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妈妈……我要妈妈……”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路边无助大哭。
“妈妈……我要妈妈……”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路边无助大哭。
沈暮烟冲过去紧紧将孩子搂进怀里,声音颤抖却无比温柔的安慰道:“辰辰不哭,妈妈在这…妈妈找到你了……”
然而,下一秒,刺耳的喇叭声响起!
一辆轿车快速冲向路口!
根本来不及思考,沈暮烟用尽全身力气将怀里的小人儿猛地推向路边安全地带。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撞上她的身体,世界天旋地转,彻底陷入了黑暗。
“辰辰!”沈暮烟猛地从病床上弹坐起来,剧烈的动作让她头痛欲裂。
可她管不了这么多,孩子!她的孩子怎么样了!
她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头,掀开被子,跌跌撞撞就要去找孩子。
就在她走到门口的瞬间,病房门外,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
是她的丈夫孟清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差点就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
紧接着,是那个她熟悉无比,平日里总是温顺叫她“暮烟姐”的声音,保姆张姨的女儿,苏晚宁。
“清越,我怕…我当时只是太想辰辰了,就想偷偷去看看他,没想到他会跟着我跑出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吓坏了,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宁可去死……”她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孟清越温柔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幸好暮烟及时救了辰辰。”
“可是辰辰吓坏了,一直喊妈妈……他喊得是我啊,清越,那是我们的孩子啊…我才是他妈妈……”
“我才是他妈妈。”
这六个字,如同六根针,精准的刺进了沈暮烟的心脏。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头上的剧痛,手背的刺痛,脚上伤口的疼痛,全都感受不到了。
仿佛有一阵巨大的海啸,将她彻底淹没。
她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那双为寻找孩子磨破流血的脚,此刻却像一场荒诞的笑话。
病房外的对话还在继续,可她再也听不进去分毫。
记忆如翻江倒海般涌来。
她与孟清越年少相爱,她从小身体虚弱,几乎泡在药罐子里。
医生说她的身体无法承受怀孕之累,可孟清越还是义无反顾的和她结了婚。
那时的孟清越眼神坚定而深情:“暮烟,我爱的是你,只有你。你的健康比全世界都重要,我只要你平安无事,这是我唯一的祈求。”
他的话语那么真诚,一点点驱散了她心中的愧疚。
后来,是她看着别人家孩子的笑脸,小心翼翼地向他提议:“清越,我们领养一个孩子,好不好?”
孟清越沉默了片刻,那时她以为他是在斟酌顾虑,现在想来,那沉默的背后又是怎样的一番谋划?
最终,他笑着道:“好,只要你喜欢。”
不久后,他果然“领养”回了辰辰,那样小,那样柔软的一个孩子。
孟清越语气喜悦:“暮烟,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孩子了。”
她抱着那个小小的生命,激动的热泪盈眶。她倾注了所有的爱与心血,一点点看着他长大,会笑,会爬,会跌跌撞撞的扑进她怀里,用软糯的声音喊她“妈妈”。
她曾无比相信辰辰就是上天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也坚信,她和孟清越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可原来…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原来,他早就和另一个女人有了孩子,却看着她这个“无法生育”的正妻,像个傻瓜一样,满怀感激和爱意地,倾尽所有地抚养着他们的私生子……
沈暮烟依旧抱有最后一丝理智,她拿出手机,给一位信得过的医生朋友发了紧急信息,请求对方尽快做一次DNA亲子鉴定。
刚发完信息,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她立刻合眼,继续扮演沉睡。
孟清越的脚步极轻,他走到床边,细心的为她掖好被角,用温毛巾擦拭她的脸,动作一如既往的温柔。
接着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暮烟,快醒过来吧,我和辰辰都需要你。”
他需要她?需要她继续做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抚养他和别人的孩子?
被子下,她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她拼命抑制住想要坐起来将这一切撕破的冲动,将那声“为什么”死死咽回肚子里。
等待,变得从未有过的漫长和残忍。
不知过了多久,深夜的医院走廊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护士的喊叫:“儿科病房着火了!快疏散!”
辰辰!
沈暮烟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白天她曾听到孟清越和护士的交谈,辰辰因为惊吓和发烧,被安排在儿科病房观察!
