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妹妹说什么胡话?黑的难道还能说成白的不成?”我莞尔一笑,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两人之间黏黏糊糊的对视,“别怕,姐姐替你做主,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妹妹说什么胡话?黑的难道还能说成白的不成?”我莞尔一笑,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两人之间黏黏糊糊的对视,“别怕,姐姐替你做主,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你们二人感情如此深厚,侯爷又这般爱重阿桑,想必也不愿见她平白蒙受不白之冤吧?”
“正好今日大家都在,不如就让这位马夫把话说清楚。是真是假,当场澄清,也免得日后污了妹妹的名声。”
阿桑气得银牙暗咬,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马夫定定地看了阿桑许久,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期盼:“阿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
见她沉默不语,他终于苦笑着摇了摇头,猛地挣开了家丁的束缚。
“侯爷,您可别忘了,我们曾经共享过一个女人!她心口处有一颗红痣,腰间还有一个心形的胎记!这些私密之处,您定然也是知晓的吧?”
侯爷的脸色骤然大变。他咬着牙,垂眸看向阿桑,眼神里充满了屈辱和愤怒。
他猛地一甩手,将她狠狠推开,任由她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阿桑怔住了,随即立刻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起来,那娇弱的模样,实在可怜。
若是换作平时,侯爷早就心疼地将她抱入怀中好生安抚了。可现在,他却像一尊石像,动也不动。
阿桑委屈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马夫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胡说八道!定是我姐姐告诉你的!你们为什么要联合起来欺负我!”
“就因为我出身不好,你们就要这般羞辱我吗?侯爷,难道你也要和他们一起欺负阿桑吗?”
她眼泪簌簌地往下掉,马夫见状,神情一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敢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自然有我的证据!”
“当初你写给我的信,如今还好端端地在我怀里揣着!信上字字句句,都是在哭诉你怀了我的骨肉,求我尽快娶你过门。”
“阿桑,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誓,说你肚子里的,不是我的孩子吗?”
我心中一动,倒不知阿桑竟留下了这么大的一个纰漏。我偷偷瞥了她一眼,却见她也有些发愣,随即立刻摇头,委屈地望向侯爷。
“不可能!你胡说!你这是伪造的!”
她这话,明显比刚才要中气足了许多。
看来,这马夫所说的话,怕是另有蹊跷。
只见马夫冷笑一声,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对着她道:“信就在我身上,我现在就可以呈给侯爷看!”
“阿桑,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到底爱不爱我?!”
可阿桑此刻为了向侯爷表忠心,早已顾不上昔日的情分。她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马夫脸上。
“你这个疯子!”
“我心悦之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侯爷一个!你分明就是我姐姐请来的托,故意来这里做伪证,破坏我的姻缘!”
“你说有信,你现在就拿出来啊!你以为我们会怕了你这套栽赃陷害的把戏吗!”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就要去掏马夫的怀。马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悲伤。
就在这时,裴少卿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我不解地看向他,只见他眉头紧锁,一把将我拽到了他的身后。
只听一声凄厉的悲鸣,阿桑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地插进了自己的心窝。鲜血瞬间染红了她大红的嫁衣,流了一地。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宾客们抱头鼠窜,尖叫声此起彼伏。
“老天爷啊!杀人啦!快抓住这个疯子!”
“快救人!快去请大夫!定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下来!”
郡主急切地拽着身边的仆从,指着倒在血泊中的阿桑大喊。
而那马夫,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缓缓抽出匕首,垂眸看着口中不断涌出鲜血的昔日爱人,然后又发了疯似的,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扎向她的心口。
“你怎么可以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
他喃喃自语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渐渐失去温度的阿桑,谁也不敢上前靠近。
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阴寒和绝望,实在骇人。我捂住眼睛,再也不敢看那血腥的一幕。
待裴少卿将我安置在安全的角落后,才拔出腰间长剑,打算亲自了结了这个疯子。
只见那马夫突然站起身,对上了侯爷那张震惊又愤怒的脸。他抱紧了怀中阿桑的尸首,脸上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她和孩子,都是我的。侯爷,你从始至终,什么都不是。”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你天生绝嗣,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才要借我的种,怀上身孕,好嫁进你侯府!”
“你这个……生不出儿子的废物!”
