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江南水乡的氤氲烟雨中,秀洲农民画从无到有,绽出独特艺术魅力,成为中国民间艺术版图上的一抹亮色。
农民画繁荣记
编者按:
在江南水乡的氤氲烟雨中,秀洲农民画从无到有,绽出独特艺术魅力,成为中国民间艺术版图上的一抹亮色。
即日起,看秀洲推出《秀洲农民画繁荣记》栏目,通过亲历者自述,走近这些平凡却执着的农民画守护者。
听他们的故事,听秀洲的故事,听农民画的故事……
人物:杨海萍
1996年11月至今 秀洲区文化馆
人物自述
在时光长河的流转中,我与农民画的缘分,宛如一首悠扬的叙事诗,自童年起笔,在岁月中不断铺陈、延展。
初逢:
童年的惊鸿一瞥,
梦的种子悄然种下
”
八十年代初,我就读于嘉兴市第一小学。学校大门右拐,便是文化馆所在之处。
每日放学途中,文化馆里飘出的悠扬歌声,橱窗内陈列的精美画作,以及文艺青年们自由洒脱的身影,都如同一颗颗石子,投入我年少的心田,泛起层层涟漪,让我不禁憧憬着长大后融入其中的模样。
十来岁时,母亲带我参观工人文化馆举办的农民画展。步入场馆,色彩斑斓的画作如同一把把神奇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内心对艺术向往的大门。
当我天真地喊出“我也会画”时,值班老师热情地递来纸笔。我依墙而立,目光在墙上的画作与手中的纸笔间穿梭,一笔一画认真描摹的模样,或许正是我与农民画初次“心意相通”的珍贵瞬间。
“
成长:
文化馆里的蜕变之旅,
感恩良师益友相伴
”
农民画和文化馆的工作是分不开的。1996年,我踏入郊区文化馆(现秀洲区文化馆),自此开启了长达29年的逐梦征程。初来乍到,这里的条件颇为艰苦,狭小的空间连一张办公桌都显得局促。领导安排我与张觉民老师、老馆长同处一室,初来乍到的我满心拘谨。
然而,当我称呼张觉民老师为 “张馆” 时,他亲切地回应:“你不用叫我张馆,直接叫我张觉民或者觉民都可以。” 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文化工作者之间平等相待的温暖氛围,这种毫无隔阂的接纳,让我迅速融入这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大家庭,也为我后续在工作和艺术创作上的成长奠定了坚实的情感基础。
备展图纸
布置展览
在文化馆的日子里,我全身心投入展陈、活动策划、辅导等各项工作。即便因身体原因需要拄拐,我也坚持到现场勘查场地。后来,在承办全国性展览时,张觉民老师给予我充分信任,一句 “海萍,这个展览你来弄”,让我有机会独挑大梁。
2004 年,承办第七届中国艺术节的全国现代民间绘画画乡建设成果展,成为我职业生涯中首个重大挑战。
策展时,缺乏专业测量工具的我们,只能借来三级跳远用的长皮尺,在现场一寸寸丈量。从场地测量到展板设计,从材料选择到灯光调试,每个环节我都亲力亲为。这段 “从零开始” 的历练,如同一座熔炉,让我在挑战中迅速成长,锻造出独立担当的勇气与能力。
养老院 看望袁老师
欢送陈老师退休
如果说张觉民老师赋予我勇挑重担的底气,那么袁谷人老师和陈玉峰老师则如春日暖阳,给予我艺术创作的滋养。袁老师退休后仍时常来馆里指导,与我们探讨创作思路;陈老师总是面带和蔼笑容,耐心指导学员画作。
有一次去看望袁老师,他朝南的画室里,一束阳光恰好洒落,照亮了他专注创作的身影,那温暖的画面,至今仍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这些前辈们以平易近人的态度、毫无保留的指导,引领我从农民画的门外汉,一步步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文化工作者。他们传授的不仅是绘画技法,更是一种对艺术执着追求、精益求精的态度。
“
相知:
与作者的暖心相伴,
艺术在乡土间绽放
”
与农民画作者们相处的时光,是我生命中一段段温暖而珍贵的旅程。十多年前,文化馆人手紧张,而需要辅导的作者分散在各个村落。为了给合心村 “十姐妹” 辅导创作,我和朱琴华老师坐着老式三轮车,在崎岖的土路上颠簸前行。
铁皮车厢哐当作响,我紧紧抓着车栏,心中虽有些许紧张,但更多的是对与作者们交流创作的期待。
到了村里,没有食堂,我们就啃着自带的干粮继续工作。然而,乡亲们的热情瞬间驱散了所有疲惫。他们早早备好热茶,端出自家种的瓜果,真诚地说道:“老师别见外,你就当是回外婆家了。” 那一刻,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在远离外婆的岁月里,这份质朴的亲情,让我深刻体会到艺术扎根于土地的温度。如今,下乡的交通条件改善了,开车便捷许多,但那段坐着三轮车、品尝着农民亲手种的瓜果的岁月,却成为我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在与作者们的互动中,我始终将他们视为亦师亦友的伙伴。我尊重他们的个性化表达,绝不代替他们动手创作,而是通过引导,打开他们的创作思路,帮助他们发现自身的优势与自信点。我深知,每一位作者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身上蕴含着无限的创作潜力。在这个过程中,我也不断吸收新知识、拓宽视野,一起成长,共同见证一批批农民画家在这片艺术沃土上绽放光芒。
