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晚晴回到家时,玄关的灯一如既往地亮着,暖黄色的光晕勾勒出一个男人颀长清瘦的背影。
苏晚晴回到家时,玄关的灯一如既往地亮着,暖黄色的光晕勾勒出一个男人颀长清瘦的背影。
江逾白正系着那条洗得有些发白的卡通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空气中弥漫着清炖鸡汤的鲜香,混合着米饭的甜糯气息。
“回来了?”他听见开门声,回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角眉梢都浸着柔软,“汤快好了,先去洗手,马上就能吃饭。”
苏晚晴将价值五位数的名牌包随手扔在沙发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她今天踩了一天的高跟鞋,脚踝酸痛,心情也烦躁到了极点。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她语气冷淡,甚至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卧室。
江逾白拿着汤勺的动作顿在半空,眼里的光亮黯淡了下去。他沉默了片刻,还是把火调到最小,解下围裙跟了过去。
“是和同事一起吗?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炖了一下午的乌鸡汤,你最近总说累,喝点补补身子。”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苏晚晴正脱下西装外套,闻言动作一滞,不耐烦地回头看他:“江逾白,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需要自己的社交和空间。你每天除了围着厨房转,还能不能有点自己的事情做?”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针,精准地刺进江逾白的心里。
【她又开始烦我了。】江逾白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失落,【是我做得不够好吗?还是……我本身的存在,就让她感到厌烦?】
他低声说:“我只是……关心你。”
“你的关心让我窒息!”苏晚晴猛地拔高了音量,将积压了一天的疲惫与怨气尽数倾泻而出,“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当初那个在大学里能跟我一起探讨设计理念,眼里有光的江逾白去哪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只会问我‘饿不饿’‘累不累’的家庭主夫!”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血淋淋地剖开两人之间那层脆弱的温情面纱。
江逾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年前,他所在的小公司破产,他失业了。苏晚晴那时事业正处于上升期,便说:“没关系,我养你啊。你正好可以在家好好休息,调整一下。”
他信了。或者说,他愿意相信。
为了报答年少时她那如星光般的一饭之恩,他甘愿洗手作羹汤,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以为这就是她想要的,是他能给予的最好的“报恩”。
可他忘了,苏晚晴是会飞的鸟,而他,似乎被困在了这个金丝笼里,连翅膀都退化了。
“晚晴,”他艰难地开口,“我们……我们是夫妻。”
“夫妻?”苏晚晴冷笑一声,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你看看顾明哲,他今天刚拿下了‘天誉中心’的设计主导权,整个行业都在为他庆贺。而你呢?你今天在菜市场为了三毛钱跟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我的同事都看见了!江逾白,你让我觉得丢脸!”
顾明哲,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得江逾白心脏骤然一缩。
他是苏晚晴公司的合伙人,年轻有为,风度翩翩,是所有人心中的天之骄子。最近,关于他和苏晚晴的流言蜚语,已经传到了江逾白的耳朵里。
他一直选择不信。
“明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江逾白没有再争辩,只是轻声提醒,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苏晚晴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闪烁,避开了他的目光:“我……我明天要跟明哲去邻市出差,项目很急。”
空气瞬间凝固。
江逾白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苏晚晴都有些心虚。他的眼神不再是温和的,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慌。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然后转身走回了厨房。
他关掉火,将那锅炖了一下午,饱含心意的鸡汤,一勺一勺,慢慢地倒进了水槽。
哗啦啦的水声,像是谁的心碎裂的声音。
第二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江逾白没有像往常一样早起做早餐。苏晚晴拉开卧室门时,看到的是一片清冷的客厅。
餐桌上没有热气腾腾的粥,也没有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只有一张白纸,和一枚戒指。
是他们的婚戒。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过去。
纸上是江逾白清隽有力的字迹,和他平日里温吞的性子截然不同。
**“晚晴,我们离婚吧。”**
简简单单七个字,没有一句质问,没有一句挽留。
下面是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财产分割那一栏,他写着“净身出户”。
苏-晚晴捏着那张纸,指尖泛白,心里涌起的不是解脱,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
她立刻拨打江逾白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冲进衣帽间,属于江逾白的衣物已经全部消失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衣架。他走得如此决绝,仿佛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三年的人只是一个幻影。
他只带走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是三年前他搬进来时带的那个。
苏晚晴跌坐在地,看着那枚被摘下的戒指在晨光中折射出冰冷的光。
【他怎么敢?他凭什么?一个被我‘养’了三年的男人,凭什么主动提离婚?】
愤怒和羞辱感瞬间淹没了她,压过了那一丝丝的心慌。
她冷笑着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江逾白,这是你自找的。离了你,我会过得更好。”
一周后,苏晚晴和顾明哲一起出现在“天誉中心”的项目庆功宴上。
她穿着一袭酒红色长裙,妆容精致,挽着顾明哲的手臂,笑靥如花,仿佛离婚的阴霾从未笼罩过她。
顾明哲英俊多金,体贴备至,会为她挡酒,会在她耳边说动听的情话,满足了她对完美伴侣的一切幻想。
“晚晴,你今天真美。”顾明哲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与占有欲,“离开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是你最正确的决定。”
苏晚晴端着香槟,笑了笑,心里却莫名有些空落。
她想,或许只是还不习惯。
宴会进行到一半,主办方突然宣布,有一位神秘的重量级嘉宾即将到场。
“据说这位,是‘沧澜集团’的幕后掌舵人!天誉这次能这么顺利,全靠沧澜集团的注资啊!”
