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马嵬驿的土路,被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空气里混杂着马粪、汗水和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味道。李隆基,这位大唐天子,第一次觉得,龙袍底下渗出的冷汗,比任何一道圣旨都来得真实。
杨贵妃死前,唐玄宗听见兵器比丝竹更响
马嵬驿的土路,被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空气里混杂着马粪、汗水和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味道。李隆基,这位大唐天子,第一次觉得,龙袍底下渗出的冷汗,比任何一道圣旨都来得真实。
他的禁军,那些平日里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卫士,此刻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盯着他。那不是敬畏,而是混杂着愤怒、绝望和某种审判的目光,长矛和刀剑的锋刃,在阴沉的天色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一切都乱了套。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是那个在华清宫里拥着美人、听着《霓裳羽衣曲》的太平天子,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被自己军队围困的逃亡者?他的宰相,杨国忠,那个平日里权势熏天的国舅爷,刚刚就像一头被野狗撕碎的牲口,血肉模糊地倒在泥地里。
士兵们的怒火还没烧完,那一道道能杀人的目光,开始齐刷刷地转向了贵妃的车驾。
李隆基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那个叫安禄山的胖子,那个总能把他和贵妃逗得哈哈大笑的“孩儿”。那个胖子重达三百多斤,每次觐见,都得有人搀扶着才能挪动脚步,可一旦跳起胡旋舞,却灵活得像个陀螺。
有一次李隆基指着他那巨大的肚子开玩笑,问里面装了什么。安禄山拍着肚皮,一脸憨厚地回答:“回禀陛下,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对陛下的赤胆忠心。”
多好的演技,多真诚的谎言。李隆"基信了,把范阳、平卢、河东三镇的兵马大权,像糖豆一样塞到了这个“忠心”的胖子手里。他给了安禄山足以颠覆整个帝国的力量,却只当是给自己的宠物多喂了几块肉。
他忘了,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想,帝国的根基早已不像开元盛世时那般牢固。府兵制瓦解后,边境的节度使们手握重兵,成了名副其实的土皇帝。中央朝廷对他们,早已失去了绝对的控制力。安禄山,就是这些土皇帝里最强大的一个。
当安禄山以“清君侧”,讨伐杨国忠为名,在范阳起兵的消息传到长安时,李隆基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禄山不会负我”。他沉浸在与杨玉环的温柔乡里太久了,久到已经分不清歌舞升平的假象和刀光剑影的现实。
直到叛军的铁蹄踏破洛阳,警钟才算真正在他耳边炸响。大唐最精锐的部队,在老将哥舒翰的带领下,死守着帝国最后的屏障——潼关。哥舒"翰的策略很明确,关隘险固,只要坚守不出,以逸待劳,叛军远道而来,粮草不济,必定自乱阵脚。
这是唯一正确的打法。可远在长安皇宫里的杨国忠,却像个疯子一样,天天在李隆基耳边吹风,说哥舒翰拥兵自重,逡巡不前,必有二心。
已经七十岁的李隆基,此刻的判断力比不上一张薄纸。他被恐惧和猜忌冲昏了头,一道金牌接着一道金牌,严令哥舒翰立刻出关决战。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对着西天长安的方向放声痛哭。他知道,这一出去,就是给整个大唐王朝陪葬。二十万盛唐大军,就这样被逼出坚固的堡垒,一头扎进了安禄山精心布置的陷阱,几乎全军覆没。
潼关一失,长安门户洞开。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狼狈出逃的一幕。皇帝、贵妃、皇子公主,还有一众朝臣,仓皇西奔。可愤怒的士兵们不走了,在马嵬驿这个鬼地方,他们要一个交代。
杀了杨国忠,还不够。他们觉得,真正让皇帝变得昏聩、让国家陷入灾难的,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
大将陈玄礼,这位一直忠心耿耿的将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跪在皇帝马前:“陛下,军心已乱,若不诛杀贵妃以谢天下,恐怕我们谁也走不出这里。”
“军心”两个字,像两把锥子,狠狠刺进李隆基的心脏。他看着车帘后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那是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为了她,他可以“一骑红尘妃子笑”,也可以废弛朝政,可现在,他却要用她的命,来换自己的活路。
他哀求,他怒斥,他许诺,可回应他的,只有士兵们沉默而坚定的眼神,和兵器碰撞发出的催命声。
最后,还是最懂他的老太监高力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李隆基彻底垮了,他挥了挥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转过头去,再也不敢看那辆华丽却冰冷的车驾。
一尺白绫,被送进了路边的一座小佛堂。很快,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曾经在大明宫里“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绝代佳人,就这样香消玉殒在了一个荒凉的驿站。她的死,换来了军队的重新上路。
可大唐的魂,也跟着一起死了。
后来,有个叫杜甫的诗人,在战乱中被叛军俘虏,困在早已面目全非的长安城里。他看着残破的宫殿和疯长的野草,写下了那句“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盛世的繁华,就像一场被惊醒的美梦,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李隆基最终逃到了蜀地,成了太上皇,在一个又一个秋雨连绵的夜里,思念着那个死在马嵬坡的女人。而他的帝国,虽然在郭子仪、李光弼等名将的奋战下苟延残喘,撑了下去,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安史之乱,它打断的不仅仅是盛唐的腰,更是盛唐的自信。在这场浩劫之前,大唐是开放的、包容的、睥睨天下的。万国来朝,胡汉一家,那是何等的气魄。可在这之后,整个王朝都变得内敛、猜忌、保守。藩镇割据成了不治之症,宦官专权愈演愈烈,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时代,彻底落幕了。
它就像一个原本意气风发的青年,被人打断了脊梁骨,从此只能步履蹒跚,在猜疑和痛苦中,勉强度过余生。马嵬坡的兵器声,最终盖过了梨园的丝竹管弦,成了大唐由盛转衰的背景音,刺耳,且再也无法静止。
来源:热情水滴Etg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