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宰相带300家眷告老还乡,半路上遇到山贼,他:你知我是谁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25 06:25 1

摘要:车轮子压在官道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一千多年了,还是这个调调。

车轮子压在官道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一千多年了,还是这个调调。

裴度,前大唐帝国首席执行官,现已退休老干部,正坐在一辆堪比移动宫殿的马车里,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像一袋被反复揉搓的米。

他有点晕车。

这事儿说出去挺丢人的,堂堂三朝元老,出将入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结果被一辆马车给整趴下了。

车帘外,三百多口子家眷仆役,加上拉着锅碗瓢盆绫罗绸缎的几十辆大车,组成了一条长得望不到头的队伍。

尘土飞扬,像一条土龙,慢吞吞地爬向裴度的老家。

告老还乡,听着挺美,落叶归根嘛。

但裴度心里清楚,这更像是一次体面的流放。

长安城那地方,今天你还是画龙点睛的那个“睛”,明天可能就成了被人点了睛的“龙”,下场是被做成红烧龙肉。

皇帝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与其等着被“赐”一碗汤药,不如自己打包滚蛋。

他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

旁边,最受宠的小妾翠柳正小心翼翼地给他打着扇子,十六岁的姑娘,嫩得能掐出水来,看他的眼神里全是崇拜。

“老爷,要不要喝口酸梅汤?”

裴度“嗯”了一声,心里却在琢磨,这三百多张嘴,一天要吃掉多少粮食?回到老家那几亩薄田,够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当宰相的时候,他从没想过这种问题。钱?不就是国库账本上一串数字嘛。

现在,他感觉自己像个即将破产的小地主,充满了中年焦虑。

队伍最前面的护卫头领王五,是个粗人,嗓门大得能把天上的鸟震下来。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前面就是青风峡,不太平!”

王五的声音穿透车帘,钻进裴度的耳朵里。

青风峡?

裴度皱了皱眉,他对这个地名没什么印象。在他脑子里,大唐的疆域是一张平整的地图,上面标着州、府、县,清晰明了。

至于哪个山沟沟里可能藏着土匪,这种细节问题,从来轮不到他操心。

然而,生活很快就要给他上一堂生动的、关于细节的实践课。

队伍刚进峡谷,天色就暗了下来。

两边的山壁像两扇巨大的门,要把他们这群人夹成肉饼。

空气突然安静了。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鸟雀,一瞬间全闭了嘴,连风声都消失了。

王五猛地勒住马,举起右手,整个队伍瞬间停了下来。

死一样的寂静。

裴度的马车也停了,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在朝堂上跟政敌斗法时才会有的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老爷,怎么不走了?”翠柳的声音有点发颤。

裴度没说话,只是撩开车帘一角,往外看。

只见王五和他手下那几十个护卫,全都抽出了刀,背靠背围成一圈,紧张地盯着山壁上的树林。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

林子里,影影绰绰,冒出无数个人头。

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刀枪剑戟,五花八门,看着比丐帮的打狗棒还随意。

为首的一个,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黑马,脸上有一道从眉毛斜劈到嘴角的刀疤,一只眼睛是瞎的,用黑布蒙着。

独眼龙。

标准的山贼配置。

裴度的心沉了下去。

他这辈子,要么在书房运筹帷幄,要么在朝堂舌战群儒,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对手也都是体面人,就算背后捅刀子,明面上也得拱手作揖,互称“大人”。

这种提着刀,明晃晃跟你说“我要抢你”的场面,他只在刑部递上来的案卷里见过。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一个看着像二当家的小喽啰,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台词很熟练,看来是业务骨干。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三百多口家眷仆役,瞬间炸了锅。哭声,尖叫声,乱成一团。

裴度的小孙子吓得哇哇大哭,往他怀里钻。

裴度拍了拍孙子的背,强作镇定。

他可是裴度,是那个皇帝见了他都要给三分薄面的裴相国。他一生处理过无数次危机,藩镇叛乱,外族入侵,哪一次不比眼前这几十个乌合之众凶险?

稳住,不要慌。

王五策马向前,大喝一声:“大胆狂徒!知道车里坐的是谁吗?这位是当朝裴相国,圣上钦点的三朝元老!你们是想造反吗?”

