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渝生|记我的英俊同学黄金全(下)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4-08 14:59 1

摘要:我顺利当兵,在团里见到了通信连的老班长杨许琼,来到特务连的警卫班,还见到了校友陈玉颜。他是海南人,对立派的红卫兵,面对68年老兵,我这69年新兵,哪里还有什么派性存在。

文/石渝生

我顺利当兵,在团里见到了通信连的老班长杨许琼,来到特务连的警卫班,还见到了校友陈玉颜。他是海南人,对立派的红卫兵,面对68年老兵,我这69年新兵,哪里还有什么派性存在。

对于全国来说,海南岛是个非常小的茶杯,走到哪里都能见到和自己一起浸泡的茶叶。海南到处有熟人,就说海南军区的三个医院,都有女同学当兵。而海南岛的三个陆军师,都有男同学当兵,在团里,“南岛分子”比比皆是,西岛也有,连队也有。随着年年当兵的增加,陆续有小学部校友补充上来。

好同学黄金全自然也当兵了,我从农村逃离之后,他也步了我的后尘。不过在海南当兵有个特点,从不同地方入伍,会分到不同部队。我分到最为理想的榆林要塞,种种原因,干了机要。通过努力,提了干部,打下了在部队长期扎根的基础。黄金全、高海南、何立新等同学去了在屯昌的131师。这是个接近五指山的部队,很闭塞,看不到海,而大海则给我无尽的欢乐。当兵无悔,首推大海之功。

黄金全所在的部队是7028部队83分队,我则是7021部队97分队。他和连队的战士一样过起了军人生活。不过海南岛的部队热衷于打坑道,为了在战争中生存下来,坑道是个好法宝。不仅陆军打,海军也打,甚至空军(海军航空兵)也打。空军缺人,就让陆军帮忙,上级领导不知怎么就想到让黄金全的部队去了乐东机场,其驻地在千家镇。

打坑道可是个苦活啊,但也是最锻炼人的。许多战士入党,就看在打坑道的表现了。怕苦怕累绝非好兵,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才是真正的好战士。在乐东机场,黄金全样样工作干在前面,当红卫兵时他有冲劲,穿了军装依然有股冲劲。

在当兵4个月时,施工放炮出现了哑炮,这是打坑道经常见到的。千不该万不该的是,连队干部带了他这个新兵前去排除,结果哑炮突然响了,黄金全倒在了血泊之中。英俊的小战士浑身被碎石所伤,而最要命的是眼睛受伤。小黄曾经最明亮的右眼,彻底的失明了。

受伤后黄金全先住在海军的卫生科,这是海军乐东机场的单位。小黄很感谢他们,说多少医生护士为了他的伤情辛勤工作,把他从危险中抢救出来。

小黄最终被送到了我父母所在的185医院,这里离131师最近,便在这里进行治疗。在学校武斗时,眼睛受伤的同学送去187治疗,他躺在病床上对我说,要给他报仇。现在小黄受伤,我却不能去看望他。当时我在要塞机要科受训,这是决定我命运的起点。

小黄好学,一点不假,他在战友莫付星于69年8月26日送他的笔记本上,写下日记。69年的8月28日,他开始动笔,记录伤后的情况。

入院已经一个多月了,身体好转了,准备出院了,心情是比较沉重的。怎么工作,怎么生活将是一个问题。当你把个人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看得可贵时,遇到这样的情况,不但会悲观,也会觉得没有奋斗的想法了。意味着一切已经完了一半,勇气也没有了,一个美好的前景消失了,还有什么意思呢?

然而这种人是为了他那个一百多斤的身体而活着的,这种认识,是苏修的活命哲学吧。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者,怎能因为身体损失一点而无法把今后想下去呢?人决不能为吃上一口饭而挣扎。遇到了困难,要努力奋斗,战胜一切敌人,解决那些思想上的困难,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自己。

今后的态度应该每当遇事想不开时,想到自己从头到脚,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人民所给,而自己的身体也只能把他献给革命事业。当你想到自己为革命而生活和战斗时,便增加了生活和斗争的勇气。

我们的黄金全真了不起啊,年轻轻的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当然是毛主席的好战士了。这让人想到保尔柯察金的思想境界,他是双目失明,依然用自己的生命谱写青春。还有中国的吴运铎,左眼被炸瞎,依然把一切献给党。

黄金全多才多艺,他写诗道:

五指山上红旗飘

军营在欢笑

毛泽东思想来武装

战斗有方向

为把战场准备好

战士施工忙

加强防卫巩固海南

海岛红旗扬

我和黄金全初二没上课,他这样的诗我写不出来。

8月20日

为一个伟大理想而奋斗的人,应该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8月31日

早晨去听报告,回来吃午饭,我没有因为遇到困难、艰苦或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使我悲观、难过,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和我一个伟大前景的设想。

而当我听说双目失明时,我流下了眼泪。但别想看到我的眼泪,谁想看看我流泪吗?我准备为共产主义事业献出自己的一切。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是怎样度过呢?为了吃上一口可口的饭吗?住上一间舒服的房子吗?会去想一个美好的工作吗?

