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我爸的信托基金里最后一次性提出一笔「遣散费」后,我,林晚,正式宣告「破产」。
从我爸的信托基金里最后一次性提出一笔「遣散费」后,我,林晚,正式宣告「破产」。
我拖着两个行李箱,站在城中村的出租屋前,空气里弥漫着廉价外卖和潮湿霉菌混合的味道。
这就是我为自己精心挑选的、崭新又破败的人生起点。
我扔掉了所有爱马仕和迪奥,只留下几件优衣库的基础款,对着镜子里素面朝天的自己,深吸一口气。
「你好,破产版林晚。」
我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筛选掉我身边所有因为「林氏集团小公主」头衔而来的人,找到一个只爱林晚本身的人。
一个能陪我吃糠咽菜,也愿意在我一无所有时,给我一个家的人。
这个计划听起来很中二,很像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情节。
可我前男友开着我的玛莎拉蒂,刷着我的副卡,给我买A货包当生日礼物的行为,比电视剧还魔幻。
我累了,倦了,也怕了。
我爸说我这是拿人生当儿戏,但我偏要在这场儿戏里,赌一次真心。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小咖啡馆当服务员,时薪二十五块。
第一次拖地拖到腰直不起来的时候,我差点就打电话给管家求饶了。
但就在那时,我遇见了陈屿。
他是一家小公司的程序员,每天下午三点,会准时来我们咖啡馆买一杯美式提神。
他总是穿着干净的白T恤,戴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温和又安静。
他从不催单,也从不挑剔,每次都会在我把咖啡递给他时,轻声说一句「谢谢」。
就是这句简单的「谢谢」,在当时的我听来,像是天籁。
我那些所谓的「朋友」,只会颐指气使地喊我「林大小姐,给我倒杯酒」。
我们熟悉起来,是因为一场大雨。
那天我下班晚了,被困在店门口,看着倾盆大雨发愁。
陈屿加完班路过,看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没带伞吗?」他问。
我窘迫地点点头。
他把手里的伞递给我:「我家就在附近,你打着吧。」
「那你怎么办?」我看着他。
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我跑快点就行。」
那天晚上,我撑着他的伞,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感觉那把几十块的格子伞,比我爸送的任何限量款都珍贵。
第二天我还伞,顺便请他喝了杯咖啡,作为感谢。
我们就这样一来二去地熟悉了。
他知道了我是「家道中落,出来打工还债」的落魄千金。
我告诉他,我爸做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跑路了,我只能自己挣钱糊口。
我说得声情并茂,眼眶微红,差点自己都信了。
陈屿听完,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
他说:「你一个女孩子,真不容易。」
后来,他开始给我带早餐,有时候是楼下热乎的包子,有时候是他自己做的三明治。
再后来,他会在我下班后,借口「顺路」,陪我走过那段没有路灯的小巷。
我们在一起,是在一个很寻常的晚上。
他送我到楼下,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有些紧张地搓着手。
「林晚,」他鼓足勇气,「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我工资不高,没房没车,但我会努力的。」
「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愿意陪你一起分担,以后,你的债,我们一起还。」
那一刻,我看着他真诚又忐忑的脸,心里某个地方彻底塌陷了。
我点了点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哭,一半是感动,一半是愧疚。
就这样,我开始了为期三年的「贫穷」恋爱生活。
为了让「破产」显得更真实,我搬出了自己的出租屋,和陈屿合租了一间更小、更破的房子。
房子是老破小,没有电梯,墙皮剥落,夏天没空调,冬天暖气也不热。
但这间小小的、破破的屋子,却成了我的避风港。
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为了一块五毛钱跟大妈砍价。
我们一起研究超市的打折信息,囤积最便宜的泡面和挂面。
我们一起在阳台上种小葱和香菜,给寡淡的汤面增加一点风味。
泡面成了我们餐桌上的常客。
红烧牛肉的,香菇炖鸡的,老坛酸菜的,我们几乎吃遍了所有口味。
陈屿总会想办法给泡面「加餐」,卧一个鸡蛋,或者放几片青菜火腿肠。
他说:「生活虽然苦,但饭要吃得有仪式感。」
我看着他认真煮面的背影,常常会想,我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一个男人。
这三年里,我不是没有动摇过。
有一次我发高烧,烧到三十九度五,整个人昏昏沉沉。
陈屿吓坏了,背着我跑了三条街,冲进社区医院。
挂号,缴费,拿药,他跑上跑下,汗水浸湿了后背。
我躺在病床上输液,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第一次对自己这个「测试」产生了怀疑。
我凭什么要让他陪我一起受这份苦?
