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伴走得突然。那天早上她还念叨着村口新开的小卖部卖的山楂片不够酸，晚上就安安静静地走了，像是睡着了一样。
老伴走得突然。那天早上她还念叨着村口新开的小卖部卖的山楂片不够酸，晚上就安安静静地走了，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们结婚四十三年，住在这个小村子里，老两口相依为命。儿子在城里有出息，偶尔回来看看。女儿嫁到了邻县，逢年过节会带着外孙回来住几天。平日里，就是我和老伴相互照应，没想到她这么急着先走一步。
收拾她的遗物时，我在她贴身的内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叠得很小的纸条。纸条已经泛黄，边缘有些破损，看得出来藏了很久。上面写着：“老头子，我走后，千万别动后院那个土堆。”
后院的土堆？
我愣住了。我们家后院确实有个不大不小的土堆，长满了杂草，旁边种了几棵月季。那土堆一直在那儿，至少有二十年了。我从来没在意过，只当是老伴整理菜园子堆的杂土。
我把纸条攥在手里，心里发慌。她为什么要特意留下这张纸条？那土堆下面藏着什么？
当天晚上，我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着那个土堆。我想起老伴生前总不让我去碰那块地方。每次我想在那儿种点什么，她就会说：“那块地不好，种不活东西。”我也就由她去了。
村里人来吊唁的时候，我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个老姐妹，想探探口风，看有没有人知道那个土堆的事。但大家都一脸茫然，只有李婶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李婶是老伴最好的朋友，两人常在一起拉家常。离开的时候，李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老张啊，你老伴这人啊，心里藏事。有些事，可能是她不想让你担心。”
这话更让我心神不宁。
葬礼过后，儿子和女儿都劝我搬去城里住。我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们也知道我的脾气，也就不再强求，只是叮嘱我有事就打电话。
等家里安静下来，我总是忍不住往后院看。那个不起眼的土堆，现在在我眼里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到底是什么呢？”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我老伴一辈子老实巴交，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万一… 我不敢想下去。
我决定去问问李婶。
李婶住在村子另一头，每天早上都要去村口的小广场跳广场舞。我特意早起，在广场边等她。
看到我，李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走了过来：“老张，这么早啊？身体还好吧？”
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婶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叹了口气说：“是不是想问你老伴的事？”
我点点头。
“她临走前，有没有留什么话给你？”李婶小心翼翼地问。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她看。李婶戴上老花镜，看了看，脸色变了。
“她真的写了啊…”李婶喃喃道。
“你知道那个土堆是什么？”我急切地问。
李婶把纸条还给我，摇了摇头：“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只记得大概二十年前吧，有天你不在家，你老伴来找我借铁锹。当时她脸色不太好，说要在后院挖个坑。后来我问她是不是要种树，她支支吾吾的，没说清楚。再后来，我去你家串门，发现后院多了个土堆，问她是什么，她就说种了些花草的种子，让它们自己长。”
这话没有解开我的疑惑，反而让我更加困惑。
回家路上，我碰到了村里的老支书。他退休很多年了，但村里人有事还是爱找他拿主意。我把事情和盘托出。
老支书听完，皱着眉头思索了很久，然后说：“老张啊，你和你老伴感情那么好，她不会害你的。既然她说别动，那就别动吧。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是好事。”
可我怎么能不去想？那个土堆就在那里，每天都在我眼前晃悠，提醒着我老伴留下的秘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老伴站在后院，背对着我，弯腰在土堆旁忙活着什么。我喊她，她却不回头。我走过去，想看看她在干什么，却发现自己怎么走都走不到她身边。
我惊醒过来，浑身是汗。窗外，天还没亮。那种无法触及的感觉让我难受。
第二天早上，我喝着稀饭，盯着电视机发呆。新闻里正在说什么大案告破，我也没听进去。突然，电视里提到了”二十年前的悬案”，我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二十年前震惊全县的银行职工杀人案终于告破，真凶已被抓获。当年被怀疑的银行保安终于洗清冤屈…”
银行职工杀人案？我想起来了，那是二十年前的大新闻。当时县城银行的一个出纳被杀，钱也被偷走了。案子闹得很大，后来抓了银行的保安，说是他作案，但证据不足，最后放了人。这件事在当地传了很久。
说起来，我老伴当时就在那家银行工作，虽然不是出纳，是个普通清洁工，每天负责打扫卫生。那件事发生后，她就辞职回家了，说是不想再去县城上班，太远太累。
等等…时间对得上…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老伴辞职回家的时间，和那个土堆出现的时间，还有那起杀人案，都是在二十年前。
这会是巧合吗？
我忍不住往后院看去。那个土堆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必须知道答案。
我拿起铁锹，走向后院。虽然老伴嘱咐过不要动那个土堆，但我实在忍不住了。我需要知道，需要确定。
站在土堆前，我深吸一口气，用铁锹插进了土里。
土很松软，显然是经常被翻动过。我小心地挖着，生怕会挖出什么不该挖的东西。挖了不到半尺深，铁锹碰到了硬物。
我跪下来，用手挖开周围的土。是个铁盒子，有点生锈，但锁还完好。
我把铁盒拿回屋里，找出一把老钳子，费了好大劲才把锈迹斑斑的锁撬开。
