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进城。」李德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赡养我,那我就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爸,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秀娟看着父亲李德山背着一个破旧的行李包,愣愣地站在门口。
「进城。」李德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赡养我,那我就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李德山转身离开,没有回头。他知道,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两年后的今天,当李德山踏着夕阳的余晖,重新回到这个生养他的村庄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震惊了。
他站在村口,看着远处自家老屋的方向,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01
李德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生个儿子。
六十八岁的他,头发已经花白,背也有些驼了。
老伴儿五年前就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守着这栋破旧的土房子。
三个女儿都已经嫁人了。
大女儿李秀娟四十五岁,嫁到县城,丈夫开了个小超市。
二女儿李秀芳四十二岁,在镇上做小生意,丈夫跑运输。
小女儿李秀兰三十八岁,嫁到隔壁村,家境一般。
这些年来,三个女儿偶尔回来看看,但都是匆匆来,匆匆走。
每次李德山想多留她们住几天,她们总是说忙,有事要回去处理。
最近半年,李德山明显感觉到身体不如从前了。
走路时常气喘,夜里经常咳嗽,有时候一个人在家连做饭都觉得吃力。
他知道,自己需要有人照顾了。
02
这天中午,李德山给三个女儿都打了电话,让她们回来商量一下他的养老问题。
李秀娟第一个到,脸色就不太好看。「爸,什么事这么急?我店里还忙着呢。」
李秀芳紧跟着进门,手里拎着几样点心。「爸,身体怎么样?看起来好像瘦了。」
李秀兰最后赶到,一进门就开始抱怨:「三嫂家的车坏了,我是走过来的,累死我了。」
三姐妹围坐在老旧的八仙桌旁,李德山坐在主位上,清了清嗓子。
「我把你们叫回来,是想商量一下我以后的生活安排。」李德山说道,「我一个人住在这里,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
李秀娟皱起眉头:「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们能轮流照顾我,或者...」
「爸!」李秀娟打断了他的话,「您还这么硬朗,怎么就需要人照顾了?再说,我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哪有时间天天围着您转?」
李秀芳也接话道:「就是啊爸,您看我家那情况,运输队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我老公天天在外面跑车,我一个人又要看店又要照顾家,实在是分身乏术。」
李秀兰低着头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搓着手指。
「那你们的意思是?」李德山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爸,我们不是不孝顺,实在是现在的生活压力太大了。」李秀娟叹了口气,「大军还在上大学,学费生活费一年就要两万多。店里的生意也不好做,房租水电一个月就要三千多。」
「我家也是啊,」李秀芳附和道,「老二去年出了车祸,住院就花了八万多,现在还欠着外债呢。我们自己都快过不下去了。」
李德山看向小女儿:「秀兰,你呢?」
李秀兰抬起头,眼圈有些红:「爸,不是我不想照顾您,可是我婆家那边...他们说我嫁过去就是他们家的人,不能管娘家的事。」
「那我就是没地方去了?」李德山的声音越来越冷。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爸,您别这么说,」李秀娟缓缓开口,「您身体还可以,再过几年等我们条件好一些了,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几年?」李德山苦笑,「我还能活几年?」
「爸!您别说这种丧气话!」李秀芳有些急了。
「我说丧气话?」李德山突然站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供你们读书,帮你们办嫁妆,现在我老了,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有理由推脱!」
「爸,您别激动...」
「我不激动!」李德山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我就想知道,我是不是白养了你们三个!」
03
这场争吵最终不欢而散。
三个女儿匆匆离开,各自回了各自的家。李德山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望着桌子上剩下的半壶凉茶,心如刀割。
那天夜里,他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李德山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把家里仅有的几只鸡和一头猪都卖了,总共得了八百块钱。然后把家里能用的东西都收拾好,锁在柜子里。
邻居王大娘看见他在收拾东西,好奇地问:「德山,你这是要干嘛?」
「我要进城。」李德山说。
「进城?你一个老头子进城干什么?」
「找活干。」
王大娘愣了愣:「什么活?」
