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娶了一房美妾,皇帝搂我腰窝:还非你不可,不是拿你同朕换前程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13 23:55 6

摘要:陆以淮,我放在心尖尖上许多年的少年郎,今日,终于还是娶了一房貌美如花的妾室。

陆以淮,我放在心尖尖上许多年的少年郎,今日,终于还是娶了一房貌美如花的妾室。

满京城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说那个女子的容貌,不仅与我有八分的肖似,就连那份不拘一格、跳脱活泼的性子,都仿佛是从我身上拓下来的模子。

他们大婚那日,是江封宴亲自携我驾临,以彰显九重天子对臣子的无上恩宠。金玉车辇,仪仗华盖,浩浩荡荡,给了陆家天大的体面。

在无人能够窥见的角落,在那层层叠叠的华美宫装遮掩之下,帝王温热的手掌,正细细地、带着一丝占有欲地摩挲着我的腰窝。他的眼神里翻涌着外人看不懂的委屈与不甘,仿佛一只被人抢了心爱之物的巨兽。

“爱妃,把头抬起来,让朕仔仔细细地瞧瞧,那新娘子,究竟有几分像你?”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贝齿几乎要嵌入软肉之中,生怕一丝一毫的声响会从喉间泄露出去,那份屈辱与难堪让我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可高高在上的帝王,偏生是个恶劣到了骨子里的。他将身子压得更低,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低声呢喃:

“你且瞧瞧,什么山盟海誓,什么年少情深非你不可?到头来,他还不是乖乖地将你,拿来同朕换了这一路的锦绣前程。”

我以侍奉皇后长姐病体的名义,被一纸诏书接入了宫中。这是第十日。

就在苏贵妃的生辰宴刚刚散去,夜色如墨,皇上江封宴,便如同一头闯入羊圈的饿狼,毫无征兆地撞开了我所居的四合殿的门。

他高大的身影瞬间覆灭了殿内那唯一一豆微弱的烛火,殿内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死死捂住了我的嘴,不由分说地将我整个人掀翻,重重地压在了床榻之上。

那身洁白的裙裾,仿佛是月光下脆弱的蝶翼,在他粗暴的动作下,顷刻间化作了破碎的布条,凌乱地铺满了整张锦被。

绝望之中,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床头那只尚有余温的药碗狠狠地挥落在地。

“哐当——”

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妄图以此惊动一墙之隔的长姐,让她来救我于水火。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门外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江封宴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他伸出指腹,带着一丝与其行为全然不符的轻柔,拭去了我眼角滚落的泪珠。

“宫韶儿,事到如今,你还没想明白吗?”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低沉,“你当真以为,你那好姐姐让你入宫,仅仅是为了让你来侍奉她的病体?”

我的姐姐,宫铭儿,是当今的皇后,更是江封宴曾经昭告天下,此生最爱的女人。

犹记当年,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将她迎娶入府,彼时还是太子的江封宴,不惜顶撞盛怒的先皇,硬生生在太和殿外跪了整整三日,受尽风霜,方才求得一纸婚约。

可他们成亲不过短短两载,那个他曾视若珍宝的女人,就亲手将他,推到了我的床榻之上。

我想不明白,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长姐还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韶儿,这世间,能遇到一个真心相爱之人何其不易。姐姐会替你向皇上求一道赐婚的旨意,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以淮。”

“姐姐这一生别无所求,只愿我的韶儿,能够一生顺遂,喜乐安康。”

然而,言犹在耳,就在这个冰冷的夜晚,一切都变了。我跌跌撞撞地从四合殿跑去她的寝宫,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衣。

她却不愿意见我,只命贴身的女官在殿外传话,那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姑娘既然已经得了皇上的恩宠,往后便安心在宫中伺候皇上。娘娘说了,未来的太子,须得从姑娘的肚子里出来。至于宫外那些不该姑娘惦记的人和事,还请姑娘趁早忘了,莫要自误。”

江封宴再度踏入四合殿时,殿内早已是一片狼藉。

他却丝毫不恼,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悠然自得地在桌前坐下,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眼神里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玩味,静静地看着我发疯。

满屋子的青花瓷瓶、白玉摆件,廊上悬挂的织锦绸幔,墙上挂着的那副价值连城的《千里江山图》,连同清晨时分大太监周德亲自送来的一应赏赐,此刻都化作了碎片与垃圾,堆堆叠叠地铺满了整个屋子。

“够吗?”他呷了一口茶,淡淡地开口,“若是不够,朕再命人送些过来让你砸。”

我双手叉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气喘吁吁地瞪着他。

“送来的东西砸着多没意思,我要去砸你的承乾宫!”