王五觉得,“相国”这两个字,分量足够压死这帮土匪。

然而,对面那个独眼龙,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他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山贼们,发出一阵哄笑,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欢乐?

王五懵了。

这剧本不对啊。

按照正常流程,对方听到“相国”的名号,不应该是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吗?

裴度也觉得不对劲。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虽然有点晕车,但宰相的气度不能丢。

他让老管家福伯扶着,走下了马车。

阳光有点刺眼,他眯了眯眼,看向那个独眼龙。

他清了清嗓子,端起在朝堂上训斥言官的架子,声音不大,但力求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本官乃当朝宰相裴度,奉旨告老还乡。尔等光天化日,竟敢拦路抢劫朝廷命官,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他顿了顿,等着对方被自己的王霸之气震慑。

“你可知我是谁?”

这句话,他以前也说过。

那是在朝堂上,一个新上任的御史,不知天高地厚,弹劾他的门生贪赃枉法。

他就是这么轻飘飘地问了一句,那个年轻御史瞬间面如土色,第二天就自己上书,请求外放。

权力的味道,比任何美酒都香醇。

所以,他习惯性地,又把这句话搬了出来。

他相信,这五个字,比王五那几十把刀还有用。

独眼龙终于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刀疤像一条活过来的蜈蚣。

他身后的山贼们笑得更厉害了,有的甚至笑得蹲在了地上。

裴度的脸,一点点涨红了。

这是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独眼龙好不容易止住笑,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他看着裴度,眼神里带着一种猫看老鼠的戏谑。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独眼龙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裴度,裴相国。开元二十年生人,祖籍河东闻喜。二十四岁中进士,初授秘书省校书郎。后历任监察御史、中书舍人、兵部侍郎……”

他一口气,把裴度的履历,从头到尾背了一遍,比翰林院的史官还熟。

“……上个月,你刚以‘年老体衰’为由,向圣上请辞,圣上‘含泪’准了,还赏了你黄金千两,绸缎百匹,让你荣归故里,颐养天年。”

独眼龙每说一句,裴度的脸色就白一分。

王五和他的护卫们,更是握紧了手里的刀,额头上全是冷汗。

这他妈哪是山贼?

这是中情局的吧?

“你……你到底是谁?”裴度的声音有点发抖,宰相的架子,已经快端不住了。

独眼龙拍了拍自己那匹瘦马的脖子,慢悠悠地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裴相国。”

“我还知道,你这次回家,光是明面上的金银细软,就装了足足十二辆大车。”

“我还知道,你最宠爱的那个小妾翠柳,怀里揣着一颗东海夜明珠,价值连城。”

翠柳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裴度彻底慌了。

这不是抢劫,这是精准扶贫,哦不,是精准打劫。

对方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连这种私密的事情都知道。

“你……你想怎么样?”裴度问。

“不想怎么样。”独眼龙耸了耸肩,“就是最近兄弟们手头有点紧,想请裴相国……赞助一点。”

他加重了“赞助”两个字。

“你要多少?”裴度咬着牙问。

“不多。”独眼龙伸出三根手指,“你车队里所有东西,我们都要了。包括人。”

“你!”裴度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造反!”

“造反?”独眼龙又笑了,“裴相国,你这话就说得没水平了。你现在是个白身,抢你,顶多算个抢劫罪。我要是去抢新上任的李相国,那才叫造反。”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冰冷。

“再说了,裴相国,你当宰相这么多年,就没想过,为什么这朗朗乾坤,太平盛世,会有我们这种人吗?”

裴度愣住了。

他想过吗?

好像想过。

每年,户部都会报上来,说某地大旱,某地大涝,饿殍遍野,流民四起。

他会朱笔一批:着地方官府,开仓赈灾,安抚流民。

然后,这件事就过去了。

至于粮食有没有发到灾民手里,流民有没有被安抚好,会不会有人因为活不下去,落草为寇……

这些,都是地方官的“细节”问题,不是他这个宰相需要考虑的。

他需要考虑的,是国库的收支平衡,是朝堂的权力制衡,是皇帝今天的心情是多云还是转晴。

“我……”裴度一时语塞。

“让我来告诉你吧。”独眼龙替他说了。

“我叫陈三,三年前,也是个读书人。我们老家,连着三年大旱,地里连草根都挖不出来。”

