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直到我在那间破旧的出租屋里,亲眼看着江存裸着上身,弯腰捡起另一个女人的内衣。
我和江存青梅竹马,我有后爹,他有后妈。
相依为命一起长大,他说他喜欢流浪,我就陪他一起流浪。
我以为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直到我在那间破旧的出租屋里,亲眼看着江存裸着上身,弯腰捡起另一个女人的内衣。
我问他为什么,他没有回答,只是让女人穿好衣服离开。
过了很久,他说,他想要自由。
而我,就是他最大的不自由。
他离开的那天我送他一只风筝。
我说:「祝你自由。」
我想过很多次我和江存重逢的场景。
唯独没料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医院用江存的手机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出了车祸,问我能不能去一趟医院。
我才得知原来江存不知什么时候又回了这座城市。
繁华的大都市,即使是凌晨的街道也依旧车水马龙,我赶到医院,打听了江存的病床号匆匆赶过去。
不算太宽敞的单人间,身材姣好的女人背对着我站在床边,语调娇俏:「存哥,我可是第一个赶过来探望你的,我对你好吧?」
「嗯,你对我最好。」
熟悉的嗓音响起,我站在原地眨眨眼,收回即将要推开门的手。
我和江存有几年没联系了,当初分手时近乎肝肠寸断,但时间从来都是抚慰人心的良药,我现在再想起他,情绪已经很少有波动。
但乍然再听到熟悉的嗓音,我才意识到,可能不是不爱了,只是感情太沉重,被我强行封存了。
我没敢进病房,找护士要了江存的住院号,给他缴了住院费。
离开医院后,我将车子停在路边,抽了很久的烟。
我从小就是好学生,乖乖女,抽烟是唯一一个,我从江存那里继承的恶习,是和他分手后才学会的。
这几年工作压力越来越大,于是烟瘾也越来越大。
半盒烟抽完,我的脑子不仅没有清醒,反而被最后一口烟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真狼狈啊。
我抵着方向盘,苦笑一声。
按理说,我该要衣鲜亮丽地出现在江存面前,云淡风轻地说一句「好久不见」。
但我甚至没敢亲眼看看他如今的样子,仅仅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落荒而逃。
可能我是有一点贱,最喜欢的事就是奉上自己的真心被人践踏。
02
我后来又偷摸去看了江存几次,还找他的主管医生问了他的情况。
江存的病房很热闹,不管我什么时候去,他的床边总是有人陪着,或男或女,叽叽喳喳。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江存从小人缘就好,不管他去哪里,那些人很快都会以他为中心,聚成一个圆。
他一直都是人群的焦点。
我最后一次去找主治医师的时候,那医生有点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其实 2 床病人伤得真的不严重,就是轻微骨折和轻微脑震荡,目前恢复得也很好。
「我知道你们是关心他,但你们能不能派个代表过来问病情?不然同样的话我一天要说五六七八次,是不是也有点影响别的病人家属咨询病情?」
我没敢说其实我不是病人家属,只能连连道歉,退出医生办公室。
然后就和在走廊散步的江存来了个四目相对。
他身边跟了三个人,一个举着吊瓶,一个扶着他胳膊,另一个慢悠悠跟在身边。
颇有点众星捧月的意思。
我还听到江存很嫌弃地说:「我是受伤了,不是残废了,你们能不能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我。
我只恨医院的走廊太宽敞,让我的慌张局促无影遁形。
呆立半晌,最终还是我先开口:「好久不见。」
「存哥,这谁啊?」
江存看着我,表情淡淡:「同乡。」
「含情脉脉的,我还以为是你前女友呢。」
我和江存二十几年的相依为命,我穿过他唯一一件羽绒服,他戴过我唯一一条围巾。
我们共吃过一份蛋炒饭,躺过同一个被窝。
如今,也不过就是同乡而已了。
我捏紧了手机,转身想走。
江存叫住我:「等一下。」
他问我是不是给他交了住院费。
「我看到手机里有和你的通话记录,是医院给你打的电话吧?」江存说,「你那张银行卡还在用吧?我直接转给你。」
「不用。」我拒绝了,「要转也是我转给你。」
江存顿住。
「当初花了你那么多钱,我挺不好意思的。你给我一个卡号吧,我把钱还给你。」
江存的朋友闻言笑起来:「都过去这么多年才想着还啊?这么没诚意?那你打算给多少利息啊?」
江存剜了那人一眼,表情冰冷。
「你别搭理他。」江存说,「不用还。」
我挠挠头,说:「要还的。」
我以前用江存的钱,从来没有心理负担。他给我买东西,我从来都收得理所应当。
那时觉得我们是一家人,他的钱是我的,以后我赚了钱,自然也是他的。
可既然分开了,经济往来也是该算清楚了。
03
江存没给我卡号,但我还是去银行打了流水。
隔天我鼓起勇气,拿着银行卡去了医院。
但江存的病房,人去楼空。
其实我知道江存肯定不会收的,我只是想找个借口又来看看他。
但他连一丝机会都不留给我,一旦发现我的身影,就又消失无踪。
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我没有对他歇斯底里,大吵大闹过,他究竟讨厌我到何种地步,要避我如蛇蝎?