承乾宫,那是江封宴平日里议政的地方,是整个皇宫的权力中心。宫中规矩森严,后妃严禁踏入半步,即便是贵为皇后的长姐,也未曾去过。

我知道,江封宴这个人,最是看重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我提出这个要求,本就是存了心要让他难堪,我就是气不过。

凭什么?凭什么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要被他这般强占了身子,还要为他生一个什么劳什子的太子?

我自己都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就要我去生孩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何况,我心中早已有所属,我喜欢的人是陆以淮,不是他江封宴!

这件事,江封宴并非不知情。从前,他与姐姐情深意笃之时,便时常带着我和陆以淮一同出游。那时我天真地以为,他会是那个成全我们的人。

谁曾想,他竟然对我动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我鼓着腮帮子,气势汹汹地瞪着他,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凡他不是这天下之主,但凡我不是忠臣之女,此刻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给他一刀,让他血溅当场!

江封宴半晌没有作答,只是幽幽地喝着茶,目光沉静地看着我,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闹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茶盏,薄唇轻启,幽幽地吐出几个字:

“好,走吧。”

我真的跟着江封宴,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承乾宫的门前。

还未等我们踏入殿门,大太监周德便“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老脸上满是惊惶与恳切:

“皇上!非是朝臣,不可入承乾宫,这是老祖宗当年亲手定下的规矩啊!”

“宫二小姐若是今日进了这大殿,此事一旦传到前朝,那些个言官御史,那些个宗室老臣,岂会善罢甘休啊!”

江封宴却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旁边两个小太监将周德拖到一旁去。

周德被拖走时,还在撕心裂肺地哭求着:“皇上啊,万万不可啊!老奴这都是为了您好啊……”

这话倒是不假。周德是伺候了先皇一辈子的老人,要说这偌大的皇宫里,对江封宴最为忠心的人,除了已经故去的长姐,便非他莫属。

“还愣着做什么,进去砸吧。”

江封宴对周德的哭喊置若罔闻,他轻轻敲了敲殿门,姿态潇洒地示意我进去,仿佛只是邀请我进屋喝杯茶那么简单。

我斜睨了他一眼,心中冷哼一声,抬步便往里走。

我从门口那座巨大的玉石屏风开始,使出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推,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屏风倒地,砸碎了旁边一溜的古董花樽。紧接着,我冲到御案前,将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尽数扫落在地,又发了狠似的,将他那一人多高的紫檀木书架整个踹翻。

那些名贵的花瓶玉器自不必说,就连那柄一直悬挂在龙椅后方,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龙头宝剑,都被我一把扯了下来,狠狠地扔在地上,还嫌不够解气,又抬脚在上面剁了两脚。

我足足砸了半个多时辰,直到整个承乾宫都变得一片狼藉,再也找不到一件完好之物。

我累得脱了力,浑身香汗淋漓,一屁股便坐在了冰冷的金砖地上。

而江封宴,自始至终,就那么斜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瞧着,脸上不见半分恼怒,反而带着一种风流倜傥的笑意,完完全全就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他身后的那些太监宫女们,可就没那么淡定了。

他们乌泱泱地跪了一地,每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

我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坐直了身子,随即双腿一弯,姿态标准地、板板正正地跪在了地上。

“臣女宫韶儿有罪,砸毁了承乾宫,罪无可赦。”

“臣女自知罪孽深重,还请皇上即刻赐死,以正国法。”

大殿里静得可怕,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就在我以为江封宴终于会满足我的心愿,给我一个痛快的时候,他却笑了。

那笑声低沉而悦耳,和他从前的声音一样好听:

“宫韶儿,这下,可解气了?”

我十分实诚地摇了摇头。

没有,怎么可能解气。

这桩奇耻大辱,除非我死了,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过去。

江封宴也不恼,他迈开长腿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从地上扯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无奈:

“这普天之下,你恐怕是头一个,砸了朕的承乾宫,还觉得不解气的女人。”

嗯,我听懂了,他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说我没规矩。

我当然懂。

从小到大,有我那位被誉为“京城贵女典范”的长姐在,人人都说,宫家的二小姐,就是个上蹿下跳、无法无天的混不吝。

江封宴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时常拿这话来笑话我:

“宫韶儿,你跟你姐姐站在一起,说你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儿,都算是抬举你了。”

我猛地挺直了腰板,再次掐着腰,怒视着江封宴。

“那也是你活该!”

