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自县城那一夜之后，翟篂和樱桃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新的阶段，更加亲密，也更加踏实。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仿佛那条看不见的红线已经牢牢系紧。翟篂心里那个“给樱桃一个完整家”的念头，也从决心变成了具体而微的行动计划。这个“家”，不仅仅是他和樱桃的结合，必然也
囡囡，叫爸爸好吗？
自县城那一夜之后，翟篂和樱桃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新的阶段，更加亲密，也更加踏实。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仿佛那条看不见的红线已经牢牢系紧。翟篂心里那个“给樱桃一个完整家”的念头，也从决心变成了具体而微的行动计划。这个“家”，不仅仅是他和樱桃的结合，必然也包括那个小小的人儿——囡囡。
囡囡是樱桃和前夫魏东强唯一的女儿，刚满五岁。魏东强是个老实肯干的瓦匠，可惜好人命不长，囡囡才一岁多时，他就被凶险的胰腺癌夺去了生命。樱桃的天塌了，原本刚刚看到一点希望的小家，瞬间坠入冰窟。魏东强生前勤劳，靠着瓦匠手艺，在拮据的情况下硬是起了三间圆梢房子，虽然只是毛坯，里外都没来得及收拾就住了进去，但那终究是个窝，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和对未来的期盼。魏东强盘算着，继续靠自己的手艺，一点点攒钱，买水泥、白灰把屋里墙面抹平，再砌起院墙和门楼，把这个小家经营得像个样子。可天不遂人愿，病魔来得太快太猛。
为了给丈夫治病，樱桃掏空了家底，求遍了亲戚邻里，最后走投无路，只能含着泪把魏东强备下准备装修房子的水泥、白灰，还有那些准备砌墙的砖石料，统统便宜变卖了。然而，倾尽所有，最终还是没能留住那个疼她爱她的男人。魏东强走了，留给樱桃的，除了无尽的悲伤和幼小的女儿，就是一个更加破败不堪的家：房子内外是粗糙的砖石墙，院子没有围墙，门楼只有一个光秃秃的门垛，风雨飘摇，家徒四壁。每每看到这情景，樱桃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翟篂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而是悄悄地行动了起来。他找到跑运输的大牛，托大牛帮忙运进足够的水泥、白灰和砖石料。然后又亲自去请村里手艺最好、人也实在的瓦匠钱卫国，人称“钱大铲”，好烟好酒说着好话，请他来帮忙给樱桃的房子收拾利索。
钱大铲也是个爽快人，看在翟篂诚心诚意和对樱桃娘俩的帮衬上，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于是，挑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工程就开始了。钱大铲主要负责技术活，和灰、抹墙、砌砖，翟篂就当起了小工，搬砖、和泥、搭脚手架，忙前忙后，汗水浸透了衣衫，灰粉沾满了脸颊，他却干得格外起劲。看着粗糙的墙面被钱大铲用泥板子抹得光滑平整，看着砖石在自己手中一块块垒起，逐渐形成一道结实的院墙和像样的门垛，翟篂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这不是在帮工，他是在亲手为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筑巢，一砖一瓦，都倾注着他的爱与承诺。
樱桃看着这一切，眼眶时常是湿润的。她默默地把饭菜做得更可口，把茶水晾得温度刚好。多次的接触，囡囡对这个在自家院子里忙活的“篂伯伯”愈发亲近，“篂伯伯”每次带来的自制小礼物逐渐消除孩子内心世界的敏感，也是在每一次和善慈爱的接触中，她能感受到这个并非高大伯伯带来的善意和快乐。几天下来，囡囡就开始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翟篂身后，小嘴儿不停地问这问那。
这一日，夕阳西下，给新砌的院墙和粉刷一新的房屋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工程基本完工，只剩下些边角收拾。这时，囡囡的姥姥送在外婆家住了好些日子的囡囡回来了。小家伙一进院门，就看到满身灰尘却笑容满面的翟篂。她愣了一秒钟，随即认出了人，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远远地就张开两只小胳膊，像只快乐的小鸟，跌跌撞撞地朝着翟篂飞奔过去，嘴里清脆地喊着：“篂伯伯！篂伯伯！”
这一声呼唤，让翟篂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他慌忙扔下手中的工具，使劲抖了抖手上的灰粉，蹲下身，稳稳地接住扑过来的小身体，然后一把将囡囡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哎！我的小囡囡回来啦！”他笑着，带着囡囡玩起了“举高高”。囡囡兴奋得咯咯直笑，那银铃般的笑声在傍晚清新的空气里传出去很远，驱散了这个小院积郁已久的阴霾。
玩了几下，翟篂把囡囡放下来，双手扶着她稚嫩的小肩膀，弯下腰，平视着孩子亮晶晶的眼睛，柔声问：“囡囡，想伯伯了没有？”
囡囡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拖长了音调回答：“想——！”那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依赖和亲昵。说完，她还踮起脚尖，在翟篂沾着灰土却洋溢着温暖笑容的腮帮上，“叭”地亲了一口，留下一个小小的、湿漉漉的印记。
这一吻，让翟篂的心都快化了。他继续逗她：“真想还是假想啊？小嘴儿这么甜。”
囡囡似乎被问住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后伸出小小的食指，认真地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意思是在这里想。她那副天真又认真的小模样，逗得一旁的樱桃和囡囡姥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院子里充满了久违的欢快气氛。
