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林业站站长女儿欺负我是农村人,20年后他妻跪下求我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21 14:04 1

摘要: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条还算体面的连衣裙。

引子

门铃响了。

我正在厨房里给排骨焯水,满手的油腻。

“谁啊?”我朝着门口喊了一声,顺手把围裙在身上擦了又擦。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门铃固执地又响了一遍。

我心里有点烦,想着是不是又是推销的。

趿拉着拖鞋走过去,从猫眼里往外一看,我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条还算体面的连衣裙。

她手里提着一个果篮,里面的苹果和香蕉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点不真实。

是她。

李娟。

就算过了二十年,化成灰我也认得。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好像有根弦被人狠狠拨了一下。

二十年前,在镇上那个小小的林业站大院里,她指着我鼻子的样子,瞬间就浮现在眼前。

“乡下来的泥腿子,你身上的味儿能熏死人!”

那年我十六岁,她也是。

我爸是林业站的临时工,她爸是站长。

我们住在大院角落那间漏雨的平房里,她们家住在二楼敞亮的套房。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厨房里排骨的肉腥味混着二十年的委屈,一起涌到了嗓子眼。

我到底还是打开了门。

“你……是陈淑吧?”李娟的笑容很僵硬,像是用尺子比着画出来的。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被我看得有点不自在,把手里的果篮往前递了递。

“我,我找你有点事。”

我没接,也没让她进门。

“什么事?”我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她尴尬地站在门口,手里的果篮好像有千斤重。

“是……是我家老马,他……他工作上出了点事,想请你帮个忙。”

老马?

我脑子转了一下,想起她男人叫马强。

“我能帮什么忙?”我问。

“你是木匠,对吧?我听人说,你现在手艺是这片最好的。”她话说得很急,带着一丝讨好。

我心里冷笑一声。

当年她笑话我爸是个“刨木花的”,一身穷酸气。

现在,她却找上门来,说我是手艺最好的木匠。

真是讽刺。

“我手艺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靠在门框上,不想让她觉得我很好说话。

李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大概没想到,二十年后,那个被她随意欺负的农村丫头,会用这种态度对她。

“小淑,我知道,以前……以前是我不懂事。”她声音小了下去,“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帮我们这一次,行吗?”

我看着她,这个当年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站长女儿,如今为了丈夫的工作,低声下气地站在我家门口。

厨房里,锅里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地响着,像我此刻的心情,乱糟糟的。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把门关上,让她滚。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问,我等了二十年,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痛快吗?

“什么活儿?”我终于松了口。

李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都亮了。

“一个老柜子,黄花梨的。得修好,修得跟新的一样。”她急切地说,“老马他们老板点名要的,办不好……饭碗就没了。”

黄花梨。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爸当年,就是因为一块黄花梨木料,跟她爸,那个老站长,闹得很不愉快。

我盯着李娟,忽然觉得,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里面藏着的东西,比一个柜子要深得多。

第一章 尘封的旧柜子

“你先进来吧。”我侧过身,让她进了屋。

李娟小心翼翼地把果篮放在鞋柜上,换鞋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局促。

我给她倒了杯水,白开水,家里的茶叶刚喝完。

她捧着玻璃杯,热气熏得她眼神有点迷茫。

“柜子在哪?”我不想跟她多说废话。

“在我家,离这不远,开车十来分钟。”她赶紧说。

客厅里,我儿子小宇正戴着耳机打游戏,看见家里来了陌生人,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提醒着我们之间沉默的尴尬。

我想,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能把尖锐的石头磨圆,也能把埋在心底的刺,越养越深。二十年,足够一个丫头变成一个中年妇女,也足够一份怨恨,在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一棵拧巴的树。

“你现在……过得挺好啊。”李娟没话找话,眼睛打量着我家的装修。

就是最普通的装修,白墙地砖,没什么特别的。

“还行。”我淡淡地回答。

不好不坏,靠手艺吃饭,饿不着,也发不了大财。

比起当年住的漏雨平房,确实是天上地下了。

“我听人说,你开了个自己的木工作坊?”她又问。

“嗯,一个小店,混口饭吃。”