“沧澜集团?那个这两年异军突起,横扫整个风投界的神秘巨头?”
“听说他们的董事长极其年轻,而且低调得可怕,从未在任何公开场合露过面!”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议论声中,宴会厅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聚光灯下,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高定西装,衬得肩宽腿长,气场强大到让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那张脸,英俊得令人窒息,却又冷漠得让人不敢直视。
苏晚晴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红色的酒液溅湿了她昂贵的裙摆。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那张脸……
分明是江逾白!
不,不可能!
那个每天系着围裙,为她洗手作羹汤,甚至会因为菜市场的几毛钱而计较的男人,怎么可能是这个宛如帝王般君临天下的商界巨擘?
一定是她看错了,一定是!
然而,当主办方恭敬地走上前,九十度鞠躬,用无比尊崇的语气喊出那个名字时,苏晚晴最后的幻想被彻底击碎。
“江董,欢迎您大驾光临!”
顾明哲也惊呆了,他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推了推苏晚晴:“晚晴,那……那不是你前夫吗?”
苏晚晴没有回答,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江逾白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向主位。他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
那股熟悉的,被他温和目光包裹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遍体生寒的疏离。
【他……一直都在骗我?】
一个荒谬而又可怕的念头在苏晚晴脑中炸开。
这三年的婚姻,他所谓的“失业”,所谓的“落魄”,难道全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为什么?
他到底是谁?
庆功宴后,整个圈子都炸了。
苏晚晴,那个刚刚踹了“软饭男”前夫的设计界新星,一夜之间成了最大的笑话。
原来她丢掉的不是一块废铁,而是一座价值连城的金山。
顾明哲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殷勤,甚至在面对苏晚晴时,眼神里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审视和……嫉妒。
他想巴结的沧澜集团董事长,竟然是苏晚晴的前夫,这让他感到无比的难堪和挫败。
苏晚晴无心应付这些,她疯了一样地想要找到江逾白,问个清楚。
可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的手机号成了空号,他们曾经的家,她再也无法踏入——那栋她以为是自己买的公寓,房产证上的名字赫然是江逾白,而且是在他们结婚前就全款购入的。
她所认为的“施舍”,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直到一周后,一份文件被送到了她的公司。
是沧澜集团的法务函。
内容很简单,沧澜集团正式收购了顾明哲所在的设计公司,并且,点名要求由苏晚晴全权负责与沧澜集团的对接项目。
而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是董事长助理,林微。
林微是个干练飒爽的女人,年纪与苏晚晴相仿,看她的眼神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轻蔑。
“苏小姐,”林微将一份厚厚的设计要求推到她面前,语气公事公办,“这是江董亲自定下的标准,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苏晚晴看着那份要求,里面详细罗列了各种偏好和禁忌。
比如,设计中不能出现大面积的红色,因为江董不喜欢。
比如,休息区的绿植必须是龟背竹,因为江董喜欢。
比如,茶水间的咖啡豆必须用某个小众品牌,因为江董只喝那个牌子。
……
每一条,都曾是江逾白在家中遵守的“规矩”。
原来那不是他的规矩,而是她苏晚晴的喜好。
他将她的所有喜好都记在心里,融入骨血,甚至在她离开后,依然在无声地延续。
苏晚晴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我想见他。”她抬起头,声音沙哑地对林微说。
林微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苏小姐,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要求见江董?前妻?还是一个普通乙方的项目负责人?”