“地方官为了自己的政绩,封锁消息,还加倍收税。交不出税的,就抓去充军役,活活累死在工地上。”

“我爹娘,就是这么死的。”

陈三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读过圣贤书,我相信朝廷,我相信京城里有您这样的青天大老爷。我写了万言书,走了几百里路,想去告御状。”

“结果呢?还没到京城,就被当成‘乱民’,抓进了大牢,差点被打死。”

“后来,我侥幸逃了出来,才想明白一个道理。”

陈三看着裴度,独眼里闪着骇人的光。

“这世道,圣贤书是救不了命的。能救命的,只有这个。”

他举起了手里的刀。

“裴相国,你制定的那些国策,听着都很好,什么‘劝课农桑’,什么‘轻徭薄赋’。可到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身上,怎么就全变了味儿呢?”

“你高高在上,看得见长安的繁华,看得见报上来的数字。你看得见,我们这些数字背后,活生生的人吗?”

裴度沉默了。

他无话可说。

他感觉自己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比被人扇了耳光还难受。

他一辈子都以“能臣”自居,自以为把这个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今天,他才发现,在他那张平整的“地图”之外,还有一个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充满血泪和挣扎的真实世界。

王五看情况不对,悄悄凑到裴度身边,压低声音说:“相国,跟他们拼了!我们虽然人少,但都是精锐,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裴度看了看王五,又看了看对面那些虽然衣衫褴褛,但眼神像狼一样凶狠的山贼。

再看看自己这边,三百多口人,大部分是女眷和仆役,一个个吓得腿都软了。

拼?拿什么拼?

拿翠柳的扇子,还是拿厨子的炒勺?

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算了,王五。把东西……都给他们吧。”

“相国!”王五急了。

“我说,给他们。”裴度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

他知道,今天他丢掉的,不只是财物。

还有他当了半辈子官,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和骄傲。

山贼们欢呼着,像一群饿狼冲进了羊圈。

他们粗暴地掀开车帘,把一个个吓得尖叫的丫鬟、仆役拖下车。

他们撬开箱子,把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扔得到处都是。

裴度的家人, huddled together,瑟瑟发抖。

翠柳死死抱着那个装夜明珠的锦盒,一个山贼上去就是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抢走了锦盒。

裴度的小孙子,哭得撕心裂肺。

裴度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他感觉自己不是告老还乡,而是来参加自己的葬礼。

一场盛大而屈辱的葬礼。

混乱中,那个叫陈三的独眼龙,走到了裴度面前。

他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馒头,递给裴度。

“吃点吧,裴相国。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

裴度睁开眼,看着眼前的馒头,又硬又干,上面还有黑乎乎的东西。

在相府,他吃的米,都是专门从江南运来的贡米。他喝的茶,都是武夷山的绝品大红袍。

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种东西了。

他没有接。

陈三也不在意,把馒头塞进他怀里。

“别嫌弃。这还是好的。当年我们逃荒的时候,连观音土都吃过。”

说完,他转身走了。

队伍被押着,离开了官道,拐进了一条崎岖的山路。

几十辆大车,连同车上的所有财物,都被留在了原地。

三百多口人,现在成了三百多个俘虏。

宰相的还乡之旅,变成了山贼的押送之旅。

这事儿,传出去,整个大唐的官场,都要笑掉大牙。

山路难走,所有人都得步行。

裴度年纪大了,养尊处优惯了,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

老管家福伯想去扶他,被一个山贼一脚踹开。

“走快点!磨磨蹭蹭的,想吃鞭子吗?”

裴度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家人,他的仆役,一个个衣衫凌乱,满脸惊恐。翠柳的脸颊高高肿起,边走边哭。

他的小孙子,由一个老妈子抱着,已经哭得没声了。

曾几何时,这些人,都仰仗着他的权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现在,他成了最没用的那个,连保护他们的能力都没有。

他第一次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

这种无力感,比在朝堂上输掉一场政治斗争,要痛苦一万倍。

天黑的时候,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山寨。

山寨很简陋,就是用木头和石头围起来的一个大院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汗臭、脚臭和篝火的烟熏味。

他们这三百多口人,被赶进一个用栅栏围起来的空地,像牲口一样。

晚饭,是黑乎乎的野菜糊糊,装在一个个破碗里。

很多人都吃不下,尤其是那些女眷,看着碗里的东西,就忍不住干呕。

裴度也吃不下。

他坐在地上,靠着栅栏,看着天上的星星。

长安的星星,似乎没有这里的亮。

也许是因为,长安的灯火太盛,遮住了星光。

也许是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地看过星星。

老管家福伯凑了过来,低声说:“老爷,您吃点吧。不吃东西,身子熬不住啊。”

裴度摇了摇头。

“福伯,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福伯愣了一下,“老爷,您说什么呢?”