我不想跟她聊我的生活,就像我一点也不关心她这二十年是怎么过的。

我只想知道那个柜子,那个黄花... ...梨的柜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柜子的照片有吗?或者说说具体什么问题。”我把话题拉了回来。

李娟像是被提醒了,连忙从包里拿出手机,翻找起来。

“有有有。”她把手机递给我,“就是这一个,你看,这角上磕坏了一大块,还有这门,也裂了。”

照片拍得不太清楚,光线很暗。

但只看那木头的纹理和色泽,我就知道,这确实是好东西。

是海黄,不是越黄。

这种料子,现在有钱都难买到。

“这柜子……是你们家的?”我试探着问。

“不是。”李娟摇摇头,“是我家老马他们老板的,一个姓刘的大老板。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得很。”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愁容。

“前阵子刘老板家里搬家,不小心给碰坏了。老马正好在场,刘老板就把这活儿交给他了,说要是修不好,就让他滚蛋。”

我心里琢磨着,这事透着蹊跷。

一个大老板,祖传的宝贝坏了,不去找专业的文物修复机构,反而交给自己一个员工去办?

这不合常理。

除非,这里面有别的事。

“为什么找我?”我看着她的眼睛,“修老家具的师傅不少,比我名气大的也有。”

李娟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我们找了几个了,都说修不了。说这活儿太细,没那个手艺。后来……后来是听人说,说你爸以前是林业站最好的木匠,你得了他的真传,专门会弄这些老料子。”

提到我爸,我的心又被揪了一下。

我爸手艺是好,但在林业站干了一辈子,也只是个临时工。

到死,都没能转正。

这里面,跟她爸,那个老站长,脱不了干系。

我把手机还给她。

“活儿我可以去看看,但接不接,得看了东西再说。”我话说得很死。

我得去看看,不为别的,就为“黄花梨”这三个字。

我总觉得,这柜子,跟我家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是一种直觉,一个木匠对自己熟悉的木头的直觉。

李娟走后,我丈夫张伟下班回来了。

他是个货车司机,常年跑长途,皮肤晒得黝黑。

我把李娟来的事跟他说了。

他听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李娟?林业站老李家的那个闺女?”他把手上的油污在破布上使劲擦着,“她找你干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还能干啥,求我办事。”我把厨房里炖好的排骨端出来,“她男人惹上事了,要我帮忙修个柜子。”

张伟夹起一块排骨,吹了吹,塞进嘴里。

“那你怎么想的?”他含糊不清地问。

“我答应去看看。”

“你还真去啊?”张伟有点意外,“你忘了当年她是怎么欺负你的?”

我怎么可能忘。

我叹了口气。

“我不是为她,我是觉得那个柜子……有点奇怪。”我把我的猜测跟张伟说了。

张伟听完,也沉默了。

他知道我爸当年那点事。

“行吧,你去看看也好。不过你得留个心眼,别被人当枪使了。”他叮嘱道,“老李家的人,心眼多得像筛子。”

我点点头。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二十年前的画面。

李娟穿着崭新的连衣裙,像个高傲的公主。

我穿着我妈给改了好几遍的旧衣服,裤脚短了一大截。

她在院子里跟一群孩子玩,看到我,就大声喊:“快看,那个乡下来的又穿她妈的衣服了!”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

我当时攥紧了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我发过誓,这辈子,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再也不让任何人看不起。

如今,我做到了。

可为什么,当她真的低着头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反而堵得更难受了。

就好像,我拼尽全力翻过了一座山,却发现,山的那边,还是山。

第二章 裂缝里的往事

第二天上午,我给作坊里的徒弟小王打了个电话,让他照看一下店,然后按照李娟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区,楼房的外墙皮都有些脱落了。

李娟家在五楼,没有电梯。

我爬上去的时候,已经有点微微喘气。

这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我以为,凭她爸当年的地位,她怎么也该住在高档小区里。

李娟开了门,脸上堆着笑。

“小淑,你来了,快请进。”

