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围一片惊呼,父亲闻人擎天焦急的怒吼响彻耳畔:“殊儿,快!保护殿下!”
利刃破空,带着刺骨的寒意,直指七皇子夜陵风的心口。
周围一片惊呼,父亲闻人擎天焦急的怒吼响彻耳畔:“殊儿,快!保护殿下!”
夜陵风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嘴角勾起一抹算计得逞的微笑,他甚至微微侧身,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剑锋之下,等着我像前世一样,奋不顾身地扑上去,用我的血肉之躯为他铺就一条登天之路。
我当然记得。
前世,我就是这样做的。我为他挡了这致命一剑,从此落下病根。我为他出谋划策,耗尽心血,助他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步步登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可结果呢?
登基之日,他废我武功,将我囚禁冷宫。转头便册封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庶妹闻人薇为后。
我被囚禁在冷宫高楼,亲眼看着闻人薇穿着本该属于我的凤袍,依偎在他怀里,接受万民朝拜。他为博她一笑,下令将我闻人一族满门忠烈,尽数诛杀,挫骨扬灰!
无尽的悔恨与怨毒啃噬着我的灵魂,我用碎瓷片划破喉咙,在血泊中立下毒誓,若有来生,定要让这对渣男贱女,血债血偿!
没想到,我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三年前的皇家猎场,回到了一切悲剧开始的前一秒。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无比,却不是刺在我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我非但没有扑上去,反而以一种诡异的角度侧身避开,同时右脚闪电般踹出,正中身边作势欲扑、实则等着看好戏的庶妹闻人薇的后腰。
“啊!”闻人薇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精准地迎上了那柄长剑。
刺客也没想到目标会突然改变,收势不及,长剑虽偏了几分,却依旧狠狠刺穿了闻人薇的肩胛。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华丽的衣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我的父亲,满脸的不可置信。那些皇子贵胄,眼神里充满了惊愕。而夜陵风,他脸上得意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难以掩饰的暴怒。
我冷冷地看着他,在他失神的那一刻,身形如电,欺身而上。
他以为我要保护他,下意识地想要将我揽入怀中。
我却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殿下,我突然觉得,你配不上我的命。”
说完,我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枚石子,精准地弹向刺客的手腕。刺客吃痛,长剑脱手,我顺势夺过,反手一剑,直接结果了他的性命。
动作行云流水,快到极致。
直到此刻,众人才如梦初醒。
“薇儿!”夜陵风终于反应过来,扑到闻人薇身边,看着她血流如注的伤口,双目赤红地瞪着我,“闻人殊!你疯了吗!你竟然敢害薇儿!”
我挽了个剑花,剑尖的血珠被甩落在地,眼神比剑锋更冷:“七殿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是在救你,没看到吗?至于庶妹为何会扑上去,或许是她姐妹情深,想替我尽忠吧。”
这番话,无懈可击。
在外人看来,就是闻人殊避开刺客,闻人薇舍身护主,最后闻人殊反杀刺客。合情合理。
可夜陵风知道,闻人薇也知道,那一脚,是我踹的!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在猎场最偏僻的角落,一架不起眼的轮椅上,那个被众人忽视、双腿残疾的九皇子夜阑烬,缓缓抬起了头。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第一次,带着一丝审视和探究,落在了我的身上。
皇家猎场的闹剧,以闻人薇重伤、刺客当场身死而告终。
当晚的庆功宴上,气氛却诡异到了极点。
夜陵风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时不时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厌恶。
我视若无睹,自顾自地饮着杯中的美酒。
前世的我,此刻应该正躺在床上,忍着剑伤的剧痛,还要为他的冷落而心碎。而现在,我毫发无伤,心如止水,甚至觉得这酒,格外香醇。
酒过三巡,夜陵风终于忍不住了。
他猛地将酒杯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闻人殊!”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指着我,厉声喝道,“你可知罪?”
我缓缓放下酒杯,抬眸看他,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不知七殿下此话何意?我今日于猎场之上,斩杀刺客,护驾有功,何罪之有?”
“护驾有功?”夜陵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眼睁睁看着薇儿为你挡剑,血流不止,你却安然无恙,这就是你的功劳?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贵族女眷们看我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鄙夷和同情。鄙夷我的冷血,同情闻人薇的“善良”。
我父亲闻人擎天脸色铁青,起身想要为我辩解,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我站起身,款款走到大殿中央,目光平静地迎上夜陵风愤怒的视线。
“殿下说我蛇蝎心肠?”我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那殿下又算什么呢?一个需要女人替自己挡剑,事后还反咬一口的……懦夫吗?”