“我告诉你江封宴,这天底下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的女人多得是,你要谁不行,非要来招惹我!”

“你给我听好了,你敢让我给你生孩子,我就敢把你的后宫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到时候,谁都别想好过!”

江封宴见我气得有些不顺,竟抬手在我后背上轻轻拍了拍,替我顺气,那口气很是散漫随意:

“成,成,成。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朕还得叫人来收拾这承乾宫,你自己先去疯,晚上朕去你宫里陪你用膳。”

我重重地“哼”了一声,提腿便往外走。

走到那已经倒塌的屏风前时,我发现屏风中央那块完整的和田玉璧竟然还完好无损。

我心头火气又起,狠狠地抬起一脚,照着那玉璧的中心便踹了上去。

“咔嚓!”

碎了,这下心里舒坦多了。

我到底还是没去后宫里闹。

我翻墙出了宫。

一回到宫家,我便扑进我爹的怀里,哭得昏天暗地,撕心裂肺。

“爹!我姐夫他就是个畜生!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他嘴上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姐姐,转过头来就逼着我,要我给他生孩子!”

“爹,您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爹,您不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吗?咱们反了吧!您把他从那张龙椅上拽下来,您去做皇帝,女儿给您当公主!”

我爹满眼心疼地为我擦去脸上的泪水,随即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韶儿啊,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长大啊。”

我不懂。

我完全不懂。

这和我长不长大,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我心甘情愿地去给江封宴生孩子,这就算得上是长大了?

他明明已经有了姐姐,明明已经拥有了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凭什么还要再来染指我?

“爹!您当初可是亲口答应过陆以淮的!”

“您说过,等我及笄,就会将我风风光光地嫁给他!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位高权重,您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

我爹被我晃得有些头晕,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不动声色地坐得离我远了一些。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傻话做什么。”

“你当那皇宫是什么地方?是你家的后花园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如今,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这普天之下,除了皇上,还有谁敢要你。”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子,情绪激动地反驳道:

“陆以淮敢!他亲口对我说过,他这辈子,非我不娶!”

我爹的眼神里满是无奈与不赞同:

“那是从前!”

为了彻底打消我的念头,我爹第一次,耐着性子,絮絮叨叨地同我说了许多朝堂之上的事情。

朝中派系林立,盘根错节。我们宫家,是典型的保皇党。早在江封宴还是太子之时,便立场坚定地站在了他这一边。

其实,这也不完全算是站队。我爹是个一根筋的武将,性子耿直,他对先帝忠心耿耿,奉为神明。

在他眼中,只有先皇亲手册封的太子,才算是名正言顺的正统。

至于其他的那些牛鬼蛇神,全都是妄图颠覆朝纲的跳梁小丑!

我爹说,江封宴虽然最终在一众皇子的明争暗斗中杀出了一条血路,顺利登基为帝,可他屁股底下这张龙椅,坐得并不那么安稳。

新帝登基,根基尚浅,而朝中那些个老臣们,个个都是心思深沉、老奸巨猾之辈。

江封宴迫切地需要一个太子的降生,来稳固他岌岌可危的皇权。原本,这个重任,是理所应当地落在皇后长姐的身上的。

可长姐的身子骨一直不好,缠绵病榻,别说是怀上龙裔,就连正常的侍寝,都十分费劲。

而他后宫里的那些贵女们,又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爹又说,皇上宠幸一个女人,和寻常的富家翁纳一房妾室,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后宫与前朝,向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个背景深厚的妃子们,有的是丞相一党,有的是手握重兵的王爷一党,更有从他国送来和亲的公主。

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一旦有了孩子,其身后的势力便会立刻蠢蠢欲动。

这很容易令那些心怀不轨的贼子,产生“去父留子”的可怕想法。

一旦出现那种情况,朝堂必定会陷入大乱,整个西陵国,也会随之倾覆。

很显然,这种后果,是我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不止是我爹,为了杜绝这种情况,江封宴登基两年来,也从未去过其他妃嫔的宫中留宿。

