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城南的“沁芳公园”里,扫洒的老张头打着哈欠,刚拿起扫帚,一声凄厉的尖叫就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1.尸现
民国十七年,春,临江城。
城南的“沁芳公园”里,扫洒的老张头打着哈欠,刚拿起扫帚,一声凄厉的尖叫就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死人啦!死人啦!”
一个提着鸟笼、穿着绸衫的胖老爷连滚带爬地从假山后面跑出来,脸色惨白,手指着后面。
几个早起的路人壮着胆子围过去。
一丛杜鹃花下,仰面躺着一个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穿着剪裁得体的灰色长衫,像个学堂先生或账房。他面色是一种极不自然的青紫,双目圆睁,嘴巴微张。身上不见血污,周围花草也并无凌乱痕迹。
侦缉队队长沈雄带着几名手下快步赶来,拉起了警戒线。他皱着眉蹲下,仔细查验。当他的手指小心拨开死者右侧颈后发根时,动作猛地顿住了——那里有一个暗红色小点,细微得几乎看不见。
“又来了!”这已经是两个月来的第三起了。
第一个死在城东“听雨茶馆”后院的是个老拳师,第二个死在城西“文墨书局”门口的是个小报记者。
死状如出一辙:无明显外伤,唯独一个细微针孔,面色青紫窒息而亡。凶器也完全一样,每次留在现场的,都是只有半根火柴长短的“毒针”。
“无影索命针”的流言已在临江城里蔓延,人心惶惶。
沈雄感到一股烦躁和寒意,这凶手像个来去无影的鬼魅,这第三具尸体,分明是扔在他脸上的一道催命符。
这时,他的跟班小李子凑过来低声道:“头儿,局座刚才让人传话,说省城教会医院的史密斯大夫推荐了一位能人,正在局里候着,说兴许能帮上忙。”
沈雄已经被这无头案压得喘不过气,没好气地问:“能人?什么来路?”
“说是从‘清水镇’来的郎中,叫顾云川。”
2.初逢
临江城警察局。
沈雄大步流星地跨进办公室。
“那个从清水镇来的郎中呢?”没好气地问。
警员指向会客室:“在里面等着呢,队长。”
沈雄推门进去。只见一个穿着半旧藏蓝长衫、身形清瘦的年轻人正背对着门口,安静地看着墙上那张泛黄的临江城地图。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斯文,眼神却澄澈明亮。
“你就是顾云川?”沈雄上下打量着他。
“正是在下。见过沈队长。”顾云川微微颔首,态度不卑不亢。
“听闻城里发生了棘手的案子,史密斯大夫与家师有旧,特意举荐在下前来,看看是否能略尽绵薄之力。”
“棘手的案子?”沈雄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摸出烟卷点上,“不是棘手,是邪门!三个月,三个人,死得不明不白,身上就一个小红点,脸憋得发青,像是被鬼掐死的!现场干净得连个脚印都找不到!”
“方才发现的那位遇害者,也是如此情形吗?可否看一下尸身?”
沈雄吐出一口烟圈:“停尸房放着呢。看你年纪轻轻,胆子倒不小。不过,光看有什么用?前两个死人的尸体,省城来的法医都剖开查过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视角不同,所见亦会不同。”顾云川语气平和。
沈雄稍微一愣:“成,小李,带这位顾先生去停尸房看看。”
第三位受害者的尸体静静躺在停尸台上。顾云川戴上手套,仔细检查。观察了死者的面色、瞳孔,然后重点检查了那个致命的针孔。
“发现什么了?”沈雄略带嘲讽。
“创口边缘略有肿胀,颜色较周围更深,似乎注入之物带有微弱的刺激性。”他顿了顿,看向沈雄,“前两位死者也是如此?”
“差不多。”沈雄含糊道。
“死者身份呢?”顾云川又问。
“身上搜出了名帖,叫周明安,是‘临江新报’的编辑。”旁边的小李子接口道,“已经派人去通知家属了。”
“编辑……”顾云川沉吟道,“第一位死者是拳师,第二位是小报记者,第三位是报馆编辑……”他目光再次扫过尸体,“沈队长,我要看一下前三起案子的卷宗,以及发现尸体的具体位置图示。”
“行!小李,去拿给他看!顾先生,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案子关系重大,你看归看,出去可不能乱说!”
3.疑云
顾云川凝神翻阅着前三起案子的记录。
“第一位,雷豹,五十三岁,退伍老兵,曾在镖行走过镖,身体强壮。死于城东‘听雨茶馆’后院,被发现时靠墙而坐,似在歇息。”
“第二位,钱小乙,二十五岁,《临江趣闻录》实习记者,身形瘦小。死于城西‘文墨书局’侧门小巷,面朝下扑倒。”
“第三位,周明安,三十一岁,《临江新报》编辑,中等身材。死于城南‘沁芳公园’杜鹃花丛下。”
顾云川抬起头,看向墙上的地图:“这三位遇害者,无论是身份、年龄还是遇害地点,都毫无规律可言,像是随机挑选的目标。”
“所以才难查!”沈雄烦躁地掐灭烟头,“这就是个疯子!”
“或许并非如此。”顾云川重新看向卷宗,“他们遇害时都未曾发出明显呼救或激烈挣扎。凶手是如何做到的?”