她脑子嗡的一声,什么都顾不上,赤着脚,再一次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走廊上浓烟呛的她剧烈咳嗽,视线迅速变得模糊,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大声呼喊。
她逆着人流,跌跌撞撞的冲向浓烟最深处。
“辰辰!辰辰你在哪!”
她的声音被警报声和嘈杂声吞没,脚底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鲜血淋漓,每一步都钻心的疼,却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恐惧。
她养了辰辰六年,是她倾注了所有爱的孩子,她早就将他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她决不会允许辰辰出事!
沈暮烟疯狂地推开一扇扇病房门,终于到走廊的尽头,烟雾稍散,她猛地顿住脚步。
眼前的景象瞬间击碎了她所有的勇气。
孟清越和苏晚宁,正一起从病房里冲出来。
孟清越紧紧抱着辰辰,苏晚宁焦急的跟在身旁,一只手还护在辰辰头上。
两人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焦虑和恐惧,互相扶持着向外冲去。
他们三人紧紧靠在一起,在一片混乱里,就像一对共同保护幼子的夫妻。
而沈暮烟,赤着脚,浑身狼狈,站在几步之外的阴影里,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她看着孟清越小心地检查辰辰有没有受伤,看着苏晚宁自然地去摸辰辰的额头。
冰凉的泪水无声滑过她狼狈不堪的脸,心脏疼的几乎快要碎掉。
可她的目光,却死死锁在孟清越怀里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看到辰辰似乎安然无恙,一股巨大的安慰竟然压过了几乎承受不住的心碎。
没关系……
她对自己说。
只要辰辰平安就好。
她缓缓后退着,将自己藏进更深的阴影里。
拖着满是伤痕的脚,沈暮烟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病房。
手机屏幕亮起,是来自医生朋友的DNA检测结果。
而沈暮烟已经没有勇气点开,走廊尽头的那一幕,已经清晰的揭露了真相。
她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第二天,沈暮烟终究放不下辰辰,来到儿科病房外。
还未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苏晚宁的哭泣声。
“我真的越想越怕,清越,我就辰辰这一个孩子……他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沈暮烟的脚步顿住,透过玻璃,她看见孟清越正轻拍着苏晚宁的背。
然后,她听见孟清越疼惜的语气:“别瞎说!辰辰也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让他有事。”
苏晚宁又带着试探和委屈:“那…暮烟姐呢?她身体要是养好了,万一…万一她想和你再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呢?到时候我们的辰辰怎么办?岂不是要孤零零地寄人篱下,看人眼色?”
门外的沈暮烟攥紧手心,呼吸停滞。
而下一秒,她听见孟清越几乎没有犹豫地说:
“不会。”
“暮烟的身体不可能再承受生育。”
“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辰辰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会是最后一个。”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深深刺进沈暮烟心脏。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用手死死捂住嘴,眼泪如潮水决堤般落下。
她没有想到……
她成为母亲的权利,她未来或许仅存的一丝微末希望,就这样被那个满眼祈求她平安的丈夫轻描淡写地、彻底地宣判了死刑。
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之后,沈暮烟独自办理了出院手续,没有通知任何人。
回到那座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里时,她却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从储藏室翻出那本厚重的相册,一页页,从辰辰蹒跚学步,到他第一次骑小车,上幼儿园……
每一张照片旁都标注着日期和趣事,全是她一笔一划写下的爱。
眼前渐渐模糊,泪水无声滴落在照片上。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孟清越带着一丝匆忙和担忧走进来:“暮烟!早上我去医院,护士说你已经出院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沈暮烟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合上了相册。
孟清越走进,看到她手里的相册,语气放缓了些:“怎么突然翻起这个来了?”
沈暮烟却装作若无其事,抬起头笑着说:
“清越,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用尽了最后一点勇气。
“我问过医生了,他说我这些年身体调养得不错,只要小心些,生一个孩子…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她几乎是恳求般地,抛出了这最后一丝期待。
孟清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立刻恢复如初,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说什么傻话呢?是不是这次车祸吓到了?”
他伸手握住沈暮烟的手:“辰辰现在已经没事了,虚惊一场。我跟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我会好好保护他,保护好你们。”
“我们马上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好好的。”
沈暮烟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像以前一样?