「比起玩弄人心的渣女,其实男人更讨厌委曲求全的恋爱脑,像狗皮膏药一样甩又甩不掉,粘着又恶心。」
酒吧里,朋友将杯中的调酒一饮而尽,手指点点我的额头:「说你呢,恋爱脑!
「我有时候真想把你的脑子剖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结构,怎么能对一个烂到泥里的男人死心塌地,死不悔改!」
我握着酒杯,认真地反驳她:「第一,我不是恋爱脑,除了江存,我这辈子没爱过别的男人。第二,江存不是烂人,他特别好。」
朋友恶心得翻起白眼:「真的,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好歹能清醒一点,没想到你是一点没变啊。没救了,建议直接活埋吧。」
我笑了笑,不再反驳她。
我的每一个朋友都骂过我脑子不清醒。
我也跟每一个朋友解释过,我不是脑子不清醒,我清楚地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不是恋爱脑,江存以前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每个恋爱脑都是这么说的。但你瞧瞧江存做了什么?出轨,劈腿,在你们租的房子里和别的女人搞到一起,拉黑你的电话,你去求他复合,在酒吧门口守了整整一周,他面都没露一个。」
「你们不懂,没有江存,我不仅上不了大学,我甚至活不到今天。」
我一口干了大半瓶酒,这些年我酒量见长,但今晚大概是红白啤混着喝,有些上头。
我趴在吧台上,扯着朋友的胳膊指着舞池中央那几个热舞的男模:「我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江存这么一晚一晚跳出来的。
「他那会儿一个月能赚六千块,五百房租,五百生活费,剩下的钱都花在了我身上。
「他其实考上了大学的,但我爸妈不想出钱让我读书。江存就说,反正他考的大学也不好,他不读书了,他去打工,养我。
「大学毕业,爸妈让我嫁人赚彩礼,江存借遍了他周围所有朋友,才把彩礼凑齐的。
「所以我就是江存的妻子呀,他彩礼都给了的,我要嫁给他的呀。」
音乐声依旧喧嚣,但朋友似乎喝醉了,趴在我身边没再吭声。
我安静了很久,又说:「所以,其实江存想离开,也是正常的吧,我这个拖油瓶,实在拖累他太久太久啦。」
04
朋友醉得不省人事,我将最后半瓶酒一饮而尽,扫码买单。
起身时视线无意掠过酒吧大门,我瞬间瞳孔睁大。
是江存!
他穿了低调的黑色兜帽卫衣,还戴了口罩,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他没有看到我,径自走向一个热闹的卡座,有人把最中心的位置腾出来,让他坐下。
我看到江存取下口罩,随手接过别人递给他的啤酒。
有年轻女子笑眯眯地凑到江存身边,和他说着什么,江存漫不经心地点头,随口应和。
我以前,从不吃醋。
我太笃定了,我觉得不会有任何事任何人能将我和江存分开,我清楚地知道江存的魅力,却也无比自信他对我的忠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江存不再爱我这件事。
我还记得江存说想和我分开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出租屋。
我去他上班的酒吧找他,给他的每个朋友打电话,甚至跑去他们的家里,问他们知不知道江存去了哪里。
我给他发了很多消息,想问问他我们的感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能不能好好谈谈,能改的我都改。
我说我不介意他和别的女生玩玩,请他不要生气。
到后来,我只担心他的安危。
我说他不用理我,只要回我一次消息,让我知道他平安就好。
最后我实在没了办法,凌晨三点的酒吧门口,我浑身冰冷地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手机,用僵硬的手指一字一句地敲下信息。
【我同意分手,你回家吧,我们把房子处理一下。】
十分钟后,江存出现在我身边。
原来他一直都在。
就站在不近不远处,冷漠地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那房子是江存租的,他说他很快要离开,预付了三个月的房租,我可以继续住,也可以和房东商量退租。
他走得很干脆,临走时就背了一个黑色双肩包,里面有他的钱包和证件。
其余的,什么都没要。
我送他下楼,身上还穿着情侣睡衣,那是我和他一起逛批发市场的时候买的。
我递给他一只小小的风筝挂件,笑着说:「祝你自由。」
江存,如今的你,觉得足够自由了吗?
