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九四九年九月十八日晚，北平忽起秋风，中南海怀仁堂灯光如昼。周恩来摊开厚厚的人事案卷，视线停在“水利部部长”一栏，那里依旧空白。几秒静默后，他提笔写下“傅作义”三字，顿住，再重描一遍，墨迹更浓。

一九四九年九月十八日晚，北平忽起秋风，中南海怀仁堂灯光如昼。周恩来摊开厚厚的人事案卷，视线停在“水利部部长”一栏，那里依旧空白。几秒静默后，他提笔写下“傅作义”三字，顿住，再重描一遍，墨迹更浓。

几天后，第一届全国政协会议开幕。大会主席团后排的傅作义西装笔挺，目光却时常落在地板缝里。谁都知道，他上一次在北平城楼亮相还是守城司令，如今换了身份，坐在共产党人身边，滋味复杂。

时间倒拨十个月。十九四八年十一月，正是寒潮初临的夜晚，傅作义在东交民巷的司令部里踱步。他身旁只站着女儿傅冬菊与贴身副官。“爸，北平不能再流血。”傅冬菊低声劝说。傅作义没有立刻接话，只把手中的烟摁进铜缸，火星闪烁。那天凌晨，他口述了一份暗电，请女儿全凭记忆转告中共地下交通站，不留一纸痕迹。电文核心就一句：愿以全部兵力换取北平和平。

十二月中旬，蒋介石派来亲信，要他率主力南撤。傅作义客气敬酒，暗中却命侦察连日夜丈量城墙内外，盘点所有仓库。谁都看得出，他在为另一条路铺垫。与此同时，西柏坡的聂荣臻收到谈判代表邓宝珊转交的口信：“城在人在，城归人民。”聂荣臻只回了四个字：“勿失良机。”

天津战役结束后，形势已不容拖延。十九四九年一月二十一日凌晨零时，北平城外炮声骤停。双方代表在香山东宫的一间小屋里签下《和平解放北平协议》。傅作义把钢笔塞回兜里，自言自语：“拼着三个死，也值了。”

二月二十二日，西柏坡。毛泽东亲自迎出门口，对着刚下飞机的傅作义伸手：“过去在战场上见的是望远镜，今天面对面，更好。”傅作义愣了半秒，双手合拢：“我有罪，也有愿。”毛泽东摆手，“功罪相抵，以后一道干事。”一句对话，消了多年的隔阂。

进入三月，北平防务交接顺利完成。新政府筹备同时推进，部门设置、人员遴选都要在政协会议上最终敲定。毛泽东向周恩来提出：“治水是长久大事，傅先生可用。”周恩来点头，但仍要做最后的耐心工作——部队出身的将领能否胜任专业技术部门？事实上，周恩来心里已暗暗打了底：水利部需要的不只是技术，更需要整合各方资源的统筹者，而傅作义过去统军、治城，一向以执行力见长。

九月二十一日下午，人民大会堂筹建未竟，会议改在中南海怀仁堂。周恩来宣读政府人事名单，声音平稳，节奏不疾不徐。当“傅作义——中央人民政府水利部部长”一句落下，几秒之后，满场先是一静，继而出现低低私语。傅作义猝然站起，双手掩面，肩膀剧颤。有人听见他哽咽着说：“想不到，真想不到……”紧接着，他擦干泪水，猛地振臂：“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嗓音嘶哑，却直冲屋顶。情绪瞬间蔓延，会场里不少人眼眶潮红，掌声随之爆发。秩序员见场面失控，只得暂时宣布休会。

十分种后，会议继续。傅作义已重新落座，只是眼角仍红。他身边的叶剑英轻声提醒：“新的战场，更难打，准备好没有？”傅作义点头：“请多督促。”

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他跑去河北定兴视察永定河工地。五月初夏，河床裸露，热浪逼人。傅作义穿旧呢大衣，脚踩解放鞋，蹲在淤泥里拨弄沙土，身边技术员问：“傅部长，您真要改河道？”他抬头反问：“不改，洪水年年淹，咱怎么交差？”三个月里，他跑遍华北九省区，摸清八条主要水系，办公室里堆起厚厚图纸。

然而阻力也在酝酿。水利部里有人质疑：“他没专业背景，批示怕出错。”一些文件便绕开部长直达副职。七月底，周恩来批示：“凡水利部文件，无傅部长签字，一律无效。”一句话，局面扭转。值得一提的是，周恩来并未安排人额外提醒傅作义，而是等他自己看到红头文件，再度拿起批章。从那天起，傅作义批件从不拖延，他说过：“毛主席、周总理把担子交给我，我要是耽误半天，就对不起北平城里那一百多万条命。”

一九五五年，授勋大会在怀仁堂举行。一级解放勋章名单里出现傅作义，他却把胸章轻轻揣进衣袋。有人揶揄：“傅部长，奖章怎么不戴？”他摇头笑：“水利工程完工那天再戴，做事要见水花。”

晚年，他仍随身带着折叠直尺与黄河全貌图。病榻之上，向周恩来递交四十万元存折，“全给国家，用到水里。”周恩来沉默片刻，只留下一句：“毛主席记着你。”

一九七四年四月十九日，傅作义病逝。追悼大厅里摆着毛泽东、周恩来、叶剑英等人的花圈。挽联简单：“和平解放，功在千秋；兴修水利，泽被后人。”字迹苍劲，无多余渲染，却把这位旧军人、新部长的一生，定格在两个动作——放下枪，拿起尺。

来源：话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