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做个安分的底层人是我的命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3-29 17:58 1

摘要:她小小年纪,就会琴棋书画,会香道茶道,还会在小厨房做出各色点心。

我穿成了侯爷的第四房小妾。

成婚第二日,便被大夫人叫去,跪在佛堂诵经。

让我跪一个时辰,我就跪两个时辰,让我诵三遍,我就诵六遍。

大夫人不可思议,却一脸漠然:

「之前来过好几个不安分的,你倒是个听话的。」

我绞尽脑汁,憋出一句:「能为侯府祈福,是贱妾的福气。」

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悲凉。

我知道,做个安分的底层人,无论哪个年代,都是我的命。

文源网络,如侵立删。

1

成婚之夜,侯爷问我:「你认为人人平等吗?」

「不认为,人和人生来就不平等。」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侯爷又问:「你知道什么是宅斗小说吗?」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

我没撒谎,宅斗那么高智商的东西,我看不懂。

「你可会写诗作文?」

王爷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侯爷,让您失望了,我没上过多少学,不会这些。」

我初中毕业就进入社会了,上学时背的古诗文,早已还给老师。

「好,好,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是安分些好。」

侯爷放心地临幸了我。

我想不明白,侯爷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第二天,我给大夫人王氏敬茶。

她捻着佛珠,慈眉善目,却面色枯黄,体态浮肿。

我没带任何下人,她就把身边的怀翠派给了我。

怀翠已经二十四五岁,十二年前就来到侯府。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的眼睛有点熟悉。

按照王氏吩咐,她教了我许多规矩。

一天要请安三次,分别是起床后,午饭后,晚饭后。

我排行最末,除了侯爷和王氏,还要给二夫人和三夫人请安。

辰时以前要起床,戌时后宵禁。

「侯府规矩繁多,你要慢慢适应。」

怀翠怕我适应不了,但是她的担心多余了。

这样的日子,和我穿越前很像。

我是个流水线社畜,睁眼就上班,下班就睡觉,两点一线。

日日像个木偶,机械地重复几个动作。

至少在侯府,我不用干活。

怀翠对我说,在我前面,侯府还来过三个不太正常的姨娘。

第一个是孙姨娘。

她好像脑子有点毛病,天天嚷嚷着「人人平等」之类的胡话。

不肯给侯爷和王氏请安,还公然鼓动下人们造反。

侯爷下令把她打死了。

第二个是李姨娘。

刚来的时候对侯爷察言观色,曲意逢迎,倒是得宠了一段时间。

但是没多久,李姨娘就飘了,竟对着王氏挑衅。

「我读了上百本宅斗小说,凭什么输给你一个深闺妇人?」

王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直接找个牙婆,将她发卖了。

第三个顾姨娘安静可人,还多才多艺。

会古筝,会画画,诗文更是惊才绝艳。

侯爷以为得到了珍宝,常带她出席宴会。

可惜一次当众作诗,不慎说错了话。

侯爷怕牵连自己,当场一剑把她斩了。

我一听就明白,这三个都是穿越者。

她们都以为,凭借自己现代人的优势,能大展宏图。

却个个下场凄惨。

难怪侯爷会问我那三个问题。

「四夫人,既来之则安之。」

怀翠的语气,劝诫中带着警告。

2

我被安排在春梨院,和二夫人云清月住一起。

云清月是贵妾。

她十五岁时,就有了「京都第一美人」的称号。

去云家提亲的人络绎不绝。

她爹却把她许给了大十五岁的侯爷做妾。

借着侯府的关系,十年内,她爹从七品知县做到五品朝奉大夫。

第一次见我,云清月问我有什么打算。

我说我没有打算,只想活下去。

前世父母逼我和男友阿轩分手,嫁给四婚中年油腻男。

因为后者能拿出 38 万彩礼。

我从楼上跳下,醒来后成了破落户家的闺女,被卖给老侯爷。

这就是我的命,无论哪个年代,哪个时空都改不了。

我认了。

经历了一次死亡,我深知那种痛苦。

我不想再死一次。

云清月看着我,点了点头。

「还好,是个明白的。」

虽然在一个院子里,但是云清月很少与我说话。

大夫人王氏一心念佛,管家的重任就落在她肩上。

云清月有个女儿,年方九岁。

她活泼天真,是帘幕重重的庭院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看到我搬进春梨院,她很兴奋地跑了过来。