05
因为知道江存会去那个酒吧,接下来的日子,我隔三岔五就会去坐坐。
其实我很明白我和江存已经没可能了。江存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他做出了决定,就从不回头。
但我再没遇到过江存。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躲我,不过就算是躲我,也不算太意外。
不管是谁,被已经厌烦的前女友纠缠,估计都不会太愉快。
我常坐在吧台前,一来二去,和调酒师混熟了,我刚坐下,他就递给我一杯调酒。
但今晚我才坐了两分钟,耳边突然「砰」了一声,我扭头,穿着清凉的女人愤愤地放下手中的快递盒,气冲冲地对调酒师说:「来杯伏特加!」
「大小姐,谁又惹你了?」
「还能有谁?我给存哥买的礼物,提醒了他好多次,放在他小区驿站里都快发霉了他都不去拿。」女人气得跺脚,「好贵的呢,老娘自己都舍不得买这么贵的表!」
我心跳漏了一拍,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旁边的快递盒上的订单。
地址写得很详细,精确到门牌号。
调酒师没倒伏特加,反而递过来一杯甜酒:「我记得存哥说过,不收礼物吧。」
「肯定是没送到他心坎上。」女人说着,托着下巴哀怨地叹口气,「哎,我什么时候能拿下存哥这朵高岭之花呢?」
「和你有一样想法的女人不在少数,我只能说,祝你好运吧。」
我坐在一边,假装好奇地开口:「你们在说谁啊?」
调酒师笑眯眯地回答:「一个大帅哥。」
「有多帅?」
「特别帅!」
调酒师还想说什么,就被女人一个眼神打住。
我尴尬地笑了笑,识趣地结账离开。
然后第一时间,打车去了快递盒上的地址。
心跳得很快,手心甚至还在微微出汗。
我在心中告诉自己,我只是去还钱而已。
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放纵自己。
半小时后,我按响了江存家的门铃。
门后隐约传来脚步声,我深呼吸一口气,嘴角竭力扯出一个自然的微笑。
下一秒,门打开。
女子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穿着围裙握着勺子,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她疑惑地看着我:「你找谁?」
「抱歉,我好像走错——」
声音卡在了嗓子眼,我再无法多说一个字。
因为我看到了女子身后,刚打开卧室门,裸着上身走出来的江存。
06
真是奇怪。
我目睹过江存出轨,可是却不如此刻难受。
可能是他们身上的生活气息太重了,好像已经在一起了很久。
我清晰地意识到,江存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关系,他们也会如我们当初那般,共饮一杯水,共享一张床,一起看日升日落。
我的出现,对他只会是困扰。
倘若我真的爱他,真的为他好,就该识趣点,大方点,坦荡磊落地放下银行卡,然后离开。
可张嘴的那一刻,我却发现自己几乎失声。
咽了咽嗓子,我将银行卡递出去:「你好,我是江存的同乡,他以前借过我钱,我今天是特地来还钱的。」
女子扭头看着江存。
江存站在原地,安静两秒,视线落在我身上:「进来坐坐?」
其实我不该坐坐的。
但江存拿了杯子给我倒水,又为我拉开椅子。
女人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皱起眉头:「存哥,你去加件衣服吧,别感冒加重了。」
江存站在餐桌前看着我,我只能垂着头,终于抬脚踏进大门:「打扰了。」
我很用力地收敛自己的目光,没让自己乱看,怕看到什么会让自己更难过的东西。
但有些场景,终究还是避不开。
江存回卧室穿了一件长袖衬衫出来,坐在餐桌前,周身都是低气压。
这是他生病时的典型状态,我看着他的嘴唇抿起的弧度,猜测他应该还有一点低烧。
指尖微动,我克制地将手握成拳头。
女人从厨房端了一碗粥出来,细心地挑出里面的姜丝,又剥了一个鸡蛋,蛋白放在盘子里,蛋黄用勺子压碎了混在粥里:「存哥,尝尝?」
江存不吃姜,是嫌弃姜味太重。
不吃蛋白,是因为我爱吃蛋白。
我只觉得眼睛刺痛,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涌出来,只能赶紧移开视线。
多过分啊,是故意的吗,故意让我留下来,目睹他和别人的亲昵。
江存没动那碗粥,只是随意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语气就是单纯地叙旧。
我看着坐在他身边,虎视眈眈看着我的女人。
我知道,我但凡稍微泄露一点对江存的感情,一场争吵是免不了的。
我再也没什么能给江存的了,那我就给他省点心吧。
想到这里,我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又紧了一点。
手心传来尖锐的刺痛,但脸上已经可以露出自然的,甚至稍微带了一点羞涩的笑意:「还不错,马上要结婚了。」
江存闻言,掀起眼皮盯着我。
他的眼底倒映着我的身影。
很久以前,他的眼底只有我的身影。
我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到时候,你们来吃喜酒啊。」
江存不会来的,所以这个谎言我也不怕被拆穿。
女人脸上对我的敌意终于消失,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江存身上:「存哥,你快吃呀,不然就冷了。」
