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县北门街:我记忆中的老街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4-15 17:14 1

摘要:北门街,当年它隶属道县道江镇五星居委会管辖。一条直街,贯穿南北两个城门,街长约二三里路。南门,我们叫南门口,北门还是叫北门。过南门口城墙拱门外是潇水河,河面上一架木质浮桥方便南来北往的行人。浮桥的南码头拾级而上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凉亭,它叫“观澜亭”,是县城古凉亭

北门街,我记忆里的老街。现已改名为次山街,是纪念唐朝道州刺史元结,字次山,而命名的。

我所说的北门街旧事,是指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叶我记忆里的那一段模糊印象。

两座隔河相望的七层宝塔被毁了

北门街,当年它隶属道县道江镇五星居委会管辖。一条直街,贯穿南北两个城门,街长约二三里路。南门,我们叫南门口,北门还是叫北门。过南门口城墙拱门外是潇水河,河面上一架木质浮桥方便南来北往的行人。浮桥的南码头拾级而上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凉亭,它叫“观澜亭”,是县城古凉亭保存较完整的一座凉亭。过了这座凉亭,有一大片橘园的地方就是水南。浮桥北码头河边靠西的岩石上矗立着一座七层宝塔,同样地,河对岸水南码头左侧不远的河边也有一座七层宝塔。这两座宝塔分别位于浮桥的一左一右,隔河相望,千百年来一直威武地镇守着洪水泛滥的河妖,佑护着两岸百姓的福祉。遗憾的是这两座宝塔在公元一九六四年的那一场破“四旧”运动中被毁 。也就是在这一年,潇水河涨了大水。没有宝塔镇住的河妖发了威,河水从城墙拱门,石牌楼对面的城墙涵洞涌入五星街(寇公街),上涨到了北门街的我家大门口。南门口到石牌楼这一段低洼地带也就成了河,水面上尽是漂浮的污秽物,小孩子也不嫌脏,拿着木板当船划,玩得那个开心劲,全不知屋里进了水的人家是如何的忧愁。

潇水河水南码头上的观澜亭

南北两城门,就在北门街

道州古城墙,共有五座城门,东门、南门、北门、西门、小西门;现仅存东门、南门。东门有个正拱门,还有个侧拱门。东门拱门城内是道县一中的属地,东门拱门现已被门外的民房堵塞不通。南门口的城门,出拱门就是潇水河,南门口码头自古以来就是商贾往来的水陆口岸,是县城东南方向进出城的交通要塞。出南门口拱门,靠右拐,还有一个拱门直通弯里街,通弯里街的这道城门现已被民房堵塞。南门口拱门的城墙正顶上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炮楼,这座炮楼毁于何年,是不是与那两座宝塔同时消失的?倒是记不清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北门的城墙及拱门还在。城墙的石头巳坍塌不像样了,仅存一二丈高的土堆堆横在那儿。东门城墙与北门城墙内,是胜利大队的菜地。那时候从胜利大队的菜地出东门,要爬过那高高的土堆堆城墙,下了城墙就是东门村的地皮了。北门出城门的地方,今已立了个门洞式的冯家牌坊,牌坊的位置就是北门城墙拱门的地方。东门、北门的城墙早巳不见了踪影,在遗址上现已是一栋栋的私宅了。

北门城外仅存这一块几乎夷于平地的城墙旧址

北门街的大户人家

北门街有几家大家族,贺氏家族在街道的西厢,靠北边挨着贺家的邻居是雷家大屋。贺家的对面有一座上世纪五十年砌的楼房叫“岩鹰屋”,它是县建筑公司自建的家属楼房。它的大楼屋顶正门墙顶中央,立了一个展翅欲飞的岩鹰雕像,一双凶煞的眼睛,铁勾似的嘴,虎视眈眈的居高临下地盯着对面的贺家。后来有人说,是风水玄学相生相克的克住了贺氏家族,至使贺家背井离乡下了放到乡里当了农民。黄家在北门街也是一个大家族。黄家的大院也是断垣残壁,没有几间像样的大屋了。贺家与黄家的厄运一个样,被日本人的飞机炸了个稀巴烂。那一年是一九四四年九月,道县走过日本兵,日本人在楼田村岩洞里用烟熏死了几百人,犯下了楼田大惨案。日本人的飞机在道州城狂轰滥炸,至使县城大部分民房被毁。黄家、贺家也被炸毁了半壁家园,北门街靠近南门口这一块地段也被炸为平地。在那一片片被炸毁的地面上,有的做了菜园,有的一直荒废在那,也不破土动土砌屋,也不作它用。也难怪,那个年代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百废待兴,老百姓节衣缩食过着紧巴巴的日子,谁家又有那个财力人力在自家的旧宅地上去修建残垣的旧屋和砌新屋。在当年,那是不可为的事了。