“我当了三十年官,自问也算是个清官,也为百姓做了些事。为什么……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福伯叹了口气。

“老爷,您没错。您是好官。只是……这世道,病了。”

“世道病了?”裴度喃喃自语,“那我这个‘医国’的宰相,又算什么呢?庸医吗?”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又干又硬的馒头。

陈三给他的那个。

他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很难吃。

拉嗓子。

但他还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咽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好像,必须得吃点这种东西,才能真正明白一些,他以前从来不明白的道理。

接下来的日子,对裴度和他的家人来说,是地狱。

他们每天都要干活。

男人被派去砍柴、挑水、修寨墙。

女人被派去洗衣、做饭、喂猪。

裴度因为年纪大,干不了重活,被安排去打扫猪圈。

第一天,他拿着扫帚,站在臭气熏天的猪圈前,吐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他这辈子,连自己书房的灰尘都没扫过。

现在,却要跟一群猪,待在一起。

他想到了死。

一了百了,也算保留了最后的体面。

但是,当他看到自己那个只有六岁的小孙子,正被一个山贼婆娘使唤着,去捡地上的柴火时,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不能死。

他死了,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他拿起扫帚,走进了猪圈。

他开始学着,怎么跟猪打交道,怎么把猪粪清理干净。

他开始学着,怎么吃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怎么在冰冷的地上睡觉。

他身上的绫罗绸缎,早就被换成了粗布麻衣。

手上,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裴相国了。

他成了一个扫猪圈的糟老头子。

这段时间,陈三很少来见他。

但裴度知道,陈三一直在观察他。

有时候,他打扫猪圈的时候,会感觉到一道目光,从不远处的箭楼上传来。

他知道,那是陈三。

他不知道陈三想干什么。

杀了他?好像没必要,一个扫猪圈的老头,杀了也没用。

羞辱他?他已经被羞辱到尘埃里了。

他想不明白。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

那天,山寨里来了一伙人。

是另一伙山贼。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子,人称“过山虎”。

过山虎是这片山头的“总瓢把子”,陈三他们,也得向他交“保护费”。

过山虎这次来,就是来收“保护费”的。

而且,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陈三,我听说,你前阵子,劫了前宰相裴度的车队?”过山虎坐在聚义厅的主座上,一边剔牙,一边问。

陈三站在下面,点了点头。

“东西呢?”

“分给兄弟们了。”

“人呢?”

“在后院养着呢。”

过山虎眼睛一亮。

“我听说,那裴相国有几个小妾,长得跟天仙似的?”

陈三的眉头皱了起来。

“虎爷,我们只劫财,不伤人。”

“屁话!”过山虎把剔牙的竹签往地上一扔,“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山贼不伤人,那还叫山贼吗?”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陈三的肩膀。

“兄弟,哥哥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这样,你把那个裴度,还有他的家人,都交给我。”

“我听说,朝廷正在悬赏找他呢。一个前宰相,活的,能换不少钱。死的,也能换个官职。”

“至于那些女人嘛……”过山虎发出一阵淫笑,“就当是给兄弟们的犒劳了。”

陈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虎爷,这不合规矩。”

“规矩?”过山虎冷笑一声,“在这青风峡,老子就是规矩!”

“你要是不交人,也行。那你们山寨的粮食,女人,就都是我的了!”

聚义厅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陈三手下的山贼们,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过山虎带来的人,也全都抽出了刀。

一场火并,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慢着。”

众人回头一看。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头发花白的老头,拄着一根扫帚,慢慢走了进来。

正是裴度。

他刚打扫完猪圈,身上还带着一股猪粪味。

过山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我们的裴相国啊!怎么,扫猪圈扫出心得了,想来给老子上上课?”