沈暮烟眼底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
她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听着那些体贴周到却冰冷刺骨的话,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心里一直紧绷的弦,“啪”的一声,彻底断了。
她无声轻笑,在心里缓缓的,一字一句的对自己说。
不会了……
孟清越,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沈暮烟秘密咨询了律师:“如果离婚,我得到孩子抚养权的可能性有多大?”
律师查询片刻,遗憾道:“沈女士,根据系统登记资料显示,孩子的法定监护人是孟清越先生和苏晚宁女士,您…似乎并不在监护人之列。”
“请问您与孩子的关系是……”
关系……她瞬间哑口无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沈暮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律所的,阳光刺眼,她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真是可笑,原来这么多年她竟为别人做了嫁衣。
她抬眼想看看这荒诞的世界,却突然天旋地转,一阵剧烈的绞痛窜起,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消毒水味。
她躺在医院里,旁边坐着一个气质沉稳的陌生男人。
“你醒了?”见她睁眼,男人开口。
“我看你晕倒在路边,就把你送来了医院,感觉好点了吗?”
沈暮烟挣扎着坐起来,“谢谢你。”
她低声道谢,掀开被子就想要下床离开。
“等一下。”男人却伸手拦住她,眉头微蹙:“刚才医生初步检查,说你身体情况不太好,建议你立刻去做一个详细检查,他怀疑……”
男人顿了顿,似乎不忍开口:“可能是胃癌。”
“什么?”沈暮烟心中一颤,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等待结果的时间漫长而煎熬。
当医生拿着报告单走出来,表情凝重的看着她时,沈暮烟的心沉到了谷底。
“胃癌…”
“早期…”
“保守治疗……”
后面的话,沈暮烟已经听不清了。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平静无声。
沈暮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看见别墅前的草坪上,苏晚宁和晨晨追逐嬉戏,笑声清脆,那画面“和谐”的刺眼。
心口和胃部同时传来尖锐的刺痛,她分不清哪个更痛,只觉得浑身发冷。
孟清越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立刻上前扶着她:“暮烟,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沈暮烟看着那双饱含关切的眼神,却觉得虚伪至极。
“只是有点累了。”
孟清越松了口气,“那就好,今天下午辰辰幼儿园开亲子运动会,你要是太累了就在家好好休息,我一个人去就行。”
话音刚落,苏晚宁牵着辰辰的手走过来,脸上挂满担忧:“暮烟姐,你脸色真的不好,快回屋休息吧。辰辰的运动会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替你去参加呀,反正以前我也经常带辰辰,你就安心在家把身体养好最重要。”
一旁的辰辰也开心的喊着:“宁阿姨去!宁阿姨去!”
沈暮烟看着他们三个人,终于明白了。
以往每一次她身体不适,苏晚宁总是这样适时的出现,热心的接受照顾辰辰的所有事情,将她一点点隔绝在外。
而孟清越,永远都在默许着这一切。
以往觉得温暖的一切,此刻看来全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她没有再看他们,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好。”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沈暮烟回到房间,环视着他们所有的回忆。
她和孟清越的结婚照,辰辰画的第一张全家福,辰辰小时候所有的玩具……
每一件都曾是她视若珍宝的回忆。
是一张抓拍,运动场上,孟清越正弯腰给辰辰系鞋带,苏晚宁抱着水站在一旁笑着看他们,阳光洒下,完美的像电视广告里的“幸福家庭”。
短短几秒,那条动态消失了。
但足够了。
沈暮烟的胃里翻江倒海的疼。
她再也没有丝毫眷恋,一把火烧掉了那些可笑的回忆。
火焰猛地窜起,火光照亮她苍白却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所有甜蜜的,痛苦的,被欺骗的过往,都在噼啪作响中化为灰烬。
她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在医院仅有一面之缘却提供了她一条出路的号码。
「顾先生,三天后机场见。」
离开前,沈暮烟最后一次来到幼儿园接辰辰放学。
放学铃声一响,辰辰欢快的扑进她怀里:“妈妈!”
那一刻,沈暮烟几乎要落下泪来,她紧紧回抱住这最后一丝温暖。
然而,下一秒辰辰仰起兴奋的小脸,雀跃道:“妈妈!昨天宁阿姨带我去吃超好吃的冰激凌了!”
沈暮烟的笑容瞬间僵住。
辰辰继续天真道:“宁阿姨还说,以后她可以天天陪我,就像妈妈一样!”