屋子不大,两室一厅,家具都很旧了,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应该就是她丈夫马强。

人看着挺老实的,一脸愁容。

“陈师傅,你好你好。”他伸出手,想跟我握手,又好像觉得自己的手脏,在裤子上蹭了蹭。

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柜子呢?”我开门见山。

“在,在卧室里。”马强连忙引着我往里走。

卧室里拉着窗帘,光线很暗。

那个黄花梨柜子就靠墙放着,像一个沉默的老人。

我走过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仔细照着。

柜子是典型的明式圈椅柜,线条简洁流畅。

木料确实是顶级的海南黄花梨,纹理像流动的云,在光下变幻着奇异的光泽。

只是这品相,实在有点惨。

右下角被撞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缺口,露出了里面新鲜的木茬。

柜门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缝,从上到下,几乎把门劈成了两半。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道裂缝,像在触摸一道陈年的伤疤。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道裂缝……我认得。

二十多年前,我爸曾经修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柜子,上面也有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裂缝。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爸为了修复这道裂t缝,用了一种快要失传的“暗榫”手艺,忙活了好几个通宵。

难道……是同一个?

我心里翻江倒海,但脸上没露出来。

“这柜子,你们老板说是祖传的?”我问马强。

“是啊,他亲口说的。”马强点点头,一脸的紧张,“陈师傅,你看……这还能修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

我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个缺口。

从断裂的木纤维来看,是硬物撞击造成的,时间不长,应该就是最近的事。

我心里有个巨大的疑问。

如果这真是我爸当年修过的那个柜子,它怎么会到了这个刘老板手里?

我爸当年,是给谁修的?

我站起身,看着李娟。

“这活儿,很难。”我缓缓地说,“不是一般的木匠能干的。”

李娟和马强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那……那怎么办啊?”李娟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小淑,你一定要帮帮我们。你要多少钱都行。”

钱?

我现在想的已经不是钱的事了。

我想,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弄清楚我爸当年那些事的机会。我爸一辈子活得憋屈,临走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不甘。如果我能把当年的事情搞清楚,也算是了却他一桩心愿。

“钱的事好说。”我看着他们,“但你们得告诉我实话。这柜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强看了一眼李娟,欲言又止。

李娟咬了咬嘴唇。

“小淑,不瞒你说。这柜子,根本不是我们老板的。”她终于说了实话。

“那是谁的?”

“是我们自己的。”李娟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是我爸当年留下来的。”

我心头一震。

果然!

“你爸的柜子,怎么会弄成这样?又为什么要骗我说是你们老板的?”我追问道。

李娟的眼圈红了。

“还不是因为老马!”她瞪了马强一眼,“他在公司得罪了那个刘老板。刘老板知道我家有这么个老东西,就非要‘借’去摆几天。谁知道他给弄坏了,还反咬一口,说是我们自己弄坏的,让老马要么赔一个新的,要么就把它修得完好如初,不然就开除他!”

原来是这样。

典型的仗势欺人。

这姓刘的,跟我记忆里李娟她爸的做派,倒是有几分相似。

“你爸……他现在怎么样了?”我鬼使神使地问了一句。

提到她爸,李娟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中风好几年了,躺在床上,话都说不清楚。”她用手背抹着眼泪,“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难。”

我心里五味杂陈。

当年那个在林业站里说一不二的老站长,如今也只是个躺在床上的病人。

真是风水轮流转。

“行了,别哭了。”我有点不耐烦,“活儿,我接了。但价钱不便宜。”

“多少钱?”马强急忙问。

我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

马强倒吸一口凉气。

三万块,对他们现在这个家来说,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李娟也愣住了,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他们。

修复这个柜子,要用的材料,要花的心血,值这个价。

更何况,这里面还包含着我想要探寻的过往。

“三天后我来拉柜子。”我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我需要时间,去我爸留下的那些旧东西里,找找线索。

我必须弄清楚,这个柜子,和我爸,和李娟她爸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三章 父亲的旧笔记

回到家,我一头扎进了储藏室。

那里面堆满了我爸生前用过的工具和留下来的各种木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和灰尘混合的味道,这是我从小就熟悉的味道。

我爸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一辈子都跟木头打交道。

他总说,木头是有生命的,你对它好,它就不会辜负你。

我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子里,找到了我爸的几本工作笔记。

那都是用最便宜的学生练习本写的,封面已经泛黄卷边。

我小心翼翼地翻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我爸的字不好看,歪歪扭扭的,但记得很详细。