打开盒子，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可怕东西，只有几叠泛黄的纸币、一个女士钱包和一本发黄的日记本。
钱包里有一张老式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是个年轻女人，不是我老伴。名字我也不认识。
我翻开日记本，是我老伴的笔迹。第一页写着日期，正好是二十年前。
我开始一页一页地读。
原来，那天老伴在银行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那个出纳——日记里叫她小李——正在清点一大笔现金。当时银行里没其他人。老伴打扫完就离开了，但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的围裙口袋里多了一叠钱和一个钱包。她猜测可能是打扫时不小心扫到了柜台上掉落的钱和钱包，就想第二天还回去。
但当天晚上，她就听说银行出了命案，小李被杀，还丢了一大笔钱。
老伴吓坏了。她想去警察局说明情况，但又怕自己解释不清，会被当成嫌犯。那段时间，银行保安正被警方严查，所有人都说他有重大嫌疑。
老伴犹豫再三，决定先把钱和钱包藏起来，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还回去。她在后院挖了个坑，把东西埋了进去。
但案子最终没有真正告破，那个保安虽然被放了，但名声已经毁了，离开了县城。渐渐地，这件事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老伴想过很多次要把钱匿名送回银行，但又担心会惹出麻烦。时间越久，她越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最后，她选择了沉默，只在日记里记录下了自己的愧疚和纠结。
日记的最后几页，写的是她得了病后的心路历程。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既害怕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我。最终，她选择留下那张纸条，希望我永远不要发现真相，不要背上她的包袱。
看完日记，我靠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
老伴啊，你背着这个秘密过了二十年，该有多难受啊。
我擦了擦眼泪，把日记本放回铁盒，然后去厨房拿了根火柴。我要替老伴了结这件事。
就在这时，电视里的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
“…经过DNA比对和新证人证词，警方确认当年的银行凶杀案凶手为死者小李的前男友。该男子作案后潜逃外地，改名换姓。目前，嫌犯已被警方抓获，并供认不讳…”
我愣住了。老伴当年拿到的钱和钱包，根本不是银行的钱，而是凶手留在现场的！
我重新审视铁盒里的东西。那笔钱不多，不像是银行丢失的巨款。钱包里的身份证，照片和名字与新闻里提到的死者名字对不上。思索片刻，我恍然大悟——这可能是凶手当时落在现场的物品！
老天爷啊，老伴这二十年来一直以为自己卷入了一桩杀人案，其实她只是个无意中捡到了线索的清洁工。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
几天后，警方上门取走了铁盒。经过鉴定，钱包确实属于凶手的前女友，他用这个假身份逃亡多年。钱包里的纸币和一些收据提供了重要线索，帮助警方进一步确认了凶手的作案动机和逃亡路线。
案子彻底告破的那天，我特意去了县城的小花店，买了一束老伴生前最爱的百合花。我回到家，把花放在那个已经被挖开的土堆旁。
“老伴，案子破了。你可以安心了。”我轻声说。
风轻轻吹过，院子里的月季花瓣簌簌落下，像是老伴在回应我。
我决定把土堆平整一下，种上老伴爱的花。就在我铲平土堆的时候，铁锹又碰到了什么硬物。
我弯腰挖开，发现是个小小的泥塑猫咪，已经有些开裂。我记得这是我们刚结婚那年，在县城庙会上买的。老伴很喜欢，一直放在床头。后来搬家时不见了，我们还找了好久。
原来，老伴把它埋在这里，和那个秘密放在一起。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泥猫，擦去上面的泥土。虽然有些破损，但猫咪憨厚的笑脸依然可爱。我想起了很多往事，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李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院门口，手里提着一袋子新鲜的山楂。
“听说你把土堆挖了，我猜你可能需要和人说说话。”她走过来，看了看我手里的泥猫，微微一笑，“啊，是那个小猫咪啊，你老伴找了好久呢。”
“你知道这个？”我有些惊讶。
“知道啊，那年她不是总说丢了个宝贝吗？后来不提了，我还以为找到了。”李婶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开始慢条斯理地掰山楂。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李婶。说完，我感觉心里轻松了很多。
李婶听完，长叹一口气：“你老伴这人哪，就是太实在，什么事都往心里搁。那些年她经常做恶梦，我还以为是操心你们家孩子读书的事。”
我们俩坐在院子里，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李婶捣鼓着山楂，准备做糖葫芦。她说，你老伴生前爱吃酸的，这是给她的。
“你信不信，人死后，还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问。
李婶笑了笑：“谁知道呢？反正做就是了。”
她把一颗颗山楂穿在竹签上，红彤彤的，像是一串小灯笼。
我拿着那个小泥猫，轻轻擦拭着。决定找个好地方放着，不再埋回去了。有些东西，是该见见阳光的。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老伴站在门口，冲我笑。她年轻了很多，像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她说：“老头子，你可算明白了。”
我惊醒过来，发现窗外下起了雨。雨水顺着窗户流下来，像是眼泪一样。
我起床，走到后院。雨中，那片被我重新整理过的土地上，月季的新芽已经冒了出来。
老伴，你放心吧，土堆下面的秘密，我替你了结了。
来源：张富强聊八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