「田姨娘,我带你玩吧。」她丝毫不认生。

「这孩子,就是『人来疯』。」云清月尴尬一笑。

云清月对她悉心培养,教她各种技艺。

她小小年纪,就会琴棋书画,会香道茶道,还会在小厨房做出各色点心。

偶尔出门社交,也在众多贵女中鹤立鸡群。

然而,这么优秀的女孩,却有个很俗的名字——「改楠」。

刚进侯府,侯爷尚且对我有几分新鲜感,隔三差五来我房里。

侯爷身形高挑,眉眼如刻,加之练过骑射,浑身肌肉线条分明。

听人说,侯爷年轻时,全城的姑娘都为之倾倒。

即使年愈不惑,在外也处处桃花。

可我不敢有非分之想,侍寝也是例行公事。

我没手段永远绑住侯爷,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能产生感情。

在深宅大院,没有爱,才活得久。

3

和侯爷过完夜,第二天王氏必然叫我过去「学规矩」。

起初,她叫我抄佛经为侯府祈福。

我说我不会写毛笔字,她就让我跪在佛堂,一遍一遍诵经。

她让我跪一个时辰,我就跪两个时辰。

她让我诵三遍,我就诵六遍。

「侯府来过好几个不安分的姨娘,你倒是个听话的。」

王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能为侯府祈福,是贱妾的福气。」我绞尽脑汁,憋出一句还算好听的话。

