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霓虹透过落地窗,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投下模糊的光斑。沈清歌站在客厅中央,像一件等待被鉴赏的瓷器,只不过估价的方式比较特殊——按她与另一个女人的相似度。
第一次见到顾怀瑾,他冷着脸递给我一份契约:“每个月五百万,随叫随到。”
我乖乖签字,知道他买的不只是我的时间,更是一个替身的尊严。
三年间,他从不承认喜欢我,却会在深夜抱着我喊别人的名字。
直到白月光回国,他毫不犹豫让我离开:“她需要这个位置。”
我笑着归还所有礼物,只带走藏在床下的日记本。
三个月后,他红着眼在我新家楼下堵我:“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晃了晃手中的婚戒:“顾总,替身游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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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透过落地窗,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投下模糊的光斑。沈清歌站在客厅中央,像一件等待被鉴赏的瓷器,只不过估价的方式比较特殊——按她与另一个女人的相似度。
顾怀瑾坐在暗红色的丝绒沙发里,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份文件,眼神比窗外的夜色还凉。
“沈清歌。”他念她的名字,没什么温度,像在确认一件商品的标签。
“顾先生。”她应声,声音不大,但稳,没有预想中的颤抖。
他似乎略微挑了下眉,或许是对她的镇定感到一丝意外,但也仅此而已。他将那份文件推到她面前的茶几上,纸张边缘切割利落,反射着冷光。
“每个月五百万,随叫随到。”他言简意赅,条款想必早已拟得清清楚楚, “看清楚,签字。”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纯粹的通知。沈清歌垂下眼帘,目光扫过那些打印出来的黑色宋体字。包养协议,条款细致到包括她的着装风格、言行举止,甚至微笑时的弧度建议。他知道他买的是什么,不只是她的时间,青春,更是她作为“林薇薇”替身的全部尊严。
她拿起笔,笔尖顿了顿,然后利落地在末页签下自己的名字。沈清歌。三个字,写得工整,甚至带着点不属于这种场合的清秀。
顾怀瑾看着她签完,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做最后的比对验收。然后,他移开目光,语气淡漠:“楼上左手第二间是你的卧室。缺什么,跟管家说。”
没有欢迎,没有客套,仿佛只是安置一件暂时寄存的行李。
这就是开始。一场价值五百万一个月的、心照不宣的扮演。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沈清歌将自己打磨得越来越符合“顾怀瑾心中林薇薇”的模板。她穿林薇薇喜欢的牌子的衣服,用林薇薇惯用的香水,学着林薇薇说话时微微拖长的尾音,甚至不经意间撩头发的动作。
顾怀瑾是个苛刻的买家,也是个矛盾的雇主。他从不承认任何超出契约的感情,界限划得清晰分明。他会带她出席各种场合,向外界展示她的存在,却又在别人试图探究时,用冰冷的眼神将一切好奇逼退。他给她优渥的物质,钻石、珠宝、限量款手袋,像是对待一个精心装扮的人偶,但从未问过她是否喜欢。
只有在某些深夜,当他被梦境或酒精缠绕,才会卸下部分盔甲。他会从背后紧紧抱住她,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后,用一种近乎破碎的低哑嗓音喃喃:“薇薇……别走……”
那时,沈清歌总是睁着眼,看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轮廓,一动不动,直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或者他清醒过来,倏然松开手,翻过身去,留下一片冰冷的沉默。尊严?早在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就被典当了出去,碎成一地,又被这反复的凌迟碾成粉末。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麻木下去,直到契约到期,或者他腻烦的那一天。
直到林薇薇回国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荡开了涟漪。
顾怀瑾变得很忙,电话频繁,归家越来越晚,身上的香水味也偶尔会变成另一种陌生的、甜腻的花香。沈清歌安静地看着,依旧扮演着乖顺的角色,不多问一句。
该来的总会来。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透过玻璃暖洋洋地照进来。顾怀瑾坐在三年前他递给她契约的那个沙发上,表情是同样的公事公办,甚至更多了几分急于摆脱的疏离。
“薇薇回来了。”他开门见山,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她这几年过得不好,需要这个位置。”