马夫那刺耳的狂笑声还在庭院里回荡,下一秒,就被侯爷一记凌厉的长枪终结。枪尖穿透头颅,笑声戛然而止,滚烫的血溅上了廊柱。
然而,这位不可一世的侯爷自己也并不好过。他死死捂住心口,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脸涨成了猪肝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胡乱地嘟囔着:“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没过多久,他的身子便软了下去,再也无法站直,最终像一截朽木般轰然倒地。
郡主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失神地走到自己儿子身边,眼神空洞,恍恍惚惚地念叨着,要去剖开那个叫阿桑的女人的肚子。
“孩子……我的孩子不能死!那才不是什么马夫的种,那就是我们侯府的嫡亲血脉!侯府的香火,决不能就这么断了……”
她的声音凄厉而疯狂,我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正欲转身,手腕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
是裴少卿。
“我们走?”他轻声问。
“侯府已是一片狼藉,这场闹剧,我们也该退场了。”裴少卿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他抬手,用指腹温柔地为我理顺了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
我点了点头,仰头看他:“你带了亲兵来吗?能不能……帮我把我娘亲的嫁妆都运回去?这里乱成一锅粥,我怕东西放久了会遗失,还是先拿回我们府上,我也好日夜心安。”
裴少卿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应允。
当天夜里,我被退回的聘礼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与此同时,听说侯府那边用尽了法子,也没能保住阿桑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侯爷受此刺激,彻底垮了,从此一病不起,整日瘫在榻上,嘴角挂着涎水,形同废人。
王府风波
另一边,王府里也翻了天。
远在边关的爹爹收到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星夜兼程地赶了回来。
那个叫红娘的丫鬟早就顶不住压力,将所有阴私都抖了个干净,此刻已被收押,送去了官府。
我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那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姨娘瘫坐在地,表情呆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阿桑……我的阿桑啊……”她喃喃自语,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她明明是去过好日子的,怎么会就这么没了?王珞瑜,一定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阿桑!”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咬着牙,像一头疯兽般朝我扑来,枯瘦的手指直直地冲着我的脖子。
没等她近身,裴少卿已然出手。他反手抽出佩刀,用刀鞘狠狠砸在她的后背。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姨娘便狼狈地向前扑倒,呕出了一口鲜血。
“老爷!你就眼睁睁看着一个外人这么欺负我吗!”她趴在地上,披头散发,朝我爹爹哭嚎,“就算你从没爱过我,我也是你的人啊!你就任由他们这么作践我吗!”
父亲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一步步朝姨娘走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猛地甩下,力道之大,竟让她的一颗牙齿混着血水飞了出去。
“若不是你当年给我下药,我怎会……你这个贱、人!”
“当年,阿芷(我的母亲)知道你怀了身孕,是她心善,才劝我纳了你。可你呢?你是如何恩将仇报的?你故意在她面前炫耀,用那些腌臢事来气她!”
父亲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多年的怒火与悔恨。
“她被我保护得太好,心思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哪里见识过你那些歹毒的心眼!她直到临终前,还在嘱咐我,千万不要怪罪你!”
“我没想到你如今变本加厉,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的珞瑜身上!让她去嫁给一个马夫,你好大的胆子!”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到爹爹提及母亲,眼眶不由得一热,悄然垂下了眼眸。
这些年,我一直恨着我爹,觉得他薄情寡义,所以我们父女的关系降至冰点。他为了躲我,也常年驻扎在外。
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原来当年让已有身孕的姨娘进门,竟是母亲亲自做的决定。
一时间,我的心中五味杂陈,望着父亲那张写满沧桑的脸,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间。
地上的姨娘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反而淬了口血沫,笑得凄厉。
“那你说,这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女儿就该配给贱民,你的女儿就能风光高嫁!我这个做母亲的,为女儿谋个好前程,难道也成了我的错处吗!”
“就是因为你们王家不公!我们母女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她彻底撕下了往日娇柔的伪装,恶狠狠地瞪着爹爹。
爹爹抿紧了双唇,指着她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你这个蠢货!”
“我让她嫁的那个农户,你当真以为是什么卑贱之人吗!阿桑,她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真的眼睁睁送她去死!”
“她的生辰八字极差,族中长老对此议论纷纷,我费尽心思,才寻得一个与她命格相合的年轻人与她成婚!你以为我不会暗中帮扶她的夫家,会让她去吃苦遭罪吗!我是反复考量过,知道那年轻人品性纯良,才最终点头应允的!”