其实,我在为阿轩祈福。

小时候,家里每个人都使唤我,什么好东西都是弟弟的。

童年时,村里的孩子王总是带头欺负我,用最恶毒的话辱骂我。

上学后,同学们一起嘲笑我,排挤我,逼我跪下。

进了厂,整个班组的脏活累活都推给我,涨工资却没我的份儿。

只有阿轩,愿意善待我,保护我。

可惜命运弄人。

希望他快点忘了我,早遇良缘。

侯爷多次和我说,若我生下健康的儿子,定保我一生荣华。

可三四个月过去,我的肚子还没动静,侯爷便对我冷了许多。

不过也好,毕竟这个年代,妇人生产九死一生。

而且以我的能力,护不了子女周全。

我只想苟活下去。

三夫人柳丝丝却传出有喜的消息。

郎中说,是个男胎。

侯爷大悦,一天恨不得去三趟。

王氏终日住在佛堂,祈祷侯府贵子顺利诞生。

我还没见过大夫人的儿女,可能她无儿无女,只能指望庶子。

整个侯府都喜气洋洋,衬托得春梨院更加冷清。

暮春时节,梨花凋落。

姜改楠蹲在梨树下,拿着树枝在泥土上画来画去。

我凑过去,看到她在地上写了好几组字。

「飞鸾」「芷蘅」「璨瑾」……

「这是什么?」你问道。

「四姨娘,你别告诉别人。」姜改楠起身,神色有些慌张。

「怎么了?」我轻声问道。

「昨晚娘亲不高兴了,她说我名叫『改楠』,却只为别人招来儿子。」

「其实我一直不喜欢这个名字,想给自己取个好听的。」

姜改楠委屈地低下了头。

我一把搂住她,久久无语。

她在地上悄悄写下的名字,个个文采斐然,寓意深远。

也许,这些名字寄托着她的憧憬与愿望。

可是,她只能成为带来弟弟的工具,与所有美好的字眼无关。

其实,我的名字和她差不多。

我叫田来弟。

从小,无数人嘲笑我的名字土。

在姜改楠的年龄,我也曾求着母亲给我改名,却换来一巴掌。

「死丫头,连个弟弟都带不来,想害田家绝后吗?」

那时母亲躺在床上,身下的垫子一片殷红。我刚刚失去第三个素未谋面的妹妹。

有些东西,千年没变。

「你最喜欢哪个名字?」我问她。

「我最喜欢『芷蘅』,屈子以香草喻君子。田姨娘,你呢?」

「我更喜欢『璨瑾』。」

「改楠,别在外面玩了,进来,我教你看账本。」

屋里传来云清月的声音。

姜改楠迅速用脚把地上的字抹平,乖巧地回了房间。

梨花掩埋了若有若无的字迹,如一地霜雪。

4

第二天午后,怀翠端来了一碗鸡汤。

她说汤是云清月亲手熬的,叫我送到柳丝丝那里。

云清月平时经常给柳丝丝送东西,因此,我没有多想。

然而,下午时分,侯府内宅就乱作一团。

我还没明白情况,就被几个家丁五花大绑,押到了侯爷面前。

「咚!」

不等我跪稳,侯爷就一脚踢在我胸口。

我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感到五脏六腑都在震颤,喉咙一股腥甜。

侯爷满面怒容,看我的眼神似乎要喷火。

「造孽,造孽啊。」

王氏站在侯爷身边,神色悲戚。

我一脸茫然。

「老爷,在田姨娘房里搜到了这个。」

管事嬷嬷捧着一个纸包,跑到了侯爷面前。

「请郎中看过了,这是滑胎的药粉。」

「果然是你这贱人,害死了我的儿子,几条命赔得起?」

侯爷愤愤地把纸包扔在我脸上。

「不是我,不是我,药不是我的。」我头脑一片空白,只会本能地摇头否认。

一旁的云清月赶忙跪在侯爷面前,磕头请罪。

「老爷,田姨娘是妾身院子里的,都怪妾身管教不严,请老爷责罚。」

我这才想起,中午她让我送了鸡汤。

「是二夫人,那碗鸡汤是她叫我送的。」我指着她大声辩解。

「妹妹,我何时让你送过鸡汤?现在证据确凿,你胡乱攀咬是没用的。」

云清月稍微皱了皱眉,语气却不急不躁。

「侯爷,我说得是真的,您不信,可以问怀翠。」

我看向和我一样被五花大绑的怀翠,投去哀求的目光。

其实,此时我也不抱多大希望了。

这件事,八成是个圈套。

我总是如此迟钝,落到网里了,才发现自己是猎物。

就如同幼年时,村里的孩子王破天荒地塞给我一个红薯,结果我背了偷红薯的锅。

就如同长大后,为了帮闺蜜完成业绩,莫名背上两万网贷。

「老爷,奴婢不敢说。」

怀翠浑身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从实招来,饶你不死。」侯爷厉声道。

「其实,滑胎药是奴婢下的。」

怀翠咬了咬牙,斩钉截铁地吐出一句。

什么?

我心里一惊。

怀翠为什么谋害柳丝丝?

还是,她想替谁顶罪?

