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回家陪母亲吃饭,返程时母亲交待:下个月你们不许再回来了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10 06:24 1

摘要:我叫李卫东,今年四十二,在一家半死不活的国营老厂当电工。今天周末,又是元宵,我特地从市里开车一个半小时,回郊区老房子陪我妈过节。

引子

元宵节的汤圆,黏黏糊糊地粘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我妈王秀英把最后一只黑芝麻馅的夹到我碗里,筷子在碗沿上轻轻磕了磕。

“再吃一个,吃完,路上就不饿了。”

我叫李卫东,今年四十二,在一家半死不活的国营老厂当电工。今天周末,又是元宵,我特地从市里开车一个半小时,回郊区老房子陪我妈过节。

“妈,我真吃不下了。”我看着碗里滚圆的汤圆,胃里一阵发堵。

“吃不下也得吃。”她语气不容置疑,眼睛却没看我,盯着电视里热闹的元宵晚会,眼神有点飘忽。

老房子还是那个老样子,八十年代的预制板楼,墙皮泛着黄,空气里有股老木头和油烟混合的味道。客厅里的日光灯管“嗡嗡”地响,一头已经发黑,闪烁不定,像个喘不上气的老人。

我妻子张岚和儿子小军今年没跟我回来。小军要上初三了,学习抓得紧,张岚陪着他在市里上补习班。电话里,张岚还嘱咐我,别忘了跟妈提一下,我们想把小军的户口迁到我妈这儿,方便以后中考划片。

这事我一直没张口。我知道我妈的脾气,她最怕给我们添麻烦。

“妈,家里灯管该换了,我下午给你换个新的。”我试图岔开话题。

“不用,还能亮。”她摆摆手,视线依然没离开电视,“费那个钱干啥。”

我心里叹了口气。我妈王秀英,一辈子就绕着“节省”两个字打转。我爸走得早,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苦日子过怕了。现在我条件好点了,想让她享享福,她却总像只警惕的刺猬,把所有好意都顶回去。

饭后,我抢着去洗碗。厨房很小,水槽边上堆着攒了不知道多久的塑料瓶和废纸箱,码得整整齐齐。我知道,这都是她准备卖废品的。

我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揉搓着,又酸又涩。她一个月退休金三千出头,自己省吃俭用,连瓶一块钱的矿泉水都舍不得买,却总想着把最好的留给我和孙子。

【内心独白】

这老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刻着时间的印记,也刻着我妈的节俭。那把豁了口的菜刀,那块边缘磨平的砧板,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是如何一分一厘地把日子撑起来的。我多想让她别这么累,可“别省了”这三个字,到了嘴边,又觉得苍白无力。对她来说,节俭已经不是习惯,而是刻在骨子里的安全感。

收拾完厨房,我陪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晚会很热闹,可我俩谁也没心思看。她时不时地走神,我则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提户口的事。

“妈,小军他……”

“卫东,”她突然打断我,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我,“下个月,你们就别回来了。”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妈,你说啥?”

“我说,”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下个月开始,你们一家,都不要再回来了。”

客厅里嗡嗡作响的灯管,在这一刻仿佛也哑了火。电视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变得异常刺耳。

我看着她,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那双曾经能穿透我所有谎言的眼睛,此刻像蒙上了一层雾。

为什么?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炸开。是我哪里做错了?还是张岚上次跟她打电话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难道她生病了,不想让我们知道?

【内心独lo白】

那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毫无征兆地刺进我的心脏。我妈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不让我们回来?这个“家”,是我们唯一的根。她要把这根也拔掉吗?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恐惧,一种被抛弃的、孩子般的恐惧。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她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果盘,“行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吧。市里路远,别开夜车。”

她背对着我,肩膀的线条有些僵硬。

我看着她的背影,那个曾经能为我撑起一片天的宽厚背影,如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单薄,甚至有些佝偻。

我把车开出老旧的小区,晚风从车窗灌进来,带着初春的寒意,吹得我一个激灵。我妈最后那句话,像复读机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下个月,你们不许再回来了。”

这不像命令,更像一种……诀别。

回到市里的家,已经快十点了。张岚正陪着小军做卷子,见我回来,头也没抬。

“回来了?跟妈说户口的事了吗?”

我把车钥匙往鞋柜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没说。”我换着鞋,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烦躁。

张岚这才抬起头,皱了皱眉:“怎么了?跑一趟什么都没办成?你妈又不同意?”

“不是,”我走到客厅,一屁股陷进沙发里,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妈说,让我们下个月别回去了。”

“什么?”张岚也愣了,“为啥啊?你是不是又跟她顶嘴了?”

“我没有!”我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八度,“我什么都没说,她就突然这么讲!”

小军从房间里探出头,怯生生地看了我们一眼。张岚赶紧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学习。

她走到我身边坐下,放低了声音:“你别急,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下午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张岚听完,沉默了半晌。

“会不会是……她嫌我们回去得太勤,打扰她了?”