他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为了我的一个谎言,把工资掰成两半花。
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告诉他真相。
可他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下,轻声说:「别怕,有我呢。」
我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抓紧了他的手。
还有一次,是我的生日。
那是我「破产」后的第一个生日,也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寒酸的一个生日。
没有派对,没有礼物,没有香槟和蛋糕。
我以为陈屿忘了,心里有点失落,但也没说什么。
晚上他下班回来,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小的蛋糕盒子。
他说:「我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这家最便宜的,六寸,够我们俩吃了。」
他还送了我一份礼物,是一条他亲手用红绳编的手链,上面串着一颗小小的银珠。
他说:「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换个金的,再换个镶钻的。」
我戴着那条红绳手链,吃着那块甜得发腻的廉价奶油蛋糕,哭得像个傻子。
我爸的助理曾经偷偷联系过我,说董事长很担心我,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我看着手机里陈屿发来的消息:「今晚吃什么?我买了你爱吃的西红柿,我们做鸡蛋面吧。」
我果断地回复助理:「不用,我过得很好。」
是的,我过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我拥有了一个用钱买不到的爱人。
这三年来,陈屿为了我们的小家,拼尽了全力。
他主动包揽了公司所有的加班,只为了那点微薄的加班费。
他周末去送外卖,风里来雨里去,只是为了能让我下个月换一双新鞋。
他自己一件衣服穿两年,却舍得给我买最新款的羽绒服,因为我怕冷。
他把所有的好都给了我,自己默默承受着所有的辛苦。
这个男人,用最笨拙、最朴实的方式,爱了我整整三年。
而我,却用一个谎言,骗了他整整三年。
负罪感像藤蔓一样,将我越缠越紧。
我越来越害怕真相揭开的那一天。
他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玩弄感情的骗子?
他会不会因此离开我?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就觉得心如刀绞。
三周年纪念日那天,陈屿向我求婚了。
没有鲜花,没有蜡烛,就在我们那间狭小又温馨的出租屋里。
他单膝跪地,手里举着一个戒指盒。
我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色的素圈戒指,款式简单,却在灯光下闪着温柔的光。
「林晚,」他仰着头看我,眼睛里有星光,「我知道这个戒指很便宜,它不值钱,配不上你。」
「但是,这是我攒了半年的钱买的。」
「我想给你一个承诺,一个家。」
「我知道我们现在还很穷,但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让你过上好日子。」
「林晚,嫁给我,好吗?」
我的眼泪决堤了。
三年的考验,已经够了。
我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我用力地点头:「我愿意,陈屿,我愿意!」
他把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
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我也抱紧他,下定了决心。
等领了证,我就向他坦白一切。
不管他是什么反应,我都接受。
我们挑了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去民政局。
我特意穿上了陈屿给我买的、最贵的一条裙子,虽然也才两百多块。
陈屿也换上了他面试时才穿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我们手牵着手,走在去民政局的路上,像两个即将奔赴盛大典礼的孩子。
一路上,我都在心里反复排练着坦白的说辞。
「陈屿,对不起,我骗了你……」
「其实我没有破产,我家很有钱……」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想……」
每一个开头,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的手心紧张得全是汗。
终于,我们走到了民政局门口。
红色的招牌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可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锃光瓦亮的宾利,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们面前。
车身线条流畅,车标闪闪发光,和我以前坐过的那些豪车一模一样。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完了,是我爸。
他到底还是知道了,他是来抓我回去的。
他肯定会用最刻薄的语言羞辱陈屿,会用一张支票打发他,然后把我强行拖走。
我精心维系了三年的爱情,就要在今天,以最狗血的方式收场了。
我下意识地把陈屿护在身后,像一只炸了毛的母鸡。
驾驶座的车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司机走了下来。
他径直朝我们走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然而,那个司机却绕过了我,恭恭敬敬地走到了陈屿面前。
他微微鞠躬,递上了一把车钥匙。
「陈先生,您预订的车已经准备好了。」
我愣住了。
陈屿也愣住了。
不对,陈屿没有愣住,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钥匙。
他挠了挠头,对我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
「晚晚,给你个惊喜。」
「惊……喜?」我彻底懵了,舌头都打了结,「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屿拉着我的手,走到那辆宾利旁边,为我打开了车门。
「你陪我吃了三年的苦,领证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总不能让你再跟我挤公交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这辆价值几百万的宾利,大脑的CPU快要烧了。
「陈屿……你……你哪儿来的钱?」我颤抖着问。
难道他中了彩票?还是他……也是个隐藏的富二代?