沈清歌正在插花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将一支百合插入水晶花瓶。她抬起头,脸上是他熟悉的、练习过无数次的、符合林薇薇气质的温婉笑容:“好,我知道了。”
她的平静显然在顾怀瑾意料之外。他预想过哭泣、质问、纠缠,唯独没想过是这般云淡风轻。他眉头微蹙,补充道:“我会给你一笔补偿,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谢谢顾总好意。”沈清歌放下花剪,声音依旧平和,“契约外的补偿就不必了。我这三年,也攒了些钱。”
她起身,走向二楼属于她的那个卧室。不出半小时,她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下来。身上穿的不再是那些名牌定制,而是一条款式简单的棉质长裙,洗得有些发白,却衬得她眉眼格外干净。
她将一张银行卡和一把车钥匙放在茶几上,旁边还有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他送的所有珠宝首饰。
“顾总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公寓的密码我稍后会告诉管家。”她语气寻常得像是在交代一件普通的工作交接。
顾怀瑾看着那些被归还的物品,脸色沉了沉,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他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腕和脖颈,终于忍不住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沈清歌走到门口,闻言回头,笑了笑,这次的笑,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模仿林薇薇的弧度,带着一种说不清的释然和疏离:“祝顾总和林小姐……得偿所愿。”
门轻轻合上,没有一丝留恋的声响。
顾怀瑾站在原地,客厅里只剩下阳光和插好的百合散发的清香。明明驱逐了一个替身,为白月光腾出了位置,他应该感到轻松甚至喜悦才对。可为什么,心里某个地方,像是突然空了一块,有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他以为沈清歌只是欲擒故纵,或者需要时间冷静。他等着她后悔,等着她回来求他。毕竟,一个月五百万,足以让任何人放下尊严。
然而,她没有。
一天,两天,一周,一个月……沈清歌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他派去查她行踪的人,回报的消息寥寥无几,只说她似乎离开了这座城市,用自己攒的钱在一个南方小城开了家小花店,日子过得简单平静。
期间,林薇薇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她的位置。她会在顾怀瑾面前撒娇,抱怨,提各种要求,眉眼间是真实的、鲜活的任性,是记忆中白月光该有的样子。可顾怀瑾却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投入。他会在林薇薇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会在深夜下意识看向身侧,然后被一种巨大的失落感攫住。
林薇薇抱怨他心不在焉,眼神冰冷,不如从前温柔。他试图解释,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难道要说,我好像怀念那个替身胜过怀念你?
三个月后的一个雨夜,顾怀瑾和林薇薇因为一点小事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林薇薇摔门而去,留下满室狼藉和令人窒息的寂静。顾怀瑾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模糊的雨幕,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清歌的脸。不是模仿林薇薇时的温婉,而是最后离开时,那种平静又疏离的笑容。
一种强烈的、从未有过的冲动驱使着他。他抓起车钥匙,连夜开车,朝着那个查到的、南方小城的地址疾驰而去。
抵达时,天刚蒙蒙亮。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和青草气息。那是一家临街的小花店,名字很别致,叫“忘忧花坊”。橱窗里摆着错落有致的鲜花,生机勃勃。
顾怀瑾的车停在街对面,他隔着车窗,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店里忙碌。她穿着围裙,动作熟练地修剪花枝,给植物浇水。晨光透过玻璃,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安宁和惬意笼罩着她。
他推开车门,走了过去。花店的门铃随着他的进入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清歌抬起头,看到他的那一刻,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像是看到一个普通的、久未联系的同学。
“顾总。”她放下手中的喷壶,语气客气而疏远,“这么早,有事?”