“可能吗?以前恨不得我们每周都回去。”

“那……就是单纯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张岚试探着说,“做一大桌子菜也挺累的。”

我知道她在安慰我,但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内心独白】

张岚的分析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我知道,不对。我妈不是那样的人。她就像一棵老树,我们就是她伸出去的枝桠,她盼着我们常回来,看看她这棵主干是否还挺拔。她主动推开我们,这不合常理,就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这背后一定有事,一件她拼了命也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

那一晚,我失眠了。我妈那双躲闪的眼睛,和那句冰冷的话,在我脑海里反复交织。我越想越觉得心慌,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悄悄流失。

不行,我必须搞清楚。

第1章 那通电话

第二天是周一,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厂里。

电工房的老师傅老王见了我,递过来一根烟,“怎么了卫东,跟丢了魂似的?”

我接过烟,没点,夹在手指间,“没事,昨晚没睡好。”

脑子里还全是我妈的事。一上午,我对着配电箱的图纸,一个数据也看不进去。那句“下个月别回来了”像魔咒一样缠着我。

到了午休时间,我躲到车间后面的空地上,掏出手机,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她略带喘息的声音:“喂?卫东啊。”

“妈,你干嘛呢?”我听着她那边有点吵。

“没……没干啥,刚在阳台收拾东西。”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然。

“妈,你昨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开门见山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是刻意放大的轻松语气:“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你们工作忙,小军学习也紧张,不用老往我这儿跑,我一个人挺好的。”

这套说辞,跟我昨晚想的一模一样,也跟我预料的一样假。

“妈,你有事瞒着我。”我的语气很肯定。

“能有啥事?你这孩子,就是爱瞎想。”她说着,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虽然模糊,但我还是听到了几个字,“阿姨,这个……效果更好……”

我心里一紧,“妈,你旁边有人?”

“没有没有,”她立刻否认,声音都变了调,“电视里的声音!行了行了,你上班呢,不跟你多说了,我挂了啊!”

“嘟……嘟……嘟……”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的心沉了下去。

那不是电视里的声音,我敢肯定。那是个年轻男人,离她很近。是谁?我妈一个独居老人,家里怎么会有年轻男人?

【内心独白】

那个陌生的男声,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怀疑的大门。骗子?推销员?还是……我不敢再往下想。我妈一辈子要强,最看重脸面,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她肯定是第一个选择自己扛。她越是这样粉饰太平,就说明事情越严重。我感觉自己像个站在紧闭门外的孩子,能听到屋里有异响,却怎么也推不开门。

我不能再等了。直接问她,她肯定什么都不会说。我得找个旁敲侧击的法子。

我想到了一个人——住在我妈对门的王阿姨。

王阿姨和我妈做了三十年邻居,关系算不上多亲密,但小区里东家长西家短的闲事,没有她不知道的。

我翻出手机里存着的王阿姨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过去。

“喂,哪位啊?”王阿姨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来。

“王阿姨,是我,卫东。”

“哦!是卫东啊!”她的声音立刻热情了八度,“怎么想起给阿姨打电话了?你妈还好吗?昨天元宵节你回去了吧?”

“嗯,回去了。”我顺着她的话说,“王阿姨,我就是想问问,我妈她……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妈?”王阿姨顿了一下,“身体看着还行啊,每天还去楼下遛弯呢。不过……”

她故意拖长了音,我心头一紧:“不过什么?”

“不过你妈最近,好像迷上了一个什么‘健康讲座’。”

“健康讲座?”

“是啊!”王阿姨的语速快了起来,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就在咱们小区旁边的那个废弃活动中心,天天有一帮人开讲座,说是免费送鸡蛋、送挂面,吸引了一大帮老头老太太。你妈最近天天往那儿跑,拦都拦不住。”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这种套路,电视新闻里都播烂了。

“她还说啊,那里的老师可好了,一个个嘴甜得很,叔叔阿姨地叫着。尤其是一个姓刘的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的,天天往你妈家里跑,帮你妈拎东西、捶背,比亲儿子还亲呢!”

姓刘的小伙子!

和我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对上了。

“王阿姨,他们有没有……让我妈买什么东西?”我急切地问。

“那肯定有啊!”王阿姨一拍大腿,“说是卖什么‘生命能量仪’,还有什么‘基因修复液’,一盒就要好几千!我说你妈,那都是骗人的,你可别上当。你妈还不高兴,说人家小刘是关心她健康,说我不懂科学。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一盒好几千!

我感觉脑袋“嗡”的一声,血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我妈一个月的退休金才多少?她连换个灯管都舍不得,怎么会去买几千块钱的保健品?

【内心独白】

王阿姨的话像一把铁锤,把我的侥幸砸得粉碎。我终于明白我妈为什么不让我回去了。她不是怕我们打扰,她是怕我们发现她被骗了。她一辈子要强,怎么能接受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钱,被几句甜言蜜语骗走?她怕我骂她糊涂,怕张岚埋怨她乱花钱,更怕在孙子面前丢脸。

“卫东啊,你可得劝劝你妈,”王阿姨还在电话那头絮叨,“那帮人就是骗子,专门骗你们这些子女不在身边的老人。你妈那点退休金,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我知道了,王阿姨,谢谢你。”

我挂了电话,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终于明白,我妈那句“不许回来”背后,藏着多大的心虚和恐惧。她不是在推开我,她是在保护她那所剩无几的、摇摇欲坠的尊严。