裴度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到了陈三面前。

“你不能把人交给他。”裴度说。

陈三看着他,眼神复杂。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裴度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家人?”陈三笑了,笑得很讽刺,“裴相国,你还当自己是相国呢?你现在,就是个扫猪圈的。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想保住他们?”

“我保不住他们。”裴度摇了摇头,“但你可以。”

“我?”

“对,你。”

裴度看着陈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山贼。你读过书,你心里,还有道义。”

“你劫我,是因为你觉得世道不公,朝廷负了你。你是在报复。”

“但你心里,还有一条底线。你只劫财,不伤人性命,更不侮辱女人。这是你和这头……猪,最大的区别。”

裴度指了指过山虎。

过山虎气得哇哇大叫:“老东西,你找死!”

他拔出刀,就要冲上来。

陈三却伸手拦住了他。

“虎爷,别急。让他把话说完。”

陈三看着裴度,独眼里闪着一丝好奇。

他想看看,这个曾经的帝国宰相,在扫了一个月猪圈之后,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裴度继续说道:“你把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羞辱我,也不是为了杀我。你是在等,等一个机会。”

“你在等我,这个曾经制定规则的人,亲身体验一下,被规则抛弃是什么滋味。”

“你是在逼我,去思考一个你问过我的问题:这个世道,为什么会病?”

陈三沉默了。

因为裴度说的,全都说对了。

“现在,我想明白了。”裴度说。

“哦?说来听听。”

“这个世道病了,病根,不在于谁当皇帝,也不在于国策是好是坏。病根,在于人心。”

“在于像我这样的人,坐在高高的庙堂之上,只看得到天下,却看不到一个个具体的人。”

“在于像他那样的人,”裴度又指了指过山虎,“心里只有自己的欲望,没有了任何敬畏。”

“陈三,你劫我,是想让我看清这世道的病。但你如果今天把我们交出去,那你自己,也就成了这病的一部分。而且,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那种。”

裴度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陈三的心上。

过山虎听得不耐烦了。

“废什么话!陈三,你到底交不交人?不交,老子今天就平了你这破山寨!”

陈三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裴度,这个曾经让他恨之入骨的人。

一个月前,他看这个人,看到的是一个腐朽、傲慢的官僚。

一个月后,他再看这个人,看到的,却是一个虽然衣衫褴褛,但脊梁骨依然挺得笔直的……读书人。

陈三突然笑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过山虎。

“虎爷,今天,这人,我还真就交不出去了。”

“你说什么?”过山虎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说,”陈三缓缓拔出腰间的刀,“从今天起,我青风峡,不认你这个总瓢把子了。”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好!好!好!”过山虎怒极反笑,“兄弟们,给我上!男的杀了,女的抢了!”

一场混战,瞬间爆发。

聚义厅里,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裴度被老管家福伯死死地护在身后,躲在角落里。

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一场真正的厮杀。

没有章法,没有阵型,就是最原始的,你死我活的搏斗。

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温热的,带着一股腥味。

他没有害怕。

他的心里,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看着陈三。

陈三的刀法,并不精妙,但每一刀,都又快又狠。

他就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独狼,用尽全力,保护着自己的领地。

裴度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真是错得离谱。

他总以为,治理国家,靠的是谋略,是权术,是平衡。

他今天才明白,一个国家,最根本的东西,是像陈三这样的人,心里那点还没被磨灭的,叫做“道义”的东西。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陈三这边,虽然人少,但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打起架来,悍不畏死。

过山虎那边,人多,但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一看不对劲,就没了斗志。

最终,过山虎被陈三一刀,砍断了胳膊,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窜。

聚义厅里,一片狼藉。

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血流成河。

陈三也受了伤,腹部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拄着刀,半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裴度在福伯的搀扶下,走了过去。

他从怀里,撕下一块还算干净的布,递给陈三。

“把伤口包一下吧。”

陈三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复杂。

“为什么帮我?”