他小小的手拽着她,眼里满是期待:“妈妈,你以后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让宁阿姨当我的新妈妈好不好?她说她还会给我生个小弟弟陪我玩呢!”
沈暮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看着怀里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轻飘飘的一句话,对他喊了六年“妈妈”的人造成了什么样的毁灭性打击。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她能说什么呢?她能责怪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吗?
她不能啊。
最后,她极力牵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晚上,沈暮烟收拾行李时,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奶奶”。
一接听,电话那头传来老人家惯有挑剔和轻慢的声音:“暮烟啊,听说你又住院了?”
“你这身子骨啊,真是……”老太太顿了顿,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嫌弃,
“唉,多亏了清越想得长远,早早领养了辰辰,不然我们孟家……”
话锋一转,“现在好了,晚宁那孩子也能帮着带带辰辰,她自小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身体好,性子也好,是真心喜欢孩子的,平时可以多让她帮帮你。你呀,就别操心那么多了,安心养病最要紧。”
电话挂断,沈暮烟忽然自嘲一声。
原来,在孟家人眼里,苏晚宁的存在是如此理所当然,甚至是值得庆幸的好事。
而她这个妻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劝退,被取代。
离开前的最后一天,恰巧是沈暮烟和孟清越的七周年结婚纪念日。
孟清越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沈暮烟爱吃的菜。
“暮烟,最近看你心情不好,是不是身体还是不舒服?”他给她夹菜,一如既往的温柔。
“等你好点了,我们带辰辰去看海吧,他一直念叨着呢,攻略我都做好了,就等你点头。”
沈暮烟看着满桌的菜肴,只觉得无比讽刺和疲惫。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万分焦急的声音:“辰辰妈妈!不好了!辰辰课间休息后就没回来,我们到处找都找不到他!”
“哐当!”沈暮烟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
她猛地站起来,胃部的绞痛也在这一刻尖锐无比。
孟清越脸色也变了,他立刻安抚沈暮烟:“你先别急,我马上报警,可能只是孩子贪玩跑远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暮烟已经冲了出去,她沿着辰辰学校旁的街道发疯似得寻找,身体的疼痛已经达到极限,可她不能停,不敢停。
孟清越报了警,跟在她身后,他知道此刻什么劝阻都无济于事,他只能陪着她。
警察很快调取了监控,监控显示,辰辰课间被一个戴着帽子的陌生人用玩具哄骗,牵着离开了学校区域!
警方初步判断,极可能是人贩子!
消息传回孟家,瞬间炸锅。
沈暮烟一听,瞬间跌落在地上。
“不可能…”
“怎么可能……”
她一遍又一遍的低语,眼睛空洞无神。
上天夺走了她的健康,难道还要收回她的孩子吗……
周围,奶奶的哭骂,亲戚的指责,纷涌而至。
“早上是你送的孩子!你怎么就没看好他!”
“你是怎么当妈的!”
“要是辰辰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对得起清越!怎么对得起孟家!”
巨大的悔恨和自责将她吞噬。
是啊,如果她当初多等一会儿,等辰辰上完课……
如果她再细心,认真一点……
剧烈的胃痛和心痛交织,她终于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映在光洁的地面上,红的刺目。
“暮烟!”孟清越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就在一片混乱和绝望中,门铃突然响了。
沈暮烟艰难的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苏晚宁牵着辰辰,出现在门口。
所有人瞬间涌上去,抱着辰辰满是失而复得的关切。
苏晚宁柔声解释:“我今天正好路过辰辰学校,就想顺便去看看他。结果就看到他跟着一个陌生人走了,我觉得不对劲就跟了上去……幸好辰辰机灵,认出我大声喊了阿姨,那个人见有大人认识孩子,就把辰辰推给我赶紧跑了…吓死我了…还好及时。”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沈暮烟也笑了,可嘴里的血腥味让她慌了神。
透过走廊的装饰镜,她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流着血渍,狼狈不堪。
她不能让辰辰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她忍住冲上去抱住辰辰的冲动,将自己藏进沙发的阴影里。
隔着人群,一遍又一遍的确认辰辰没有受伤。
这就够了。
她看着被众星捧月的苏晚宁,心中竟忽然生不出一丝恨意。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做辰辰的妈妈,那么身体健康,能及时出现保护辰辰,能被孟家全然接受的苏晚宁,才是更好的选择。
至少,她能保护好他。