贺家院子的邻居雷家却非常幸运,逃过一刧,未遭到日本飞机的轰炸,完整保留了那个有天井有厢房有正房的大院。雷家是我们幼时玩耍的好地方,里面阴浸凉爽。我们街上的小伙伴常在那大屋里打扑克牌玩耍。

昔日被日本飞机炸平了的贺家大院靠街边的那一块屋地,它的筋骨脉向还清晰可见,地面的青石板一块拼着一块,平平整整的坦露在地面上;一条条青石板门槛和石头台阶,一条条的排水阳沟和阴沟;它们顺着地势走向,高高低低相通互连。还有紧靠街边一二米高呈八字形的大门石头台阶还保持原样静静的躺在那儿有石门。我们小孩子也喜欢在那里爬上爬下的玩。

被炸平的坪地上,有一块大约长八九米,宽五六米,周边有石槛和石台阶的大坪。天天有小孩子在那儿玩。他们在青石板地面蹦啊,跳啊,玩得不亦乐乎。几个小女孩在石板上画个图形,她们就像那小鸟样的在那图形里跳来跳去;小男孩也喜欢在那平坦的石板地上滚铜钱玩输赢。右手捏着那圆圆的小铜钱(民国初年的一种钱币)在斜摆着的砖头上轻轻地向下一磕撞,它就轻巧自如地向前滚去,或走弧线或走直线,走多长,弧度有多弯,它是由我们的小手甩出去地惯性来控制它的方向朝着目标滚去。这玩得是技巧,是我们小孩子天天玩出来的手上功夫。这块青石板地面的南边还有一块面积很大,尽是瓦砾的脏地方,就那么空着,也不砌屋,也不种菜,我们也不在那儿玩,那是狗啦屎的地方。那块脏地靠街边有几株石榴树,那石榴树枝叶茂盛。到了开花的时节,树枝挂满了浅红色的圆肚子“花瓶”,瓶口里花形似喇叭,骨朵儿裂成六瓣,开得鲜红鲜红的,红得耀眼,红得惹人。后来,那块瓦砾地南边围墙边,彭家屋里的人在那里埋了一口大缸,大缸边上垫了几块砖头,砖头上搭了几块木板,背靠围墙,用旧木板围了个简陋的茅厕。

体育场门口那几栋红砖屋

北门街体育场入口的两边,有几排上世纪六十年代建造的红砖平房,至今还是那个原样,一直住着居民。那几栋红砖平房,记忆中好像是居委会建养猪场的用房。1966年下半年,道县东升机械厂、跃进机械厂在寿雁、仙子脚的山间峡谷中开工筹建。他们厂里的家属人员便临时安排住在了北门街体育场门口的那几排平房,原规划用房的属性就变成他们家属的临时宿舍了。

东升、跃进机械厂的家属住进了北门街,(不确定是东升还是跃进机械厂,记得好像是东升。)这条老街一下子就多了几十上百号说外地口音的人。这些外地人都是以女人为多的家属,至此这条街便热闹了许多。她们的一日三餐,促进了南门口路边菜市场的流通与繁荣。不过,做小生意的好景不长,这批临时住户也没住好久,不足一年或者是半年吧,就搬到她们厂里的家属房去了。北门街短暂的热闹又回到了以前的原样。在我们小孩子的眼里,这些说外地话的叔叔阿姨是那么的时尚,就连她们的小孩子也是如此。她们说着不太标准带有乡音的普通话听起来也是十分动听的。不像我们北门街的人尽是纯正的地方方言,“什么”说成“哄门”、“石头”说成“马古”,“青蛙”说成“麻拐”、“热闹”说成“闹热”。这些话在她们耳里,说了等于没说,反正听不懂。

南门口城墙拱门

胜利大队

北门街的原住居民,有凭粮食供应本买米吃的居民,也有种田种菜的农民,这条街的农民都是胜利大队的。我小时候,经常去住在北门街胜利大队的林家玩,不远,里把路。林家是我干妈屋里,道州话不喊干妈喊亲娘。我亲娘崽女多,又是胜利大队的农民,靠种菜卖小菜过日子,日子过得紧巴。那个时候,胜利大队的社员,家家户户都有果树园,有自留地,生产队有少量的农田。我亲娘家,离北门城墙的拱门很近,就百多步远。隔街对门几户人家是汪家。我在亲娘家里走的很亲,亲娘家的弟兄们来南门口卖小菜,有时也顺便丢一把给我家里。他们在北门街挨家挨户收买小便作浇菜的肥料,我家尿桶里那一点点尿也顺便倒给了他们。我亲爷去世的那年,我在长沙还特意请了假回北门街,披麻戴孝守灵通宵,一直送他老人家上了山入土为安。