“你!”夜陵风气得浑身发抖,俊美的脸庞扭曲变形。
“放肆!闻人殊,你竟敢如此跟七殿下说话!”柳贵妃,夜陵风的生母,猛地一拍桌子,凤目含煞。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叠信笺。
那信笺,夜陵风再熟悉不过。上面全是他亲手写给我的情诗,字字句句,都充满了海誓山盟。
他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要做什么?”
我展开最上面的一封,轻声念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此生后位,只为你虚悬。’呵……”
我发出一声极尽嘲讽的嗤笑,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叠信笺凑近了身旁的烛火。
火苗舔舐着纸张,迅速将其吞噬。那些曾经让我视若珍宝的甜言蜜语,转瞬间化为飞灰。
“昔日戏言,殿下不必当真。”我松开手,任由那灰烬飘散,声音清冷如冰,“我闻人殊的夫君,必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而非靠女人挡剑的懦夫。”
“今日,我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七殿下,一刀两断,从此婚嫁各不相干!”
话音落,满殿死寂。
所有人都被我这番惊世骇俗的举动给震住了。
当众退婚!焚烧情诗!痛骂皇子是懦夫!
这还是那个追在七皇子身后,爱他爱到失去自我的闻人大小姐吗?
夜陵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涨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被当众剥光了衣服,所有的颜面和尊严,都被我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好!好一个闻人殊!你给本王等着!”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拂袖而去。
柳贵妃也气得嘴唇发紫,却碍于身份不好发作,只能用淬了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我。
我却看都未看她一眼,转身回到座位,重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持杯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复仇的第一步,亲手撕碎这段虚伪的感情,感觉……痛快至极!
大殿的角落里,夜阑烬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真正的波澜。他看着那个站在殿中,身姿笔挺,犹如一柄出鞘利剑的女子,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有意思。
与夜陵风决裂后的日子,我过得异常清静。将军府上下对我退婚之举虽有微词,但父亲终究是疼我的,并未多加苛责。
闻人薇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伤好之后,便开始频繁地往七皇子府跑,打着探病的旗号,实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懒得理会这对狗男女,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重生归来,最大的倚仗,便是脑中未来五年的记忆。我知道哪里的堤坝会决口,哪里的盐田会丰收,哪位大臣是奸佞,哪位将军是忠良。
前世,我将这些信息,全都无偿地献给了夜陵风,成为他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这一世,我要亲手将他从高处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而要对付夜陵风,最好的办法,就是扶持一个他最忌惮的对手。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九皇子——夜阑烬身上。
前世,夜阑烬一直是个不起眼的残废皇子,在夜陵风登基后不久,便“意外”落水身亡。直到很久以后,我才从夜陵风醉酒后的胡话中得知,原来夜阑烬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他的腿疾也是伪装的。夜陵风察觉到他的威胁,才先下手为强,制造了那场意外。
一个能让夜陵风如此忌惮的人,绝非池中之物。
更重要的是,他是柳贵妃的死对头。他的生母,曾是宠冠后宫的淑妃,却被柳贵妃设计陷害,打入冷宫,郁郁而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与他搭上线的契机。
很快,机会就来了。
我记得很清楚,不出十日,江南会连降暴雨,导致钱塘江决堤,淹没良田万顷,百姓流离失所。前世,夜陵风正是靠着一份我从古籍中翻找出来的治水策,亲自前往江南赈灾,才一举获得了民心和圣上的赞誉。
这一世,这份天大的功劳,我要把它送给夜阑烬。
我将那份早已默写出来的治水策重新誊抄了一遍,又附上了一封信,信中只写了八个字:“静待时机,一鸣惊人。”
我将信交给府中一个最不起眼的哑仆,让他务必亲手交到九皇子府的管家手中。
做完这一切,我便静静地等待着。
七日后,江南水患的八百里加急文书送抵京城,朝野震动。
皇帝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询问谁可为他分忧。
皇子们个个噤若寒蝉。江南水患是块烫手山芋,治好了是功劳,治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九皇子夜阑烬,坐着轮椅,缓缓滑到大殿中央。
“父皇,”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异样的沉稳,“儿臣愿往。”
满朝文武皆是一惊。
一个残废皇子,要去治水?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夜陵风更是直接嗤笑出声:“九弟,你连路都走不了,还想去治水?别去给父皇添乱了。”
夜阑烬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呈给皇帝:“父皇,这是儿臣偶得的一份前朝水利图和治水策,儿臣以为,或可一试。”
皇帝将信将疑地接过,打开一看,顿时龙颜大悦。那份治水策条理清晰,从疏通河道,到加固堤坝,再到灾后重建,每一步都写得详尽无比,堪称神来之笔。
“好!好啊!”皇帝连连称赞,“阑烬,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才干!朕准了!命你为钦差大臣,即刻赶赴江南,全权负责治水事宜!”