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事态走向更加出乎意料。

「是大夫人指使奴婢的,让奴婢给

三夫人下药,嫁祸四夫人。」

「一派胡言!」王氏顿时神色大变。

「老爷,奴婢说得是真的,三日前大夫人还吩咐奴婢去德善堂买药。」

怀翠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磕头。

侯爷派人叫来了德善堂的掌柜,当面对峙。

果然,时间,地点,全都对得上。

「啪」

侯爷甩了王氏一个巴掌。

「你这毒妇,枉我二十年来,对你如此信任。」

「嫉妒妾室,谋害骨肉,乃「七出」之罪。」

侯爷冷冷地看着王氏。

王氏跪在地上,哀嚎着喊冤。

「侯爷就算不相信我,也为朴儿想想。」

「啪」

侯爷又甩过去一耳光。

「你这晦气的毒妇,还有脸提朴儿?」

「都是你不积阴德,让朴儿遭了报应!」

家丁把王氏和怀翠拖了下去,侯爷的目光又扫过我和云清月。

「你俩起来,回去吧。」

虽然他冤枉了我,还踢了我一脚,可语气没有丝毫歉意。

当然,我也没奢求他道歉。

侯爷当日就写了休书,限令王氏三日内离开。

王氏哭了一夜,凄厉的哭声在侯府上空回旋。

第二日早上,下人发现王氏自缢了。

自缢的那条白绫上,用血写着「侯爷,只求你照顾好朴儿」。

侯爷还是按照正妻的规格,操办了葬礼。

偌大的侯府,挂满了白绸和白灯灯笼,如到处飘落的梨花。

在王氏的葬礼上,我终于见到了「朴儿」。

王氏并非无子,只是她的儿子姜朴天生痴傻,一直被关在府里最偏僻的启真阁。

姜朴十六七岁,身材壮实,却面容呆滞,走路姿势很怪异。

他披着一身孝衣,两个老仆一左一右,于把手教他怎么行礼。

痴呆儿不会掩盖情绪,快要成年的姜朴,像孩童一样又哭又闹。

「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王氏走了,也算少了一个压在我头上人。

可我开心不起来。

就如我八岁那年,带头欺负我的孩子王意外死了。

我以为解放了,可是永远不缺欺负我的人。

王氏下葬第二天,侯爷就把姜朴送到了庄子上。

他说儿子没了娘亲,只能托乡亲们照顾。

启真阁空了出来,侯爷又下令,让姜改楠搬过去。

理由是姜改楠年岁大了,要收收性子,准备几年后嫁人。

云清月十分不舍,却不敢反驳半句。

我和云清月把姜改楠送了过去。

启真阁位于侯府西北角的一个小院子里,甚为冷清。

院子的围墙大概七八米,比启真阁还高。

我扶着姜改楠上了二楼。楼上只有一个小卧室,昏暗逼仄。

春梨院就已经够无聊,但是和这里比起,简直是天堂。

姜改楠要在这里度过最美好的少女时光,直到出嫁。

安置完姜改楠,云清月面无表情地回到春梨院,关紧了门,才放声大哭。

我也难过了一阵,可又能怎样呢,我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怎能拯救别人。

6

云清月只能一个月去探望一次。她天天掰着手指头算,终于盼到了「探监」的日子。

半个时辰后,她就苦着脸回来了。

「就两个小丫头,不会照顾人,贤儿都瘦了一圈。」

「侯爷还给她请了个女先生,天天叫她抄女诫,做针线。」

「她才九岁啊,谁家这样教导女儿!」

云清月边垂泪边向我抱怨。

也许太寂寞,以往清冷的云清月,现在格外喜欢拉着我碎碎念。

她给我讲了侯府很多事。

原来,王氏怀过很多胎,但是孩子要么流产,要么夭折。唯一养大的姜朴,还是痴呆。

一年前,王氏又一次小产生下畸形儿。

郎中说王氏年事已高,又伤了根本,不能再育。

王氏认为自己前世造了孽,才遭此报应。

于是,王氏开始吃斋念佛。

王府本来二十年都没有健康的男孩出生。

她生了姜改楠后,再不曾有孕。

其他的姬妾丫头也都无子。

但是王氏信佛一年后,柳丝丝就怀上了儿子。

云清月认为,一定是佛被王氏打动,才赐给她一个庶子。

可是王氏不知珍惜,心狠手辣。

她还讲了很多往事,我只是假装听着,「嗯嗯」地敷衍她。

上次险些被冤枉后,我谨慎了许多,谁也不敢相信。

我甚至怀疑过,滑胎药就是她下的,然后买通怀翠栽赃王氏。

这侯府,就像一场真人狼人杀。

王氏去世七七四十九天后,府里撤下了白绸,转眼又挂上红绸。

侯爷要续弦了,新妇是镇国公的女儿卢梦舟。

镇国公在边塞征战多年,战功赫赫,今年刚回京。

卢梦舟嫁进侯府的那天,十里红妆,占了几条街。

她比云清月还大两三岁。

论姿色,她不如云清月或柳丝丝的十分之一。

可一向喜爱美女的侯爷对她百依百顺,极尽宠爱。

我,云清月,还有柳丝丝,成了三个被遗忘的人。

7

柳丝丝滑胎后,一直出血不止。

加上心情抑郁,身子越发虚弱。

她房里的下人,大半调到了卢梦舟那里,只剩几个年老和年幼的,照顾实在不周。

我和云清月想要照顾她,她却对我俩极其防备,拒绝了我们的一切关心。

天气热了,柳丝丝感染加重,高烧不退,陷入昏迷。

郎中来看了一眼,摇摇头,直接告诉家里人准备后事。

侯爷正沉浸在卢梦舟有孕的喜悦中,把丧事全丢给了云清月。

云清月忙得脚不沾地,我帮不上忙,就守在柳丝丝的床前。