亲娘家的果树园有枣子、李子、柑子、橘子、桃子、枇杷、葡萄。果园里果树到了开花的季节,红色的花、白色的花、黄色的花,不争不抢自由自在的先后各自开着,谁也不理谁,你开你的,我开我的。花开后,蜜蜂、蝴蝶飞来了,它们忙着采花,从这一朵飞到那一朵,一朵一朵地采着。过了一段时间那花儿便结了果,那果子也就大大小小在它的母枝上挂着,由绿色长成黄色。那熟透了的果子也很诱人,枣子是那弯勾形的个头小的发了红的最甜;桃子、李子、桔子是那向着阳光生长的才不会有那么酸。还有果园边上那块黄瓜地里黄瓜藤上吊着绿油油有毛刺的黄瓜,也是诱人的。果园的鸟儿也很诱人,它们自由的在树上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快乐地呼朋唤友唱着歌儿。到了果子成熟时,更是诱人地怕人采摘,就在园子里搭了个草棚,放一张简易木板床,我就做伴陪着守在那儿与林家兄弟度过少年不知愁的好时光。

大慨是一九七一年左右,胜利大队的果园林全没了,我亲娘家的果园也没了。那一年,不知吹得什么风,北门街胜利大队来了个造田运动 ,造田种水稻。政府一声号召,果树砍了,地面整平了,造起了一丘丘的水田。胜利大队只有几口水塘,这灌漑田里的水也不知从何而来?我是晓不得的了。因北门街贺家的人早巳下放去了乡里不在城里吃闲饭了;我们也有两只手,要在乡里光荣的吃工分饭了。我家北门街的几间祖屋,因我伯爷在乡里的日子过得艰难,我伯爷迫不得已把祖屋拆了卖砖卖瓦卖屋梁,弟兄三家各分了几十元钱,只剩下了地皮,地皮也被胜利大队社员挖地三尺筛去瓦砾挑到田里造田去了,地面那么多的青石板也长了脚不知跑到那里去了。

我小学阶段,是在师范附小读完的。师范附小是“文化大革命”中的1969年改为道江一小,该校的原址是城隍庙。我们上学的路上,要从人民医院停尸房门边经过,遇到有死人时,心里有点发怵,不敢从那屋门口走过,就从那间房对面菜地里绕过。那间房的对面住着胜利大队的一家人,正好与那停尸房对着,只隔着二三十米远,对面的阴气煞气重,好在他家有二个崽,阳气高,孤魂野鬼不敢往他屋门边窜,一家人无病无灾的住在那里。

左邻右舍

道县一中,就在北门街。现在的道县一中的城内大门是傍着南门口城墙边开的,旧时的一中大门却不在这里。北门街由南向北走几十步,街道的东厢有一条巷子,鹅卵石路。从这条巷子进去百把米就是道县一中的大门。巷子进口右角拐弯的地方独家独院住着莫月忠一家人 ;左角拐弯处住着胜利大队的柱柱拐一家人 ,他家的后面还有几户人家。莫月忠是我小学同学,他姐姐脚有残疾,在家做缝纫为生。他家里书多,我经常在他家里玩、看书。后来,他一家人下放去了江永。从莫月忠家沿着街边往南走,那一段都是荒废的瓦砾空地,也是被日本飞机炸平了的地方。直到南门口口子边上的右边才有一座房屋。儿时一起玩的李锡林家住在城墙边,城墙上面的城基地上,也砌了他家的屋,屋里靠城墙边搭了个楼梯,爬上去就是在城墙基地上建的屋。