而不是像自己这样,无用,病弱,只会成为拖累。
辰辰终于睡下,客厅的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滞。
孟清越奶奶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
“暮烟啊,不是我们说,你看看你今天……再看看你自己这身体,三天两头进医院,怎么照顾得好辰辰?这次是万幸晚宁碰上了,下次呢?”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孩子的事可不能马虎,要我说,以后就让晚宁多费心吧,她年轻身体好,又细心,辰辰也跟她亲。”
这话直接剥夺了沈暮烟作为母亲的资格和权利。
所有人都看向沈暮烟,等着她的反应,像是一种无声的施压。
沈暮烟看向一直沉默的孟清越。
不出所料,孟清越握着她的手,一脸无奈道:
“暮烟,大家……也是担心你和孩子。”
他顿了顿,“你身体最重要,别太勉强自己。以后……就让晚宁多帮帮忙,你也好好休养,这样对你也好。”
沈暮烟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看着他亲口认同了亲戚们的安排,亲手将她推离孩子的世界。
她可以放手,但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可以接受一切,唯独不能原谅的,是孟清越的背叛。
她缓缓抽回自己的手,什么也没说,转身一步一步地走上楼。
背影单薄,却挺得笔直,再也没有回头。
第二天清晨,沈暮烟留下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座承载了她所有爱与痛的家。
到了机场,顾沉接过她简单的行李,“真的考虑好了?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沈暮烟眼底没有任何波澜,点了点头:“是,考虑好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后的显示屏突然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本市环城高速发生严重车祸,一辆黑色轿车为避让货车失控撞上护栏,车内一名男子及一名幼童重伤昏迷,目前已紧急送往市中心医院抢救……”
画面切换到医院门口混乱的场景,虽然打了码,但一闪而过的车祸现场残留物中,一个熟悉的蓝色恐龙玩具书包特写镜头闯入视线。
沈暮烟瞳孔骤缩,是辰辰!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手中的行李“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瞬间冲出大厅。
顾沉没有丝毫犹豫地大步追上她,声音沉稳有力:“别慌!我车就在外面,我送你去!”
黑色的轿车疾驰在通往医院的路上,沈暮烟死死攥着安全带,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哭出声。
车子刚停稳,沈暮烟冲进医院大厅,一把抓住行色匆匆的护士,“刚才车祸送来的大人和孩子呢?!”
护士被她苍白的脸色吓到,“你是家属吗?孩子轻微脑震荡,受了惊吓,没大事。”
“但大人为了保护孩子,伤得很重,失血过多,而且是稀有Rh阴性血,血库库存不够,正在紧急调拨,情况很危险!”
“抽我的!”沈暮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是Rh阴性血!抽我的!快!”
顾沉想阻拦,担心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可对上她那双红透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采血室里,鲜红的血液顺着导管缓缓流出。
沈暮烟眼前阵阵发黑,胃部也开始隐隐作痛。
恍惚间,许多已经模糊的画面却忽然清晰起来。
大学时她贫血晕倒,孟清越背着她跑了大半个校园去医务室,急得满头是汗。
婚后她每次生病,他总守在一旁,笨拙地给她喂药擦汗,说“要是能替你疼就好了”。
他总说:“暮烟,你健健康康的,就是我最大的福气。”
……
那些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深情,如今看来多么讽刺。
可这一刻,她还是选择救他。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意识也逐渐模糊。
“孟清越……”
“我们…两清了。”
抽完血,沈暮烟几乎无法站立。
顾沉立刻上前扶住她,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问出口。
沈暮烟知道他想问什么,她缓缓开口,声音轻的像羽毛: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这句话道尽了她所有无法割舍的羁绊。
她强撑着,最后去了一趟辰辰的病房。
隔着玻璃,她看到那个小小的人儿,头上缠着纱布,安静地睡在白色的病床上。
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多想进去抱抱他,告诉他妈妈在。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苏晚宁的哭喊:“辰辰!辰辰怎么样了?!清越呢?!”
孟家的人也簇拥着赶来。
她最后深深地、贪婪地看了一眼病床上那个她用了全部生命去爱过的孩子,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
眼泪无声落下: “走吧。”
来源:琦琦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