我抱着杯子,克制地抿了一口,然后礼貌地提出要离开。
江存也跟着起身:「我送你。」
「存哥你还生着病呢,我来送吧。」
江存并不理会,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稍微越过了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我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味。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我没有回头,径自朝电梯走去。
江存的脚步不紧不慢,频率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突然很想抽一支烟。
「结婚也好,你早就该结婚了。」江存咳了一声,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他对你挺好吧?」
我怕一出声就是哽咽,只能压低声音,「嗯」了一声。
「那你呢?」稍微平复了呼吸,我笑着问他,「你们感情看起来也挺不错的,应该好事将近了吧?」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我连忙走进去,胡乱地按下关门键,甚至不敢听江存的回答。
直到电梯门彻底关上。
我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再见。」
这次是真的,再也不要见了。
07
那晚我是走回家的。
走了快三个小时,一边走一边哭,到家时口干舌燥,吨吨吨喝了一大壶水,然后没卸妆没洗澡直接埋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因为睡不踏实,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又想起好多以前的事。
江存亲爸在工地上打工,他后妈对他不好,常常不给他吃东西,我做饭时就偷偷留一碗给他。
第一次来月经,卫生巾都是江存给我买的。
青春期刚发育时,我洗澡常被继父偷窥,后来江存就以做作业为借口赖在我家,等我洗完澡再离开。
县城里开了第一家肯德基,江存啃了一周馒头,省了生活费带我去吃。
高中时流行打毛线,我熬了三个晚上,给江存织了一条黑白配色的围巾,他每个冬天都翻出来戴,直到我们分手,被留在了那间小小的出租屋。
大学时我们在一个城市,但我课业很重,江存上班的地方离我很远,囿于经济,我们并不能经常见面,所以一天要打好多个电话。
除了发薪日,江存隔三岔五也会给我打钱,他说是客人给的小费。
室友得知我有个在酒吧上班的男友,表情都很古怪。
她们觉得我是乖乖女,和酒吧混子八竿子打不着。况且江存还能得小费,想也知道接触的人很多很杂,搞不好心就花了。
但我对江存的信任近乎盲目,从没有怀疑过他的人品。
为了给江存准备生日礼物,我瞒着他接了家教,存了好久的钱,给他买了一件死贵的羽绒服。
我送了江存很多东西,大多和取暖有关。大概是小时候太穷了,冬天总是格外难熬。
那时候是真难。
但可能因为知道身后有人,所以从来也不觉得苦。
只是很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凌晨四点,我彻底没了睡意,索性起身。
这个房子是我去年买的,付了首付,花了很多心思装修,一点一点,把它布置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我找出一个储藏箱,开始收捡物品。
给江存买的水杯,收起来。
碗筷,收起来。
毛巾牙刷,收起来。
逛街时买下的觉得会很适合江存的衣物,收起来。
箱子被塞得满满当当,我费力地把它推到储物间。
那里还摆放着两个箱子,储存着我和江存在出租屋的点点滴滴。
「我是真贱啊。」我自言自语,「还好,也就贱这最后一次了。」
08
我不再去酒吧,不再打开储藏间,甚至会特意避开江存居住的小区周围。
朋友生日,我带了一瓶酒去庆祝,刚踏进她家,就被她神神秘秘拉到一边。
「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她下巴朝客厅处努了努。
我环顾一圈,现场唯一的陌生人是一位男士,戴着无框眼镜,斯斯文文的书生气。
我笑着点头:「挺俊的。」
「他还是单身。」朋友笑嘻嘻地问,「你有没有想法?」
我笑着摇头。
怕她还不死心,便又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现在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你放心,等我想脱单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朋友只能无奈叹气。
席间多喝了几口酒,朋友揽着我的肩膀叹息:「其实当初你和江存分手,我们都为你庆幸。
「你有大好的前途,璀璨的人生,要真和江存平平凡凡过一辈子,多可惜。
「可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竟然觉得,心情复杂。」
我又抿了一口红酒,听到朋友说:「看过你幸福的样子,现在也没有不好,只是,难免有些遗憾,有些可惜。」