苏晚晴脸色一白。
林微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只落魄的孔雀。
“苏小姐,你知道江董为什么会娶你吗?”
苏晚晴猛地抬起头。这也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十年前,江家巨变,父母双亡,刚刚成年的江董被亲信背叛,几乎一无所有。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他身无分文,又冷又饿,差点死在街头。”
林微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苏晚晴的心上。
“那时候,有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小姑娘,把她刚买的、还热乎乎的烤红薯,还有一个装着她全部零花钱的钱包,都塞给了他。那个小姑娘,就是你。”
苏晚晴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想起来了。
那年冬天,她确实做过这样的事。她只是看那个大哥哥太可怜,举手之劳而已,很快就忘了。
她从没想过,那个狼狈不堪的少年,会是江逾白。
“那一饭之恩,江董记了十年。”林微的眼神变得锐利,“他花了十年时间,白手起家,建立了沧澜这个商业帝国。他做这一切的初衷,就是为了找到你,然后用他的一切来报答你,让你一辈子无忧无虑。”
“他隐藏身份,伪装成一个普通人来到你身边,因为他怕吓到你。他以为,给你最平凡的陪伴和最细致的照顾,就是你想要的。所以他放弃了叱咤风云的机会,甘心为你洗手作羹汤。”
“可是你呢?”林微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冰冷刺骨,“你把他十年来的珍视和守护,当成了垃圾。你嫌他没本事,嫌他给你丢人,你为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在他最看重的纪念日里,给了他最残忍的一刀。”
**“苏晚晴,你亲手把他推开了。”**
林微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将苏晚晴的自尊和骄傲凌迟得体无完肤。
原来,她才是那个最可笑的人。
她以为自己在俯视,其实一直被仰望。
她以为自己在施舍,其实一直被珍藏。
她所谓的“人间清醒”,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愚蠢。
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苏晚晴捂住脸,发出了压抑的、破碎的呜咽。
从那天起,苏晚晴变了。
她辞去了设计公司光鲜的职位,主动退出了和顾明哲的所有合作项目。顾明哲试图挽留,言语间甚至暗示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不计前嫌。
苏晚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顾明哲,你接近我,不就是因为觉得我是沧澜集团的突破口吗?现在我告诉你,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
她开始疯狂地工作,没日没夜地修改那份来自沧澜的设计稿。
她把对江逾白的所有愧疚和思念,都倾注在了笔尖。她不再追求所谓的高端大气,而是将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充满了“家”的温度。
因为她知道,江逾白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座冰冷的宫殿,而是一个温暖的家。
一个月后,她拿着最终的设计稿,再次站在了林微的面前。
林微翻看着,眼神从最初的挑剔,慢慢变成了惊讶,最后归于平静。
“设计稿通过了。”她合上文件,“但是,江董不会见你。”
“没关系。”苏晚晴的声音很平静,“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谢谢你告诉我那些事,林微姐。”
她转身离开,背影萧瑟却挺直。
林微看着她的背影,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江董,她走了。您……真的不见她一面吗?”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江逾白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车水马龙。玻璃上倒映出他清冷落寞的脸。
他的指尖,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
三年来,他为了苏晚晴的健康,戒掉了烟。可现在,心瘾却比任何时候都重。
“不必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让法务部准备解约函,天誉的项目,沧澜撤资。”
林微大惊:“江董!这个项目我们已经投入了……”
“我说,撤资。”江逾白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喙。
他做这一切,本就是为了苏晚晴。既然她已经不在那个公司,这个项目也就失去了意义。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晚晴,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丢掉的,到底是什么。现在,你看清了吗?】
【可是,就算你看清了,我们……也回不去了。】
被深深伤害过的心,要如何才能愈合?
撤资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业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顾明哲的公司资金链瞬间断裂,濒临破产。他这才明白,沧澜集团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天誉,而是他。
江逾白在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告诉所有人——谁都不能动他的女人,哪怕是前妻,也不行。
顾明哲破产了,灰溜溜地离开了这座城市。
苏晚晴的生活却并未因此变得更好。
她父母在得知江逾白的真实身份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前的冷嘲热讽,变成了如今的催促和埋怨。
“晚晴啊,你怎么这么糊涂!放着这么好的金龟婿不要!”