夜陵风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废物九弟,从哪里搞来的这等神物!
夜阑烬领了旨,离开大殿时,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武将队列中,站在闻人擎天身后的我。
四目相对,他对我,微微颔首。
我知道,我们的同盟,从这一刻起,正式结成了。
夜阑烬去了江南,京城却并未平静。
我与夜陵风的决裂,让柳贵妃恨我入骨。她视我为闻人家的耻辱,更视我为她儿子未来道路上的绊脚石。
她开始对我出手了。
起初,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比如在宫宴上故意打翻茶水弄湿我的衣服,或者散播一些关于我品行不端的谣言。
对于这些,我都一笑置之。
前世经历过满门抄斩、惨死冷宫的痛苦,这些小打小闹,于我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
我的淡定,却让柳贵妃愈发恼怒。她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开始动用更恶毒的手段。
在一次她举办的赏花宴上,她亲手端了一杯据说是西域进贡的“仙露”给我。
我看着那杯中澄澈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心中冷笑。
就是这杯毒酒。前世,我并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只当是普通的花露,正要饮下时,被闻人薇“不小心”撞翻了。当时我还感激她救了我一命,后来才知道,这根本就是她和柳贵妃联手做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离间我和柳贵妃的关系,让她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世,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我接过酒杯,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就在我准备“饮下”时,我的贴身丫鬟突然惊呼一声,脚下一滑,直直地朝柳贵妃身边的心腹宫女撞了过去。
那宫女手中正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被这么一撞,糕点洒了一地,她自己也站立不稳,正好撞在了柳贵妃的手臂上。
“哐当!”
柳贵妃手中的酒杯脱手而出,里面的“仙露”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她最宠爱的侄女,柳家三小姐的脸上。
“啊!”柳三小姐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捂住脸,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众人惊恐地看到,她的脸上迅速起了一片片红疹,紧接着开始溃烂流脓,不过片刻功夫,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就变得面目全非。
“毒!酒里有毒!”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个御花园瞬间大乱。
柳贵妃看着侄女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亲手调制的毒酒,竟然会害了自己的亲人。
我适时地“花容失色”,将手中的空杯子扔在地上,颤声道:“贵妃娘娘……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您为何要害我?”
我这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柳贵妃身上。
是啊,这酒是贵妃娘娘亲手赏的,如今出了事,不是她下的毒,还能是谁?
皇帝闻讯赶来,看到柳三小姐的惨状,龙颜大怒。虽碍于柳家的势力没有当场废了柳贵妃,却也下令禁了她的足,收回了她的凤印,彻查此事。
柳贵妃百口莫辩,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小觑我这个将军府嫡女。
而我,则将目光投向了朝堂。
江南的捷报,一封接着一封地传回京城。
夜阑烬不仅用那份治水策成功控制了水患,还以雷霆手段,揪出了几个私吞赈灾款的贪官,将他们的家产全部充公,用于安抚灾民。
一时间,九皇子“贤明”之名,传遍大江南北。
皇帝龙心大悦,在朝堂上几次三番地夸赞他。
反观夜陵风,自从被我当众羞辱后,便一直称病在家,试图以退为进,博取皇帝的同情。可如今有了夜阑烬这个珠玉在前,他那点小伎俩,在皇帝眼中就显得格外可笑了。
他坐不住了。
为了扳回一城,他将主意打到了户部尚书张德海的头上。
我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夜陵风从我这里得知,张德海是个巨贪,他暗中搜集证据,一举扳倒了张德海,不仅为国库追回了千万两白银,还顺势将自己的心腹安插进了户部,掌握了朝廷的钱袋子。
这一世,这天大的功劳,自然也要换个主人。
我知道张德海藏匿罪证的账本,就放在他城郊别院书房的暗格里。
我再次动用了那个哑仆,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连同别院的详细地图,送到了都察院左都御史,陈大人的手中。
陈御史是朝中有名的犟骨头,刚正不阿,最是痛恨贪官污jg。他得了信,如获至宝,当晚便带着人突袭了张德海的别院,人赃并获。
第二天早朝,陈御史当殿弹劾户部尚书张德海,贪污受贿,草菅人命,并呈上了那本记录着累累罪行的账本。
铁证如山,张德海当场瘫软在地。
皇帝震怒,下令将其抄家下狱,秋后问斩。
而从张德家抄出的千万两白银,正好填补了江南赈灾造成的国库亏空。
此事过后,朝中人人自危,风气为之一清。皇帝对查出此案的陈御史大加赞赏,而陈御史在感言中,却提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他说,他之所以能这么快破案,全赖江南的九殿下,在离京前曾与他密谈,提点他多加留意户部的账目。
此言一出,朝野再次震动。
远在江南治水的九皇子,竟然还能遥控京城,查出此等惊天大案?