我笑了笑:「有什么好可惜的。」
「你和江存重逢之后,有没有想过和他复合?」
「没有。」
我做过很多关于江存的梦,好的坏的不可描述的。
但和他重逢之后,我从没想过要和他复合,最出格的事,也就是找了不像样的借口,和他见了面。
我爱他,所以不想强求他。
不复合也无所谓,不爱我也无所谓。
会难过会伤心也无所谓。
他好,我就好。
我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朋友怕我喝多,强行把酒杯拿走:「够了够了今天差不多了,别酗酒啊明天还上班呢。」
我笑着起身:「我去洗个脸。」
其实脑子挺清醒,但脸颊有点发烫,需要冷水降降温。
「小静,电话。」朋友拿起我放在客厅的电话递给我。
我瞄了一眼来电显示,诧异地接起电话:「学长?」
「我三言两语跟你说不清楚,我给你发了个定位,反正你赶紧过来就对了。」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挂了电话,我一看消息。
定位是某个区派出所。
朋友探头过来:「什么事啊?」
「不知道,什么解释都没有,就让我赶紧过去。」
「你最近和学长还有联系?」
「没有,我们起码快两年没联系过了。」
不过他语气听起来挺严肃的,我怕有什么事,还是打了车赶过去。
结果一下车,远远就看到几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江存和学长分别坐在派出所大厅的两侧,如楚河汉界,互不打扰:「肖绒,你过来!」
我才看到他脸上五颜六色像打翻的水彩盘。
江存听到声音,坐着没动,但也抬起头看我。
我刚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江存破裂的嘴角。
「你怎么回事?又打架了?」我着急地跑过去,不敢伸手,所以只能徒劳地上上下下打量他,「身上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去医院?」
「肖绒!拜托你再看看我呢,到底谁更需要去医院啊!」学长崩溃呐喊,「你俩是不是都有病啊?」
江存听到这话,瞬间起身,表情不善。
「所以,谁跟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09
其实事情的经过很简单。
学长和女朋友手牵手逛街的时候被江存撞见了。
他以为学长是我的未婚夫,背叛了我。
两人一言不合,打进了局子。
学长这一波,纯属被我连累的无妄之灾。
我夹在中间做和事佬,对学长说尽好话,又逼着江存道了歉,才签了调解书。
走出派出所,学长摸着自己肿起来的脸,「嘶」了一声:「算了,谁让我欠你一回。下次你要再跟条疯狗一样咬过来,我绝对不会再善罢甘休。」
江存只是沉默。
我有点听不懂学长这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哦,他俩怎么会认识?
江存工作很忙,就算是和我最亲密的室友他也就只见过几次,理论上,他和学长根本没有见面的可能。
但这些都不重要。
送走了学长,我又打了车准备送江存回家。
可车门都拉开了,江存却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走呀?」我不解地回头。
「肖绒。」
「嗯?」
「你的未婚夫是谁?」
我勉强笑笑:「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说了,我不就认识了。」江存语调很慢,「是我们分开的这几年认识的吗?」
他的瞳孔直勾勾地看着我:「找个时间,约出来大家见个面吧。」
「有这个必要吗?」
「嗯,有必要。」
我想了想,抱歉地对司机笑了笑,关上车门,这才转身认真地看着江存。
「江存,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需要再对我的未来幸福负责。」
顿了顿,我垂下眼眸,压低了嗓音:「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对我还有感情,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又要继续纠缠你。」
江存沉默地看着我。
「所以,就不见面了吧。」我振作精神,笑着抬起头看他,「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不过你要是结婚,就别给我发请帖了,我不想送你红包。」
10
想要压抑对江存的爱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只能靠时间和距离来淡化的感情,经不起重逢和一丁点的关心。
「其实我至今我想不出来,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的。」垂在身侧的指尖不自觉又蜷起,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存,「所有的感情变化都有预兆的,比如争吵变多,开始冷战。
「我自认对你的情绪还算了解,可你好像是某一天,突然就变了。
「很决绝,很干脆,说分手就分手,一点余地都不给我留。
「所以,我现在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江存眼底闪过一丝狼狈,别过头不看我。
「你找到你想要的自由了吗?