顾怀瑾看着她,三个月不见,她似乎清瘦了些,但气色很好,眼神明亮,不再是过去那种刻意维持的柔顺,而是由内而外的淡然。他喉咙发紧,一路想好的质问、嘲讽、甚至带着几分施舍意味的“回来吧”,全都堵在了胸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在舌尖翻滚最终冲出口的,却是一句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和狼狈的质问:“为什么……不要我了?”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这不像他顾怀瑾会说出来的话。
沈清歌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她轻轻笑了。那笑声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扫过顾怀瑾的心尖,带着点微痒的嘲讽。她抬起左手,很自然地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这个动作,让顾怀瑾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简单的铂金戒指,设计朴素,却在晨光下折射出温暖坚定的光芒。
沈清歌晃了晃那只手,戒指的光泽划出一道小小的弧线。
“顾总,”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替身游戏,早就结束了。”
顾怀瑾僵在原地,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他看着那枚刺眼的婚戒,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所有的话,所有的底气,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原来,不是她不要他了。
而是她早已走出了那个他一手搭建的牢笼,奔赴了真正属于她的、不需要扮演任何人的未来。
而他,却被永远地留在了过去,留在了那场自欺欺人的替身游戏里。
顾怀瑾站在原地,仿佛被那枚素圈戒指折射的光钉在了原地。花店里新换的清水混合着植物根茎的味道,清新又刺鼻,和他惯常所处的、弥漫着昂贵香氛和权力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沈清歌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破了他这三个月以来,或者说,是三年以来,用傲慢和自欺编织的茧。
“游……戏?”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像是自己的。他想扯出一个惯常的、带着讥诮的笑,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是啊,游戏,一场他制定规则、他随时可以叫停的游戏。可现在,玩家单方面宣布退场,并且,找到了新的、真正的对手。留他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棋盘。
沈清歌没有回避他的视线,那双曾经总是低垂着、盛满模仿来的温顺的眼眸,此刻清澈见底,映出他此刻的狼狈。“顾总,”她又唤了一声,语气平和得像是在对一位偶然闯入的陌生顾客,“花店刚开门,还没整理好。如果没什么事……”
逐客令下得委婉,却不容置疑。
顾怀瑾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脸上,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赌气、或者欲擒故纵的痕迹。但他失败了。她的平静是真的,那枚戒指也是真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夹杂着被冒犯的怒意,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她怎么敢?她凭什么?一个他用钱买来的替身,怎么敢在他之前,先找到归宿?
“是谁?”他听到自己声音沙哑地问,带着他自己都厌恶的、近乎质问的腔调。
沈清歌微微蹙了下眉,不是不悦,更像是一种无奈,仿佛在看一个胡搅蛮缠的孩子。“这似乎,与顾总无关了。”她转身,拿起刚才放下的喷壶,继续给一盆绿萝喷水,细密的水雾在晨光中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她的动作自然流畅,将他彻底隔绝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那抹转瞬即逝的彩虹,像是对他莫大的讽刺。
顾怀瑾喉结滚动了一下,所有预备好的话——关于补偿,关于“回心转意”的施舍,甚至关于林薇薇最近如何让他心烦的抱怨——全都烂在了肚子里。他像个蹩脚的演员,剧本早已被对手撕碎,却还愣在台上,不知该如何收场。
花店的门铃再次清脆地响了一声,一个穿着快递制服的小伙子抱着一箱东西进来:“清歌姐,早上好!今天到的鲜切花,放老地方?”