可是,整整两年过去了,长姐的肚子一直没有半点动静,朝中群臣对此早已是颇有微词。

甚至有言官上奏,直指长姐多年无子,犯了七出之条,德不配位,不堪为一国之母,恳请皇上废黜皇后,另立新后。

废后,是断然不可能的。江封宴不会同意,我爹更不会愿意。

所以,他们君臣二人商议来商议去,最终得出的结果,便是我姐姐不行,我这个做妹妹的,顶上。

“韶儿,如今国本不稳,这儿女私情,都得暂时往后放一放。”

“你姐姐早年曾被人下毒,身子伤了根本,别说是有孕,太医私下里同我说,怕是连今年这个冬天,都撑不过去了。”

“韶儿,你姐姐从小就最是疼你。她时常同爹说,你性子顽劣,天真烂漫,活得无忧无虑。她这个做姐姐的,凡事都得替你撑起来。”

“只要她的后位能够坐得稳固,咱们宫家便能稳如泰山。也只有这样,你才能继续活得那般恣意快乐,无拘无束……”

“走到如今这一步,也实属形势所迫,万般无奈。”

“韶儿,你别怪她,她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心疼你……”

我走出宫府大门时,天色已经隐隐发黑了。

江封宴的御驾,就静静地停在府门外。

他没有待在轿子里,而是斜倚着轿身,独自一人立在晚风中等我。

看到我出来,他立刻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尖轻轻弹掉了我眼角尚未干涸的泪痕。

“哭了?”

我一把挥开他的手,语气十分不善:

“江封宴,我们宫家上上下下,真是都搭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长姐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我心中同她赌气的那点小心思,也随着她日渐憔悴的面容,而渐渐地淡了。

一想到我爹说的,她大概撑不到年底的那句话,我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来。我最终还是亲手端着药,去了她的寝宫。

看到我,长姐的脸上露出了同从前一般无二的慈爱笑容。

“韶儿,来,坐到姐姐身边来。”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喜欢着以淮。”

“从前,我同阿宴也曾提起过很多次。我们都想着,要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等你再大一些,便为你们二人赐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以淮那孩子,是个心思单纯的,他定能包容你的任性,也能一直将你当个孩子一般宠着、护着。”

“可是韶儿,世事无常,变幻莫测。这世上,并非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够相守在一起。”

“我们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肩上便都扛着自己无法推卸的责任。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是姐姐没用,是姐姐无能。”

“你若是因此恨我,我亦无话可说,绝不怨你。”

“可你想想爹,他如今手握重兵,又年事已高。这兵权,是荣耀,也是一道催命符。若无皇权庇佑,他是护不住的,朝中那些虎视眈眈的老臣,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唯有你,唯有你生下太子,才能保我宫家一世平安……”

“那皇上呢?他身为天子,难道也保不住爹吗?”

长姐的身子似乎更虚弱了,她说了这许多话,已经有些累了,气喘吁吁地倚着身后的软枕。

“帝王,也并非是诸事皆可为的。”

“在某些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之下,一桩事,就算明知是假,是彻头彻尾的构陷,也得顺着他们的步子走下去,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当年的陆家如此,今日的宫家,未必就不会步其后尘。”

是了。

陆以淮的父亲,陆老将军,生前也是一位威名赫赫、战功彪炳的大英雄。

他为国捐躯,战死沙场。

却在死后,被自己麾下的将士倒戈相向,给他冠上了一顶“畏战而逃”的千古骂名。

送回京城的奏折上,白纸黑字地写着,他明明可以率兵深入敌军腹地,一举歼灭敌寇,却因贪生怕死,暗中勾结敌军,临阵脱逃,反被将计就计的敌军所诛杀。

那一仗,我西陵国足足损失了三十万精锐将士。陆家,一夜之间,从满门荣耀的功臣,变成了整个西陵国的罪人。

这话,寻常百姓信了,可手握天下的先帝,未必就真的信了。

陆老将军、先帝、还有我爹,他们是曾经在尸山血海里,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彼此的生死之交。

他们一同经历过无数次的患难,谁都不会相信,对方会背弃自己。

可那又怎么办呢?如山的铁证摆在面前,胜过任何的雄辩。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陆以淮尚且年幼,先帝力排众议,强行保下了他,如今的陆家阖府上下,恐怕早就已经死绝了。