哪天做了什么活儿,用了什么料,碰到了什么难题,都一笔一笔地记了下来。

我从最后一本开始,往前翻。

我的心跳得很快,像在进行一场神圣的考古。

终于,在其中一本笔记的后半部分,我找到了。

“九七年,秋。为站长修海黄圈椅柜一。柜门有裂,角有损。此柜料佳,工亦精,惜保养不当。”

时间对得上。

就是那个柜子。

我继续往下看。

“修复此裂,需用暗榫。料难寻,需用同宗同源之木。站长言,此木乃当年从南边林场一位故人处得来,已无多余。”

看到这里,我心里一动。

我记得,我爸当年为了找合适的木料,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还是没找到。

笔记上继续写着:

“思虑再三,取我自留之料。此料乃当年建房时,李站长所赠,言为良木,可做大梁。我未舍得用,藏于床下多年。今物归原主,亦算了却一桩心愿。”

我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

原来是这样!

我爸用来修补柜子的那块关键的黄花梨木料,竟然是李娟的爸爸当年送给我家的!

我一直以为,我家跟他们家,除了工作上的从属关系,再无其他。

我只记得他们家的盛气凌人,却不知道,他们也曾对我家有过善意。

我爸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件事?

我继续往下翻,笔记的最后几页,字迹变得有些潦草。

“柜已修好。站长甚喜。然,站长夫人见柜,言柜角修补之木纹,与柜身略有不同,疑我偷梁换柱,以次充好。我百口莫辩。”

“站长信其言。扣我工钱,言我手脚不净。我与其论理,反被斥责。多年情分,一朝尽散。罢了,罢了。”

看到这里,我的手都开始发抖。

原来,这就是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我爸辛辛苦苦,甚至用了自己最珍贵的木料,把柜子修好了。

结果,不但没得到感谢,反而被冤枉,被侮辱。

难怪从那以后,我爸就变得更加沉默寡... ...言,再也不提林业站里的事。

难怪后来我爸想转正,李站长一直压着不给办。

原来症结在这里。

一个天大的误会,毁了我爸一辈子的心血和尊严。

我合上笔记本,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我为我爸感到委屈,感到不值。

他是个那么老实本分的手艺人,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

被人说“手脚不净”,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个惹出天大麻烦的柜子,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而这一次,轮到我来修复它。

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像打翻了五味瓶。

有对李家的怨,有对我爸的疼,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宿命感。

也许,老天爷就是想借我的手,把这段尘封的恩怨,做个了结。

张伟走进来,看到我眼睛红红的,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为个破柜子,不至于吧?”他给我递过一张纸巾。

我摇摇头,把笔记本递给他看。

张伟看完,也半天没说话,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爸这一辈子,活得太窝囊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活儿,你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别委屈自己。”

我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

“接。”我说,“我必须接。”

“我不光要把它修好,我还要修得比原来更好。”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陈家的手艺,是清白的。”

这不是为了李娟,也不是为了那三万块钱。

这是为了我爸,为了一个手艺人被践踏的尊严。

我要用我的手,把我爸当年没能说出口的话,清清楚楚地刻在这木头里。

第四章 无声的较量

三天后,我开着我的小货车,去李娟家把柜子拉了回来。

马强帮着一起抬,那柜子沉得吓人,两个人抬得气喘吁吁。

李娟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地叮嘱:“慢点,慢点,可别再碰了。”

那紧张的样子,好像这柜子是什么稀世珍宝。

我心里冷笑,现在知道宝贝了?早干嘛去了。

柜子拉回我的作坊,我把它放在正中央的工作台上。

我的作坊不大,但工具齐全,各种刨子、凿子、锯子挂在墙上,擦得锃亮。

我请来的徒弟小王,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手脚麻利,就是性子有点急。

“师傅,这活儿看着可不小啊。”小王围着柜子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这木头可真漂亮,比咱们上次修的那个红木椅子强多了。”

“别光看热闹。”我递给他一块软布,“先把灰尘擦干净,里里外外,一点土都不能留。”

修复老家具,第一步就是清洁。

这是一个跟物件建立感情的过程。

我戴上口罩和手套,开始仔细检查柜子的每一处损伤。

那道裂缝,比照片上看起来更严重,几乎已经贯穿了整个门板。

而那个缺口,更是棘手。

黄花梨木料稀缺,想找到一块颜色、纹理、年份都差不多的来填补,比登天还难。

我忽然想起了我爸笔记里提到的那句话。

“修复此裂,需用暗榫。料难寻,需用同宗同源之木。”

同宗同源。

我爸当年用的是李站长送的木料,也算是同源。

可现在,我去哪里找?