「捡垃圾。」
这句话传遍了整个村子。
有人说李德山疯了,有人说他是想给女儿们难堪。但更多的人只是在背后议论,说他活该,谁让他没生儿子。
临走那天,李德山背着一个破旧的行李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服和那八百块钱。
他走到村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子,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04
城里的生活,比李德山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他找了好几天,才在城中村找到一间地下室,每个月租金两百块。房间很小,只有十几平方米,没有窗户,常年潮湿,一进去就是一股霉味。
但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便宜的住处了。
第一天捡垃圾,李德山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凌晨四点,他就得起床,趁着环卫工人还没开始工作,赶紧到各个垃圾桶里翻找有价值的东西。塑料瓶、废纸、破铜烂铁,什么都要捡。
他推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在大街小巷里穿梭。
「老头,别在这里翻垃圾!影响市容!」一个穿制服的城管大声喝斥道。
李德山吓了一跳,赶紧推着车逃跑。
还没跑几步,就被一条流浪狗咬了小腿。鲜血立刻渗透了他的旧裤子,但他不敢停下来处理伤口,只能一瘸一拐地继续前进。
那天晚上,李德山在昏暗的地下室里,用碘酒处理着伤口。手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委屈。
他想起了三个女儿小时候的样子。秀娟七岁那年发高烧,他背着她在泥泞的山路上走了三个小时去县医院。秀芳十二岁时被同学欺负,他二话不说就去学校找那个孩子的家长理论。秀兰高考失利时,他安慰她说「没关系,我们重新来」。
可现在呢?
李德山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处理伤口。
第二天,他继续出去捡垃圾。
这次遇到的是几个同行。他们看李德山是新来的,毫不客气地把他从一个垃圾桶边推开。
「老东西,这是我们的地盘!滚远点!」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恶狠狠地说。
李德山不敢争执,只能默默地推着车走开。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李德山的手上满是伤口,背也更驼了。每天能捡到的垃圾有限,卖掉之后,一天也就能赚个二三十块钱。
除去房租和最基本的生活费,一个月下来,几乎没有结余。
更要命的是,他开始经常咳嗽,有时候咳得厉害了还会咳出血来。但他不敢去医院,也去不起。
05
春节快到了,李德山想给三个女儿打电话拜年。
他用颤抖的手拨通了大女儿的电话。
「喂?」
「秀娟,是我,你爸。」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
「爸?您怎么想起来打电话了?」李秀娟的声音听起来很急躁,「我这边正在招呼客人呢,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想给你拜个早年。」李德山咳嗽了几声。
「哦,谢谢爸。那个...我这边真的很忙,改天再聊好吗?」
「好,那你忙吧...」
还没等李德山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又拨通了二女儿的电话。
「喂,爸?」
「秀芳,是我。」
「爸,您在哪呢?我这在外地跑车,信号不太好...」
电话里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我想问问你...」
「爸,我这信号真的不好,等我回来再给您打过去行吗?」
「行,那你注意安全...」
电话又被挂断了。
最后一个电话,打给小女儿。
「爸?」李秀兰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秀兰,我是爸爸。」
「嗯,我知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爸,我这边孩子在哭呢,特别闹腾。改天我再给您打电话好吗?」
「好...好吧。」
电话挂断后,李德山一个人坐在地下室里,听着楼上传来的电视声和说笑声,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这个春节,他是一个人过的。
除夕夜,别人家都在团圆,他蹲在垃圾桶旁边,啃着一个冷馒头。
「老爷爷,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一个小女孩走过来问。
李德山抬起头,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天真地看着他。
「回家了,回家了。」小女孩的妈妈赶紧把孩子拉走,还不忘警告地看了李德山一眼。
李德山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啃着手里的馒头。
06
进城捡垃圾的第二年,李德山的情况更加恶化了。
春天的一个雨夜,他在垃圾桶旁边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一个大口子。他在地下室里躺了整整一个星期,高烧不退,差点就挺不过去。
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看到李德山的样子,皱着眉头说:「老头,你这样会影响其他租户的。要不你还是另找地方吧?」
「大姐,求求您了,我马上就好了,不会再这样了。」李德山哀求道。
房东看他可怜,最终还是心软了,但警告他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必须搬走。