旧时的道县一中

北门街的南门口,西厢街边的第一家是阎家铺子,卖南货为营生。儿时的我们常常拿一两分钱到阎家铺子买几粒豆豆糖解解馋。阎家有女阎双女,不知名字对不对。阎家铺子顺着向北方向走过来的几家人有一家是磨子的家,磨子姓黄,记得好像是叫黄金贵,水南黄家人,母子两人相依为命。他家在水南有一片橘子园,他经常喊我去水南的橘子园里玩,我们常常爬在树上摘树顶上最黄的橘子吃。我也陪着他摘十几个橘子舍近求远从上关过渡船到街上去卖。他为何不回南门口来卖呢?因怕他老娘看见,他是瞒着老娘偷卖几个橘子作零花钱用。再过来几家就是蒋新民一家,我们街上的人喊他叫“偏头” 因他头有点偏。再过一家是个补锅人家,姓何。再往北,马家、贺家、贵贵家,贵贵家的屋边有个消防蓄水池。雷家、何家、小曼家,再往上走,到了杨家井边,我就搞不清那家那家了。记得东升老爷的屋是在去师范附小的巷子右边拐角的那座屋,东升老爷喜欢钓鱼,他常常蹲在有宝塔的石山边垂钓大鱼,鱼铒用的是糯米饭坨子。过了东升老爷家,向北门上去,有一家大院,再过去也几家大院,院子里栽的石榴树,只是这几家大院我是记不得是那家那家了。

楼梯下面有对联的门户,原是我家回城后买的屋,后来又卖了。

北门街东厢街边的院子比西厢边少了许多,不象西厢街那样一家连着一家。岩鹰屋后面有一排老房子,有黄家、田家,还有好几家人住在那后面。从崖鹰屋往南门口走,记得好像只在三到四家院子。岩鹰屋北面有条小巷子,巷子左边是熊家的院子,院子有天井有厢房,还有观赏树木。再进巷子里面有一排古色古香的二层楼木结构老房屋,里面住着五六户人家。我家在落实政策返城时,祖上留下的屋没了,就买了这排屋的头一户房,内有二间房带一间天井,楼上有二间。后来我父亲又把这套房卖了。道县一中的西边围墙就在这排屋边上。过了熊家向北走,路边有一公共厕所,厕所内是一个大坑,粪坑上面是木板钉在杉木上,在里面你看见我蹲着,我看见他蹲着,排泄物直接落下去,嘣的一响的公厕。厕所南边是男厕,北边是女厕,厕所蹲位是由西到东的顺序排列而成。沿着街边再往北,有一家院子,街边有高高石板台阶进入大门,大门口也栽有一兜石榴树。这家院子也不记得是谁家了,如今这家马头墙的院子还是旧原样在那儿,只是门前多了块文物保护的牌子。再往北便是体育场门口的几排红砖屋平房,过了体育场的红砖平房就到了汪家的院子。汪家屋里有一个舂米用的“对”。过年时,我母亲、我祖母带着我去汪家舂芝麻黄糖、舂糯米。带一把细筛子,舂米时边舂边筛,舂碎筛细糯米粉是用来炸果子过年吃的,这种活我们叫“舂队”。

体育场看公审大会

体育场在北门街的东边,紧临东门城墙。在我们小孩子的眼里,体育场是很大很大的,主席台在体育场的北边,也是很高很大的。在体育场跑几个圈也是很费力的。当然啰!我们小孩子是不会去那儿跑圈的。跑圈有什么味,我们又不是大人。只是开公审大会时,我们小孩子会去看闹热,听那高音喇叭在宣读判决书;看那穿着法院制服、戴着大盖帽的人是怎样庄严肃穆在高音喇叭里喊着话。还有那五花大绑的死刑犯低着头,弓着背,胸前挂块白牌子,白牌子上一行某某犯某某名字,一把大红叉划在名字上,后背上还插着一块红叉打在名字上的长条白色木板;还有陪着一起受审不是死罪的犯人,一排儿站在台前,一样的挂着白牌,一样的低头弓背反绑双手在后面,不过不犯死罪的人背上是不插白木条板的。当公审大会结束后,小孩子会追着刑车去看车上的犯人是个什么模样。体育场除了公审大会,也是有体育盛会或是重大集会。不过我是未看到过,也许看到也不记得了。体育场里面有一个尺把高的圆形石头吊井,井里面的水离地面有丈把深。如今,体育场还是体育场,只不过那个昔时长满绿草的烂泥巴地体育场,今已是道县一中用红色绿色塑胶地胶铺设而成的新型体育场而今非昔比了。

老街换新颜

如今,北门街上的人们,还是正正宗宗老北门街上的后人。街,还是千百年的老街,只是街上的原住居民在祖宅的原址上,在自家的菜土上重建起了一栋栋新的楼房,见逢插针似地挤得密不透风了。不过,它现在叫次山街,不叫北门街了,北门街的小巷也有了新的什么什么巷的名字了。

二零二四年四月写于长沙

来源:贺文瑞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