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厨房抽油烟机"嗡"地启动时，我正盯着锅里沸腾的番茄汤。红亮的汤汁翻涌着，恍惚间又看见上周三的场景——陈航系着我去年送的蓝格子围裙，手忙脚乱地在灶台前打转："今天给你露一手！"结果把糖当盐撒了，酸甜味里混着股奇怪的焦糊气。我皱着眉头扒拉两口，他慌得连碗带面全倒进
厨房抽油烟机"嗡"地启动时，我正盯着锅里沸腾的番茄汤。红亮的汤汁翻涌着，恍惚间又看见上周三的场景——陈航系着我去年送的蓝格子围裙，手忙脚乱地在灶台前打转："今天给你露一手！"结果把糖当盐撒了，酸甜味里混着股奇怪的焦糊气。我皱着眉头扒拉两口，他慌得连碗带面全倒进了垃圾桶。
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动，陈航的语音带着电流杂音："小芸，今晚可能又得加班。"我手一抖，汤勺"当啷"掉进了水槽。刚下社区医院的夜班，白大褂还沾着消毒水味，头发随便扎了个马尾，眼下的黑眼圈像被墨汁晕开的乌云。
"又加班？"我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后颈泛起凉意。上回他说加班，我带着保温桶去公司找他，正撞见他和市场部的小周从电梯里出来。小周手里提着两杯奶茶，水珠顺着杯壁往下淌，在他深灰西装裤上洇出两团暗渍。
"项目到关键期了。"他声音发虚，"你先吃，别等我。"
我望着锅里浮起的番茄块，突然想起上个月他生日。我提前半个月订了法餐，结果他说要陪客户。最后我们蹲在便利店吃关东煮，我举着鱼丸说"下次补"，他低头刷手机，屏幕光映得眼下青黑一片——和此刻语音里的疲惫，像同一张旧照片的正反面。
那天我没等他。把煮好的面盛进蓝边碗，汤面上飘着两片切得歪歪扭扭的鸡蛋。我蹲在厨房角落吃，面汤咸得发苦，大概是走神时多撒了把盐。收拾厨房时，我弯腰捡掉落的汤勺，在洗碗池底下摸到个丝质小盒子——周大福的，标签还没撕，内圈刻着"小周"两个小字，像根细针扎进眼睛。
第二天清晨，陈航在客厅揉着眼睛打哈欠。我把盒子拍在茶几上，金属搭扣"咔嗒"响得刺耳。他愣了两秒，伸手来拉我："小芸你听我说，这是客户要的伴手礼......"
"客户要刻名字的伴手礼？"我甩开他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刮出红痕，"陈航，你记不记得我阑尾炎住院？你在病房守了三天三夜，说以后要每天给我做饭，要养只橘猫，要在阳台种满绿萝。"
他盯着自己的黑皮鞋，鞋头蹭掉块皮，白得刺眼，像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
"我妈离婚时说，爱情像夏天的冰可乐。"我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蹲在楼道等妈妈回家。她眼睛肿得像两颗紫葡萄，煮了碗番茄鸡蛋面，汤里浮着星星点点的油花。她吸着鼻子说："小芸，以后咱们娘俩过，比谁都强。"
"你要离婚？"陈航猛地抬头。
"我没提离婚。"我转身去卧室收拾行李箱，"我只是明白，爱情不是必选项。就像我能自己修热水器，能给王奶奶扎针灸，能在暴雨天背张爷爷去医院——这些事，有没有你，我都能做好。"
他追出来，在玄关攥住我胳膊："小芸，我错了，我保证......"
"保证什么？"我打断他，"保证不加班？保证不和女同事单独吃饭？保证记住所有纪念日？"看着他发红的眼睛，我突然笑了，"去年冬天我值大夜班，你给我送热粥，路上摔了一跤，粥洒了半桶。你蹲在雪地里哭，说怕我饿肚子。那时候我觉得，爱情是雪地里的热粥，烫得手疼，可捧在手里就不想放。"
"现在呢？"他声音哑得像破了的风箱。
"现在啊......"我提起行李箱，"现在我觉得，能自己煮一碗热汤面，比等一碗永远晾不凉的热粥，踏实多了。"
搬去闺蜜家那天，我在旧衣柜最底层翻出个铁盒。里面躺着初中日记本，第一页歪歪扭扭写着："我要嫁个会煮番茄鸡蛋面的男生，生两个孩子，养只狗。"旁边画着歪脖子番茄和圆滚滚的鸡蛋，颜色都褪成了浅黄。
闺蜜端着切好的西瓜进来："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我合上日记本，"就是觉得，当年那个小姑娘，挺傻的。"
上周六值白班，路过楼下超市，看见王奶奶的小孙子抱着两个番茄直转悠。"奶奶说小芸阿姨煮的番茄面最香，我要挑软乎的，她胃不好。"他仰着小脸，睫毛上沾着阳光。
我蹲下来帮他挑，玻璃顶漏下的光斑落脸上。隔壁炸串摊的香气飘过来，穿校服的小姑娘追着妈妈要冰淇淋，笑声像一串银铃铛。
手机震动，是陈航的消息："我搬出去了，钥匙在门口脚垫下。"
我回了个"好"，把手机塞回白大褂口袋。转身时碰倒了土豆筐，蹲下去捡时听见俩老太太聊天："现在年轻人啊，离婚比换手机还勤。""可不是，我家那口子走了十年，现在自己买菜做饭，倒自在。"
直起腰时阳光正好，突然想起妈妈上个月在电话里说的："小芸，妈现在和老张头跳广场舞，他总说我煮的番茄面比饭店的都香。人啊，总得找让自己暖乎的东西。"
那晚我在闺蜜家煮了番茄鸡蛋面。汤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番茄的酸混着鸡蛋的甜，在厨房飘成一片白雾。盛了一碗，给妈妈打视频："妈，你看我煮的面，比你当年差不？"
妈妈在视频里笑，身后老张头举着锅铲探出头："老林，你闺女这面煮得比你强！"
吸溜着面，眼泪掉进碗里。不是难过，是突然懂了——爱情像春天的花，开的时候确实好看。可就算没有花，夏天有树荫，秋天有果实，冬天有暖炉，日子照样能过成热腾腾的汤面。
你有没有哪一刻，突然觉得爱情没那么重要了？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终于明白，自己能给的温暖，比等别人给的，更长久，更踏实。
来源：西柚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