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须立刻回去。

我跟工段长请了半天假,理由是家里有急事。工段长是个老好人,挥挥手就准了。

我一路把车开得飞快,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愤怒,心疼,自责,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我气那些骗子没有人性,也心疼我妈的辛苦钱打了水漂,更自责自己对她的关心太少,才让骗子有了可乘之机。

一个半小时的路,我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开到了。

车停在楼下,我没立刻上去。我怕自己一冲动,话说重了,伤了她的心。

我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得想个办法,不能硬碰硬。

有了。

我下了车,没走正门,而是绕到楼后面的垃圾站。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我看到了几个崭新的、包装精美的盒子,上面印着“生命能量液”、“激活细胞”之类的字样。

我捡起一个盒子,心里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灭了。

我拿着空盒子,深吸一口气,走上楼。

站在家门口,我掏出钥匙,手却在抖。

这扇门背后,是我最亲的人,也是一个我即将要揭开的、她极力想隐藏的秘密。

第2章 厨房里的秘密

我用钥匙轻轻打开了门。

客厅里没人,电视开着,是我妈平时最爱看的家庭伦理剧。我换了鞋,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我妈压低了的声音,和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阿姨,您就放心吧,我们这个‘基因修复液’是高科技产品,一个疗程下来,保证您腿脚利索,上楼都不喘气。”

是那个“小刘”。

“可是……小刘啊,这个实在是太贵了……”我妈的声音里带着犹豫。

“哎,阿姨,钱跟健康比,哪个重要?您想想,您把身体养好了,不给卫东哥他们添麻烦,这比什么都强,对不对?他们工作那么忙,压力也大,您要是病倒了,他们得多操心啊!”

这个小刘,句句都戳在我妈的心窝子上。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我猛地推开卧室的门。

屋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我妈“啊”的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个叫小刘的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廉价的西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了职业化的笑容。

“您就是卫东哥吧?阿姨经常提起您,说您年轻有为,孝顺得很。”

我没理他,目光死死地盯着我妈。她局促地站在那里,双手绞着衣角,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妈,他是谁?”我冷冷地问。

“他……他是小刘,是……是关心我身体的……”我妈语无伦次。

小刘见状,赶紧打圆场:“卫东哥,您别误会,我是社区健康服务中心的,今天来给阿姨做个回访。”

“健康服务中心?”我冷笑一声,把手里那个印着“生命能量液”的空盒子扔在桌上,“这也是你们服务中心的产品?”

小刘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是啊,这是我们最新的科研成果,很多叔叔阿姨用了都说好。”

“是吗?”我拿起那个盒子,指着上面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生产地址,“这个地址我查过了,是个早就倒闭的村办小作坊。你们的‘科研成果’,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小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妈的脸色更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再问你,”我转向小刘,一步步向他逼近,“一盒成本不到五十块的东西,你们卖三千,你们的良心呢?”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碴子。

小刘被我的气势镇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大哥,你……你别乱说,我们是正规公司……”

“滚!”我指着门口,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大概是被我吓到了,屁滚尿流地跑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视里传来的嘈杂声。

我关掉电视,转过身,看着我妈。

她还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看我。

“妈,”我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她还是不说话,肩膀微微颤抖着。

我走到她面前,语气软了下来:“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红了,声音也带了哭腔:“我没有被骗!小刘是个好孩子!他关心我!不像你们,一个个都忙,谁管我死活!”

她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我心上。

“我们不管你?”我气得发笑,“我每周开车一个半小时回来看你,叫不管你?张岚隔三差五给你打电话,叫不管你?妈,你摸着良心说,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们回来看我,心里想的是什么?还不是惦记着我这点退休金,惦记着这套老房子!”她像是豁出去了,把心里最恶毒的猜测都吼了出来。

我的心彻底凉了。

【内心独白】

我以为揭穿骗局后,会是母子连心,共同对外。我万万没想到,等来的是她如此刻薄的指责。原来在她心里,我的孝顺,张岚的关心,都掺杂着算计。那个油嘴滑舌的骗子,几句甜言蜜语,几次回访,就比得上我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吗?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和寒心。

“好,好,好。”我连说了三个“好”字,气得浑身发抖,“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那你告诉我,你买了多少?花了多少钱?”

她嘴唇紧紧地抿着,把头扭到一边。

“你不说是吧?行,我自己找!”

我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我知道我妈的习惯,值钱的东西都锁在卧室那个老式木柜里。

“你干什么!李卫东你疯了!”我妈冲过来想拦我,被我一把推开。

我找到了柜子的钥匙,打开柜门,里面果然堆着七八个一模一样的保健品盒子。

我把它们全都抱出来,扔在地上。

“说!这些,花了多少钱?”