「如果你找到了,那这个,能还给我吗?」
我指着挂在江存手机上的风筝挂链。
江存颤抖着手,费了好一点时间,才把挂链取下来,递给我。
「谢谢,这样,我们就算彻底两清。」我握着挂链笑起来,「就不送你回家了,怕被你女朋友看到,会引起误会。」
「肖绒。」江存叫住我,「你那个未婚夫,真的存在吗?」
「你就当他存在吧,也不用担心他会不会伤害我。」我洒脱地耸肩,「不会再有任何人,比你伤我更深。
「所以你大可以放心,被你抛弃我都能活,若是不幸再被抛弃一次,我应该也可以。」
我没再看江存的表情。
那天回家之后,我看了风筝挂链很久。
这个挂链买得很匆忙,质量不太好,已经有点掉漆,绳索也换了材质和颜色,不是原始的那一根。
我拨通学长的电话,从他含糊的语句中,拼拼凑凑,终于还原了一部分江存和我分手的真相。
学长说,他私下找过江存,给他看了我在学校参加各种比赛和晚会的录像。
他觉得江存配不上我。
或者准确来说,他觉得,他和我,比我和江存,更相配。
「我承认,当时年轻气盛,说话是有点不过脑子。」学长叹气,「我追了你整整四年,你愣是没正眼看过我,所以我有点心气不平。」
「后来听说你和江存分手,我以为我机会来了。」学长笑了笑,「肖绒,你眼里什么时候才能容得下别的男人啊?
「我比江存差在哪里?」
「你挺好的。」我诚恳地回答,「不比江存差在哪里。」
「破坏了你的幸福我确实有点抱歉,看得出来,你对江存现在也还有感情。江存对你……别的不说,至少保护欲挺强。但你也不要美化你没走过的那条路,人心易变,从你上大学开始,你和江存的人生就已经是分水岭,只能越走越远,终究不会是一路人的。」
我挂了电话。
什么才叫一路人?
有相同的学历背景,有体面的工作,有差不多的生活圈,是不是就是一路人?
但这么多年过去,我从来不觉得,我和他们是一路人。
11
那个风筝挂件我第二天出门上班时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但是刚到公司门口我就后悔了。
果然,人不应该在脑子不清晰时做任何决定。
请了两个小时事假,我调转车头往回开。
清洁阿姨还没有来收垃圾,我把垃圾桶翻了个底朝天,但那个风筝挂件,凭空消失了。
我站在垃圾桶旁呆了半晌,刚想调监控,就听到身后传来的手机铃声。
对方挂断得很快,但我转头的速度更快。
江存无处可躲,迎上我的视线,顿了顿,将手机揣进兜里。
我看到那个小小的风筝,飞舞着,又回到了它原本待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重逢以来,第一次,我对江存有了愤怒的情绪。
「我喜欢它,你扔掉了,我又捡起来,有什么问题?」江存面无表情。
「江存你是不是也有病啊!」
「嗯。」
他承认得这么干脆,情绪在即将被点燃前戛然而止,我只能深呼吸一口气,朝他伸手:「还我!」
「不还。」
「还给我!」他不还,那我就自己抢。
但江存的身高实在很犯规,他只要抬高手臂,我连跳起来都够不到。
我咬着牙收回手:「算了!」
下一秒,江存猛地把我抱进怀里。
酸涩瞬间涌入眼眶,我努力睁大眼,又沙哑着嗓子问了他一次:「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存没吭声,只是把我又抱紧了一点,手循着我的手臂,指腹捏住我的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这是谁送你的?」
我哽咽一声,死死咬着下唇。
「为什么不结婚?
「为什么要等我?
「为什么要原谅我?」
他一口一个为什么。
可我哪里知道原因。
我不知道江存要去哪里,所以我只能一直等在这里。盼着有一天他若是突然回头,能第一眼就看到我。
我太笨了,小小年纪还不开窍时,就傻乎乎打开心门让江存住了下来。
门太窄了,江存又太胖了。
他住进来,就出不去了。
后来他选择了暴力破门,终于离开了。但心脏已经破破烂烂,也没有办法再住人了。
我只能守着这间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房子,做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江存曾说他想要流浪。
到最后,原来真正流浪的人是我自己。
12
家里的储藏室重新打开,那些被人收起来打算永不见天日的东西,被它们真正的主人一一取出来,摆放在合适的位置。
到最后,江存摸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放着一枚男戒。
那是我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礼物。
我都计划好了的,毕业半年就求婚,一年结婚,那个时候我的收入应该比较稳定了,可以考虑买房的事。
我和江存都没家,怎么说呢,虽然流浪猫很自由,但还是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窝。
可是后来的计划都没打乱,还没来得及求婚,就分手。
江存说和我重逢的第一眼他就看到我手上的戒指了。
那时他以为我已经结婚了。
「对不起。」他跪在我面前,很诚恳地道歉。
我咬他,扯他头发,对他拳打脚踢,可惜做了几年白领,体力严重下降,江存顶多受了点皮外伤,我却是脚下一空,直接倒地。
江存眼疾手快伸手捞住我,做了我的人肉垫子。
我啃着他的肩膀就开始哭。
江存叹口气,很有耐心地一下一下安抚着我的后背。
「你从来都是这样,从来不问我到底要不要,只要你觉得对我好,就擅自做决定。」
就像他给我买礼物的时候从不问我要不要,喜不喜欢,直接就买了。
所以他觉得我和他分开会更好,他也不会问我愿不愿意分手。
「你这个习惯很不好!」
「嗯,以后你管钱。」
「你有那么多朋友,就算身上一分不剩,你想走,永远都能想到办法的。」
