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嘉挺郁闷的,原本她在厂里有份殊荣,他父亲是老振亚,是从振亚走出去的干部。老工人对她客气,领导也对她客气。她做过统计的,每天上班她至少要额外笑十趟,什么叫“额外”就是不开心时也要笑,因为她是陈红根的女儿,人家待她亲切,她能不笑吗?
中年男人,就是一个家庭的中流砥柱。
陈红根进了“司前街”,他的家“狼藉”了。
他母亲有严重的滑膜炎基本上不出门的,最近天天拄着竹杖,一步一挪到仓街与卫道观前的拐角,站着眺望着。路人问,老太太,倷在做啥?她答:在等吾家红根!
陈嘉挺郁闷的,原本她在厂里有份殊荣,他父亲是老振亚,是从振亚走出去的干部。老工人对她客气,领导也对她客气。她做过统计的,每天上班她至少要额外笑十趟,什么叫“额外”就是不开心时也要笑,因为她是陈红根的女儿,人家待她亲切,她能不笑吗?
现在,没人跟她亲近了,她无所谓。但痛苦的事情悄然而至,什么事?是人人自带的天性,分不出是邪恶还是善意的好奇心。你爸爸为什么要去打人呢?是男男女女的事吗?吃醋!对不对……悲伤的是,有些人问她,她还必须要如实地作答。比如冯副厂长,跟她父亲一辈上从工人中提拔起来的干部,是她爸最好的朋友之一;再比如带她的师傅,从年龄上讲是不够当她妈的,但待她就如自己女儿一样,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总要给她捎一份。陈嘉没想到,讲给他们听了,他们与别人没有区别,也是到处在传播。有人再来问她相关的事情或者求证相关的细节,她都要疯了。
陈瑶在单位里怎么样?她把一根手指戳到了陈嘉的眼皮底下——烦。
陈瑶能进区文化馆,讲她是青年书法家是戏称,是顾一水的学生才是重点。但是,这个“重点”跟顾一水的书法一样也是限高的,她在文化馆不是在编人员,也是用处不大之人。文化馆临街有四个橱窗——文艺走廊。橱窗内的每期内容,不像现在电脑制作、机器打印。当年是纯手工的活,在苏州一爿烟纸店招牌上的字,都能登大雅之堂,何况他们是文艺单位呢。陈瑶的字,刚好合适用在橱窗里。但是,她要靠这点雕虫小枝捧牢饭碗,是谈都不要谈的事情,文化馆里比她字好的人有,即便她的字精进到了第一,也嚣张不起来的,人微言轻啊。橱窗里的刊头,都是要请馆里的领导来写的,个别领导的字还不如陈嘉呢,陈瑶还得口是心非:看了倷的字,我对自己的字一点信心都没有,怎么办啊……
文化馆里骨干力量、唱大戏的,是那帮写小说、散文、诗歌的。他们的馆长就是个写小说的,听讲前几年出过一部长篇,只是前几年的作品,到了当今,不再算回事了。他现在能显摆的不是作品,是部分期刊的、个别出版社的稿笺。这能说明什么?能说明这些单位在向他约稿、或者稿件正在修改中。
任何单位,任何人对领导都有独一份的看法,陈瑶也是这样,但她总是模糊自己的观点,不去惹是非。她家里出事了,在单位里她要比陈嘉好过多了,文化人、伪文化人还是比较讲究隐私的。但是,她没想到她们馆长会很严肃很专业地跟她讲,她们家里发生的事情,是个绝好的小说题材,他愿闻其详……陈瑶想骂人,像泼妇一样穷骂、百骂……
那天,陈瑶、陈嘉一起看了奶奶,在回家的路上,陈瑶问陈嘉:想不想发疯,无故旷工两天。
想,太想了。
那是不可能的,但我充许你请事假两天。
条件呢?
帮我去买半斤香菇,但要的是铜钱菇,五分钱大小,你到南酱店里,讲要买铜钱菇,人家会知道的。不过要多走几家南酱店,有些店不一定会有,你先去大儒巷口临顿路上的义隆看看,义隆没有或者南新桥去,或者直接到十全街上万康酱园去,那里肯定有的。
你要买这么讲究的香菇干什么?
做桩大事体,关系到我们陈家的将来。
啊!
陈瑶开始策划他们陈家的未来。
来源:苏州人说书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