“快去找逾白啊!男人嘛,哄一哄就好了。你低个头,服个软,不就什么都回来了?”
苏晚晴第一次对自己的父母感到了彻底的失望。
他们关心的,从来都不是她是否幸福,而是她能否给家族带来荣耀和利益。
在又一次被母亲逼着去沧澜集团“堵人”后,苏晚晴彻底爆发了。
“够了!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用你们管!”
她搬出了那个充满压抑的家,在市区一个老旧的小区里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
她开始重新找工作,但“江逾白前妻”这个身份像个烙印,让她处处碰壁。没有人敢用她。
她尝到了江逾白曾经尝过的滋味——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无力感。
万念俱灰之下,她回到了她和江逾白相遇的那个街角。
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和十年前一样,下着大雪。
她蹲在墙角,抱着膝盖,冻得浑身发抖。她没有哭,只是安静地看着雪花一片片落下,将整个世界染成白色。
【江逾白,你现在在哪里?你……还会不会心疼我?】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停在不远处。
后座上,江逾白透过车窗,静静地看着那个蜷缩在雪地里的瘦小身影。他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老板紧握的双拳和泛红的眼眶,低声问:“江董,要不要……把太太请上车?”
“她不是太太了。”江逾白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终究还是没有下车。
他怕自己一看到她那副脆弱无助的样子,就会心软,就会不顾一切地把她拥进怀里。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示弱,他就得原谅她所有的伤害?
车子缓缓驶离,碾过积雪,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像他悄无声息地从她的世界里退场一样。
苏晚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车影消失在风雪尽头。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她的“火葬场”,才刚刚开始。
从那以后,苏晚晴不再试图去挽回什么。
她接受了现实,开始真正地为自己而活。
她找不到设计工作,就去做兼职。发过传单,当过服务员,最苦的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苏家大小姐,她只是苏晚晴。
在生活的磋磨下,她褪去了所有的骄傲和浮躁,变得沉静而坚韧。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一家小小的花店找到了一份工作。店主是个温和的阿姨,并不在意她的过去。
苏晚晴很珍惜这份工作。她每天和花草为伴,学习插花,学习辨认各种植物。她的心,在与这些美丽的生命相处中,渐渐被治愈。
她发现自己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她设计的花束总能恰到好处地表达出顾客的心意,花店的生意也因此越来越好。
一年后,她用自己攒下的所有积蓄,加上店主阿姨的资助,在那个她和江逾白相遇的街角,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小花店。
店名叫“晚晴花艺”。
取自她的名字,也取自“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的诗句。
她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花店开业那天,没有盛大的典礼,只在门口摆了两个小小的花篮。
苏晚晴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裤,素面朝天,笑容干净而温暖。她正忙着给客人包扎花束,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林微。
她不再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冰冷模样,而是穿着休闲装,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
“恭喜。”林微将果篮递给她。
“谢谢。”苏晚晴有些惊讶,但还是接了过来,“你怎么会来?”
