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的勺子“当啷”掉进瓷碟,溅起的咖啡在桌布上洇开小团污渍。三个月前她还裹着我送的藕粉毛衣,窝在我家沙发翻婚礼请柬,说陈默在厨房煮酒酿圆子,蒸汽糊了玻璃,连空气里都飘着桂花蜜的甜。
深秋的咖啡馆里,林夏的指甲在拿铁杯沿刮出细响。奶泡沉底时,她的声音轻得像被风揉碎的叹息:“小棠,我想离婚了。”
我的勺子“当啷”掉进瓷碟,溅起的咖啡在桌布上洇开小团污渍。三个月前她还裹着我送的藕粉毛衣,窝在我家沙发翻婚礼请柬,说陈默在厨房煮酒酿圆子,蒸汽糊了玻璃,连空气里都飘着桂花蜜的甜。
“上周我烧到39度。”林夏突然抬头,眼尾的泪痣被暖光浸得发红,“给他发消息说头晕得扶不住墙,他回了句‘多喝热水’,还附了张公司团建照——他举着啤酒和同事碰杯,背景横幅写着‘项目攻坚庆功宴’。”
我喉咙发紧。半年前林夏刚和陈默同居时,也曾抱怨他总加班,可眼睛亮得像星星:“他是为我们的首付拼呢,等买了房,我要在飘窗摆满绿萝,他加班回来就能闻见青草香。”
“第一次觉得不对,是去年生日。”林夏摸出手机,翻到张模糊的照片——蛋糕店玻璃柜里,芒果千层的奶油在暖光下泛着蜜色。“我提前半个月订了他最爱的款,特意选了他公司楼下的店。下班后我撑着伞等了两小时,雨越下越大,最后店员打电话说蛋糕要过期了。”
她划到聊天记录:凌晨两点,陈默的消息躺在对话框里:“临时加班走不开,明天补你礼物。”
“我蹲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哭,不是因为没蛋糕。”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是给他发‘我好饿’时,他秒回‘点外卖’;发‘雨太大打不到车’,他说‘叫代驾’;最后发‘我好像发烧了’,他回‘别矫情,我正和客户谈合同’。”
一片梧桐叶打着旋儿砸在她的咖啡杯上。我想起陈默,那个总穿格子衬衫、笑起来有虎牙的程序员。恋爱时他会把林夏碗里的香菜全挑走,会在她痛经时煮红糖姜茶,会把她的照片设成手机屏保——可这些好,什么时候变成了“应该的”?
“上个月我肠胃炎住院。”林夏的声音突然哽住,“医生让家属签字,我打给陈默,他说‘在陪客户打高尔夫,找护工吧’。护工阿姨给我擦身时叹气:‘姑娘,你对象真忙’。我盯着天花板数吊瓶,一滴、两滴……数到三百滴时,陈默发来视频,背景是高尔夫球场的绿草地,他举着球杆笑:‘老婆,我帮你拍了花,出院送你。’”
她睫毛剧烈颤抖着,突然笑出一声:“最可笑的是出院那天,他捧着玫瑰在医院门口等。接过花时他还在说‘项目验收顺利,客户夸我方案好’。我闻着玫瑰香,突然想起住院那三天——半夜疼得蜷成虾米,床头保温杯空了,我够不着水壶;护士来量体温,我攥着被单说‘帮我倒杯水’,她看我的眼神像看个没老公的傻子。”
“后来呢?”我轻声问。
“后来?”林夏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上周五加班到十点,出写字楼下雨了。发消息‘能来接我吗’,他回‘在健身房,你打车’。我站在屋檐下等车,雨丝顺着伞骨滴在脚面,凉得刺骨。这时陈默同事老周的车停在面前——他说刷到我朋友圈,知道我没带伞。”
她搅着已经凉透的咖啡:“老周问‘怎么不让你老公来接’,我张了张嘴没说话。可陈默的消息紧接着弹出来:‘老周那傻子开车真慢?我刚打完球,赶紧回家做饭,别让他等久了。’”
咖啡馆的背景音乐换成《后来》,刘若英的声音像根细针,扎得人眼眶发酸。林夏突然说:“小棠,你记不记得去年冬天?我急性肠胃炎发作,疼得在地上打滚,陈默在客厅打游戏。我抓着他裤脚哭,他皱着眉说‘至于吗?这把游戏马上赢了’。后来是我自己爬起来,扶着墙挪去卫生间的。”
“他不是道过歉吗?”我想起陈默当时红着眼圈说“我改”,林夏也红着眼圈说“我信”。
“道歉是有的。”林夏扯了扯嘴角,“他说‘我这人粗线条,你多担待’。可上个月发烧说‘我好冷’,他回‘多盖床被子’;上周痛经蹲在马桶边,他说‘喝杯热水’;昨天加班到凌晨,他说‘早点睡’——他不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多喝热水’,是‘我马上回来陪你’。”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陈默的消息:“老婆,买了你爱吃的糖炒栗子,回家给你热牛奶。”
林夏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突然抓起包站起来。玻璃上她的影子模糊得像片云,风一吹就要散:“我搬去闺蜜家住了。今天收拾东西时翻到恋爱日记,你猜怎么着?”她转身时泪光闪烁,“第一页写‘要让她做最幸福的新娘’,最后一页是上个月写的:‘原来幸福就是有人问你今天过得好不好,而不是问你今天有没有耽误他。’”
那晚陈默给我打电话时,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喉咙:“她真要离婚?我今天翻她旧手机,看到去年生日她发的朋友圈,配文是‘今天的云像棉花糖’,照片里只有空荡的蛋糕柜玻璃映着雨;她加班到十点发‘城市的灯火真美’,背景是楼梯间的声控灯,暗得像团墨。”
背景音里传来“哐当”一声,大概是碰翻了林夏最爱的蓝条纹马克杯:“我总以为她懂事,总以为她不需要那些虚的。可我忘了,她不是机器人,她会疼,会委屈,会想要被放在心尖上。”
后来林夏去了另一个城市,听说在新公司认识了个会帮她撑伞、生病时请半天假送她去医院的男人。而陈默每天下班都会去蛋糕店,买芒果千层放在那扇飘窗上,奶油在冷风里结出薄霜,像极了林夏当年等他时落满肩头的雨——只是那扇飘窗,早已晒着别人的阳光。
那些“多喝热水”“别矫情”“我忙着呢”,像一把把钝刀,在亲密关系里划出细密的伤口。当这些伤口连成裂痕,再炽热的爱也会变成风中的灰烬。
女人要的从来不是“面包”,是“你愿意为我停下脚步”的温度。生病时的一杯热水、生日时的一句“我在”、下雨时的一把伞——这些被忽视的“小事”,才是爱情里最珍贵的氧气。
当一个人在最脆弱时,连“被在乎”的期待都破灭了,那座名为“婚姻”的房子,地基就塌了。
来源:西柚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