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夏末傍晚,霞光将西天染成淡粉,建军家客厅还留着白日余温。电视放着家庭剧,秀莲刚把剥好的橘子递过去,茶几上的手机突然急促震动——“桂英婶”三个字跳得慌,建军接起就听见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裹着哀乐与啜泣,搅得人心乱。
“白事不请自到”:心守“人情留一线”,主动到场方显真情实意
文‖衡东诗勤·为你写传记
夏末傍晚,霞光将西天染成淡粉,建军家客厅还留着白日余温。电视放着家庭剧,秀莲刚把剥好的橘子递过去,茶几上的手机突然急促震动——“桂英婶”三个字跳得慌,建军接起就听见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裹着哀乐与啜泣,搅得人心乱。
“建军!快带着秀莲往回赶!”桂英婶的声音发颤,背景里乱糟糟的:村里大喇叭循环播放的哀乐飘过来,混着邻居们压低的啜泣和“噔噔”的脚步声,“福顺爷家的柱子叔……刚才没气了!”
建军捏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橘子瓣从指缝滑落到沙发垫上,滚了两圈停下。他愣了两秒才找回声音,带着点不确定:“妈,没人跟我们说啊,我们这突然回去,会不会添乱?要不先给福顺爷家打个电话问问?”
“问啥问!老话说‘白事不请自到,红事请了才到’,这还用问?”桂英婶急了:“你八岁回村,柱子叔天天带你摘毛桃,总把最甜的留给你,桃汁沾得你满脸像小花猫;你陷进泥坑,是他趴在地上扛你出来,还帮你洗泥裤子,手都搓红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他家乱得像没头苍蝇,福顺爷都八十了,哪有心思挨个通知?做人不能忘本,装不知道才叫没良心!”
挂了电话,建军翻行李箱的手都带着急,外套塞得歪歪扭扭也顾不上。秀莲皱眉:“上次堂哥结婚,提前半个月发请帖,咱备了礼才去;怎么白事不用等通知,还得赶这么急?”
“村里规矩不一样,老辈传的‘红事请,白事赶,人情往来不能断’。”建军一边拽平外套一边解释:“红事是喜,得人请才去,不请自到像凑热闹;白事是难事儿,家属要么伤心糊涂,要么忙着备后事,哪等得及请?这时候赶过去搭把手,比十句‘节哀’都管用。”
两小时后,车拐进村口,乡土味混着香烛气息飘来。巷口老槐树上挂着半幅白布,布角被风吹得耷拉,连蝉鸣都低了几分。福顺爷家院门口挤满人,邻村赵大爷骑着旧电动车来,车筐里装着矿泉水:“前年柱子帮我修拖拉机,顶着大太阳没要一分钱,今儿得知信儿,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院子里静却齐心。老根叔踩着木梯子搭灵棚,竹竿是刚从菜园砍的,还带青泥;他一手扶塑料布,一手敲钉子,风把布吹得“啪啪”响,嘴里念叨:“得扎结实,别让柱子看着不舒坦。”
厨房门口,春兰婶系着洗白的碎花围裙,往搪瓷缸里倒热水。看见建军夫妇,她擦手低声说:“可算来了!福顺爷在堂屋哭,劝不住,你去宽宽心;再搬几把椅子,吊唁的人多,别让人家站着。”
建军走进堂屋,香烛混着纸钱的味道裹过来。正中摆着柱子叔的遗像,黑布包边,下面铺着蓝粗布,三个白瓷碗盛着热米饭,各插一双红筷子,摆得整整齐齐。福顺爷坐在炕沿上,背驼得更厉害,花白头发乱得像枯草,手里攥着柱子叔当兵时的照片,眼泪顺着皱纹淌,滴在照片上晕开湿痕。
建军悄悄把慰问金塞给福顺爷的儿媳——女人眼里满是红血丝,衣服沾着灵棚灰,显然熬了半宿。转身时,他撞见邻居家的小虎子,十岁的孩子扛着小凳子往堂屋挪,脸蛋憋得通红,凳子腿在地上拖出“咯吱”响。
“小虎子,你咋来了?”建军蹲下来。“我妈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柱子叔帮咱家修过水管,还陪我玩弹珠,我得来帮忙。”小虎子奶声奶气,却说得认真。
后半夜,帮忙的人渐少,灵棚蜡烛在风里晃。德旺叔蹲在门槛边,拿着本泛黄的旧笔记本,借手机光记着来客:“这是邻村的,柱子以前帮过他们。”他叹口气,“都说患难见真情,远亲不如近邻,村里情分就这样,不用挂在嘴边,遇事凑过来搭把手,比啥客套都实在。”
第二天出殡,天刚蒙蒙亮,帮忙的人就到齐了。有人抬棺木,脚步稳;有人扶着哭软的福顺爷,轻声安慰;有人撒纸钱,念着祈福的话。
建军走在队伍后,看着晨雾里连成串的身影,突然懂了:村里白事的“主动赶”,从不是死规矩,是乡土里的“人心换人心”——你记着别人的好,别人也念着你的情,这份惦记,比啥规矩都暖。
就像桂英婶说的:“白事不用等通知,主动去,才是没忘了当年的情分,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写于湘南千年水乡古镇大浦
2025.09.20.9∶10
来源:衡东诗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