这便是朝堂的残酷,血腥而无情。就算是九五之尊的帝王,有时候,也无法阻止。

长姐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我连忙将手中的药碗递到她的面前。

长姐伸出冰凉的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接过那碗黑漆漆的药,一饮而尽。

那只青瓷药碗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碎片。而我,还一脸茫然地愣在原地。我平生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血。长姐奋力地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她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鲜血,如同决了堤的泉水一般,从她的口中、鼻中疯狂地喷涌而出。我的身上、华美的锦被上、柔软的床榻上……到处都是刺目的鲜血……

“韶儿……别……别怪阿宴……”

“那晚……是……是姐姐……在他的茶里……下了药……他……他不想……逼你的……”

我惊慌失措地握住长姐那只渐渐冰冷的手,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姐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没有下毒……姐姐……你别说话了……我这就去喊太医……你撑住……你别闭眼啊……”

长姐最终还是断了气。

她死得极为痛苦,那双曾经温柔似水的眼睛,直到最后,都还大睁着。

我直挺挺地跪在床边,怔怔地看着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傻掉了。

“姐姐……你别死啊……你回来啊……”

“我生孩子,我给你生孩子好不好……我不嫁给陆以淮了……我再也不见他了……”

“我答应你……我生了孩子就给你……给你养着……你别死啊……”

江封宴来之前,后宫里的几位高位嫔妃,倒是先一步闻讯赶来了。

她们一进门,便一口咬定,是我这个亲妹妹,毒杀了当朝的皇后。

江封宴踏入殿门的时候,她们便如同闻见了血腥味的苍蝇一般,叽叽喳喳地凑了上去,三言两语之间,便已经为我定下了死罪。

“皇上,臣妾已经命人查验过了,这药碗的残渣里,被人下了剧毒鸩酒。”

“这药,是宫二小姐亲手端来的。因为信任自己的亲妹妹,皇后娘娘根本就没有找人试毒,便直接喝了下去。”

“是啊,皇上,这宫二小姐的心肠,未免也太过歹毒了!皇后娘娘可是她的嫡亲姐姐啊!娘娘本就病体沉重,她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真是蛇蝎心肠,恶毒至极!”

“皇上,此等心狠手辣的女人,断断不能留在宫里啊!她今日能为了争宠害死自己的亲姐姐。”

“那将来,我们这些姐妹,岂不是都要一个个地死在她的手里!”

……

周遭的声音吵得我头疼欲裂,我突然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当年的陆以淮,想必也是这般无力吧。在所谓的“铁证”面前,无论说什么,都是苍白而枉然的。

我从未想过,这样荒唐而绝望的事情,会这么快就发生在我自己的身上。

原来,长姐说得对。

一直以来,我们宫家,从来都未曾远离过危险。恰恰相反,我们一直都身处在这巨大的旋涡中心。

是爹,是长姐,他们拼尽了全力,在为我争取一方可以自由呼吸的清静之地。他们活得,一直都很累,很累。

“都给朕滚出去!”

江封宴的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怒火,我第一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火。

长姐死了,他此刻的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吧。

无论是为了给长姐报仇,还是为了平息后宫众怒。

杀了我,似乎都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一条路。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封宴从门扉处,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然后,停在了我的眼前。

他抬起手,一把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以为他要打我。

可是,预想中的巴掌,并没有落到我的脸上。

反倒是,一双带着薄茧的手,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擦掉了我脸上的眼泪。

“朕知道,不是你。”

我心中积压已久的疼痛、委屈以及深深的自责,在这一刻,如同山洪一般,彻底爆发了。我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

“是我的错……是我太蠢了……她们把药递给我……我就傻乎乎地接了过来……”

“我竟然都不知道,应当先找人试试毒……长姐她……她那么相信我……就那么喝了下去……”

“是我自己太蠢了!是我害死了她!是我……”

江封呈一把将我拥进了他的怀里,用他那宽阔的胸膛,给了我一丝微弱的支撑。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安抚着我。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声音哽咽而嘶哑,整个身子,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宫韶儿,她不会怪你的。”

“她这辈子,最疼的人就是你。朕答应她,也答应你,绝不会让你出事。”

我被禁足在了四合殿,连长姐的葬礼,都未能亲自参加。

朝臣们的意思,是将我即刻带去慎刑司,关押审问。

是江封宴,力排众议,态度强硬地将我留在了宫里。

他说:“去慎刑司走一圈的人,没一个能活着超过三日。”