从那些书籍上学会了幻想,他想把自己的生命献给发现新大陆的事业,献给一个航海事业,可是已经办不到了。

9月4日

这是个可爱的一天,从我身上挖出来一个不太可爱的石头。它已经跟了我一个多月了。然而今天它离开我,使我流了几滴幸福的眼泪。这个手术,让我在病房里躺了一天,忽然间房子非常的安静,有时出现了一些阴影,好像有人在嘲笑我,而我对他的笑声感到更好笑。

今天是我的生日,已经过了光荣的18个年头,吃了不少饭。

黄金全18岁了,参军刚半年,他在病房里过的生日。这是他一生中最为悲惨的生日,他在经受18年来最大的考验。而在参军前,他是多么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啊。此时没有亲人陪伴在身边。本院众多的女同学在69年还没有参军,种种原因她们还留在学校继续当一个学生。

9月5日

今天眼睛又看不清楚,写字时全靠手指的习惯,然而这只眼睛使我气愤,不知怎么回事,一笔下去有好几个横和竖,像立体字一样。

什么叫安慰呢?我并不需要什么安慰,我宁可住在阴暗的森林,而不想为了舒服而奋斗。我宁可把疲倦看成快乐,我宁可奔波在荒野和山岗去开发宝藏,也可以漂流在茫茫的大海上。为什么要把年华断送,你不知道的是,一个解放军战士的生活只能是战斗、流血和牺牲。为人类解放而斗争中的牺牲是可贵的,伟大的。

准备讲一些别人听了讨厌的话:

离开了帮助,便寸步难行,这是多么可怕啊。怎么走路啊,面临的道路永远不平坦,只有在峻峭的石峰攀登,不怕劳苦的人,才有希望到达光辉的顶点。但是用什么资本去完成呢?失望,可怕、可恶、完了,这个想法必须赶走。

一个声音在说:不要把世界上美好的字句用完了吧。要知道你的处境再好和诗意再多,也绝不会重新获得你的要求,哪怕连一个微小的要求也难以做到。我希望你安静,不要东想西想,要知道你是个伤号呢。

9月6日

几个月前在海口时,和熟人谈着二十大庆(国庆节)的问题。然而,几个月的变化多么大啊,大家各奔前程。时间一长,思想变化了,大家开小灶的事,也许是胡闹吧。祝大家都能为革命多做些工作吧。

生活的道路有直有弯,有平路、陡路、好路、坏路,却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有些人怕今后会有不幸,便不走路了,说为什么要学习呢?到生命的终结时,也不可能装进棺材里。他不走路了,睡在床上不动,亲爱的先生睡觉了。

那个可爱的主任里看了一下手上的石头,我高兴的知道,大家还记得五官科有个人要做外科手术。

小黄的体内有无数的碎石,取石是个漫长的过程,他把这些乐东石头带到了定安,带到了185医院,所以小黄成了手术台上的常客。

今天有老兵回连队,准备叫他带一封信回去,把到医院后的情况向连队首长汇报一下。一个月了,时间已经白白过了,有什么办法呢?我看到院里一些事情感到可怕,我从来没有怕过,不知道现在怎么怕起来了,也不知怕什么。

今日眼睛0•5 的视力,但是非常的疼痛。上午去照了个片子,不知何时还要开刀。心里着急,眼睛又不争气,没有好转。气有何用,不要气才对。

9月7日

早晨后精神好转,身体也大为好转。本周不打算到何处去。怎样锻炼身体是个很大的问题,三年计划也宣告破产了。

9月8日

现在不知怎么开始怕起来,不知道怕什么东西,很难说。学习应该是一件最大的愉快和幸福,哪怕出自好奇也好。

一件事情使他不能安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开始放弃了理想和幻想,思想永远像大海一样动荡着,不平静。把失去的东西当作奋斗的资本,跟那些人物相比,吃不进,睡不着觉,头疼。

9月12日

早晨医生来查房,眼睛的治疗将不会是一时之计。但心里着急也没有用,怎么办?