她看着满地的盒子,终于崩溃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你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我什么时候乱花过一分钱?我现在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了,想让自己身体好一点,不想拖累你们,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她的哭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

我所有的怒气,在她悲怆的哭声中,瞬间瓦解了。

我看着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的母亲,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颤抖的肩膀,我才意识到,我刚才做了什么。我像个审判官一样,用最残忍的方式,撕碎了她最后的伪装和尊严。

我慢慢地蹲下身,想去扶她。

“别碰我!”她打开我的手,哭着喊道。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

厨房的水龙头没关紧,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水,“嘀嗒,嘀嗒”,像时间的秒针,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也敲打在我混乱的心上。

【内心独白】

我错了。我只想着戳破骗局,却忘了她为什么会掉进这个陷阱。孤独,对衰老的恐惧,渴望被关注,以及那份不想成为我们负担的卑微的爱。骗子正是利用了这一切。而我,她的亲儿子,却用最粗暴的方式,在她已经流血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我看到的只是被骗走的钱,却没有看到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站起身,默默地把地上的盒子一个一个捡起来,堆到墙角。

然后,我走进厨房,拧紧了那个滴水的水龙头。

我找出她藏在橱柜最深处的那个小铁盒,里面是她的银行卡和存折。

我什么也没说,拿着铁盒,转身走出了家门。

我必须去银行,查清楚她到底被骗了多少钱。

这已经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

第3章 妻子的争吵

从银行出来,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我妈那张只有三万块存款的定期存折,在一个月前,被一次性取走了两万八。

两万八千块。

这笔钱,是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是她卖了多少废品,关了多少次灯,吃了多少顿剩饭剩菜才攒下来的。她说过,这是留给小军上大学的钱。

现在,这笔钱变成了一堆没用的“基因修复液”。

我坐在车里,方向盘被我攥得咯吱作响。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我发动车子,却没有开回郊区,而是直接回了市里的家。

这件事,我瞒不住张岚。

回到家,张岚正在拖地。看到我这么早回来,她愣了一下。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请了半天假吗?”

我没说话,把那张取款凭条和存折复印件拍在茶几上。

张岚擦了擦手,疑惑地走过来,拿起凭条看了一眼。

“两万八?这是什么?”

“妈的钱。”我的声音沙哑,“她被人骗了,买了保健品。”

张岚的脸色瞬间变了。她一把抢过存折复印件,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两万八!她哪来这么多钱……这是她全部的积蓄了!”张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利,“李卫东,你不是回去处理了吗?钱呢?钱追回来了吗?”

“人跑了,公司地址是假的。”我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跑了?”张岚像被点燃的炮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两万八啊!不是两百八!小军下学期的补课费、兴趣班的钱,加起来就要一万多!我们这个月房贷还没还!你倒好,让你去解决问题,你把问题带回来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你冲我嚷嚷有什么用!”我压抑了一下午的火气也上来了,“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那是我妈!”

“是你妈,就该这么惯着她吗?”张岚也红了眼圈,“她年纪大了,糊涂了,你当儿子的就不知道拦着点?让你去问问户口的事,你拖着不去!现在好了,户口没迁成,两万八没了!”

她的话,戳中了我的痛处。

是啊,如果我早点把户口的事情办了,经常回去看看,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不对劲?是不是就能阻止这一切?

【内心独白】

张岚的愤怒,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的无能和失职。她说得对,我没有尽到儿子的责任。我总以为每周回去吃顿饭,塞点钱,就是孝顺。我从没有真正坐下来,听听我妈心里在想什么,她害怕什么,需要什么。当骗子用廉价的“关心”就能攻破她的心防时,我这个亲儿子,又在哪里?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钱已经被骗了,我们能怎么办?”

“报警啊!”张岚脱口而出,“必须报警!两万八不是小数目,这是诈骗!”

“报警?”我睁开眼,看着她,“然后呢?让警察去我妈家调查取证,让街坊邻居都知道她被骗了?她那个人,一辈子都要强,你让她以后怎么在小区里抬头?”

“面子重要还是钱重要?”张岚针锋相对,“现在是为了两万八块钱丢脸,总比以后为了二十八万丢命强!这种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我们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小军的房门开了一条缝,他探头探脑地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张岚看到了,深吸一口气,把火气压了下去。

她走到我面前,声音软了下来,但依然带着一丝怨气:“卫东,我不是心疼钱。我是怕。我怕妈尝到了甜头,以后还会上当。我们这个家,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她坐到我身边,掰着手指头给我算账:“你厂里效益不好,每个月就那点死工资。我超市收银,一个月也就三千多。房贷一个月四千,小军补课费两千,再加上人情往来、水电煤气……我们每个月能攒下几个钱?你算过吗?”

我当然算过。我们的生活,就像在走钢丝,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

“这笔钱,本来是给小军准备的。现在没了,下学期的费用怎么办?你让小军怎么办?”张

岚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她不是个不孝顺的儿媳,她只是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普通女人。她的每一分算计,都是为了这个家。

【内心独

白】

在张岚的眼泪面前,我所有的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我们是夫妻,更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共同抵御着生活的风风雨雨。我妈的事,不仅仅是我的家事,也是我们这个小家庭的危机。我不能只站在儿子的立场上考虑我妈的面子,也要站在丈夫和父亲的立场上,考虑这个家的未来。

“我知道了。”我哑着嗓子说,“钱的事,我想办法。”

“你怎么想办法?”张岚看着我。

“我去找我那几个哥们儿借点,先把小军的学费垫上。妈那边……让我再想想。”

我不能报警。至少现在不能。

我妈已经被我伤了一次,我不能再让她被流言蜚语伤第二次。

“你就是心软!”张岚看穿了我的想法,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她站起身,走进厨房,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声响。