我把自己关在作坊里,整整两天。

我查阅了所有我能找到的资料,联系了好几个做木材生意的老朋友。

结果都一样,没有。

这种老料子,可遇不可求。

小王看我愁眉不展,也跟着着急。

“师傅,要不……咱们用别的木头代替?颜色染得像一点,应该也看不出来吧?”他提议道。

我瞪了他一眼。

“胡说八道!”我厉声说,“做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以次充好,弄虚作假!你今天能用假料骗过外行,明天就能用假手艺砸了自己的招牌!”

小王被我训得不敢出声了。

我知道我话说重了,但这是我爸教我的底线,也是我做人的原则。

手艺人的尊严,就体现在这些看不见的细节里。

我心里烦躁,索性放下手里的活儿,回家吃饭。

饭桌上,我没什么胃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张伟看出了我的心思。

“还在为那块木头犯愁?”他问。

我点点头。

“我爸当年能找到,没道理我找不到。”我有点赌气地说。

张"伟想了想,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当年那块料,是从哪来的?”

“笔记上写了,是李站长送的。”

“那李站长又是从哪来的?”张伟追问。

我愣住了。

对啊,笔记里也提到了,“乃当年从南边林场一位故人处得来”。

南边林场……故人……

这会不会是一条线索?

我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

“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上哪找这个故人去?”我还是觉得希望渺茫。

“不试试怎么知道?”张伟说,“李站长不是还活着吗?虽然说不出话,但李娟总该知道点什么吧?”

我有点犹豫。

让我去求李娟,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但为了修好这个柜子,为了给我爸正名,这张脸,我得豁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份工作已经不仅仅是一份生意,它关系到我父亲的名誉,也关系到我作为一个手艺人的坚持。我不能让它在我手里搞砸了。

第二天,我给李娟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喂,小淑啊,是柜子修好了吗?”她急切地问。

“没有。”我直接泼了她一盆冷水,“遇到麻烦了,缺一块料,我需要知道这柜子的木料,最初是从哪里来的。”

李娟沉默了。

“这个……我得回去问问我妈。”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不知道这条路能不能走通。

这就像在一间黑屋子里找一把钥匙,你甚至都不知道那把钥匙存不存在。

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第五章 意外的线索

李娟的电话,第二天下午才打过来。

“小淑,我问我妈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兴奋,“她说我爸当年确实有个老战友,就在南边的长青林场。我爸这柜子,就是他帮忙弄来的料。”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现在还在吗?”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叫……叫什么来着,我妈也记不清了,就记得姓王,大家都叫他王师傅。至于还在不在,那就更不知道了,都快三十年没联系了。”

姓王,王师傅,长青林场。

虽然线索模糊,但总比没有强。

长青林场离我们这儿有三百多公里,开车得四五个小时。

我当即做了决定。

“小王,作坊交给你了,我出去一趟。”我对徒弟说。

“师傅,你去哪啊?”

“去找木头。”

我没跟张伟商量,直接开上我的小货车就出发了。

我知道他知道了肯定会担心,但这件事,我必须自己去。

一路开到长青林场,天已经快黑了。

林场比我想象的要大,也更破败。

几排红砖的平房,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萧索。

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老板是个热心的大婶。

我向她打听王师傅。

“王师傅?我们这姓王的多了,你说的是哪个?”大婶问。

“是个老木匠,大概七十多岁了,以前在林场干过。”

“哦——”大婶恍然大悟,“你说的是王大爷吧!他早就不在林场住了,跟他儿子搬到镇上去了。”

我心里一喜,连忙问了地址。

第二天一大早,我按照地址,找到了王大爷家。

那是一栋带院子的二层小楼,看起来条件还不错。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应该是王大爷的儿子。

我说明了来意。

他把我领进屋。

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用一把小刀,慢悠悠地削着一根木头。

他应该就是王大D爷。

“爸,有人找。”

王大爷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我。

“姑娘,你找我?”