“
创新:
探索线上新路径,
传统艺术焕发新活力
”
2020年大年初二,正在江苏探亲的我,突然接到紧急返岗通知。彼时,线下活动因疫情全面暂停,但农民画的创作与传承不能就此停滞。我和馆里同事们迅速行动起来,开始探索线上创作辅导办展的新路子。为了更好地宣传我们的秀洲农民画,打破基层文化服务的“最后1公里”,2023年,我和朱琴华老师的“大朱小杨聊天室”线上直播间应运而生。
在新建的直播间里,我们以轻松对话的方式,将农民画的起源、发展历程、艺术理论娓娓道来。从秀洲三代文化馆人的奋斗故事,到农民画创作团队的传承与变迁,我们用最平实的语言,讲述着这门传统艺术的前世今生。让我们惊喜的是,这个尝试大获成功。
以往线下培训最多容纳百余人,如今一场直播能吸引七八百人观看。更令人欣慰的是,报名参加晚间绘画班的年轻人日益增多,农民画不再局限于农村传播,在这小小的直播间里,传统艺术正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
展望:
深耕理论,期待传承创新,续写艺术新篇
”
有人曾问我:“29年坚守在一个岗位上,不会感到厌倦吗?” 我想,农民画于我而言,就像一本读不完的书,每深入挖掘一寸,都能发现新的风景。
未来,我渴望在理论研究领域深耕细作,将多年的实践经验上升为系统的学术体系,为农民画的发展提供更坚实的理论支撑。同时,我热切期盼更多年轻人接过画笔,为农民画注入新的活力。在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上,结合现代元素,创作出反映新时代风貌的作品,让传统在现代土壤中绽放出更加绚烂的花朵。
2012年文化馆第二次搬家纪念
从勤俭路到东升东路,再到东升西路,直至秀洲大道,几度搬迁的文化馆,见证了我的青春岁月,也见证了我与农民画共度的无数日夜。那些在展厅中静静陈列的作品,作者们眼中闪烁的光芒,以及我心中对农民画永不熄灭的热忱,都将化作我继续前行的动力。
在这条与农民画相伴的道路上,没有终点,只有一次次重新出发。因为我坚信,最美的风景,永远在前方等待我们去探寻、去描绘。
杨海萍独家专访
您最满意的农民画作品是哪一幅?
每一幅画都是创作者在特定时期的心灵写照,反映着那个阶段对艺术、对生活的理解。时间在走,人在成长,创作者的感悟和技法都会不断地在变化。于我而言,艺术创作就是一个永不停歇的探索过程。我相信“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这份对下一件作品的期待,正是推动我不断前行的动力。
所以,若问我最喜欢的农民画是哪一幅,我的回答永远是“下一幅”。但要说印象深刻的作品,《后娘》无疑占据一席之地。这个题材源于我想表达一种从隔阂到融合的亲情感觉。虽然我个人没有后母的经历,但我的母亲在我小时候因工作忙碌,将我托付给继外婆照顾。她就像我的亲外婆一样,对我关怀备至。
然而,继外婆因病突然去世,我一直对此感到内疚和遗憾,那些留在心底、来不及说的再见,想要找到表达的出口。这个触动点促使我创作了《后娘》这套漫画作品,并将秀洲农民画艺术特色融入其中。这套作品是与朱琴华老师合作的,撰文手绘——电脑制图——堆叠打印,最终在第十二届全国美展上获得了认可。
Q
面对高强度的工作压力,您是如何调整心态的?
A
当时还年轻,确实有过些埋怨,但后来意识到对抗情绪对个人前进无益。于是,我选择将这些对抗转化为前行的动力,不再过多考虑得失,而是一心专注于工作。比如策划《对望》展览时,我将相似场景的摄影和农民画作品放到一起,让观者通过比对,更深入地欣赏到农民画作品超越一般透视的表现限度、多视角的审美表达。
这样的一种展陈方式,其实也代表了我长久以来对农民画创作的一种感悟和思考。我也常常鼓励自己,面对人生的挫折,接受它、适应它,并尝试改变它,保持一种积极心态。它们终将成为我人生体验的一部分,给我带来别样的创作积累。
Q
您认为农民画创作的未来前景如何?在辅导农民画的过程中,您是如何与作者互动的?
A
绘画的道路不止一条,可以走和学院派不同的道路。也许一个看似普通的农民画作者,身上蕴藏着艺术的天赋。农民画可以是一扇门,为作者们打开艺术世界的精彩人生。
作为辅导者,我们不仅要引导作者,观自然知人文养心神,还要帮助他们发现自己、创造自己,找到自己独特的审美表达。同时,作为辅导者,也是需要不断地学习,向书本学,向作者学,向生活学……
Q
关于未来的工作规划和对农民画发展的展望是什么?
A
如何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艺术之路?每一步都需要扎实地去体验、去感受、去积累,要有一双长在心里的眼睛,用心去观察、去发现美,既要关注我们的优秀传统文化,也要立足当下,同时借鉴吸收外来艺术的养分。
希望未来几年,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创作和理论研究上深耕细作。同时,我也期待更多年轻人加入到农民画事业中来,为农民画注入新的活力。在传承的基础上进行创新,结合现代元素,创作出反映新时代的作品。
我相信,通过我们的共同努力,农民画这一传统艺术形式一定能在现代土壤中绽放出更加绚丽的光彩。
来源:正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