看着囡囡纯真的笑脸，感受着她毫无保留的亲近，一个念头在翟篂心中涌动。他深吸一口气，用更加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的声音，试探着问：“囡囡，篂伯伯……以后就住在你家，天天陪你玩，给你当爸爸，好不好？”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樱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想到翟篂会如此直接地问出这个对于囡囡来说可能还很陌生、甚至有些沉重的话题。她生怕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会吓到孩子，或者勾起孩子对逝去生父的模糊记忆，从而产生抵触情绪。她紧张地看着女儿。
囡囡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她歪着小脑袋，看着翟篂，黑亮的眼睛里似乎有思绪在转动。她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就在樱桃准备开口打圆场的时候，囡囡却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动作很轻，但态度却显得很认真。她似乎不太明白“爸爸”这个词的全部含义，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个叫她囡囡、会把她举高高、让她开心的“篂伯伯”，是她喜欢和愿意亲近的人，如果他可以天天陪着自己，那一定是件很好的事情。
樱桃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随即涌上的是一股巨大的欣慰和酸楚交织的暖流。她看着翟篂，眼中泪光闪动。原来，在孩子单纯的世界里，爱和陪伴，就是最好的答案。翟篂这段时间默默的付出和真诚的互动，早已在囡囡心中播下了信任和依赖的种子。
晚饭是在新粉刷的、散发着石灰味的屋子里吃的。樱桃做了几个拿手菜，算是小小庆祝一下房屋修缮完工。饭桌上，囡囡显得格外兴奋，坐在新做的小板凳上，笨拙地使着筷子，小脸几乎要埋进碗里。忽然，她夹起一块颤巍巍、油亮亮的五花肉，努力地伸着小胳膊，要往坐在对面的翟篂碗里送。“篂伯伯……吃……吃肉肉……”她的小手还不稳，肉块摇摇欲坠。
翟篂赶紧端起碗接住，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他看着囡囡，眼里充满了鼓励和期待，趁机柔声启发道：“嗯…嗯，囡囡真乖！不过……应该叫篂伯伯什么来着？咱们下午不是说好了吗？”
囡囡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仿佛在努力回想和消化那个新的称呼。她的小嘴儿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似乎那个音节就在嘴边，却一下子叫不出口：“叫……叫………嗯……嗯……”她有些语塞，小脸憋得有点红。
翟篂和樱桃都屏息看着她，耐心地等待着。终于，在几秒钟的挣扎后，囡囡仿佛终于抓住了那个词，用尽力气，清晰地、带着点试探地，喊出了那两个对于翟篂而言重若千钧的字：
“爸……爸……”
这一声“爸爸”，虽然稚嫩，却如同天籁，瞬间击中了翟篂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几乎是立刻、响亮地应了一声：“哎——！好闺女！”声音竟有些哽咽。他放下碗筷，绕过桌子，一把将囡囡从板凳上抱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他在囡囡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郑重而充满爱意的吻。
一旁的樱桃，看着这感人至深的一幕，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但这一次，不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幸福的、欣慰的、苦尽甘来的释放。所有的委屈、艰辛，仿佛都在女儿这一声“爸爸”和爱人这个坚实的拥抱中，得到了补偿。
“今晚……就别回去了，住下吧。”樱桃擦去眼泪，声音带着鼻音，却充满了柔情，“孩子……喜欢你。”这句话，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翟篂用力地点点头。
晚上，囡囡破天荒地没有缠着妈妈搂睡。她兴奋地在属于“篂爸爸”的被窝里钻来钻去，小手小脚不安分地舞动着，和翟篂玩着幼稚却充满欢乐的游戏。翟篂也极有耐心，陪着她咿咿呀呀地说话，给她讲简单的小故事，逗得她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直到快十点半，精力耗尽的小人儿才终于抵不过疲倦，带着满足的笑容，在“篂爸爸”温暖而安全的怀抱里，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樱桃收拾完碗筷，洗漱完毕，看着炕上相拥而眠的“父女”俩，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填满，却又隐隐生出一丝被“冷落”的、甜蜜的醋意。她佯装温怒，轻轻推了推翟篂，压低声音嗔怪道：“哼，有了这个‘小的’，就不喜欢我这个‘老的’了是吧？看把你美的！”
翟篂闻言，小心翼翼地挪开囡囡搭在他身上的小胳膊，生怕惊醒了孩子。他转过身，借灯光准确无误地捕捉到樱桃的位置，脸上带着得意的、坏坏的笑。他一个翻身，敏捷地将樱桃压在了身下，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窝，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胡说！‘老的’‘小的’，都是我的宝……手心手背都是肉，疼法不一样罢了……”
说着，他俯下身，准确地攫住了她的唇，用一个热烈而绵长的吻，封住了她所有“抱怨”的话语。同时，他伸手扯动了炕头灯绳，“啪”的一声轻响，温暖的灯光熄灭，满室只剩下窗外透进的朦胧月光，以及逐渐升腾起的、属于成年人之间的、深沉而炽热的爱意……这个曾经破碎的家，在这一刻，终于被完整地、温暖地修复了。新的生活，如同窗外那轮当空的明月，充满了宁静而美好的希望……
欲知后事如何，请继续关注乡土小说之《山野情事》第六十六章 双喜临门
来源：不染人生的杂货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