“王大爷您好。”我恭敬地鞠了一躬,“我叫陈淑,我爸叫陈建国,也是个木匠。我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听到我爸的名字,王大爷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陈建国……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

我把那个黄花梨柜子的照片拿给他看,又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王大爷听完,沉默了很久。

他放下手里的小刀,叹了口气。

“作孽啊。”他摇摇头,“老李这个人,糊涂了一辈子。”

“大爷,您认识李站长?”

“何止是认识,我跟他是一个坑里爬出来的战友。”王大爷说,“这柜子,确实是我帮他弄的料。当年我跟他说,这料子金贵,让他一定找个好师傅做。后来听说他找了你们林场的陈师傅,我还挺放心。”

“那您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吗?我爸被冤枉的事。”我急切地问。

王大爷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

“我知道。老李后来跟我喝过一次酒,说起过。他当时也是被他那个厉害老婆给忽悠了,事后也后悔,觉得对不住你爸。但他那个人,死要面子,拉不下脸来道歉。”

原来是这样。

我爸到死都不知道的真相,竟然从一个陌生老人的口中,如此轻易地说了出来。

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您知道哪里还能找到这种木料吗?”我把话题拉了回来,这才是此行的目的。

王大爷站起身,领着我往屋后走。

屋后有一个小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木材。

他在一个角落里翻找了半天,抱出来一块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他打开油布,一块色泽温润,纹理华美的木板,出现在我眼前。

是黄花梨。

而且,无论是颜色还是纹路,都跟那个柜子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当年给老李那批料,就剩下这么一小块了。”王大爷抚摸着木板,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我一直留着,舍不得用。没想到,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我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爷,这……这太贵重了,我……”

“拿着吧。”王大D爷把木板塞到我手里,“就当是……我替老李,跟你爸说声对不起了。”

我捧着那块木板,感觉有千斤重。

这里面,不只是一块木头。

这里面,是一个迟到了二十多年的道歉,是一段被尘封的往事。

回去的路上,天上下起了小雨。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一下一下地刮着,像在擦拭我模糊的视线。

我忽然觉得,我跟李娟之间的恩怨,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我们都只是被上一辈的恩怨裹挟着,身不由己的小人物。

真正的症结,不在我们身上。

而现在,我手里捧着的这块木头,就是解开这个结的钥匙。

第六章 木头里的对话

我带着那块珍贵的黄花梨木板回到了作坊。

小王看到木板,眼睛都直了。

“师傅,你从哪弄来这么好的宝贝?”

“山人自有妙计。”我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有了这块“同宗同源”的木料,修复工作就有了最大的保障。

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是吃住都在作坊里。

修复老家具,是个磨性子的活儿。

急不得,也慢不得。

我先用特制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把柜门上那道裂缝里的灰尘和旧胶水清理干净。

然后,我把我爸笔记里提到的“暗榫”手艺,在废木料上反复练习了好几遍。

这种手艺,是在裂缝的两侧,交错打出极小的榫卯。

再用鱼鳔胶把它们粘合起来,从外面看,天衣无缝。

这需要极度的耐心和精准。

凿子下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失败。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停下来,泡一杯茶,想想我爸。

我想象着二十多年前,他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就着一盏昏暗的灯,做着同样的事情。

他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是作为一个手艺人,面对一件好作品时的欣喜?

还是预感到了后来那场无妄之灾的忧愁?

我好像能通过这块木头,跟我爸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他没说出口的委屈,他坚持的原则,我都懂了。

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我把最后一片暗榫,稳稳地嵌入了裂缝中。

我用湿布擦去多余的胶水,那道狰狞的裂缝,消失了。

柜门又恢复了完整,光洁如初。

接下来,是修复那个缺口。

我把王大爷给我的那块木板,按照缺口的形状,精确地切割、打磨。

这是一个“补”的过程,也是一个“融”的过程。

我要让这块新的木头,和老的柜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纹理要对上,颜色要过渡得自然。

最后一道工序,是上蜡。

我用的是自己调配的蜂蜡,用棉布,一遍一遍地,均匀地擦拭在柜子表面。

随着擦拭,黄花梨木深藏的油脂被激发出来。

整个柜子,像是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那些行云流水般的纹理,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润而深沉的光芒。

它不再是一件破损的旧家具。

它是一件艺术品,一件沉淀了时光和故事的艺术品。

小王在一旁看着,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师傅……你这手艺,神了!”