我知道,她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她的妥协。

我拿出手机,翻着通讯录。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划过,我却不知道该向谁开口。人到中年,最怕的就是开口借钱。这不仅是借钱,更是把自己所有的窘迫和不堪,都摊开在别人面前。

最后,我把电话打给了发小大军。

电话接通,我还没开口,大军爽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喂,卫东,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大军,”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想跟你借点钱。”

第4章 尊严的代价

大军很爽快,问都没多问,第二天就把三万块钱转给了我。

“兄弟,有困难跟我说,别一个人扛着。”他在微信里留言。

我看着手机屏幕,眼眶发热。这世上,总还有些情义,是比钱更重要的。

我把钱转给张岚,告诉她这是借的,让她先把家里的开销和小军的学费应付过去。张岚收了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我下了一碗面,卧了两个鸡蛋。

我知道,这是我们夫妻之间无声的和解。

家里的危机暂时解除了,但我心里的石头却更重了。

我必须再回我妈那一趟。不是去指责,也不是去争吵,而是去弄明白,她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我们。

周三下午,我再次请了假。这一次,我没有空着手去。我路过菜市场,买了她最爱吃的草鱼,又买了些新鲜的蔬菜。

回到老房子,我妈正在阳台上,佝偻着背,整理那些被我扔在地上的保健品盒子,想把它们重新装起来。

看到我回来,她浑身一僵,手里的动作也停了。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戒备。

我没回答,径直走进厨房,把菜放下,开始熟练地择菜、洗鱼。

“我买了你爱吃的草-鱼,晚上我来做。”我一边刮着鱼鳞,一边说。

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我的背影,欲言又止。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但我没有回头。我只是专注地做着手里的活,就像小时候,她教我做饭时一样。厨房里只有刀切砧板和水流的声音。

这种沉默,反而比任何争吵都更具力量。

过了很久,她才走进来,默默地从我手里拿过青菜,开始一根一根地摘。

“厂里不忙吗?怎么老请假?”她先开了口,语气缓和了许多。

“不忙。”我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卫东,”她终于忍不住了,“那天……是妈不对,妈不该说那些话。”

我手里的刀顿了一下。

“那些钱……就当是妈……买个教训吧。”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转过头,看到她眼圈红了。

我放下刀,擦了擦手,拉了张小板凳让她坐下。

“妈,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钱的事。”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宁愿把心事跟一个外人说,也不愿意跟我们说?”

她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青菜叶子。

“我……”她张了张嘴,眼泪掉了下来,“我觉得自己没用了。”

我的心猛地一揪。

“自从退休以后,我天天待在这个空房子里,电视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台,邻居们说话也说不到一块儿去。你们每次回来,都来去匆匆,说不上几句话就走了。我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被这个家给忘了。”

“后来,小刘他们来了。他们天天来陪我说话,听我唠叨,说我身体重要,说我是家里的主心骨。他们给我捶背,给我倒水,比你这个亲儿子还周到。我知道他们是想卖我东西,可我……我就是贪恋那点温暖。”

她的话,像一把小锤子,轻轻地,却又无比沉重地敲打着我的心脏。

【内心独白】

原来,她买的不是保健品,是“关心”,是“尊重”,是被人需要的感觉。她就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而骗子递给了她一根稻草。她明知道那根稻草不结实,却还是死死地抓住了。因为在那个孤独的深渊里,那是她唯一的希望。而我们这些所谓的亲人,却一直在岸上,看着她挣扎,还以为她在游泳。

“妈,对不起。”我蹲下身,握住她冰冷粗糙的手,“是我们不好,我们忽略了你。”

她摇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怕,卫东。我怕我像你爸一样,突然就倒下了,给你们添麻烦。我听小刘说,他们那个药,能让骨头变硬,能让血管畅通。我想着,要是我身体好了,能多帮你们几年,能看着小军考上大学,结婚生子……那两万八,就花得值了。”

“所以,你就把给小军攒的钱,都拿出来了?”

听到我的话,她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你……你怎么知道?”

“我去银行查了。”

她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血色尽褪。她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你查我?李卫东,你居然查我!”她尖叫起来,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我不是……”我急忙想解释。

“你就是不相信我!你觉得我老糊涂了,会乱花钱!你跟你媳一个鼻孔出气,就惦记着我这点钱!”她歇斯底里地喊着,把手边的一篮子青菜全都扫到了地上。

绿色的菜叶散落一地,像我们之间破碎的信任。

我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一片悲凉。

我终于明白,钱,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的问题,是她那份岌岌可危的、用一生节俭和要强筑起来的尊严。

而我,一次又一次地,亲手将它击碎。

【内心独白】

我以为坦诚相待能换来理解,却没想到是更深的伤害。在她看来,我去查银行流水的行为,无异于一种背叛和监视。这比骗子骗走她的钱,更让她无法接受。我试图走进她的内心,却发现自己每一步都踩在雷区。我们母子之间,隔着的不是两代人的鸿沟,而是一堵由孤独、恐惧和骄傲砌成的高墙。

我没有再解释。

我默默地把地上的菜叶一片片捡起来,放回篮子里。

那天晚上,我还是做了一条红烧鱼。

饭桌上,我们俩谁也没说话。她没动那条鱼,只吃了几口白米饭,就说累了,回房了。

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饭桌前,看着那条几乎没动的鱼,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

