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二十年前,铁锈带锈蚀的厂房废墟里,有个捡拾碎玻璃的男孩。二十年后,他站在国会山的大理石台阶上,用沾满血锈的玻璃碴子刮擦自己的姓名牌时,竟把“J.D.万斯”刮成了“约翰·史密斯”。这荒诞剧在2025年三月某个午后上演,当这位副总统先生用“乡巴佬”三个字羞辱中国人
美国副总统万斯,代表作《乡下人的悲歌》
二十年前,铁锈带锈蚀的厂房废墟里,有个捡拾碎玻璃的男孩。二十年后,他站在国会山的大理石台阶上,用沾满血锈的玻璃碴子刮擦自己的姓名牌时,竟把“J.D.万斯”刮成了“约翰·史密斯”。这荒诞剧在2025年三月某个午后上演,当这位副总统先生用“乡巴佬”三个字羞辱中国人时,他或许忘了,自己正像被火烤的蜡像般融化变形,露出里面那只锈迹斑斑的铁皮玩偶。
一
俄亥俄河谷的煤灰曾渗入万斯的骨髓。在《乡下人的悲歌》中,那些发霉的沙发、注射器与破碎的威士忌酒瓶,数不清的继父,是他最沉痛的忏悔录。那时,他尚知用“被遗弃者”自况,哀叹锈带工人“像报废的机床零件般被扔进历史的垃圾堆”。可如今,这位新贵穿着意大利裁缝缝制的西装,竟把当年刻在自家门框上的“红脖子”标签,当作投枪掷向太平洋彼岸。这倒让人想起鲁迅《狂人日记》里啃着人血馒头的刽子手,昨日还是病榻上的痨病患者,今日便举着沾血的馒头叫卖。
二
白宫椭圆办公室的鎏金吊灯下,万斯先生大约时常会对镜自照。镜中人是耶鲁法学院的精英,是硅谷风投的宠儿,更是国会山的新贵。可他看不见镜面背后的裂痕——那里还蜷缩着那个在福利办公室排队领救济券的少年哟,那个被醉鬼继父——他的父亲是谁,他母亲也不知道,殴打到躲进地下室的男孩,那个因为满口乡音被常春藤同学嘲笑的青年。他越是往脸上涂抹“成功人士”的脂粉,越是画上浓重的眼线,越像《祝福》里捐门槛的祥林嫂——以为跨过金门槛就能洗刷骨子里的“乡气”。
三
当万斯吐出“乡巴佬”这个词时,华盛顿的政客们听见的是政治正确的投名状,我却听见阿巴拉契亚山脉的呜咽。那些他书中描写的,在沃尔玛停车场过夜的流浪汉,在快餐店打工的单亲母亲,在退伍军人医院排队等止痛药的伤兵,此刻都化作幽灵飘荡在这位副总统的演讲台周围。他们的手掌上还沾着汽修厂的油污,指缝里还嵌着煤矿的黑灰,这些印记,本应成为刺向权贵的投枪,如今反被锻造成抽向同胞的皮鞭。
四
有个细节颇值得玩味:在《乡下人的悲歌》第三章,万斯描写外祖母最珍贵的家当是个印着“中国制造”的搪瓷茶缸。这个跨越太平洋来到锈带小镇的廉价器皿,盛过滚烫的咖啡,泡过廉价的茶包,当然也装过冒泡的可乐,最终在老太太临终前摔成满地瓷片。今天万斯先生对“中国乡巴佬”的蔑视,恰似那些飞溅的瓷片,既割伤了太平洋两岸的劳工阶层,也把他外祖母用皱纹包裹的温情扎得鲜血淋漓。当万斯靠着他屌丝逆袭的自传叙事进入上层社会,他却急于斩断过往,竟把“乡巴佬”当作他嘴上最锐利的武器,一吐为快。这样的虚伪反噬太过于真实,比电影还精彩。
听说华盛顿纪念碑正在修缮,不知那些搭脚手架的工人里,可有从肯塔基州来的“乡巴佬”?他们粗糙的手掌抚过光洁的大理石时,是否会想起某个同乡的背叛?当万斯站在修缮一新的纪念碑下发表演说时,那些嵌在石缝里的红砖粉末,那些渗入地基的汗水盐渍,会不会突然发出俄亥俄河谷的呜咽?历史总爱开这种残忍的玩笑:它先给弃儿戴上王冠,再逼着加冕者亲手砸碎自己的摇篮。
来源:蘩树简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