裴度苦笑了一下。

“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

“还有我的家人。”

从那天起,山寨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裴度,不再是那个扫猪圈的阶下囚。

他成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陈三没有给他安排住处,他还是和家人一起,住在那个用栅栏围起来的空地里。

但是,没有人再敢欺负他们。

他们也不用再干那些又脏又累的活了。

陈三还专门找了个懂点医术的山贼,给他们这些天生病受伤的人看病。

裴度,则成了陈三的“座上宾”。

每天,陈三都会来找他。

有时候,是请教他一些字词的读音。陈三虽然读过书,但毕竟是半路出家,很多东西一知半解。

有时候,是跟他讨论一些历史上的典故。

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在下棋。

棋盘,是用石头画的。棋子,是黑白两色的石子。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一次下棋的时候,裴度问。

陈三落下一子,头也不抬地说:“不知道。得罪了过山虎,这青风峡,是待不下去了。”

“那就下山。”

“下山?”陈三自嘲地笑了笑,“我们这几百号人,下了山,能干什么?去当流民吗?还是等着被官府抓起来,砍头?”

裴度沉默了。

这是一个死结。

“其实,我有个想法。”过了很久,裴度才开口。

“说。”

“跟我回老家吧。”

陈三愣住了,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跟你回家?裴相国,你没发烧吧?我可是绑架你的山贼。”

“此一时,彼一时。”裴度看着棋盘,缓缓说道,“你绑架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裴相国。但他已经死在青风峡了。”

“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叫裴度的糟老头子。”

“我老家,还有几百亩薄田。虽然养不活这么多人,但至少,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至于身份的问题……”裴度笑了笑,“就说你们是我的远房亲戚,家乡遭了灾,来投靠我的。”

“你就不怕,我们把你的家底,都给掏空了?”

“我的家底,不是早就被你掏空了吗?”裴度反问。

陈三不说话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老人。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国贼”的人,现在,却要给他和他的兄弟们,一个“家”。

这世道,真是他妈的讽刺。

“我需要和兄弟们商量一下。”陈三说。

“应该的。”

三天后,陈三给了裴度答复。

他们,愿意跟他走。

于是,一支奇怪的队伍,重新上路了。

队伍的前面,是几十个曾经的护卫,和几百个曾经的山贼。

现在,他们混编在一起,成了新的护卫队。

王五和陈三,一个前官兵头子,一个前山贼头子,居然成了朋友,整天凑在一起,讨论着怎么布防,怎么巡逻。

队伍的中间,是裴度的三百多家眷。

他们不再坐马车了。

所有的马,都用来驮着山寨里为数不多的粮食和物资。

所有人都得步行。

包括裴度。

他和小孙子手牵着手,走在队伍里。

翠柳跟在旁边,脸上已经没了惊恐,反而多了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坚毅。

队伍的最后,是那些山贼的家眷,老弱妇孺。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看起来,依然像是一支告老还乡的队伍。

只是,队伍里的人,心思,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们不再去走官道,而是专挑偏僻的小路。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太多,裴度以前在长安,永远看不到的景象。

荒芜的村庄,废弃的农田。

衣不蔽体的流民,倒在路边的尸骨。

他终于明白,陈三说的,“这世道病了”,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某个地方官的失职,也不是某项国策的疏漏。

这是整个帝国的根基,已经开始腐烂了。

而他,这个帝国的首席裱糊匠,一直都在用华丽的辞藻和虚假的繁荣,去粉饰那些即将崩塌的断壁残垣。

一天晚上,队伍在一个破庙里宿营。

裴度和小孙子,靠着一尊缺了半个脑袋的佛像,分食着一个烤红薯。

小孙子问:“爷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

裴度摸了摸他的头,看着庙外,那轮清冷的月亮。

“快了。”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小孙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裴度笑了。

他感觉,自己这趟还乡之路,虽然充满了屈辱和艰辛。

但他也找回了一些,比金银财宝,比官位权势,更重要的东西。

那是一种,脚踏在土地上的,真实感。

他不再是那个悬在半空中的宰相了。

他成了一个,真正活在人间的,普通人。

他看着不远处,陈三正和王五,围着篝火,商量着明天的路线。

他的那些家眷们,正和山贼的家眷们,坐在一起,缝补着衣服,聊着家常。

不同身份,不同来路的人,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家人。

裴度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不是在朝堂上,扳倒了哪个政敌。

而是在那个下午,在青风峡,对着那个独眼龙,问出了那句:“你可知我是谁?”

是那个问题,以及那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开启了他真正的人生。

至于那个曾经的裴相国?

就让他,和那十二车金银珠宝一起,永远地留在青风峡吧。

来源:慧可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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