“你、你这个被猪油蒙了心的蠢货!竟然教她去走那些歪门邪道!”
爹爹额上青筋暴起,气得浑身发抖,反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姨娘的脸上。
这一下,她彻底愣住了。
她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原来……是这样……”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对自己女儿要嫁的夫家竟丝毫不去调查了解,就只知道动那些歪门心思,做着一步登天的美梦!阿桑落得如此惨死的下场,你才是罪魁祸首!”
父亲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彻底击垮了姨娘。她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瘫坐在地,不住地摇头,没多久就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从那天起,她就疯了。
被囚禁在后院的别院里,整日里只嘟囔着“阿桑”的名字。
我偶尔会隔着窗子去看她。
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佳人,如今却邋遢得不成样子。往日里精心涂抹着珍珠粉的脸,现在也布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深刻皱纹。
我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只是冷眼看着她的凄惨下场。
因为我永远也忘不了。
当初爹爹远赴边疆,姨娘是如何跑到我母亲的病床前耀武扬威的。
“姐姐,我最近嘴里没什么味儿,能劳烦您给我做些糕点吃吗?听说您过世的爹娘,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厨子呢。我现在肚子里怀的可是将军的骨肉,姐姐可不能亏待了将军的子嗣啊,说不定,这还是个能继承家业的麟儿呢!”
“您这身子,往后怕是再也生养不了了。可我不同,我还能生。就算这胎是个女儿,我也会接着怀。等到哪天您走了,珞瑜一个女孩子家,不也得看我和我儿子的脸色过活?”
她说完,还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
我清楚地记得,母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颤颤巍巍地扶着床沿站起身。
“我去做,我现在就去。”
“花娘(姨娘的名字),我只求你一件事,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儿……”
姨娘发出一声得意的狞笑,扶着腰,摇曳生姿地走了。
那时的我太小,听不懂她们话里藏着的刀光剑影。
现在回想起来,才终于明白,为何母亲临终时会劝父亲不要怪罪姨娘——她是怕自己走后,姨娘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在我身上。
她当年错行一步,放了一匹恶狼进府,便用自己的整个后半生来懊悔,为我担惊受怕。
一想到我那可怜的娘亲,我的鼻子便忍不住一阵酸涩。
我连忙抬手抹去泪水,转身朝屋外走去。
刚出院门,丫鬟小竹便欢天喜地地朝我跑来。
“小姐!少将军的聘礼送到啦!再过三天,您就要出嫁了,可别再来这种晦气的地方了!”
我轻轻点头。
回到房中,桌案上,那件由裴少卿亲自送来的嫁衣,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精致的刺绣上还压着一对温润通透的玉如意。
我等了这么多年的婚事,如今总算要得偿所愿了。望着那嫁衣,我的眼眶再次泛红。
“娘亲,您若是在天有灵,便化作一只蝴蝶来看看女儿,好不好?”
“三日后,我便要嫁人了。嫁的那个人,是裴少卿。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我的声音沙哑,俯下身,将那件承载着我所有期盼的嫁衣紧紧抱在怀中。
两世为人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娘……我好想您……”
空荡的房间里,无人回应,只有我压抑而破碎的啜泣声。
佳期如梦
三天时光,转瞬即逝。
我才刚刚为裴少卿绣好一方汗巾,出嫁的日子就到了。
爹爹与我的关系,在这段时间里难得地缓和了许多,他也不再成天往外跑了。这次的婚事,是他和姑姑一同操持的。
眼看着裴少卿的迎亲队伍就快到了,府里的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紧张。
“明明前不久才预演过一次,怎么我这心还是怦怦直跳呢!阿弥陀佛,各路神仙保佑,今天可一定要顺顺利利的呀!”姑姑紧张地双手合十,嘴里反复念叨着。
而爹爹则一反常态地正襟危坐,他没参与过上一次的“假”接亲,对流程一窍不通。表面上看起来神情严肃,其实内心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看到他们这副模样,我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立刻被两人齐齐瞪了一眼。
“你快些把这碗鸡汤喝了!等下有的折腾,要一直等到入了洞房才能吃东西,可别半路体力不支!”姑姑皱着眉端来一碗汤。
可我对之前的事还心有余悸,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喝下。
当裴少卿身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王府门前时,众人才终于定下心来。
我被兄长背着,跨过了火盆。
眼看着就要被送入喜轿,爹爹却突然在身后叫住了我。
“珞瑜!”