他不愿意,拿我的性命去赌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即便顶着来自前朝后宫的巨大压力,他还是用他帝王的权威,保下了我。

我在四合殿,足足待了二十三天。

解禁的那一日,是江封宴亲自来迎的我。

他比之前,清瘦了一大圈,眼下的乌青也十分明显。

关于下毒一案,并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他们查了足足半个多月,最终只查到,下毒的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

那小宫女在下毒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宫里一处常年无人问津的枯井之中。

直到昨日,她的尸体才因为井水散发出异味,而被人发现。

死无对证。唯一能查到的线索,便是她曾经因为办事不力,被长姐呵斥过一次,罚了半个时辰的跪。

又是这种漏洞百出,却又让人毫无办法的说辞。

我问江封宴,是不是查不下去了。

江封宴点了点头,他将我抱得很紧,很紧,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宫韶儿,朕能保住你,已是最好的结果。”

我被册封为昭妃,赐居昭阳殿。

封号“昭”,是江封宴亲自为我选的,寓意着光明与美好。

册封当晚,他来了昭阳殿。

宫人们伺候我们二人换上了寝衣。

然后,我们两个,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地盘腿坐在宽大的龙床上,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好意思先开口。

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姐姐。

姐姐下葬之后,爹曾隔着四合殿高高的宫门,同我说过一番话。

“你姐姐早就中了慢性剧毒,药石无医。就算没有那一碗药,她也活不下去了。”

“那毒,早就将她的身心,折磨得疲惫不堪。”

“韶儿,能死在你亲手送去的那碗药上,总好过让她不明不白地死在别人的算计之下。”

“长痛,不如短痛。这对她,对皇上,或许都是一种解脱。”

那日,江封宴进了屋子之后,我就发现了,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往床上的姐姐看上一眼。

一眼都没有。

可他那剧烈颤抖的身子,却早已泄露了他内心深处所有的情绪。

这个平日里运筹帷幄、沉稳冷静的帝王,其实,也会害怕。

他抱着我,像是给了我一个可以依靠的支撑,也像是我,撑住了摇摇欲坠的他。

我爹说,两个同样痛苦的人待在一起,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相互依偎着取暖,说不定,还能熬过这漫长的寒冬。

“那个……要不……你睡外头?” 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江封宴看了一眼这张足以睡下至少三个人的大床,神色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成……听你的。”

我得到应允,立刻一个翻滚,滚到了床铺的最里边,背对着江封宴,将整床锦被都裹在了自己身上,把自己卷成了一个蚕蛹。

过了一会儿,殿内的灯火灭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身后的他,在轻轻地扯我的被子。

“干嘛!”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凶巴巴地回头看他。

江封宴在黑暗中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身上:

“我……没被子,冷。”

我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又瞧了瞧我们二人中间那足以再睡下一个人的宽敞距离,想了想,又重新趴了下去。

“不行!这被子没那么大,盖不了两个人。”

“你要是冷,就让宫人再给你送一床被子过来。”

江封宴撇了撇嘴,又悻悻地躺了回去。

“这么晚了,宫人们早就睡下了。下人也是人,总不好去打扰。”

我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既然他自己不好意思喊人,那就让他自个儿冻着去吧。

然而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我却感觉身上越来越热。

热得我迷迷糊糊地一脚蹬开了被子。

似乎还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闷哼。

但我素来睡眠极好,没一会儿,便又睡沉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我一侧头,便对上了江封宴那双带着浓重青黑的眼睛。他正目光不善地盯着我。

“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宫韶儿,你晚上睡觉,能不能稍微老实一点?”

“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晚上睡觉,还跟八爪鱼似的,到处扒拉人呢!”

我“呸”了一声,理直气壮地反驳:“你胡说!我睡觉最乖了,从来都不动,不可能扒拉你!”

江封宴一把将我从他的怀里推了出去,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被揉得皱皱巴巴的寝衣,用眼神无声地控诉着我。

是……是有点乱。

昨晚还整整齐齐的明黄色寝衣,这会儿已经被揉搓得乱七八糟,瞧着,倒真有几分像是被人给蹂躏了似的。

我脸上一热,却依旧嘴硬道:

“那你可以以后不来!”

“来人!伺候朕更衣!”