她平日很要强,即使生病后,也梳妆得一丝不苟。

而此时,却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伤口发出腐臭。

我给她仔细地擦洗了一遍,又在房间点上香。

毕竟姐妹一场,让她走得体面些,也为自己积德。

昏迷三天后,柳丝丝醒了。

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三姐姐,对不起,我真不知道那碗鸡汤被下了药。」

我尝试做最后的解释。

「不重要了。」

柳丝丝用尽力气摇摇头,眼中没了对我的敌意。

「这是我的命,我早晚躲不过。」

那一晚,柳丝丝给我讲了她的故事。

她祖籍江南,家境贫困。

十三岁那年,村里遭了灾,父母把她卖给牙婆,换了十斤粮食。

她天生貌美,奇货可居,被精心调教。

去年这个时候,她在几十个女孩里被一个富商挑中,重金买下,送给侯爷。

进侯府那天,她意气风发,以为自己逆天改命。

「我才明白,从始至终,我不过就值一袋米。」

柳丝丝长叹一声,眼神渐渐没了光彩。

8

侯爷怕丧事冲撞了卢梦舟的胎儿,连盏白灯笼都不让挂,下令赶快发丧。

一口薄棺,在后宅停了三天,被几个小厮从后门抬走。

为了照顾卢梦舟和她将来的孩儿,侯爷吩咐云清月招几个奶妈和厨娘。

顺便,给我房里添个丫鬟。

谢天谢地,侯爷终于想起了我房里没人。

上次那件事过后,我始终不知道怀翠的下场。

云清月不能擅自做主招下人,只能把她身边的丫鬟派给我。

我婉拒了,毕竟自己收拾屋子铺床叠被对我来说很容易。

前一世,连劈柴生火都是我做的。

新来的丫鬟叫蓬儿,名如其人,发若蓬草,面色枯黄,脸上还有伤疤。

她死了丈夫儿子,被族人驱赶,一路乞讨,卖身为奴。

蓬儿平时极少说话,任劳任怨。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秋风已至,落木萧萧。

一天早上,蓬儿不见了。

半晌后,我再次被家丁绑到侯爷面前。

蓬儿也在,被打得鼻青脸肿,捆在一旁。

我心里「咯噔」一声,不知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田氏,怎么又是你房里的人出事!」

侯爷上来给了我一脚。

这次比上次还重,我嘴角顿时渗出鲜血。

原来蓬儿早上偷偷溜到厨房,想往米里下毒,被逮了个正着。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下毒?从实招来!」侯爷厉声审问蓬儿。

「哈哈哈」蓬儿竟突然大笑起来。

那笑声,疯狂中带着阴狠,十分渗人。

「侯爷,您不认识妾身了吗?」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仇家派来的?」侯爷怒不可遏。

「什么仇家,我是您以前最宠爱的侍妾,李双玲啊。」

「是你!」侯爷一怔。

云清月慌忙叩头请罪。

「侯爷,她容貌尽毁,妾身真的没认出她,只因她身价很低,就买入府中。」

侯爷瞟了云清月一眼,没理会她,继续审问李双玲。

「你不是被发卖了吗,怎么回的侯府?」

「没错,三年前,我被王氏卖给牙婆。」

「那贱人为了让我翻不了身,特意嘱咐牙婆,把我买得越远越好,越低贱越好。」

「最终,我被一个四处游走的货郎买下。我想逃,被他抓回去,划伤了脸。」

「我只好假装老老实实过日子,还生了个儿子。」

「儿子出生后,他对我放松了警惕。于是,我长期给他下毒,一年后,他就死了。」

「我卖了一岁多的儿子,凑了路费,办成乞丐,从襄樊一路回到京都,躲在侯府附近。」

「今年夏天侯府招下人,我改名换姓,终于潜入府中。」

「三年啊,我卧薪尝胆三年,可惜没毒死你这负心汉。」

「那贱人发卖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着?你明明说最喜欢我的!」

李双玲歇斯底里地咆哮,被家丁堵上了嘴。

我在一旁听得瑟瑟发抖,冷汗直流。

想不到,我身边竟有个如此狠毒且偏执的人。

为了侯府的名声,侯爷没有报官,只下令将她打死。

板子落下,血液流了一地,将石砖的纹路勾画得鲜红。

她双眼红红地瞪着侯爷,直到咽气。

9

侯爷本来想夺了云清月的管家权。

可新主母卢梦舟自幼娇养,不懂家事。云清月的管家权反而保住了。

至于我,在侯爷那里彻底失宠了。

侯爷说,我进府不到一年,就出了这么多事,一定是个灾星。

碍于侯府的面子,侯爷没有赶我走,只把我关到了佛堂,无事不得出门。

空荡荡的佛堂里,我点了一炷香,立在佛前。

我问佛,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却总是背上所有恶名?

小时候,母亲怀不上弟弟,就说我是丧门星。

有了弟弟,母亲又说,要是没有我,她早就有儿子了,何至于受这么多罪。

初中时,校花说我丑,看到我就躲得远远的,怕被传染。

在校花的带头下,全校都孤立我。

一次我不慎碰了她,她就带了几个小太妹,逼我跪下道歉。

人间的善恶是非,佛真的看不见吗?