我以为我懂她,其实我什么都不懂。

这代价,远比那两万八千块,要沉重得多。

第5章 老旧的存折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再回郊区。

我和我妈之间,陷入了一种冷战。我打电话过去,她要么不接,要么就用一两个字把我打发掉。

张岚看我天天愁眉苦脸,也于心不忍。

“要不……报警吧。”她再次提议,“长痛不如短痛。钱追不回来就算了,至少让警察给妈做个笔录,让她知道这是犯法的,以后不敢再犯。”

我犹豫了。报警,意味着彻底撕破脸。我妈的性格,恐怕会做出更极端的事。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周五下午,我接到了王阿姨的电话,她的声音焦急万分:“卫东!你快回来一趟!你妈出事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差点把手机扔出去。“王阿姨,怎么了?我妈怎么了?”

“不是身体出事!”王阿姨压低了声音,“是……是有人上门讨债!来了两个凶巴巴的男的,在你家门口堵着,说你妈欠了他们钱!”

讨债?

我妈一辈子不求人,怎么会欠钱?

难道是……那些卖保健品的?

我来不及多想,跟工段长吼了一声“家里有急事”,就冲出了工厂。

我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妈绝对不能有事。

当我满头大汗地冲上六楼时,正看到两个穿着黑色T恤的壮汉堵在我家门口。其中一个光头,胳膊上全是纹身,正一脚一脚地踹着我家的防盗门。

“老太婆!开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不开门,我们就把门给你卸了!”

王阿姨和其他几个邻居躲在楼梯口,探头探脑,没人敢上前。

“住手!”我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那两个壮汉看到我,停下了动作。光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你就是她儿子?正好,母债子还。你妈欠了我们公司五万块钱,今天必须还上。”

五万?不是两万八吗?

“我妈什么时候欠你们五万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嘿,她自己签的合同,白纸黑字!”光头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在我面前晃了晃,“喏,看清楚了,借款五万,月息五分。这个月利息加本金,一共五万二千五,给你抹个零,五万块,拿来吧!”

我一把抢过那张纸,上面赫然是一张借款合同!借款人是我妈王秀英的名字,后面还按着鲜红的手印。

日期,是一个半月前。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我妈……她竟然去借了高利贷?

为什么?她自己的存折里明明有钱,她为什么要去借高利贷?

“开门!”我转身疯狂地砸门,“妈!你开门!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门里死一般的寂静。

“别砸了,”光头一把拉住我,“她不开门,我们就找开锁公司。到时候闹得整栋楼都知道,她那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他的话,像一把钳子,死死地钳住了我的要害。

我颓然地放下手。

“钱,我可以还。”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但你们得告诉我,这钱是怎么回事。”

“爽快!”光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其实也没啥。就是你妈想买我们公司的保健品,手头钱不够,我们‘好心’借给她的。利息是高了点,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

我明白了。

这是一个连环套。先用小恩小惠骗取信任,再高价推销产品,看老人钱不够,就顺势放出高利贷。

他们吃人不吐骨头。

“钱我明天给你们。”我说,“现在,你们马上从这里消失。”

“行啊。”光头收起合同,“明天上午十点,还是这儿。要是见不到钱,我们可就不止踹门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带着另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靠在冰冷的铁门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邻居们见状,也纷纷散了。王阿姨走过来,担忧地看着我:“卫东,这……这可怎么办啊?”

“王阿姨,麻烦你帮我看着点。我下去一趟。”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我没有去别处,而是鬼使神差地,又走进了我妈的家。

我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屋子里一片狼藉,像是被洗劫过一样。我妈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头发散乱,眼神空洞,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看到我进来,她没有任何反应。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没有去打扰她,而是径直走进她的卧室。

我必须弄清楚,她为什么要借钱。

我再次打开那个老旧的木柜。这一次,我没有找钱,而是仔细地翻找着每一个角落。

终于,在柜子最底层,一堆旧衣服下面,我找到了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小木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不是金银首饰,而是一本老旧的存折。

这本存折,我认得。是我爸还在世的时候,用他的名字开的户。我爸去世后,我妈一直没动过里面的钱,说那是留给我结婚用的。后来我结婚,她取了一部分,剩下的就一直存着。

我颤抖着手打开存折。

最后一页的记录,停留在十年前。余额,五万零三百二十一块。

这笔钱,她一直没动过。

她宁愿去借高利贷,也没有动这笔钱。

为什么?

我把存折翻到第一页,在存折的封皮内侧,我看到了一行用钢笔写的、已经有些模糊的小字。

“留给卫东的儿子,小军。上大学用。”

【内心独白】

那一刻,我感觉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了。所有的谜团,所有的不解,在看到那行字的时候,都有了答案。她不是糊涂,她比谁都清醒。她被骗,是因为她想用自己的健康,为我们这个小家保驾护航。她去借高利贷,是因为她想守住对孙子未来的承诺。她说的每一句谎言,她做的每一件“错事”,背后都是一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爱。

【内心独白】

我拿着那本薄薄的存折,却感觉有千斤重。我一直以为,是我在为这个家遮风挡雨。直到此刻我才发现,真正撑起这片天的,是我的母亲。她用她那看似不堪一击的、卑微的方式,守护着她认为最重要的一切。而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儿子,却一直在用我的标准,审判着她的爱。