“哎,好的,辛苦小张了,就放水池旁边吧。”沈清歌应着,声音里带着轻快的笑意,是顾怀瑾从未听过的、属于她自己的鲜活语气。
叫小张的快递员放下箱子,好奇地瞥了一眼像尊雕像般立在店中央、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顾怀瑾,但也没多问,冲沈清歌笑了笑便离开了。
这日常的一幕,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顾怀瑾强撑的镇定。他在这里,是个彻头彻尾的闯入者,是个笑话。
他几乎是仓皇地转身,推门而出。清晨略带凉意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坐进驾驶室,发动引擎,性能优良的跑车发出低吼,他却不知道该驶向何方。回那个有林薇薇等待、却同样让他感到窒息的城市?还是……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沈清歌的身影在花店里从容地忙碌着,修剪花枝,整理叶材,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那个画面,安宁,踏实,和他给予她的、那种精致却悬浮的金丝雀生活,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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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瑾最终还是回到了那座繁华却冰冷的城市。
林薇薇对他连日的不见踪影和归来后的魂不守舍大为光火,争吵升级为歇斯底里的控诉。她哭诉他变了,不再爱她,质问他是不是去找那个“赝品”了。
“赝品”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顾怀瑾的耳朵。他第一次没有哄她,没有解释,只是用一种近乎陌生的眼神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这张脸,曾经是他青春岁月里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是他三年来用以寄托和折磨另一个女人的模板。可如今,这张脸在他眼中,只剩下精心修饰的脆弱和索求无度的任性。
他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薇薇,”他打断她的哭诉,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我们结束了。”
林薇薇的哭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顾怀瑾!你说什么?为了那个替身?你……”
“与她无关。”顾怀瑾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的都市,曾经这是他权力和掌控感的象征,此刻却只觉得虚空,“是我累了。”
他给了林薇薇一笔足够丰厚的分手费,处理得干脆利落,如同结束一笔投资失败的业务。搬离了那处承载了三年替身戏码的公寓,住进了酒店顶层的套房。空间更大,视野更开阔,却也更加空荡。
他开始疯狂地工作,用成倍的事务填满所有时间,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个越来越清晰的身影——不是模仿林薇薇时的沈清歌,而是最后那个,穿着棉布裙,戴着婚戒,眼神平静疏离的沈清歌。
他鬼使神差地派人去查了那个花店所在的小城,查了沈清歌这三个月的生活。回报的消息很简单:花店生意不错,她和一个看起来温和稳重的男人走得颇近,似乎是未婚夫。两人一起打理花店,偶尔会看到他们傍晚在河边散步,男人会细心地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每一句简单的描述,都像一把小锤子,敲打在他心上。他想起过去三年,他从未陪她散过步,从未关心过她是否怕冷,他给她的只有冰冷的卡和需要她扮演的角色。
一种迟来的、细密如针的悔恨,开始无孔不入地侵蚀他。
他尝试过去找别的女人,各式各样,比沈清歌更美,更年轻,更知情识趣。但每当她们靠近,他总会下意识地比较,比较她们的笑容是否够“像”,比较她们的声音是否够“软”,然后猛地惊觉,自己寻找的,不过是另一个“沈清歌式的林薇薇”,而不是沈清歌本身。
他彻底被困在了自己编织的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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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小城的春天来得更早一些,“忘忧花坊”门口的紫藤开花了,瀑布般垂落,香气淡雅。
沈清歌正踮着脚,想给最高处的一盆跳舞兰调整一下位置,一只温暖的手从后面伸过来,轻松地替她完成了。
“说了这种登高的事等我来做。”周铭的声音带着笑意,顺手理了理她有些散落的碎发。
沈清歌回头对他笑了笑,眼神温暖。周铭是她在一次花艺交流会上认识的同行,性情温和,踏实稳重。他知道她的过去,不曾追问,只是用尊重和陪伴,一点点抚平她心底那些不为人知的褶皱。那枚戒指,是他们决定共同经营花店和未来时,一起去选的,很简单,却代表着崭新的开始。
“对了,有你的快递,好像是本书。”周铭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纸盒。
沈清歌接过来,拆开,愣住了。
不是书,是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硬壳笔记本。封面是素雅的墨蓝色,没有任何字样。她迟疑着打开,第一页,熟悉的、属于顾怀瑾的凌厉笔迹,刺入眼帘:
“薇薇今日回国聚餐,喝多了。她笑起来,眼角有颗很小的痣,和清歌一样。”
沈清歌的手指猛地一颤,几乎拿不住笔记本。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翻。这本日记断断续续,时间跨度正是她待在顾怀瑾身边的三年。里面记录的多是和林薇薇相关的片段,她的行程,她的喜好,他的思念,他的不甘。但在这些关于白月光的字里行间,却总是会不经意地、突兀地插入关于“她”的痕迹:
“教她煮薇薇最喜欢的咖啡,她学得很认真,但手指被烫了一下,没吭声。笨。”
“下雨了,她站在窗边看雨,背影很单薄。给了她一条毯子,她似乎有点惊讶。”
“生日。她送了一条手织的围巾,针脚歪歪扭扭。丑。……但很暖和。”
“梦见她哭了,问为什么不要她。惊醒。身边是她均匀的呼吸声。可笑,我怎么会不要薇薇?”