江存抱着我,沉默了很久。
我差点以为他又是默认,就听到他说:「走不了了。
「试过一次,发现走不了,才回来的。」
「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话了。」我狼狈地把眼泪鼻涕全糊在江存身上。
「我以前也没相信你对我的感情。一比一,我们打平了。」
江存已经主动给自己戴好了戒指。
他比分手前瘦了些,所以这枚男戒有点大了。
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再养胖他。
13
其实我和江存似乎不该和好得这么容易。
但人生只有短短百年,我们快到三分之一。
分开太久,即使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在一起,也只剩下几十载。
所以,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和好的那天我狠狠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手机上多了一个吊坠。
是一卷风筝线。
我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身后的身躯坚韧有弹性,揽着我腰肢的手臂稍微用力,将我更深地送到他怀里。
「几点了?」江存嗓音低哑,显然还没睡够。
我翻身,整个人贴上去,安抚地拍拍他的腰:「还早,再睡会儿。」
从此,夜夜好眠。
14
江存番外
江存模样俊,幼儿园的时候,就有女生为了和他做同桌大打出手。
但他身边来来去去的朋友很多,异性也不少,却没见他和哪个女生距离近。
除了肖绒。
肖绒是江存的青梅,是他的邻居,底线和原则,软肋和盔甲。
他会把每一个人都默默分类,排位。
肖绒戴着皇冠,坐在他所有分类的顶端。
他过了很多年的苦日子,但他其实一点都没觉得苦。
在酒吧打工的那几年,几乎每个晚上,都有人拿着手机,想和他来一场无伤大雅的暧昧。
但他忙着赚钱,忙着给肖绒买东买西,哪有空陪那些人聊天。
身边人都知道他有个读名牌大学的女朋友,因为江存的手机屏幕和聊天背景都是他和肖绒的合照。
有人借着关心他的名义,明里暗里提醒江存,怕他辛苦一场,最终只养了个白眼狼。
江存的回答是把那个人揍掉了一颗牙。
他像一只戴着项圈的狼犬,绳子虚虚窝在肖绒手中。她松一点,他就好奇地跑远一点。她紧一点,他就乖乖贴在她的腿边,哪儿也不去。
大三那年,肖绒代表学校参加了主持人大赛,江存偷偷请了假,想给肖绒惊喜。
肖绒穿着他给她买的淡黄色小裙子,在台上熠熠生辉。
那一瞬间,没来由地,江存突然就感到了自卑。
她在台上,他在台下,隔着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却仿若隔了银河。
大四毕业,肖绒和家里闹翻,江存借遍了周围朋友,凑齐了肖绒父母想要的彩礼。
他们买断了亲缘,代价是两人身上加起来不超过一千块。
所以只能租了一间很破旧的房子。
肖绒很厉害,她去市场淘了一些二手玩意儿,一点一滴,把房子整理得总算能住人。
江存心疼她受了委屈,只想发誓努力多挣钱,让肖绒过上更好的生活。
就在此时,他遇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曾经和肖绒肩并肩站在台上一起发光的男人。
对方有着卓越的家世,优雅的气质,不凡的谈吐,和江存有着天壤之别。
他说,肖绒跟着江存,只能住三百块一个月的出租屋,吃五块钱一份的盒饭。
而跟着他,肖绒有车有房有优渥薪水。
肖绒这些年吃了太多苦了,希望江存能识趣一点,主动退出。
江存当时并没有什么想法,他只是沉默地回家,发现门锁又坏了。
这个门锁经常坏,他得和房东商量,换个新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烦躁地脱掉 T 恤想洗个澡。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像是肖绒的频率,所以江存只是冷漠地回头。
是酒吧某个追了他很久的女生,鼓起勇气站在江存面前,一件一件脱掉衣物,想毛遂自荐。
这种事江存遇到过很多,这年头的女性面对自己感兴趣的男性,似乎都非常主动。
江存之前住在酒吧宿舍的时候,有一天下班,发现自己的床上躺了一个裸女。
出于爱屋及乌,江存对于和肖绒同一性别的人很少会像面对男人那样直接动手,最多也就是无视。
但对方的内衣都甩到他脚下了,他觉得有点反胃,想捡起来扔掉,然后洗手。
就是这个时刻,肖绒回来了。
江存的大脑空白一秒,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随即而来的,是那句一直在脑海中不断徘徊的话。
「你和肖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忍心让肖绒跟着你一起吃苦,身上的光芒慢慢黯淡吗?」
在他还没想清楚之前,他的嘴巴先大脑一步。
说了分手。
真说出了口,原本一直落不到实处的心脏,突然就有了个支点。
江存觉得,他和肖绒相依为命二十年,缘分似乎也只能到这里了。
为了断得干脆,他什么都没拿。
其实那个风筝挂件他也不该拿的,但他当时大脑浑浑噩噩,强撑着不心软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再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了。
他逃了,逃得很远,很狼狈。
离开肖绒之后,他的生活瞬间没了重心。
他无所事事,朋友让他喝酒他就去,喝多了就臭着脸坐在角落,一脸的生人勿近。
后来他又觉得不行。
肖绒是个没脾气的,又没有很强的事业心,万一以后婆家嫌她身家不够怎么办?