「租的。」陈屿的回答打破了我所有的狗血幻想。
「租的?」
「嗯,」他有些得意,又有些心疼地说,「花了我三个月的工资呢。」
「就为了今天,租一天,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我想让你知道,就算我现在给不了你最好的,我也会拼尽全力,把我认为最好的东西捧到你面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那是一个存折。
他打开给我看:「晚晚,你看,这是我们这三年攒下的钱。」
「虽然不多,但够我们办一场小小的婚礼,再付个小房子的首付了。」
「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吃泡面了。」
我看着存折上那一串数字,又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我不是千万富翁林晚,也不是破产服务员林晚。
在这一刻,我只是陈屿的晚晚。
是被他捧在手心上,用全部身家去爱的晚晚。
我所有的防备、所有的谎言、所有的愧疚,都在他这份纯粹又笨拙的爱意面前,轰然倒塌。
我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陈屿,你这个傻子!你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他被我哭得手足无措,只能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怎么了?怎么了晚晚?不喜欢这个惊喜吗?」
我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藏了三年的话。
「陈屿,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从我是林氏集团的千金,到我为什么要假装破产,再到我这三年来的内心煎熬。
我说得语无伦次,泣不成声。
陈屿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错愕,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归于平静。
他没有我想象中的暴怒,也没有拂袖而去。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用指腹,轻轻地帮我擦掉眼泪。
漫长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了。
「所以……我们以后不用还债了?」他问。
我愣了一下,然后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
「嗯,不用了。」
他又问:「那我租这车的钱……是不是白花了?」
「没有白花!」我抢着说,「这是你给我最好的礼物!」
他看着我,终于也笑了。
「吓我一跳,」他说,「我还以为你要说你其实是个男的。」
我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你就不生气吗?我骗了你这么久。」我小心翼翼地问。
陈屿叹了口气,把我重新拥入怀中。
「气,当然有一点点。」
「气你为什么要自己扛着这么多事,气你为什么要陪我吃这么多苦。」
「但是晚晚,我更高兴。」
「高兴我爱上的,是那个愿意在咖啡馆打工的林晚,是那个会为了一块五毛钱砍价的林晚,是那个陪我吃泡面也笑得很开心的林晚。」
「你的钱,你的家世,这些对我来说,都只是锦上添花。」
「我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你这个人。」
「所以,林晚小姐,不管你是富家千金还是落魄少女,你还愿意……嫁给一无所有的我吗?」
阳光下,他的眼睛比任何钻石都要璀璨。
我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我愿意。」
我们最终还是走进了民政局,在工作人员善意的微笑中,拍下了红底的结婚照。
照片上,我们笑得灿烂又幸福。
从民政局出来,我们坐上了那辆租来的宾利。
陈屿坚持要司机开着车,带我在这座城市里兜了一圈。
他说:「这是仪式感。」
后来,我爸知道了这件事,差点没把陈屿夸上天。
他说,他一辈子在商场上识人无数,却不如我一场儿戏看得通透。
他给了我们一场盛大的婚礼,把我的手,郑重地交到了陈屿手上。
我们没有住进我家的别墅,而是用陈屿攒下的那笔钱,加上我的一点「赞助」,买了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小房子。
陈屿也没有辞职,他依旧是那个勤勤恳恳的程序员,只是不再需要为了省钱而疯狂加班。
我们的生活,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偶尔,我们还是会煮一包泡面,卧上两个鸡蛋。
陈屿会看着我说:「老婆,想念我们一起吃苦的日子了?」
我会笑着回答:「才不呢,但是,我想念陪我吃苦的你。」
那三年的泡面时光,不是苦,是我用一场豪赌,换来的一生蜜糖。
来源:月下赏斑斓萤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