一页页翻过去,沈清歌的心像是被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又缓缓被捞起,说不清是痛,是嘲,还是释然。原来在那场她独自承受的屈辱戏码背后,那个看似冷酷的导演,内心也曾有过如此混乱和矛盾的瞬间。他并非全然无心,只是他的“心”,始终被对林薇薇的执念蒙蔽,连他自己都未曾看清,或者说,不愿承认。
日记的最后一页,日期是她离开后的一个月。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潦草,仿佛带着酒意:
“花店。阳光很好。她手上戴着戒指。她说,游戏结束了。原来,不是游戏……是我输了。”
沈清歌合上日记本,久久沉默。窗外,紫藤花随风轻轻摇曳。
“怎么了?”周铭关切地问。
沈清歌把日记本递给他:“你看吧。”
周铭快速浏览了几页,眉头微蹙,然后合上,轻轻揽住她的肩膀:“都过去了。”
“我知道。”沈清歌靠在他怀里,感受着那份踏实的心跳,轻轻闭上眼,“我只是……终于可以彻底放下了。”
她拿起那个日记本,走到后院,放进了一个平时烧枯枝落叶的旧铁盆里,划燃一根火柴,丢了进去。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纸页,墨蓝色的封面卷曲、变黑,化作灰烬,连同里面那些迟来的、纠结的、已经毫无意义的记录,一起消散在春天的微风里。
*** 顾怀瑾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递,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忘忧花坊”的门口。紫藤花下,沈清歌和一个男人并肩站着,男人正低头帮她系围裙的带子,她微微仰头看着他,脸上洋溢着宁静而真实的幸福笑容。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美好得刺眼。
没有只言片语。
顾怀瑾捏着照片,指节泛白。他认出了那个男人,就是调查资料里提到的、她的未婚夫。他看着照片上沈清歌的笑容,那是一种他从未给予过她、她也从未在他面前流露过的笑容。
他想起那本他醉酒后无意间翻出、又鬼使神差寄出的日记本。他当时抱着怎样一种可笑而卑微的期望?期望她看到他的“内心”,期望她有所触动?现在看来,不过是又一次的自取其辱。
他拿起手机,翻到那个早已被遗忘的、属于沈清歌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了过去。他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或许只是想听一听她的声音,确认那不是一场梦。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他以为不会有人接听,准备挂断时,通了。
顾怀瑾的心猛地一沉。
“你好,我找沈清歌。”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清歌她在忙,请问你是?”男人的声音礼貌而疏离。
顾怀瑾张了张嘴,那个曾经可以理直气壮说出的身份——“我是顾怀瑾”,此刻却重如千斤,难以启齿。他算什么?前金主?一个可笑的、错过了什么的陌生人?
“……没事了。打错了。”他仓促地挂断了电话,手心一片冰凉的汗。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却无一盏为他而留。他终于明白,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乖顺的替身。他失去的,是那个可能在他冰冷世界里,唯一真正给过他一缕阳光而不自知的人。
而他,亲手推开了她。
游戏早已结束,演员也已散场。只有他,还固执地留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上,守着一段从未开始、也早已落幕的独角戏。
夜色深沉,吞没了他高大却孤寂的身影。远方,那个南方小城的花店里,温暖的灯光下,新的故事,正悄然绽放。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