我走出卧室,我妈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

我走到她面前,把那本存折,轻轻地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她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缓缓地低下头,看到了那本存折。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从喉咙里迸发出来,那是一种绝望到极点的呜咽。

“妈……”我跪在她面前,握住她冰冷的手,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对不起……妈,对不起……”

第6章 摊牌的夜晚

整个下午,我妈都在断断续续地哭。

她没有再歇斯底里,也没有指责,只是像个迷路的孩子,反复呢喃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没有劝她,只是默默地给她倒水,帮她把散乱的头发理顺。

我知道,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女人,她的精神世界,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直到天色完全黑透,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客厅里没有开灯,窗外路灯的光透进来,在我们俩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卫东,”她哑着嗓子开口,“这事,你别管了。”

我心里一紧:“不管?那五万块钱怎么办?让他们再来闹吗?”

“我……我去把这房子卖了。”她看着窗外,眼神空洞,“卖了房,把钱还上。我去你那儿住,或者……去养老院。”

卖房?

这套房子,是她和我爸结婚时分的,是她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是她唯一的根。

“不行!”我断然拒绝,“房子绝对不能卖!”

“那怎么办?”她转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我去哪儿弄五万块钱?你爸留下的那笔钱,是给小军的,一分都不能动!”

她的固执,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我握住她的手,“妈,你相信我,我能解决。”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我站起身,给她下了一碗面条,看着她勉强吃了几口,又扶她躺下休息。

安顿好她,我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张岚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张岚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怎么样了?你妈没事吧?那些人走了吗?”

“人走了,妈没事。”我把高利贷的事情,和我发现那本老存折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着。

我甚至能听到张岚压抑着的、微微的抽气声。

“你的意思是……妈是为了不花掉给小军留的钱,才去借的高利贷?”她的声音在发颤。

“是。”

又是一阵沉默。

“我知道了。”张岚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卫东,你先稳住妈。钱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挂了电话,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我知道,张岚理解了。

可是,五万块钱,对我们这个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大军那里已经借了三万,我实在没脸再开口。

我彻夜未眠,想了无数种办法,最后都一一否定。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厨房给我妈熬粥,门铃突然响了。

我以为是那帮讨债的提前来了,心里一沉,抄起厨房的擀面杖就冲了过去。

可当我通过猫眼往外看时,却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张岚。

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脸色有些憔悴,但眼神却很坚定。

我赶紧打开门。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她说着,径直走进屋,看到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我妈,眼圈一红,走过去轻声叫了一句,“妈。”

我妈抬起头,看到张岚,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把头扭到一边,像是没脸见她。

张岚没在意,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打开盖子,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妈,我熬了点鸡汤,你喝点暖暖身子。”她把碗递到我妈面前。

我妈没接,也不说话。

张岚也不勉强,把碗放在茶几上,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轻轻地放在了存折旁边。

“妈,”张岚看着我妈,一字一句地说,“这里面是六万块钱。五万还债,剩下的一万,您留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我和我妈都愣住了。

“你……你哪来这么多钱?”我妈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张岚深吸一口气,说:“我把我爸妈留给我的一对金镯子,给卖了。”

那对金镯子,是张岚的嫁妆,是她妈留给她唯一的念想。她平时宝贝得不得了,连戴都舍不得戴。

“不行!”我妈和我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那怎么行!那是你妈留给你的!”我妈激动地站起来,“我不能要!”

“妈,”张岚拉住我妈的手,眼泪掉了下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钱没了可以再挣,镯子没了也就没了,只要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您是为了小军,才受了这么多委屈。我这个当妈的,要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我还算什么人?”

她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卫-东,对不起,前几天是我不对,是我太计较钱了,我没能理解妈的心情。”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昏暗的客厅里,三个人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李卫东看着自己的妻子,那个平时为了几毛钱菜价都要跟小贩争半天的女人,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所有的委屈和压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释放。他走过去,轻轻地揽住了张岚的肩膀。

王秀英看着眼前的儿子和儿媳,看着那张银行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失声痛哭。这一次的哭声里,没有了绝望和恐惧,全是愧疚和感动。她一辈子都想为这个家付出,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成了家里的拖累,还要让儿媳卖掉嫁妆来替自己还债。

张岚也跟着流泪,她轻轻地拍着婆婆的背,像在安慰一个孩子。“妈,别哭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在呢,谁也别想再骗您。”

窗外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户,照了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斑。那张冰冷的借款合同,和那本沉重的存折,此刻都静静地躺在茶几上,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家庭刚刚经历的风暴,和风暴过后的和解。

【内心独白】

我看着抱在一起哭泣的两个女人,我的母亲和我的妻子,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两个人。她们曾经因为生活琐事和观念不同而产生隔阂,但在此刻,她们的心却紧紧地连在了一起。我明白了,家庭的意义,不是一帆风顺,而是在惊涛骇浪来临时,一家人能把手握在一起,共同面对。

上午十点,那两个壮汉果然准时出现了。

我开了门,把那张银行卡扔给他们。

“卡里有五万,密码六个零。拿了钱,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光头用手机查了账,确认钱到账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兄弟爽快!那咱们就两清了。”

他把那张借款合同撕得粉碎,扔在地上,带着人扬长而去。

我关上门,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场风暴,终于过去了。

第7章 一碗阳春面

讨债风波过去后,家里迎来了一种久违的平静。

张岚没有马上回市里,而是请了几天假,留下来陪我妈。

她没有再提报警的事,也没有提那两万八千块钱。她只是像个普通的女儿一样,陪着我妈聊天,看电视,搀着她在小区里散步。

她把我妈那些没用的保健品,全都装进一个大黑塑料袋里,趁着晚上,悄悄地扔进了小区的垃圾中转站。

我妈看到了,但她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她心里的那道坎,正在慢慢地被抚平。

周末,我带着儿子小军也回来了。

小军一进门,就扑到我妈怀里,大声说:“奶奶,我想你了!”