佛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坐在莲座上,双眼微闭。

我一心吃斋念佛,日子倒也清净。

每天的生活如复制粘贴,让人误以为时间静止。

直到窗外飘起白雪,我才意识到,一年即将过去。

去年年末,我刚进侯府的那天,也是漫天大雪。

这一世的父母,用我换了几十两银子,几件冬衣,几盆炭。

云清月趁侯爷不在,悄悄来看过我。

三个月没见,她就憔悴了好多。

她说日子闷得很,侯爷再也没去过春梨院,女儿也见不到。

侯府处处张灯结彩,迎接着新的一年。

这热闹,只属于侯爷,不属于我,不属于云清月,不属于困在绣楼上的姜改楠。

10

年后,卢梦舟生下一个男孩。

满月那天,侯爷邀请了众多宾客,侯府里沸反盈天。

侯爷对这个男孩寄予厚望,取名姜栋。

我想起了王氏的儿子姜朴。

一个朴实无华,一个栋梁之才。

姜栋长到三岁,聪明健康,侯爷愈发喜爱。

这三年里,侯爷在镇国公的提拔下,事业蒸蒸日上。

卢梦舟还生了个女儿,侯爷爱如珍宝,取名姜明珠。

听说,自从卢梦舟进门,侯爷再没有纳过妾,也没宠幸过其他姬妾。

一家四口,琴瑟和鸣,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云清月平均一两个月来佛堂一次。她知道我会被苛待,偷偷给我些吃的穿的。

我明显看到,她昔日娇俏的容颜,一点点被沧桑替代。

但是,我从心里并不把她当成朋友。

她无非是太孤寂,想寻个能说几句话的人。

深宅大院里,我不能相信任何感情。

又是暮春,窗外透出隐隐的绿色,时不时传来鸟啼。

只有这个时节,清冷的佛堂才会有一丝生机。

在启真阁困了四年的姜改楠,订亲了。

四年没见,她稍微长高了些,但是一直微微弯着腰。

启真阁那么逼仄,怎能让她挺胸抬头。

她十三岁的身体,套着有些宽大的喜服,满头红花,却映衬不出喜庆的神色。

看到我时,她木然地喊了声「田姨娘」,略施一礼。

云清月强忍着眼泪,拉着女儿做最后的嘱托。

「儿呀,这些年苦了你了。」

「你过去是要做当家主母的,可是你年纪小,又不在娘身边,好多事怕是不懂。」

「这些年,娘把要教你的东西,都记了下来,你以后要好好看。」

说着,云清月叫丫鬟端过来一个木匣子,里面是几卷厚厚的书。

这些书,一笔一画都是她亲手写下,详细讲述了如何处理内宅事务、人情往来。

她还把记下的内容分门别类,线装成册。

姜改楠接过木匣子,泣不成声。

吉时已到,不容母女俩依依惜别。姜改楠盖上了盖头,被送上花轿。

听说,她的夫婿是镇国公堂侄的庶子。

这门亲事还是侯爷求来的,为的是两家亲上加亲。

11

姜改楠出嫁后,云清月就病了。

侯爷把我调回春梨院去照顾她。

短短几日,她已两鬓斑白,如同满地梨花。

她拉着我的手,说道:「可惜你这么个人,进侯府没过几天好日子。」

「挺好的,我能活下来就知足了。」我平静地说道。

「我已经没指望了,可你还年轻,想想出路吧。」

云清月轻叹口气。

出路?我还有什么出路呢?

在千年后的世界我尚且没出路,何况古代的深宅大院。

活一日算一日吧。

仲夏时节,满府苍翠,生机蓬勃。

云清月却在迅速枯败。

一个闷热的夜里,她把我叫到床边,小声在我耳边说了句话:

「当年给柳丝丝的那碗鸡汤,未必是王氏干的。」

「怎么了?」

我心里一怔,莫非还真有隐情?

「你想想,那件事后,柳丝丝的儿子没了,王氏死了,大少爷被送走,改楠被关进了绣楼,不让见人。」

「然后,新夫人就来了……」

云清月说着,情绪有些激动,咳嗽了几声。

炎炎夏夜,我顿感遍体生寒。

侯爷年过四十,要是还有子女,又怎么高攀镇国公的女儿。

那年发生的一连串事,好像都在为迎接新妇扫平障碍。

可惜我太愚钝,若不是云清月点醒,现在还想不到这一层。

「妹妹,你太实在,我就是想告诉你,这府里不是那么简单,以后你要小心。」

云清月说完,就躺下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不吃不喝,就如一根槁木,直直地躺到生命尽头。

看在云家的面子上,她的丧事稍微隆重一些。

她走了,侯府就剩我一个姨娘。

我自请去佛堂,日日为侯府祈福。

其实,我在为自己祈福,祈祷我的结局好一点。

12

又到年底,侯府上下正喜气洋洋,迎接新春,却传来了噩耗。

镇国公贪污受贿,卖爵鬻官,目无尊上,被革职抄家。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无非是功高震主罢了。

侯爷受到牵连,被削了爵位,连降两级。

一夜间,侯府的荣光不再,昔日的宾客,都躲得远远的。

侯爷心中郁闷,沉迷酒色,还公然带回了几个美妾。

卢梦舟从没受过这般委屈,大闹一场,要把几个美妾赶走。

侯爷一改之前的温柔,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晦气的东西,我早就忍够你了。我告诉你,你娘家护不了你了,不老实就给我滚回去!」