一时间,夜阑烬在朝臣心中的形象,愈发深不可测起来。
只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写信授意陈御史这么说的。我要做的,就是将所有的功劳,都堆砌在夜阑烬身上,将他打造成一个文能治水安天下,武能除奸定乾坤的完美皇子。
我要让他,成为夜陵风无法逾越的高山。
当夜陵风得知自己谋划已久的功劳再次被人截胡,并且又是被夜阑烬抢走时,气得在府中砸了自己最心爱的一套前朝瓷器。
他开始意识到,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残废九弟,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威胁。
而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隐隐约含有闻人殊的影子。
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两个月后,夜阑烬从江南回来了。
他不仅完美地解决了水患,还带回了江南士族和百姓的万民伞。
皇帝亲自出城迎接,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荣宠。
回京的当晚,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将军府的后门。
我提着一盏灯笼,在后花园的凉亭里,见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比离京时清瘦了一些,肤色也黑了些,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前更加明亮,如同暗夜里的星辰。
“多谢。”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很真诚。
“殿下客气了,”我为他斟上一杯茶,“我们是盟友,不是吗?”
“盟友……”他重复着这两个字,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你想要什么?”
“我要夜陵风和闻人薇,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
他沉默了片刻,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好。这也是我想要的。”
他的母亲,惨死在柳贵妃手中。他自己,被柳贵妃陷害,不得不装残多年,忍辱负重。
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他问。
我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份舆图,铺在石桌上。
那是一份大周北境的边防图,上面不仅详细标注了敌国突厥的兵力部署,还用红笔圈出了几个突厥人粮草运输的必经要道。
“不出三月,突厥必将进犯。七皇子外祖家手握兵权,镇守北疆。届时,他一定会主动请缨,前去督战,以图军功。”我指着舆图上的一个点,“而这里,鹰愁涧,是他们运送粮草的唯一通道。只要我们能在这里设下埋伏,断其粮草,便可大破突厥,立下不世之功。”
这些,都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夜陵风正是靠着这一战,彻底巩固了自己在军中的地位。
夜阑烬看着舆图,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这份边防图的精细程度,连军中枢要都未必能及。而我对突厥动向的预判,更是精准得可怕。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闻人小姐,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只想复仇的人。”我收起舆图,淡淡地说道。
夜阑烬没有再追问。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只需要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他最强大,也是最可靠的盟友。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夜阑烬的合作愈发紧密。
我利用先知,为他提供各种信息,从朝堂动向,到边疆战报,无一不准。而他,则利用我的信息,在朝堂之上步步为营,不断积蓄自己的力量。
他的声望,如日中天。越来越多原本中立的官员,开始向他靠拢。
反观夜陵风,接连几次的失败,让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他变得越来越急躁,也越来越愚蠢。
柳贵妃眼看儿子失势,心急如焚。她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我的头上,认为是我这个“妖女”迷惑了圣心,才让她的儿子屡屡受挫。
她对我动了杀心。
这一天,我收到宫中线报,说柳贵妃以赏菊为名,邀我入宫。
我心中冷笑,知道这鸿门宴,终究是来了。
我记得,前世并没有这一出。想来是我这只蝴蝶的翅膀,已经彻底扇乱了原有的命运轨迹。
不过,无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倒要看看,这位不可一世的贵妃娘娘,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我如约而至,走进了柳贵妃所在的“锦绣宫”。
宫殿里,除了柳贵妃和几个心腹宫女,再无旁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熏香,香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
是“软筋散”。
我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上前行礼:“臣女参见贵妃娘娘。”
柳贵妃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地看着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闻人殊,你可知罪?”