我笑了笑,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拍了拍柜子。

“爸,我没给你丢人。”我在心里默念。

我给李娟打了电话。

“柜子,修好了。你随时可以过来看看。”

半个小时后,李娟和马强就赶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焕然一新的柜子时,两个人脸上的表情,跟我徒弟小王一模一样。

“这……这是我们家那个柜子?”李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伸出手,想摸,又缩了回去,好像怕把它碰坏了。

“你看看吧。”我说。

李娟走上前,仔仔细细地看。

她抚摸着那道曾经的裂缝,看着那个被完美修复的缺角。

她的眼圈,慢慢地红了。

“小淑……”她转过身,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马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陈师傅,这是说好的工钱,三万块,你点点。”

我没有接。

我看着李娟,一字一句地说:“钱我可以不要。但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去哪?见谁?”李娟不解地问。

“去医院,见你爸。”我说,“有些话,我要当着他的面说清楚。”

第七章 一句迟来的道歉

李娟最终还是答应了。

我们一起去了医院。

老站长住在干部病房,单间,条件还不错。

但他的人,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的威风。

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歪着头躺在病床上,嘴巴半张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看到我们进来,他的眼珠动了动,似乎是认出了李娟。

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李娟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爸,我来看你了。”她扑到床边,握住她父亲枯瘦的手。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很平静。

再大的权势,再硬的脾气,也抵不过时间。

我把从王大爷那里听来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当着老站长的面,又说了一遍。

我说得很慢,很清楚。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但我必须说。

我说到我爸是如何珍惜那块他送的木料,又是如何被冤枉时,我看到,老站长的眼睛里,忽然滚出了一滴浑浊的眼泪。

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

他好像想说什么,想表达什么。

李娟也听呆了。

她愣愣地看着我,又看看她的父亲。

“原来……原来是这样……”她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是你爸他……”

“你以为什么?”我看着她,“你以为我爸手脚不干净,贪了你们家的小便宜,是吗?”

李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无力地垂下头。

“对不起。”她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小淑,真的对不起。是我爸糊涂,也是我……我当年太不懂事了。”

我看着她,又看看病床上的老人。

二十多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好像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我不是原谅了他们。

我只是,原谅了我自己。

我放下了心里那块沉重的石头。

“柜子,你们拉走吧。”我说,“工钱我不要了。就当我替我爸,还了你们家当年那块木料的人情。”

说完,我转过身,走出了病房。

外面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

这件事,到这里,算是彻底了结了。

几天后,马强一个人来了我的作坊。

他没开他那辆破车,是走着来的。

他手里提着一个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陈师傅。”他把布袋放在工作台上,“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红薯,不值钱,你别嫌弃。”

我打开看了看,都是些带着泥土的新鲜红薯。

“刘老板那边,怎么样了?”我问。

马强憨厚地笑了笑。

“他看到柜子,眼睛都直了。非要出十万块买下来,我没卖。”

“没卖?”我有点意外。

“嗯。”马强点点头,“李娟说了,那是她爸留下的念想,也是你爸留下的手艺,多少钱都不卖。我们要好好收着,以后传下去。”

我心里一暖。

“那你的工作……”

“刘老板没开除我,还给我升了职,让我当了个小组长。”马强挠了挠头,“他说,能把这么宝贝的东西放心交给我,说明我这个人,靠谱。”

我笑了。

这大概就是善有善报吧。

马强走后,我拿起一个红薯,在手里掂了掂。

我想,我爸如果知道这一切,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他的手艺,不仅修复了一个柜子,也修复了一段破裂的关系,找回了一份迟到的尊严。

而我,也在这场修复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是一个木匠。

一个普普通通,靠手艺吃饭的木匠。

我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大道理。

我只知道,把手里的活儿干好,对得起每一块木料,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这就够了。

这就是我,一个手艺人的,平凡中的尊严。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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