“江董……让我来的。”林微顿了顿,说,“他让我转告你,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颤。
【他……还是在关心我。】
她眼眶一热,强忍着泪意,挤出一个微笑:“嗯,我会的。也请你替我转告他,谢谢他,也祝他……幸福。”
这句“祝他幸福”,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林微看着她,眼神复杂。
其实,江逾白这一年,过得一点都不好。
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工作起来像个不要命的机器。所有人都知道,他心里装着一个人,一个他既放不下,又无法原谅的人。
这一年来,苏晚晴的所有经历,他都了如指掌。
她找工作碰壁,他暗中让所有公司都不许录用她,就是想逼她来求他。
她穷困潦倒,他好几次都想让林微给她送钱,最后又都忍住了。
他就像一个矛盾的困兽,一边狠狠地折磨着她,一边又在暗中默默地守护着她。
直到她开了这家花店。
他看到她在阳光下摆弄花草时,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平静而满足的笑容,他才终于明白,他困不住她,也不该困住她。
或许,放手,才是对彼此最好的成全。
日子一天天过去,“晚晴花艺”的生意越来越好。
苏晚晴靠着自己独特的审美和真诚的服务,积累了很多回头客。
她不再去想江逾白,或者说,她把他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她努力地生活,努力地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一个独立、坚强,不再需要依附任何人的苏晚晴。
这天傍晚,花店即将打烊,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苏晚晴正低头整理花材,听到声音,抬头说了一句:“欢迎光临,请问需……”
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是江逾白。
他瘦了,也憔悴了,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茬,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江董,反而更像三年前那个温和居家的男人。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我……”江逾白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想买一束花。”
苏晚晴的心跳得飞快,她强作镇定地问:“请问,您要送给什么人?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他要买花送人?是送给……女朋友吗?】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江逾白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一片海。
“送给我……一位很重要的人。”他一字一句地说,“她喜欢向日葵,因为她说,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代表着希望。”
苏晚晴的呼吸一窒。
喜欢向日葵,是她曾经告诉过他的。
她垂下眼,默默地从花桶里抽出最新鲜的几支向日葵,开始熟练地修剪、包装。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
整个花店里,只听得到花枝剪断的清脆声响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还好吗?”江逾白突然问。
苏晚晴的动作一顿,没有抬头,只是轻声说:“我不知道。”
“我听说,她开了一家花店,靠自己的努力,把生活过得很好。”江逾白继续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变得比以前更坚强,更独立,也……更耀眼了。”
苏晚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地砸在包装纸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她飞快地用手背擦掉,继续手中的动作。
“她也学会了……放下过去。”江逾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终于,花束包好了。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微笑。
她将花束递给他:“先生,您的花好了。”
江逾白没有接,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眶泛红。
**“晚晴,我后悔了。”**
他说。
苏晚晴愣住了。
“从你离开的第一天起,我就后悔了。”江逾白的声音哽咽了,“我用尽各种方法折磨你,也折磨我自己。我以为这样就能忘了你,就能报复你。可我发现我错了。”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想让你回头看看我。我收购顾明哲的公司,是嫉妒他能站在你身边。我让你负责对接项目,只是想找个借口见你。我看着你吃苦,比谁都心疼,可我拉不下面子……”
“晚晴,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很可笑,我知道我没有资格……”
他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戒指。
是那枚被苏晚晴签离婚协议时,一起留在桌上的婚戒。
他一直都带在身上。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他单膝跪地,将戒指举到她面前,仰着头,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祈求,“不是作为沧澜集团的董事长,而是作为江逾白,那个……只想为你洗手作羹汤的江逾白。”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这个城市的浮华与喧嚣。
花店里,温暖的灯光下,男人单膝跪地,捧着一颗破碎又滚烫的真心。
苏晚晴看着他,泪流满面。
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她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可当他跪在她面前时,她才发现,她心底那座早已熄灭的火山,瞬间喷发。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花盆。
花盆里,是一株精心养护的龟背竹,绿得鲜亮。
这是她特意为他种的。
她将花盆放到他的手里,然后,轻轻地握住了他举着戒指的手。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
“江逾白,欢迎回家。”
尾声。
半年后。
“晚晴花艺”的隔壁,开了一家小小的私房菜馆。
没有招牌,每天只接待一桌客人。
老板兼主厨,是沧澜集团那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董事长,江逾白先生。
据知情人士透露,想要预定这位江大厨的菜,难度堪比登天。因为唯一的预定渠道,是隔壁花店的老板娘。
而且,老板娘说了,老公下厨,只看她心情。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
苏晚晴靠在躺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江逾白系着那条熟悉的卡通围裙,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她手边。
“累不累?要不要进去休息?”他蹲下身,轻声问,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苏晚晴懒懒地睁开眼,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上扬。
“不累。”她拿起一块西瓜,递到他嘴边,“倒是你,江大厨,今晚的菜单想好了吗?你儿子说他想吃糖醋排骨了。”
江逾白笑着咬了一口西瓜,甜到了心里。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遵命,老婆大人。”
阳光穿过花架,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不远处,花店里的向日葵开得正盛,金灿灿的一片,永远朝着太阳的方向。
所谓追妻火葬场,不是要追回那个曾经被你弄丢的人。
而是要等到她浴火重生,变成更好的自己后,你再努力地,让自己有资格,重新站在她的身边。
幸好,江逾白等到了。
幸好,苏晚晴的原谅,虽迟但到。
来源:溪中摸鱼的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