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客厅的落地钟敲响三点,空调的嗡鸣声里,我抱着滚烫的小棠来回踱步。她软乎乎的小身子烧得像团火,额头的汗珠子顺着下巴砸在她细软的发梢上。体温计显示39.7℃,第三次用温水浸过的毛巾刚敷上她通红的后颈,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陈默发来消息:"项目赶进度,今晚不回了。"
客厅的落地钟敲响三点,空调的嗡鸣声里,我抱着滚烫的小棠来回踱步。她软乎乎的小身子烧得像团火,额头的汗珠子顺着下巴砸在她细软的发梢上。体温计显示39.7℃,第三次用温水浸过的毛巾刚敷上她通红的后颈,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陈默发来消息:"项目赶进度,今晚不回了。"
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上回小棠出疹子,我抱着她在急诊等了两小时,他视频里背景是会议室的白板;再上回她半夜咳得喘不上气,我蹲在马桶边拍她后背,他语音里全是键盘声:"要不让我妈来?"
"妈妈疼。"小棠迷迷糊糊攥住我的手腕,指甲掐进掌心。我低头亲她发烫的额头,突然想起三年前产房里的场景。那时她第一声啼哭刚落,陈默红着眼圈攥紧我的手:"晚晚,以后我一定让你们娘俩过得轻松些。"
那时他是互联网公司最年轻的部门主管,我是小学老师。怀孕后他说:"你负责带好小棠,我负责赚钱。"可后来他的"负责"变成了凌晨两点的加班餐,周末的出差机票,还有每次我开口求助时皱起的眉:"你先看着,我打完这通电话。"
凌晨四点,退烧药终于起了效。小棠蜷在我怀里睡熟,睫毛上还挂着泪。我轻手轻脚调高空调温度,手机在茶几上震动——陈默的未接来电,他大概发现我没回消息。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上周三的家长会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天我特意翻出压箱底的连衣裙,化了淡得不能再淡的妆。小棠在幼儿园门口拽着我衣角蹦跳:"妈妈今天像公主!"可等了半小时,老师轻声问:"小棠妈妈,您先生还没到?"我给陈默发消息:"家长会要开始了。"他秒回:"临时飞深圳见客户,你帮我签个字。"
我蹲在教室最后排,看别的爸爸举着手机录视频,听老师说:"小棠最近总说'我爸爸忙',上课总走神。"捏着签到表的手直发抖时,陈默的视频打进来,背景是机场广播:"前往深圳的旅客请登机。"他举着手机晃了晃:"瞧见没?这趟项目谈成我就能升总监,以后家长会我天天陪你去。"
那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陈默却在沙发上睡得香甜。推他肩膀:"今天家长会......"他迷迷糊糊应:"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可"下次"永远在下次——上个月小棠生日,他说订餐厅,结果当天飞了成都;上周我急性肠胃炎扶着马桶吐到腿软,他发来消息:"我在陪客户吃饭,你先吃点药。"
真正心寒的是上周五。小棠在小区滑梯玩,我坐在长椅上翻相册想拍她蹦跳的样子。一抬头,她正捂着膝盖哭,裤腿破了个洞,血珠渗出来。我冲过去抱起她,她抽抽搭搭说:"有个小哥哥推我......"
陈默两小时后才到医院。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领带歪在锁骨处,一进门就皱眉:"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照看好她吗?"
"她才四岁!"我捏着消毒棉的手直抖,"滑梯边就一个监控,物业说那孩子已经走了......"
"你太惯着她了。"他打断我,低头看手机,"我下午三点还有会,你自己带她换药吧。"
"陈默!"我喊他名字,声音带着哭腔,"她疼得直哭,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他抬头,眼里是我陌生的不耐烦,"我每天加班到十点为了谁?房贷车贷不要钱?小棠的早教班不要钱?你要是觉得不够,大可以自己去上班啊!"
我突然想起怀孕七个月时,他蹲在地上给我系鞋带,说:"等孩子出生,我一定每天早点回家。"想起小棠第一次喊"爸爸"时,他举着手机录视频,手抖得像筛糠。可现在他西装笔挺,说话却像在谈无关紧要的项目。
"陈默,你记得小棠第一次发烧吗?"我轻声说,"那天你请了假,守在床边量了八次体温。"
他表情僵了僵:"那是三年前......"
"三年前你说,我们要一起把小棠带大。"我翻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你看,你当时说'我老婆最辛苦,我一定分担'。"
他别开脸:"人都会变的。"
"可我好像从来没变过。"我低头看怀里的小棠,她膝盖上的卡通创可贴是我刚挑的兔子图案,"我还是那个在产房疼了三十小时没喊疼的林晚,是小棠半夜发烧能抱着她跑三公里去医院的林晚。可你呢?"
他没说话,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看了眼屏幕转身要走:"我得走了,客户催了。"
"等等。"我叫住他,从包里拿出结婚证,"上周我去咨询了律师。"
他猛地转身:"你疯了?"
"我没疯。"我把结婚证放进小包,"我只是明白,真正有出息的男人,不会在妻子最需要时说'忙',不会在孩子受伤时指责妻子,更不会把'赚钱'当借口,把所有责任推给身边人。"
他张了张嘴没出声。
"小棠昨天说,她梦见爸爸陪她去游乐园。"我擦掉小棠脸上的泪痕,"可她更需要的是,妈妈半夜抱她跑医院时,至少有个人能搭把手;是她膝盖擦伤时,爸爸能蹲下来给她贴创可贴,而不是指责妈妈。"
那晚陈默没回家。给小棠讲完故事,我坐在飘窗上看月亮。手机里存着闺蜜消息:"我表姐律所招行政,你要不要试试?"窗外梧桐叶沙沙响,我想起从前站在讲台上,学生们仰着小脸喊"林老师"时的光。
第二天我给陈默发消息:"我搬去闺蜜家住,小棠跟我。等你想清楚什么是责任,我们再谈。"
收拾小棠的换洗衣物时,她的绘本和毛绒兔子都塞进了书包。下楼碰到张阿姨,她拎着菜篮问:"小棠妈妈,这是要去哪儿?"
"去学新东西。"我牵起小棠的手笑,"阿姨,小棠最近总说想爸爸,您说我要不要......"
"孩子心里有数。"张阿姨拍拍我手背,"你呀,先把自己顾好,比什么都强。"
现在我坐在律所行政办公室里,电脑屏幕上是刚学会的Excel表格。小棠在隔壁活动室玩积木,偶尔传来她的笑声。窗台上新买的绿萝叶子油亮亮的。
昨天陈默来接小棠,他瘦了,眼眶发青。"我跟公司申请调岗了。"他说,"以后不用总加班,能按时回家。"
我没说话,小棠却扑过去拽他衣角:"爸爸,今天能陪我搭积木吗?"
他蹲下来认真点头:"搭完积木,我们去吃你最爱的草莓蛋糕,好不好?"
看他们手拉手出门的背影,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小棠的发梢上。风掀起桌上的笔记本,扉页上刚写的字清晰可见:"真正的出息,不是赚多少钱,而是能为爱的人撑起一片天。"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我打开招聘网站,投出了离职三年后的第一份简历。这次,我为自己而活。
来源:西柚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