江封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即利落地起了身。

周德在伺候他换上龙袍的时候,那张老脸上,堆满了了然于心的、带着几分猥琐的姨母笑。

我盘腿坐在床榻上,歪着头,不解地挠了挠脖子。

“周总管,您在那儿笑什么呢?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吗?”

周德“哎哟”一声,夸张地一拍大腿:

“我的宫二小姐哎,您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一点女儿家的羞涩都不知道呢。”

江封宴面无表情地换好了衣裳,临走前,又瞥了我一眼,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走了。

如今这后宫之中,除了我之外,还有四位正经册封过的嫔妃。

位分最高的,是丞相苏振海的嫡女,苏贵妃苏姚。

其次,便是从赵国远嫁而来的和亲公主,贤妃赵雨晴。

再次,是辅国大将军的嫡女,位在嫔位的李元湘。

最后一位,则是靖王的义女,小小的贵人娄景瑶。

前面那两位,平日里蹦跶得最是厉害,后面两个,则稍稍安稳一些。

我同江封宴仔细分析过,给我长姐下毒的,绝对就是这几个女人中的一个,或者,是几个人联合起来动的手。

总之,她们之中,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长姐在世时,虽贵为中宫皇后,可她的性子太过温婉柔和,没少受这些女人的明枪暗箭与挤兑。

她们个个背后都倚靠着强大的家族派系,江封宴不肯宠幸她们,便已经算是开罪了她们身后的那些人。

所以,为了维持前朝后宫表面上的和谐与稳定,对于她们一些不痛不痒的小动作,他一直以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了纵容。

江封宴说,后宫,其实和前朝一样,是个不见硝烟的战场。凡事,都讲究一个证据。

除非能够拿出证据确凿的铁证,否则,只凭着你我的猜测,是断然不能给任何一个人定罪的。

后宫的日子,说到底,就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而我,宫韶儿,既然踏入了这方战场,就没打算当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我那位性子温婉的姐姐,生前就是因为太过与世无争,才会被人欺负得连性命都丢了。如今我代她入宫,这笔账,自然要一笔一笔地算回来。

第一个目标,我选了苏姚。她家世不算顶尖,偏生性子最是骄纵跋扈,正好拿来开刀,杀鸡儆猴。

我特意换上了一袭新裁的妃色烟罗纱裙,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金色牡丹,随着步履摇曳,仿佛有流光溢彩。头上的赤金步摇更是叮当作响,生怕别人注意不到我的存在。我就这样领着阿侬,大摇大摆地晃到了御花园的锦鲤池边,那姿态,活脱脱一个刚得了势就忘乎所以的浅薄宠妃。

“阿侬你看,这池子里的锦柯长得可真肥美,颜色也鲜亮,跟上好的绸缎似的。咱们捞几尾回去,养在我殿里的那口白玉缸里,肯定比放在这儿有意思。”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不远处正在赏花的苏姚听得一清二楚。

这满池的锦鲤,正是苏姚的心头肉。传闻她入宫前,她母亲特意寻了个走江湖的方士,那道士信誓旦旦地说,只要将锦鲤养在皇家园林,引龙气加持,便可保女儿圣眷不衰。苏姚对此深信不疑,这两年来,日日亲自投喂,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可惜,这两年过去,皇帝的影子都没见着几回,倒是这池子里的鱼,被她喂得一条条膘肥体壮,圆滚滚的,乍一看,几乎要和河豚混淆了。

果不其然,我的话音刚落,一个尖利的声音就划破了园林的宁静。“你好大的胆子!本宫的宝贝你也敢动,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苏姚怒气冲冲地疾步而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水绿色的宫装,衬得她有几分清丽,只可惜那张扭曲的脸破坏了所有的美感。

我懒洋洋地斜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嫌弃,甚至还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这鱼脑门上是刻了你的名字,还是烙了你家的印记?张口闭口就是你的宝贝。要照这么说,这池子离我的昭阳殿还更近些呢,我是不是可以说,这满园的花草都是我的心肝?”

我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对阿侬扬了扬下巴,语气轻快地命令道:“阿侬,还愣着干嘛,捞!”