看东西总是像下了雾一样。伤痛使我不能安静。两天时间我都觉得太久了,希望能够好起来。全面的学习锻炼已经宣告破产,由于身体的损伤,使我受到了不少的刺激。

9月13日

昨天晚上听报告,坐在那望天观星,联想一些小事情。说安慰自己的话是容易的。我说眼看不见,耳可闻,耳闻不到可以用手摸吗?干不了大事干小事,总之天无绝人之路,你不应该被困难吓倒。孩子被风暴所伤,也不应飞回家乡。

黄金全突然写到我弟弟的名字,大概我弟弟去看望他了。69年9月我弟弟在185附近的龙门公社上中学,他还是个初三学生。到了71年初,他也当兵了,在安徽芜湖石台二炮的52基地。他们也有很大的坑道,但都是工程兵干的,他们只管发射东风三型导弹。

9月14日 星期日

早上爸爸来电话,后来到渝生家中玩了一会。今天眼睛又不清楚了。

渝生家就是我家,两居室,住在伙房后面的道路旁。我希望小黄多写一些,但是却没有。

9月15日

有几个问题我解决不了,写在本子上希望读者提出意见。伤后医院对我关心备至,医生护士对我也非常热情,帮助我学习和解决思想问题,这种帮助是可贵的。然而爸爸给我打电话,叫我对医院表示感谢,我又说不出来。这是什么原因呢?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9月16日

事故中受伤不完全为坏事,但基本为坏事,别人说你为革命受伤,是光荣的。我觉得这全是宽慰的话,毕竟是事故。话里的意思是,你们总是出事故吗?这给我带来难受,希望战友们不要再出事故。

事故是一时的,但将留下不可磨灭的困难。以至于放弃自己的理想,改变自己的性格。因为自己还没有开始做工作结果就这样了。我就要离开医院了,再见吧!

我把笔记本留在阿姨那里,这是我入院后一些活思想。我从来不想讲给别人听,但由于受伤的原因,我认为什么都空了,破灭了。讲出来曾经给我真诚帮助的人听,让他当作笑话听听也好。

两个医生、护士给我精神上的帮助,身体上的治疗,我感到温暖。另外向主任,刘医生、余医生、韩医生、林医生和各位护士、工作人员表示真切的感谢,致以革命的敬礼。

关于入团的希望,我和小冼谈过,我怕她忘记了。我并不想在伤时见到校友、同学,我把他们来看我当是一种深厚的友情。中午一个人跑到阿姨工作的值班室,说了半天,却流泪了。

这个阿姨,应该是我的母亲,她在门诊部上班。而这个小冼,应该是高年级的女生冼继萍,她68年入伍。74年我在海口见过她,在海南军区游泳队搞训练。她是个大姐式的人物。

海南岛的部队出事故是经常发生的,海军沉船,飞机坠毁,陆军翻车,打坑道炸死,问题是偏偏让我的好同学黄金全碰上了。事后从他全身的疤痕看,他并没有采取防护的措施,身体暴露的部位太多,这是带兵干部的责任。陆军给海军干活,海军表示了什么呢?

黄金全是在69年的9月18日离开185医院的,我母亲记下了当时的情况,说小黄流了眼泪,说他还是个孩子,当了几个月的兵,孩子气还没有去掉,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说他是个好战士,要多帮助他,尤其在住院期间要多鼓励他,用毛泽东思想去统帅思想,使他战胜疾病,恢复健康,重返战斗岗位。这个工作是我们的责任,等他到医院不久,我即给他去信,他还是很信任我的。

黄金全离开医院可能要去广州,需要按上义眼。后来我在海口和屯昌见过他几次,义眼还是很成功的,不注意真看不出来。小黄转业后去四川成都落户了,我弟弟去看过他。再后来同学聚会,还在他海口买的房子住过一晚,我把自己佩戴的水晶绿幽灵吊坠送给了他。感觉伤情并没有给他的生活造成很大的不便,这让人感到些许宽慰。

如果他不当兵,不管是上学还是下乡,恐怕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我们这些军队干部子弟,都是非常积极当兵的,错过了机会,要后悔一辈子。在学校打女生和打伤同学的男生,都没有当兵,干了坏事,征兵是不会要的。

黄金全把他的日记留给了我的母亲,至今有56年了,却始终没有见过天日。如今到了我的手里,我想应该让同学、校友看到才好。大家都很熟悉,小黄性格外向,交际很广,男生。女生都说得来。我父母离休河北之后,他还去看望过他们,体现了他有情有义的性格。如果不是受伤,他那一双眼睛该有多么的明亮。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

石渝生,1952年生于重庆,58年在桂林,66年在海南,69年服役于海南军区榆林要塞任参谋,82年转业于河北辛集市文联。2012年退休,居住石家庄。

来源:大院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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