摘要:鄢文龙:江西丰城人,作家,教授,学者,江西省高考语文命题人。今日头条专栏作者。曾任宜春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院长、语言学教授。复旦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高级访问学者。师从著名音韵学专家刘晓南先生,著名修辞学家吴礼权先生。中国思辨教育研究会副会长,中国修辞学会副秘
作者简介
鄢文龙:江西丰城人,作家,教授,学者,江西省高考语文命题人。今日头条专栏作者。曾任宜春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院长、语言学教授。复旦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高级访问学者。师从著名音韵学专家刘晓南先生,著名修辞学家吴礼权先生。中国思辨教育研究会副会长,中国修辞学会副秘书长,中国语文现代化学会理事,中国模糊语言学研究会常务理事,全国语文学习科学委员会常务理事。出版学术专著19部,其中,代表作有散文集《月点波心》《月在波心》;长篇小说《相爱,只为情》(又名《庄生晓梦》),短篇小说《领养》(又名《非婚生育》);文学评论《颠覆与超越——史铁生文学作品的修辞化生存》;传记《晚唐巨擘郑鹧鸪》《姚勉评传》《周德清评传》。
寸折涓流 终未入海
——刘勰,为什么终生没有婚娶?
洞若(鄢文龙)
真正对刘勰的印象,始于大学古代文学课程中的了解。
好奇的是,他的著作《文心雕龙》,书名正好包含了我的名字“文龙”,从此,一个正向的暗示,始终激励着我,但从不敢吱一声。
只记得中学的熊勋明老师,在我考上大学之后,回信中有过这么一句祝愿的话:“愿你成为一条文化之龙,腾飞于文学的上空”。
不曾想,到了工作单位之后,有一个校领导竟然得意的用他那塑料普通话说:“文龙,文龙,文心雕龙”,好像他特别有文化,我却惭愧得浑身不自在。
倒是工作期间,2013年在复旦大学访学时,买了一本复旦大学王运熙先生及其弟子周锋的《文心雕龙译注》细细钩读了一遍。
其实,王先生与杨明先生合著的《魏晋南北朝文学批评史》,对《文心雕龙》介绍得非常清楚而中肯:全书广泛评论了历代作家作品,涉及不少重要的文学理论问题,论述有系统而又深刻,无疑是一部伟大的文学理论批评著作。但在刘勰写作此书的看,从全书的结构安排和重点所在看,它原来却是一部写作指导或文章作法。
好像,当时我是站在修辞学的角度一读的,之后便写了一篇《奇正相生,华实并茂——刘勰的修辞实践》的论文。
两年之后,由于对传记文学有独到的爱好,又细读了缪俊杰先生的《梦摘彩云刘勰传》。
说起来真是缘分与巧合,大学时听过缪俊杰先生的报告,仰慕!看到他著的书,自然就买下了,更何况书名又与我的名字相关,甚至“彩云”二字,还是我读小学时的名字,格外亲切。
不过,仔细检讨,我真不配“文龙”二字,更不与“文心雕龙”沾边儿。倒愿意以“龙乘文澜”鞭策自己,乘文澜之势,成自家之言。
读书,给我的感觉是:尽信书,不如无书;他人之言,必深究之。
关于刘勰,我所听到的一些说法,现在看来,就不可信。
过去,人们一直说,刘勰,因为长得难看,所以一直找不到对象,一气之下,便遁入空门。
今天看来,他的确给我们留下了一串串难解之谜,但事实并非如此。
据说,梁武帝天监初年(502)的一天,尚书左仆射沈约坐车外出,突然看见一个人快步向前挡住去路。仔细一看,这个人衣着朴素,背着一个包儿,一副小贩模样。但态度谦恭,面容憔悴,却掩盖不住眉宇间透出一股俊爽坚毅之气。原来,他的包里装着的是一本书,他挡住沈约,就是要请他看这本书,就是大名鼎鼎的《文心雕龙》。
他幼年丧父,几年后母亲又去世了。生活对他太不公平了,这么早就把一副沉重的担子压到了他的肩上,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这是,远处传来寺院的钟声,这钟声回荡在宁静的夜空之中,缓缓地穿过薄薄的窗纸,在刘勰的耳边萦绕不绝,仿佛不愿意散去。刘勰微微抬起低了许久的头,朝着传来钟声的方向久久地凝视着。
当,当,当——此刻,这钟声似乎在告诉他,寺院才是他的栖身之所。