「你个负心汉,当初为了求我爹同意婚事,我三天没吃饭。现在你竟然为了几个贱人打我!」

卢梦舟捂着脸,惊讶地看着侯爷。

「哼,要不是你死皮赖脸,谁愿意娶你。早知这样,我不如留着王氏。」

侯爷搂着美妾走了,留下卢梦舟无助地坐在地上,哭嚎连天。

被侯爷厌弃后,卢梦舟也来了佛堂。

她跪在佛前,哭着问佛,为何命运如此不公。

曾几何时,她是镇国公捧在手上的幼女,四个兄长个个是人中龙凤,对她宠爱有加。

她看不上凡人,誓要嫁给天下最俊美的男子,娘家就养她到二十八岁。

四年前,她随父进京,一眼就看中了侯爷。

侯爷早有妻儿,她本来还感到遗憾,却不料王氏突然死了。

「佛呀,我三十年来都如此顺遂,为什么现在要折磨我!」

卢梦舟声嘶力竭。

我躲在佛堂后院,心里冷笑。

你可知,你的顺遂,是多少人的苦难换来的。

风水轮流转,谁都逃不过。

13

大年初二,姜改楠回了娘家一趟。

她挽起了头发,穿着朴素的棉袍,看不出一点十四岁的稚气。

她的夫君卢裕光,只比她大两三岁,身量有些瘦弱,木讷而拘谨。

卢裕光告诉侯爷,卢家要举家迁回咸阳。不过咸阳有祖宅和土地,可耕读传家。

临走时,改楠向我深施一礼。

「田姨娘,自此一别,不知能否再见。」

「不用惦念我,照顾好自己。」

我向她挥挥手,目送她走出大门。

卢裕光看起来是个老实孩子,希望能善待她。

卢梦舟和侯爷提出了和离,又给娘家寄了信,求娘家带自己一起回去。

卢家回了信,却在信中怒斥她不守妇道,一点不体谅娘家。

「为什么,他们以前明明那么疼我。」

卢梦舟抱着回信大哭。

侯爷看着他,嘴角发出冷笑。

「他们连自己郑顾不上了,还能顾上你?你给我好好待在姜家,念在夫妻情分,还有你一口饭吃。」

正月过完,卢家一行人就搬离了京城。

卢梦舟知道自己彻底没依靠了,终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不出一两个月,她就疯了。

侯爷把她关到了启真阁。

管家的事,指望不上我,况且侯爷眼中,我是灾星。

于是,侯爷纳了一房能写会算的良妾,接任内宅事务,照顾一双儿女。

14

侯府光景大不如前,为了缩减开支,侯爷把我这个废人发卖了。

我被押上了人贩子的马车,一个车夫赶车,一个戴面纱的人在车里看管我。

马车一路颠簸,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叶浮萍,被水波推着往前走,无法左右自己的方向。

等待我的命运是什么?

另一个深宅大院的小妾,还是普通人家操劳的妻子?

抑或是花街柳巷,也可能是更可怕的地方。

我不敢想。

马车出了城门,身边的人突然摘了面纱。

「田姨娘,还认识我吗?」一个女声传来。

我抬眼一看,吓了一跳。

「怀翠?」

「怎么是你?」

四五年过去,怀翠变得瘦削黝黑,一看就经常风吹日晒。

「田姨娘,多年不见,你在侯府一直不言不语,混得毫无起色吗?」

怀翠看着我,眼中好像有一丝嘲笑。

「我能有什么起色,只想活下去罢了。」我苦笑。

「后世来的人,从没有你这么老实的。」怀翠摇了摇头。

「什么?你知道我的来历?」我大惊失色。

「我和你一样,也是后世来的。」怀翠靠在马车上,依旧不紧不慢。

怀翠告诉我,十二年前,她穿越成了刚进侯府的丫鬟,被分到王氏房里。

王氏是侯爷的表妹,两人青梅竹马。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王氏的孩子不是夭折就是残疾。