“欸!”阿侬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她早有准备,反手就从腰间抽出一个精巧的抄网。自从我姐姐去世后,这个忠心耿耿的丫头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对我言听计从。

眼看阿侬真的要动手,苏姚彻底被激怒了,理智全无地扑上来就要抢夺抄网。两人拉扯之间,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苏姚头上的一支点翠嵌宝金钗被撞松,打着旋儿落入了清澈的池水之中,瞬间沉了下去。

这下,苏姚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彻底炸了。

“你……你这个贱婢!这支钗是皇上赏赐给本宫的生辰贺礼,你竟敢将它弄掉!”她指着阿侬,气得浑身发抖,“你现在就给本宫滚下去,把钗捡回来!否则,今日谁也别想保住你的狗命!”

阿侬有些慌了,连忙用抄网往水里探去,可那钗实在小巧,几次都从网口滑落,最终还是沉入了水底的淤泥里。

“没用的东西!本宫让你跳下去,你听不懂吗!”苏姚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和狠戾。

阿侬脸色发白,盯着深不见底的池水,声音都在打颤:“苏贵妃……奴婢……奴婢不会水……”

“你怕水,难道就不怕死吗?”苏姚冷笑着,眼里的威胁几乎要化为实质。

阿侬咬紧了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弯腰就要往池子里跳。就在她身体前倾的那一刻,我伸手,稳稳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我将阿侬护在身后,迎上苏姚那双喷火的眼睛,语气平静地问:“苏贵妃,当真非要她跳下去不可吗?”

“怎么?本宫堂堂贵妃,难道还使唤不动一个卑贱的宫女?”苏姚此刻已然是气焰熏天,“如今中宫无主,皇上亲将六宫的掌事宝册交予本宫,在这后宫之中,所有事情,皆由本宫一人说了算!”

“哦——”我慢悠悠地拖长了音调,在她即将再次发作之前,猛地拔高了声音,用一种悲愤交加、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腔调,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大喊:

“既然贵妃娘娘执意要逼臣妾跳下去,那臣妾遵命就是了!”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扑通”一声巨响,冰冷的池水瞬间将我吞没,我用尽力气,让自己如同一块石头般,迅速沉向池底的黑暗之中。

贰:沉浮之间

“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借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断然不敢逼迫昭妃妹妹跳水啊!是她,是她自己要诬陷臣妾,皇上,臣妾真的没有……这周围的宫人都可以为臣妾作证,皇上您问问她们,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意识回笼的时候,耳边充斥的就是苏姚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我为了让戏码显得更逼真,跳下水后便死死憋着一口气,没想到昏沉过去,醒来得比预想中晚了一些。

我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江封宴那张冷峻得如同冰雕的侧脸。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线条刚硬,只是此刻周身弥漫的杀伐之气太过浓重,让整个寝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苏姚就跪在大殿中央的冰凉地砖上,哭得梨花带雨,妆容都花了,看上去确实有几分楚楚可怜。说句公道话,褪去了那层盛气凌人的外壳,这么一哭,她倒也算得上是个能让男人心生怜惜的美人。

江封宴就那么沉默地盯着她,迟迟没有发落,这让我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我忽然想起陆以淮从前跟我说过的话,他说这世间的男人,大多都见不得姑娘家掉眼lerei,反正只要我一流眼泪,无论犯了多大的错,陆以淮都会立刻心软,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赔罪。

我悄悄地观察着江封宴的神情。该不会,苏姚这么一哭,也让这位铁石心肠的帝王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吧?

不行,不能让她得逞。我暗暗咬了咬唇,是时候考验我毕生所学的演技了。

“咳……咳咳……”我故意发出一阵虚弱至极的咳嗽声。

仅仅两声轻咳,满屋子的嘈杂瞬间静止,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吧嗒。”

我手腕一软,一直紧紧攥在手心的金钗顺势滑落,不偏不倚地掉在了苏姚眼前的地毯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苏……苏贵妃娘娘……您的金钗……臣妾……给您捡上来了……完好无损……” 我用尽全力,挤出这句断断续续的话,声音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说完,我眼皮一翻,便软绵绵地倒回了柔软的被褥之中,彻底“昏死”过去。

“嘭!”

一声巨响震得我心头一跳。江封宴猛地一脚将那支金钗踢飞出去,力道之大,那支做工精巧的钗子竟像一支利箭,深深地扎进了数丈之外的殿门之上,钗尾兀自颤动不休。

“苏姚德行有亏,不配位居贵妃。即刻起,降为嫔位,禁足景仁宫三月,闭门思过。六宫掌事宝册,即刻交还!”

江封宴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冰,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苏姚的身子软软地歪倒在地,双目紧闭。

嗯,看来是真的晕过去了。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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