我妈抱着孙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虽然还带着一丝疲惫,但却是发自内心的。

那天中午,张岚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

饭桌上,张岚不停地给我妈夹菜,我妈也笑着给小军夹他爱吃的红烧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温馨而融洽。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感慨万千。

一场几乎要摧毁我们家庭的危机,最终却像一场淬炼,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和坚固。

饭后,我把我妈拉到一边,把一张新的银行卡塞到她手里。

“妈,这是大军借我的钱,我还上了。这张卡里,是张岚卖镯子的六万块钱,一分没动。你必须收下。”

我妈执意不肯。

“卫东,这钱我不能要。镯子是张岚的心意,钱你们拿着,给小-军交学费,家里用钱的地方多。”

“妈,”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张岚说了,这钱不是给您的,是替小军暂时存在您这儿的。您是我们家的‘财政部长’,以后小军上大学、娶媳妇,都得从您这儿批款呢。您要是不收,她该不放心了。”

我妈听我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泛起了泪花。

“你这孩子,就你嘴贫。”

她收下了那张卡,我知道,她收下的不是钱,而是我们这个小家庭对她的那份信任和尊重。

晚上,我们回市里之前,张岚把我叫到厨房。

“卫东,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我想好了,我们还是把户口迁过来吧。”

我有些意外:“你不是说……”

“之前是我糊涂。”张岚打断我,“我光想着划片上学方便,没想过别的。现在我想明白了,把户口迁过来,我们就是名正言顺地跟妈住在一起了。以后我们周末回来,就不是‘回娘家’,是‘回家’。我们多回来看看,多陪陪她,那些骗子就没机会了。”

我看着张岚,心里充满了感激。

她想的,比我更周到。

【内心独白】

张岚的决定,让我彻底放下了心。我曾经担心,这件事会成为她和我妈之间的芥蒂。但她用她的行动证明了,一个善良女人的胸怀,可以比男人更宽广。她不仅原谅了,还找到了一个更好的方式,去弥补过去的疏忽。家,不只是一个住的地方,更是心在一起的地方。

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妈把我们送到楼下。

她拉着我的手,还是那句老话:“路上开慢点。”

但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躲闪和不安,只有满满的关切和温暖。

“妈,你放心吧。”我说,“下周我们就来办户口,以后每周都回来住。”

她点点头,笑了。

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我说:“对了,卫东,你那个电工的活,不是一直觉得没意思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提这个。

“我听隔壁老张说,他们单位在招维修部的老师傅,专门修那些进口的老机器。工资高,还受人尊重。他说你手艺好,踏实,想推荐你去试试。”

我的厂子正在搞改革,我们这些老电工越来越不被重视,年轻人用电脑画图,我们这些靠经验吃饭的,都快成老古董了。我确实动过换工作的念头,但只是跟张岚抱怨过几句,没想到我妈竟然记在了心里。

“妈,你怎么……”

“我没事就跟老邻居们多聊聊天呗。”她拍拍我的手,“你别觉得妈老了,没用了。妈的眼睛还亮着呢,心里也明白着呢。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业要拼,有自己的尊严要挣。妈不能帮你别的,只能帮你多听听,多看看。”

那一刻,我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我的母亲,她不仅走出了被骗的阴影,还重新找回了作为家庭主心骨的价值感。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脆弱的老人,而是再次成为了那个能为我指点迷津、为的母亲。

【内心独-白】

我一直以为,孝顺就是让父母衣食无忧。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真正的孝顺,是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被需要”。无论是被家庭需要,还是被子女需要。这种价值感,比任何物质上的给予都更能让他们感到幸福和尊严。我妈为我打听工作这件事,比给我十万块钱,更让我感到温暖。

车子缓缓开出小区,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我妈还站在原地,冲我们挥着手。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镶上了一道金边。

张岚坐在副驾驶,轻轻地哼着歌。小军在后座,戴着耳机听英语。

车里,一碗阳春面的余温仿佛还在。

那是最普通不过的家常味道,却能抚平所有的伤痕,温暖漫长的岁月。

我突然想起,我妈最后塞给我一个信封,让我路上看。

我打开信封,里面不是钱,是一张纸。

纸上是我妈歪歪扭扭的字迹,是她写给那个骗子小刘的。

“小刘,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但是,那段时间,你天天陪我说话,听我唠叨,我还是想谢谢你。阿姨不怪你,只希望你以后,能对你自己的爸妈好一点。”

我的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

来源:奇妙葡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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