刘勰继续着他的思索,寺院既是士大夫的精神寄托所在,也是寒苦之人逃避赋税徭役的地方。想着,想着,他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家,除了几架书,什么也没有,只有走这条路了。他听人说起高僧僧祐。投靠僧祐,不仅可以使学问长进,更重要的是或许能通过他结识齐武帝的次子竟陵王萧子良,从而步入仕途,一酬大志。
定林寺,就在离南京,刘勰不久就到了这里,僧祐看到他年纪虽小,却读书不少,便收留了他。刘勰趁此机会,在寺内读了收藏的大量佛典,并协助僧祐编著了《出三藏记集》。转眼间,刘勰在定林寺住了近十年。一天晚上梦到了孔夫子,从此,立下了立言之志,经过三四年的努力,写成了《文心雕龙》,不久,又经历了一次朝代更迭。他深知人微言轻。他深受左思《三都赋》洛阳纸贵的启发,他想到了沈约,靠着沈约的称誉,刘勰以及《文心雕龙》渐渐被世人所了解。就在沈约读了《文心雕龙》后不久,刘勰担任了奉朝请一职,虽然算不上官,但总算步入了仕途,毕竟当年沈约也是以奉朝请起家的,他暗暗祝愿自己的青云之志将以奉朝请为开端。后来,终于兼任了昭明太子萧统的通事舍人。担任东宫通事舍人是刘勰仕途中最为得意的阶段,毕竟收到了昭明太子萧统的器重。
刘勰纵辔仕途之日,也正是他为佛教事业做出最多实绩之时。
这些时日,刘勰确实过得充实,但有一件事始终困扰着他,那就是人人不可逃避的婚姻。
如果说年轻时不婚娶是因为贫困,那当他已经登上仕途,境遇已大为改观,为什么仍然迟迟没有考虑婚娶,甚至压根儿就未婚?如果是为了信佛,为什么不早早剃度。可以想象:在这件事上,刘勰可能亦有难言之隐。刘勰的叔祖刘秀之以及远房曾叔祖刘穆之虽都曾位列三公,但其出身确实布衣。在门阀社会,任你官做得再大,只要出身寒门,便仍然会被上流社会所轻视。
这么看来,刘穆之虽然发达了,但寒士的身份依然像幽灵一样缠身,无法摆脱。这种身份甚至成为一种因袭的负担一代代延续下去,所以有人说,活人的荣辱升沉都是由“冢中枯骨”所决定的。
刘勰父亲刘尚生前担任的越骑校尉是一种低级武官,一般士族中人是不屑担任此类职务的。可见,刘氏家族的庶族地位,这样的家世,对于刘勰的一生始终产生着重大影响,这样,我们就不难找到其对婚姻的态度所产生的原因了,毕竟任何重要举措,都与之息息相关。
刘勰以奉朝请起家时,已经近四十的人了,他何尝不想婚娶,但是,士族为了保持自己纯正的血统,往往禁止与庶族通婚。即便是对刘勰有知遇之恩的沈约,也是坚决反对庶族联姻。
作为一个有远大政治抱负的男子汉,刘勰自然渴望通过与士族的联姻,跻身于这一高贵的阶层,从而在政治上有更大的作为。但是那庶族的深深印记使他的希望成为绝望。高攀不上,低就又不甘,于是乎这人生的大事就被耽搁下来了。尽管为了某种信仰二放弃婚姻在当时不乏其人,刘勰所敬重的僧祐也是其中的一位。这时的刘勰终究不上一个笃信佛教的人,他所衷情的儒家对于婚姻问题倒是极为重视的。是门阀制度迫使他亲手将自己正常人的人生欲念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每念及此,刘勰的内心便会感到一阵阵的痛楚。
门阀制度所造成的士族庶族之别,是一代寒门知识分子的全部悲剧所在。
寸折涓流终究没有成为腾涌的江海,刘勰终于没有能实现他栋梁负重、奉时骋绩的愿望。
与佛教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刘勰,仅仅在生命历程的最后一年才成了一名真正的僧人。
这倒给后人留下了一连串的迷,这一举动,是看破红尘,真心皈依佛门,还是遵循君子藏器,待时而动的儒家古训?倘若萧统没有早亡?倘若武帝不答应他的出家请求?这成了一串真正的迷。
但不管怎样,他从一个“笃志好学”立志要“树德”的学子,晚年成了改名慧地在定林寺出家的和尚。
但不管怎样,鲁迅把他与古希腊的伟大诗人、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相提并论。
2025年9月29日于观澜湖畔抱朴书院洞若工作室
来源:鄢教授的退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