两人一直没有正常的孩子,侯爷就纳了第一个妾一一云清月。

王氏表面上很宽厚,其实在厨房安插了心腹,在妾室的饭菜里下了不育的药。

所以,云清月只生了一个女儿,就再无子嗣。

王氏为了绑住侯爷,把怀翠给侯爷做通房。

当然,怀翠也被下了药一这是她后来才知道的。

怀翠前世是个聪明人,不甘屈居人下。

她百般讨好侯爷,获取了信任,成了王氏和侯爷之间的「双面间谍」。

侯爷寻花问柳,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她就打掩护。

在我进侯府的前一年,王氏失去了生育能力。

因此,她停止了给妾室和通房下药,想抚养一个庶子。

进府不久的柳丝丝就正好怀孕了。

可偏偏这时,镇国公进京,卢梦舟看上了侯爷。

侯爷也想高攀镇国公,于是联合怀翠,使出一石二鸟之计。既除掉了孩子,又解决了王氏,给新妇腾地方。

看来云清月猜得不错。

「可是啊,我没想到侯爷如此绝情。」怀翠叹了口气。

「我本想借这次立功,让侯爷器重我。谁知他卸磨杀驴,下令让管家打死我,扔到乱葬岗。」

「那你是怎么逃脱的呢?」我好奇道。

「呵,幸亏我有先见之明,人想活下去,就要多找几个靠山。」她冷笑一声。

「所以,是管家偷偷把你放了?」

「没错,你终于聪明一回。管家早对我有意思,他给我一笔银钱,叫我另谋生路。我摸爬滚打几年,做了牙婆。」

怀翠轻描淡写地说着,我却暗自大惊。

一个女子,在这世道能绝处逢生,果然是个奇人。

「不过,我还是有两件事不明白。」我说道。

「你问吧。」

「第一,你既然要陷害王氏,为什么要扯上我和云清月?害我还挨了一脚。」

我摸摸胸口,至今还记得当时的痛。

「唉,这件事对不起你,不过也是侯爷的意思。他想顺便挑拨你、云清月和柳丝丝的关系。」

「啊?」我不解。

「这很正常,你们几个妾室斗得你死我活,他才能安心娶新妇。」

「还有,为什么柳丝丝怀孕了,我没怀孕?」

我倒不是想怀侯爷的孩子,只是怀疑自己身体有问题。

怀翠却邪魅地笑了一下。

「田姨娘,你真是个老实人,现在还不知道,是我给你下了不育的药。」

我还没反应过来,怀翠继续阴阳怪气道:「做久了姨娘,连我也不记得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过了许久,终于想起她是谁。

她是当年村里的孩子王!

她死的时候才十二岁,但是她恶毒的眼神我记忆犹新。

「哈哈,姜来弟,你这个废物真有福气啊,穿越过来,还成了我主子。」

「终于落我手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要把你送到最下贱的地方,让你猪狗不如!」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巧?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清晰地听到两旁的风声。

为什么会这样?我从没伤害过谁,为什么死了还不放过我?

「我和你拼了!」

一瞬间,多年的愤怒,委屈,不甘,如压抑多年的岩浆汇在一起,骤然喷发。

我虽然被绑着双手,但是可以用躯体向她撞过去。

「啊!」

她抓住了我的衣服,我俩一起飞出了马车。

在空中,我看着她惊恐的面孔渐渐远去、模糊。

15

「咚」

我的胸口感到重重一震,刺痛感直冲大脑。

我怎么了,是摔在了路边吗?

我努力睁开双眼我努刀睁开双眼,只见一片刺眼的日光。

「醒了,醒了。」

耳边传来兴奋的声音。

几个穿着绿手术服的医护人员,围一圈俯视着我。

医生把我推出手术室,只有阿轩在等我。

他双眼通红,看起来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来弟,你不要做傻事了。」

阿轩握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走廊里的电视,正在播放古装宅斗剧。

剧名叫《穿越成四姨娘,霸道侯爷强制宠》

我翻了个白眼。

哪有什么强制宠,只有喜新厌旧和随意欺压。

出院后,我立刻辞去厂里的工作,和阿轩去了一个很远的城市。

家人多次骚扰我,骂我白眼狼,威胁我不回去就来打死我。

我置之不理,直接换号。

曾经,我谨小慎微,逆来顺受,以为能让自己好过点,最终被逼到无路可走。

以后,我不再是懦弱的田来弟。

我改了名字,叫田璨瑾。前程璀璨,怀瑜握瑾。

我和阿轩,开始了新的人生。

番外:

我们边打工,边考了成人本科,找到了心仪的工作。

二十年后,我成为了销售主管,还有了可爱的孩子。

积极向上的生活,让我几乎忘了过去的阴霾。

我只记得,当年在昏迷中,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个梦给了我提点。

一天,公司来了一个实习的女生。

她很年轻,浑身散发着自信和希望,工作能力也很突出。

我看了名单,得知她叫姜芷蘅。

这个女孩,我好像哪里见过。

来源:东坡肘子酱猪蹄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