想到这里,江存重振旗鼓,戒了烟,戒了酒,开始搞事业。
他确实脑子很灵活,也有赚钱的资本,和朋友合开的酒吧运行得不错,朋友就说,想开个分店,问江存选址建议。
江存条件反射,说完了,才反应过来。
那是有肖绒在的城市。
他有很多机会后悔,但否决的话到嘴边,却像被堵住。
或许他一直在隐隐地期盼,等着一个合理的借口出现,让他又回去。
新店开业,江存忙里忙外。
其实他不需要那么亲力亲为,但是忙碌一点,累一点,他就能更好地克制想窥探肖绒的念头。
可惜似乎是累过了头,新店开业不久,他刚松口气,就出了车祸。
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看手机。
他记忆力好,通讯录没有任何人的名字。
唯独紧急联系人那一栏,写着肖绒,下面是她的电话。
他看到了通话记录。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念头,希望见到肖绒, 又觉得还是别见了。
直到走廊重逢。
耳边的喧嚣都消失了,江存第一眼, 就看到了戴在肖绒无名指上的戒指。
她结婚了啊。
挺好的。
真是奇怪, 那枚戒指很小,他怎么就一眼看到了呢。
随即江存又想,不是说是富二代吗, 怎么这么抠,连钻戒都舍不得买。
又听到肖绒说要还他钱,江存的脸色就越发冷峻。
现在要和他划清界限了?凭什么?他给她花钱是他乐意的,她凭什么还钱?
那天晚上他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生怕睁开眼就看到肖绒捏着卡来找他。
所以他马不停蹄出了院, 回了家。
这房子是他前不久买的, 买的时候没注意, 手续办完了才反应过来, 这房子其实是肖绒的喜好, 不是他的。
身体恢复之后, 他又去酒吧晃了一圈。
离开时有人撞掉了他的手机, 江存反应很大。
其实他不是在乎那个手机, 主要那个风筝挂件以前掉过一次, 他有心理阴影, 找了快三天才找回来, 那之后他就换了根铁链子,结实,牢固。
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情绪太杂,江存回家就病倒了。
可能是平时很少生病, 所以很难痊愈。
他发着烧迷迷糊糊在家不知道睡了几天,好不容易感觉清醒了一点, 刚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就看到家里多了个女人。
门口,站着肖绒。
这种熟悉的场景让江存几乎瞬间揪紧了心脏。
可生病的人脑子不太清醒,江存就觉得, 反正以前也误会了一次,现在再误会,也无所谓。
只是肖绒走之后, 江存连人带锅,把碍眼的东西都扔出了家。
不对女人动手, 是他的原则。
但面对男人, 就无所谓。
他签了一份遗嘱,里面注明自己名下所有的动产不动产都留给肖绒。把家里的备用钥匙放在酒吧,是为了以防万一有意外, 他的合伙人能第一时间把钥匙交给肖绒。
而不是为了给有心人寻方便。
吸取教训, 他这次换了密码锁,除了他,谁都不知道密码。
哦, 肖绒应该也知道,毕竟从小到大他所有的密码都和她的生日有关。
寂静的夜,江存手里握着风筝和卷线,又翻出自己的财产开始清算。
他心中有一个数字,是足够肖绒下辈子不愁吃穿的。
等他存够了这笔钱, 他就要像断线的风筝一样。
从高高的天空,笔直地降落,深深地扎进这块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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