又是这句开场白。我听得都有些腻了。
“不知娘娘所言何罪?”
“你这个贱人!”柳贵妃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骂道,“是你!都是你!是你这个狐媚子勾引九皇子,是你暗中使坏,才让风儿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淡淡一笑:“娘娘言重了。七殿下有今天,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与人无尤。”
“你还敢狡辩!”柳贵妃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一挥手,“来人!给本宫拿下这个贱人!本宫要让她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几个早就埋伏在侧殿的彪形大汉冲了出来,朝我扑来。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知道,夜阑烬的人,就在外面。
从我决定进宫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派人通知了他。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
然而,就在那些大汉即将碰到我衣角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殿外闪了进来。
他手中没有武器,但他的手,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只见他身形闪烁,拳脚并用,不过眨眼之间,那几个彪形大汉便全都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快!太快了!
快到连柳贵妃都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那黑影缓缓转身,站定在我面前,所有人才看清他的脸。
是夜阑烬!
他竟然……站起来了!
他不仅站起来了,而且身手如此矫健,武功如此高强!
柳贵妃惊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指着他,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的腿……你不是个瘸子吗?”
夜阑烬没有理会她,只是转身看向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担忧:“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虽然我早就知道他的腿是装的,但亲眼看到他为了救我而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这份冲击,依旧让我心神激荡。
我们的关系,从这一刻起,似乎不再仅仅是互相利用的盟友。
“夜阑烬!”柳贵妃终于回过神来,发出凄厉的尖叫,“你竟然敢骗我们!你竟然装了这么多年的瘸子!本宫要告诉皇上!要告诉皇上!”
“是吗?”夜阑烬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他每走一步,柳贵妃就惊恐地后退一步。
眼前的夜阑烬,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孱弱皇子。他身上散发出的,是如同实质般的杀气,是蛰伏多年的猛虎,终于露出了獠牙。
“柳贵妃,”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当年,你是如何陷害我母妃,如何派人打断我的腿,你以为,我真的忘了吗?”
“我……我没有……”柳贵妃吓得面无人色,语无伦次。
“从今天起,”夜阑烬的目光扫过殿内所有吓得瑟瑟发抖的宫人,“游戏,才刚刚开始。”
夜阑烬暴露实力的消息,像一阵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皇宫。
皇帝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欣慰。一个原本以为已经废了的儿子,竟然是人中之龙,这无疑让他龙心大悦。他当场下令,彻查当年淑妃和九皇子被害一案。
柳贵妃和夜陵风彻底慌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只他们眼中的绵羊,会突然变成一头吃人的猛虎。
他们开始疯狂地反扑。柳贵妃动用柳家在朝中的所有势力,试图阻挠调查。夜陵风则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即将到来的北境之战上。
只要他能立下赫赫战功,父皇就一定会重新看重他。
可惜,他所有的计划,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突厥果然进犯了。
夜陵风在朝堂上慷慨陈词,主动请缨,要去北境督战。
皇帝应允了。
然而,就在他整装待发的前一夜,皇帝却又下了一道旨意。
命九皇子夜阑烬,为监军,与七皇子一同前往北境。
这是我的主意。
我要让夜阑烬,亲手去摘下那份本该属于夜陵风的胜利果实。我要让夜陵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有的希望,化为泡影。
北境战场,黄沙漫天。
夜陵风急于求成,几次三番想要主动出击,都被夜阑烬以“时机未到”为由拦了下来。
夜陵风气得破口大骂,骂他是胆小鬼,骂他是懦夫。
夜阑烬却始终不为所动,只是每日观星象,看地势,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终于,在两军对峙了半个月后,我派人送去的消息到了。
——鹰愁涧,今夜子时,大雨。
夜阑烬当机立断,亲率三千精兵,绕到敌后,埋伏在了鹰愁涧。
是夜,子时,大雨倾盆。
突厥的粮草部队,果然出现在了狭窄的鹰愁涧中。
夜阑烬一声令下,埋伏已久的周军将士,如同猛虎下山,杀声震天。火箭齐发,滚石齐下。
突厥人猝不及不及,被杀得人仰马翻,粮草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粮草一断,突厥大军军心涣散。
夜陵风虽然愚蠢,但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立刻率领大军,发起了总攻。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捷报传回京城,举国欢庆。
然而,在论功行赏的时候,问题来了。
夜陵风上奏,说此战首功当属自己,是他率领大军,正面击溃了敌军。
而镇守北疆的老将军,也就是夜陵风的舅舅,却上了一道完全不同的奏折。他说,此战能胜,全赖九殿下神机妙算,奇袭鹰愁涧,断了敌军粮草。七殿下虽然也有功,但不过是顺势而为。
两份截然不同的奏报,让皇帝陷入了沉思。
最终,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儿子。