好不容易病好了,李德山更加小心翼翼。但是年纪大了,身体确实一天不如一天。
有一次,他正在垃圾桶里翻找东西,一个路过的年轻人看到了,嫌恶地说:「真恶心,老不死的,怎么不去死?」
李德山愣在那里,手里还抓着一个塑料瓶。
另一个年轻人接话道:「就是,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丢人现眼,他家里人呢?」
「估计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吧,不然谁会出来捡垃圾?」
「活该,肯定是平时不积德,现在遭报应了。」
李德山听着这些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夏天的时候,天气特别热。李德山推着三轮车在烈日下行走,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手上的皮都脱了一层又一层。
更痛苦的是,他开始想念家乡,想念那栋破旧的土房子,想念院子里的那口老井,想念村里的邻居们,甚至...还会想念三个女儿。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拿出手机,翻到女儿们的电话号码,但手指在屏幕上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知道,打过去也没用。她们有她们的生活,他只会是个累赘。
07
最大的打击发生在第二年的秋天。
李德山停在路边吃午饭,就是一个馒头和一瓶矿泉水。等他吃完回来,发现三轮车不见了。
「我的车!我的车呢?」李德山慌了,四处寻找。
这辆三轮车是他用了大半年时间攒钱买的,是他唯一的工具,也是他的饭碗。
他找了一整天,问了很多人,都说没有看到。
没有三轮车,李德山只能用蛇皮袋背着垃圾走路。一袋垃圾背在身上,沉得他腰都直不起来。
过了一个星期,他听同行的人说有人低价出售二手三轮车,便用仅有的积蓄去买。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个骗局,六百块钱全部被骗走了。
那天晚上,李德山坐在地下室里,看着手里仅剩的几十块钱,第一次产生了绝望的情绪。
他想起了老伴儿生前常说的一句话:「德山,咱们这辈子苦点累点都没关系,只要女儿们过得好就行。」
可是现在呢?女儿们过得好,他却成了这个样子。
「也许,我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李德山喃喃自语。
但是第二天,他还是艰难地站起来,背着蛇皮袋走上了街头。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倒下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三轮车的日子,李德山每天只能捡到很少的垃圾。除去房租和最基本的伙食费,几乎没有任何结余。
身体也越来越差。有时候走着走着就会突然咳血,他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用纸巾擦掉,然后继续前进。
冬天来了,地下室里冷得像冰窖。李德山盖着一床薄薄的破被子,常常冷得睡不着觉。
有一天半夜,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08
第二年春天,李德山做出了一个决定:回家。
他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头发全白了,背驼得更厉害。走路时常常气喘吁吁,有时候一阵风吹过来都能把他吹得摇摇晃晃。
「我想回家看看。」他对同住地下室的老刘说。
老刘也是个捡垃圾的老人,今年七十多岁了。他看了看李德山,叹了口气:「回去吧,叶落归根,人老了总要回家的。」
李德山用最后的一点钱买了回村的车票。
上车前,他给三个女儿分别发了短信:「我要回家了。」
但是直到车开动,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李德山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情五味杂陈。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他以为自己会在城里客死他乡,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
只是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那栋破旧的土房子还在吗?院子里的那口老井还有水吗?邻居们还记得他吗?
还有...三个女儿,她们知道他要回来了吗?她们会来看他吗?
李德山闭上眼睛,在颠簸的车厢里昏昏欲睡。
梦里,他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三个女儿还小,围在他身边叫着「爸爸,爸爸」。
「爸爸不会离开你们的。」梦里的李德山这样说道。
可是现实中,是他离开了,还是她们离开了他?
车子终于到了县城,李德山下车后,又坐了一辆去村里的班车。
夕阳西下,班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前进。李德山紧紧抓着座椅的扶手,心跳得越来越快。
快到家了。
无论如何,他终于要回家了。
李德山拖着疲惫的身躯,背着破旧的蛇皮袋,一步步走向那栋熟悉的老房子。两年的城市捡垃圾生活让他更加苍老,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坚毅。
远远地,他看到自家院子里灯火通明,还有人影在晃动。李德山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加快了脚步。
当他走到院门前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愣住了。
来源:聪明高山S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