我回过头,看到父亲的眼圈通红,这一声呼唤让我心头猛地一颤。
“若是将来受了半点委屈,什么都不用管,立刻回家!爹爹马上就要回军营了,但我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不必为了任何人委曲求全,爹爹一定会护着你,你切记!”
他转过头,又用一种凶神恶煞的眼神瞪向裴少卿:“裴少卿!你也给我记住了!若是我女儿在你那儿受了委屈,我定拿你是问!”
背着我的裴少卿,郑重地朝爹爹点了点头。
而我,早已红了眼眶,在一片模糊的泪光中,被扶上了花轿。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裴少卿命人沿街抛洒喜钱,整条长街都沸腾了,这场婚事办得热闹非凡。
忽然,轿外的小竹发出了一声惊喜的低呼,连忙凑到我的轿窗边。
“小姐,您快看!是蝴蝶!”
我忍不住心中的悸动,悄悄掀开盖头的一角,正看见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正绕着我的轿窗翩翩起舞。
是娘亲,她真的来了!
那只蝴蝶在窗边驻足了片刻,仿佛在深深地凝望着我,然后才翅膀一振,转身飞向了远方。
而我那颗忽上忽下,时常惴惴不安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可以安放的归宿。
不经意间,我抬起头,正对上了轿外裴少卿的眼眸。他骑在马上,正温柔地看着我,见我望过来,他朝我暖暖一笑,然后像个做贼的孩子,偷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迅速丢进了我的轿子里。
我低头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码得整整齐齐的绿豆糕。
那熟悉的香气,是娘亲在世时,最常做给我们吃的味道。
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含着泪,一口一口地咬着那微甜的糕点。
我惊奇地发现,这糕点的风味,竟然与母亲的手艺一模一样。
尾声
裴少卿向来是个随性的人,不怎么被繁文缛节束缚。
他悄悄拉着马缰,溜到我的花轿旁边,压低了声音,有些得意地开口:
“好吃吗?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这些时日,我除了采买婚嫁用品,剩下的时间就全都缠着我娘,让她教我做这个了。”
“我还记得伯母当年做的绿豆糕是什么口味,就自己琢磨着改良了一下。珞瑜,今后你若是再想吃,我天天给你做。”
我撇着嘴,听着他笨拙又真诚的话语,一时间哭得更凶了,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他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就要从怀里掏丝巾给我擦眼泪。
我却没理他,径直放下了轿帘,小心翼翼地将那包还带着他体温的糕点抱在怀中。
这一世,不是镜花水月的梦。
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
……
又过了几年,除夕夜。
庭院里落了薄薄的一层雪,红灯笼的光晕洒在雪地上,暖意融融。我抱着我们已经会咿咿呀呀喊人的孩子,站在门口等裴少卿回家。
爹爹和姑姑早已被我接到府中,一大家子人围坐在温暖的厅堂里,就等他这位一家之主回来,好开席吃团圆饭。
没过多久,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街角的拐角处。
怀里的孩子眼睛一亮,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含糊不清地喊着:“爹爹……抱……”
他立即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熟练地一手抱过孩子,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搂住了我的肩膀。
“是我回来迟了,军中事务繁杂,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
他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像是在邀功般眨了眨眼:“咳咳,我前些天做的那些糕点,你可有拿出来?给你爹爹尝过了吗?”
我看着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才不会告诉他,爹爹在吃了他做的、和我娘亲手艺别无二致的绿豆糕后,一个人在书房里,对着窗外枯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眼眶红得像只兔子。
裴少卿这家伙,是有心要为我娘亲“伸冤”,故意早早做好糕点,不动声色地给我爹爹一个“下马威”。
我们说笑着走了进去。
厅堂里,爹爹见我们进来,倏然站起身,目光沉沉地看了裴少卿一眼。
那眼神复杂极了,我看得出里面饱含着感激与释然,可裴少卿这个当局者却不懂。
他被岳父大人看得心里直发毛,连忙垂下头,用眼神向我求助。
而我,故意假装没看见他求救的信号,笑着张罗起来。
“吃饭啦,吃饭啦!今儿可是大年夜,有什么新仇旧恨,都等年后再说!”
【全文完】
来源:一颗小白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