——那个已经脱胎换骨的九皇子,夜阑燼。
皇帝下旨,封夜阑烬为“贤王”,赏金万两,赐王府一座。而夜陵风,只得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口头嘉奖。
夜陵风彻底疯了。
他费尽心机,拼死拼活,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这份屈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回到京城,整个人都阴郁了下去。而等待他的,是更大的打击。
淑妃一案,在皇帝的亲自督办下,很快便水落石出了。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柳贵妃。
人证物证俱在,柳贵妃无可抵赖,被打入天牢,柳家也被抄家夺爵,彻底失势。
夜陵风的天,塌了。
他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外祖家的支持,失去了父皇的宠爱。
他像一条丧家之犬,被所有人唾弃。
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我和夜阑烬的身上。
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往往会做出最疯狂的举动。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夜陵风联合了几个被夜阑烬打压下去的外戚势力,手持他早已私下伪造的兵符,发动了宫变。
叛军包围了皇宫,黑压压的军队,一眼望不到头。
夜陵风身穿铠甲,手持长剑,站在大殿门口,面目狰狞地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以及站在皇帝身边的我和夜阑烬。
“父皇!”他嘶吼道,“你太偏心了!我才是你最优秀的儿子!皇位应该是我的!”
皇帝看着自己这个已经疯魔的儿子,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逆子!你竟然敢逼宫造反!”
“成王败寇!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夜陵风得意洋洋地看着我和夜阑烬,“闻人殊,夜阑烬,你们以为你们赢了吗?就算我得不到皇位,我也要拉着你们一起死!”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兵符,自以为胜券在握。
夜阑烬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露出一丝怜悯。
我缓缓上前一步,看着他那张扭曲的脸,冷笑着开口了。
“七殿下,你是不是以为,你手中的兵符,可以号令三军?”
夜陵风一愣:“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早在半年前,你最信赖的那个京城卫戍副将,就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手中的兵符,不过是我让人仿造的一块废铁罢了。”
“不!不可能!”夜陵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在骗我!”
“是不是骗你,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的话音刚落,宫门外,突然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无数身穿精良铠甲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将夜陵风的叛军,反向包围了起来。
为首的一员大将,正是京城卫戍的真正统领。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如洪钟:“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夜陵风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彻底崩溃了。
他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宫变,以一种近乎荒唐的方式,迅速平息了。
夜陵风沦为阶下囚,被打入天牢。
皇帝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心灰意冷,当众宣读了柳贵妃和夜陵风多年来的种种阴谋,以及他们谋害淑妃和夜阑烬的罪证。
最终,柳贵妃被赐白绫,夜陵风被赐毒酒。
那对前世将我害得家破人亡的母子,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至于闻人薇,作为叛党家眷,被贬为官妓,送往了军中。我能想象,以她的姿色和那柔弱的性子,等待她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地狱。
一切尘埃落定。
老皇帝因为这场宫变,心力交瘁,大病一场。不久后,便下旨,册立贤王夜阑烬为太子,代为监国。
又过了半年,老皇帝自感时日无多,正式传位于夜阑烬。
登基大典那天,万众瞩目。
夜阑烬身穿龙袍,头戴帝冠,一步步走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他不再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孱弱皇子,而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他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拜,山呼万岁。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走下龙椅,来到我的面前。
他牵起我的手,那双曾经深沉如海的眸子里,此刻,只有化不开的温柔。
“殊儿,”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郑重地宣布,“朕的皇后,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这万里江山,朕愿与你,共享。”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与我一路风雨,从互相利用的盟友,变成生死相托的伴侣的男人,眼眶微微湿润。
我笑了。
前世,我为一人倾尽所有,换来的是背叛与毁灭。
今生,我为复仇机关算尽,却意外收获了世间最真挚的感情和最无上的荣光。
那些曾经看不起我,嘲笑我,背叛我的人,如今,只能在尘埃里,仰望着我头顶的凤冠,追悔莫及。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和夜阑烬的未来,将比这万里江山,更加广阔。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