再次仔细查看那些现场照片:“针孔入肉的角度……”他喃喃自语,用手指虚划着,“似乎都略微向下倾斜……力道不大,但极其精准。”
“沈队长,省城法医的验尸报告里,可曾提及毒素类型?如此微小的创口却能迅速致命,绝非寻常毒物。”
沈雄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省厅的法医推测,极可能是某种极其罕见的生物毒素,作用极快,能迅速麻痹神经和呼吸。但具体是什么,他们还说不准,只知道来源恐怕非同一般。”
“罕见的生物毒素……根据创口形态和角度,很像是用某种特制的吹管或机括发射的。距离不会太远,但凶手手法老道,应该是故意练习过。”
这时小李子探头进来:“头儿,顾先生,教会医院的史密斯大夫来了,说有急事找你们。”
话音刚落,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花白的外国老者已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正是推荐顾云川来的史密斯大夫。
“沈队长,顾先生。”史密斯大夫的中文很流利,但语速很快,“我刚听说又发生了一起命案,同样的手法?”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深吸一口气:“我想我必须提供一些可能相关的信息。大约半年前,我们医院下属的一个医学研究所发生了一起失窃案。丢失的物品中……包括一小瓶实验用的高纯度箭毒木提取液。”
“箭毒木?”沈雄疑惑地问。
“一种南洋丛林里的剧毒植物,”顾云川接口道:“土著人常取其汁液涂抹于箭矢之上,狩猎大型野兽,中箭后很快会肌肉麻痹、窒息身亡。其毒性远比寻常蛇毒猛烈。”
“正是如此!”史密斯大夫继续道,“那瓶提取液纯度很高,剂量虽小,但足以造成多起致命事件。当时一同失踪的,还有研究所的一位助理研究员,名叫陈平。”
“他性格孤僻,因实验项目资金中断而被解雇,多次写信向市政厅抗议未果后,扬言……要让‘无视科学价值的城市付出代价’。我们当时以为他只是发泄不满,并未报案。”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沈雄猛地站起来:“陈平?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史密斯大夫努力回忆着:“大概三十岁左右,瘦高个,戴眼镜,总是低着头,不太与人交往……哦,对了,他左手似乎有旧伤,手指不太灵活。”
线索似乎一下子串联起来!被解雇的研究员、失窃的罕见剧毒、精准的吹针手法、对社会的怨恨……
沈雄一拍桌子:“动机、手段、能力全对上了!我这就下令全城通缉这个疯子!”
然而,顾云川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这一切,都指向陈平,太过顺理成章了。
4.暗流
通缉令很快下发到各分局和巡逻点,上面印着史密斯大夫描述的陈平画像。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陈平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各个旅馆、码头、车行都查遍了,没人见过符合画像的人。
“这小子难不成真会隐身术?”沈雄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顾云川一直在仔细地研究三个案发现场的具体位置和环境照片,尤其是最新发生的公园案。
“沈队长,”顾云川指着沁芳公园的平面图,“周明安倒下的位置,离公园的南门最近。而根据笔录,最早发现尸体的那位胖老爷,以及扫洒的老张头,都是从南门附近过来的。”
“这有什么问题?”沈雄不解。
“假设凶手使用的是需要近距离发射的吹箭,那么他必须在一个既能隐蔽自己,又能准确命中目标的位置。”顾云川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公园南门外,正是临江城最繁华的梧桐大街。”
他抬起头:“第一,凶器,就是毒针,非常细小,而且并未扎入被害人体内,只是扎破,感觉应该类似蚊虫叮咬,所以被害人没有注意。”
“第二,毒素并非瞬间致命,被害人并不知道自己中毒了,所以会继续行走,最终是在公园内毒发。”
“所以,我们是被误导了,真正的作案地点,应该是在梧桐大街。”
沈雄愣住了:“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这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如果凶手有一个极其自然、绝不会引人怀疑的身份作为掩护呢?比如,一个卖报的小贩,一个擦鞋的师傅。总之,一个长期固定在某个地点,几乎被人视作背景板的人,是很难引起他人注意的。”
沈雄立刻派人重新去排查三位死者遇害地点的周边街道。
等待排查期间,顾云川和沈雄去了那个失窃的研究所。
研究所位于城西,是一栋略显陈旧的二层小楼。接待他们的是研究所的另一位负责人,一位姓王的华裔研究员。
“陈平这个人……平时表现怎么样?”顾云川随意地问道。
王研究叹气道:“聪明,绝对聪明,尤其是在植物毒素提取方面很有天赋。但就是太孤僻了,不爱说话。”
“他左手是不是有旧伤?”顾云川问。
“对,据说是小时候烫伤的,手指不太灵活,所以做有些精细实验时会比较吃力,这也可能是他被解雇的原因之一吧。”
“所里最近……或者案发前后,有没有请过外面的人来做些杂活?比如修补墙面、清理通风口之类的?”
王研究员努力回想了一下:“呃……好像没有专门请人。不过这种杂事,有时候所里员工的亲戚朋友偶尔会来帮帮忙,赚点小钱。具体是谁,我就不太清楚了。”
顾云川点点头,不再多问。陈平的嫌疑依然最大,但某种直觉告诉他,这看似清晰的线索背后,或许还隐藏着另一双眼睛。
凶手是否会继续作案?陈平究竟是不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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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巷口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