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厨房的灯泡晃得人眼睛疼,手机在油腻的塑料桌布上震个不停。老王盯着屏幕上“老婆”两个字,手指头在接听键上打转。上个月他管媳妇要钱给工人发工资,媳妇直接把电话挂了,这都半个月没理他。
老王蹲在院子门口抽烟,烟头在黑暗里一闪一闪。女儿小芳从屋里探出头喊:“爸,妈又打电话来了!”老王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鞋底碾出个黑印子。
厨房的灯泡晃得人眼睛疼,手机在油腻的塑料桌布上震个不停。老王盯着屏幕上“老婆”两个字,手指头在接听键上打转。上个月他管媳妇要钱给工人发工资,媳妇直接把电话挂了,这都半个月没理他。
“喂?”老王刚出声,电话那头就炸了:“你还有脸接电话!上回借的钱还没还,这回又打小芳的主意!”媳妇在城里当保姆,声音尖得能把窗户纸捅破,“闺女刚上班挣几个钱?你当爹的不知道疼人,光知道吸血!”
小芳站在厨房门口绞手指。她上个月刚把攒的八千块嫁妆钱借给爸爸,这会儿新买的连衣裙还在快递站没取呢。
第二天一大早,村口李婶来串门,看见老王蹲在门槛上喝稀饭。“听说了没?”李婶压着嗓子,“你家媳妇在城里给人当保姆,主家是个退休干部,家里光客厅就比咱们村委会还大!”
这话像根针扎进老王耳朵里。他想起上回去城里看媳妇,主家阳台上摆着红木摇椅,地毯厚得能埋人脚脖子。那家老太太使唤他媳妇就跟使唤丫鬟似的,递杯茶都要用托盘端着。
村里开始传闲话。有人说看见老王媳妇坐主家的宝马去超市,有人说主家儿子总往保姆房钻。老王去小卖部买烟,柜台后头嘀嘀咕咕的声音突然就停了,玻璃柜上倒映着好几双偷瞄他的眼睛。
小芳在纺织厂流水线上接到妈妈电话时,机器正轰隆隆响。“你爸又去赌了?”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昨天主家老太太说项链丢了,非说是我拿的... ...”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小芳举着手机愣了半天,手指头让缝纫针扎出血珠子。
周末小芳回村,看见爸爸在院里劈柴。旧汗衫后背湿了一大片,柴火垛歪歪扭扭堆得老高。“爸,要不咱把城里房子卖了吧?”小芳攥着手机,抖音里正在放“父母吸血女儿”的热门视频,“反正你也住不惯楼房。”
斧头哐当砸在地上。老王脖子上的青筋突突跳:“卖房?那是我给你妈买的养老房!当年咱家最穷的时候,你妈怀着你天天啃窝头... ...”
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妈妈发来的视频邀请。小芳刚接通就吓傻了——妈妈额头上贴着纱布,背景是医院的蓝窗帘。“主家说我偷东西,推了我一把... ...”视频晃得厉害,能听见护士在喊“家属别堵走廊”。
老王抢过手机就往院外跑,拖鞋都跑掉一只。小芳追到村口,看见爸爸在破面包车前转圈——车是跟包工头借的,油表早就坏了。
最后还是李婶儿子开车送他们去的城里。路上老王攥着个塑料袋,里头装着存折和房产证。小芳缩在后座刷手机,同城热搜里挂着“保姆被雇主虐待”的词条,评论区分成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医院走廊飘着消毒水味儿。媳妇躺在病床上,看见老王进来就把脸扭到墙边。小芳刚要开口,临床陪护的大妈突然插话:“要我说现在年轻人都没良心,我儿子买房我还出了二十万呢!”
调解室的白炽灯管嗡嗡响。警察说主家愿意赔五千块医药费,但要签保证书不说出去。老王把房产证拍在桌上:“我们家不缺钱!我要告他们!”
媳妇突然哭了:“告什么告!我下个月还得回去上班,主家答应给涨工资... ...”
小芳的手机在兜里震个不停。她偷偷看了眼,是男友发来的消息:“你妈这事儿上新闻了,我妈说找保姆还是得找本分人。”
回村的路上没人说话。李婶儿子在后视镜里偷瞄这一家三口,车载广播正在播“代际矛盾加剧”的专家访谈。小芳把额头抵在车窗上,看见自己的影子叠在爸爸花白的后脑勺上。
那天晚上村里特别热闹。家家户户都在说老王家的事,有人说老王窝囊,有人说媳妇活该,更多人在教育孩子:“看见没?养闺女就是赔钱货!”
小芳躲在被窝里发抖音。视频里是妈妈缠着纱布的侧脸,配文写着“谁敢说我妈不本分”。第二天早上,评论区挤满骂街的:“当保姆的没几个好东西”“现在老人就知道吸儿女血”“雇主也不是好人”... ...
村口老槐树下,老王蹲着抽烟。路过的人指指点点,烟灰缸里堆满没烧完的烟屁股。李婶抱着孙子经过,故意大声说:“宝贝儿长大要孝顺,别学那些白眼狼!”
小芳拖着行李箱往村外走,箱轮在土路上划出两道歪歪扭扭的印子。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震动,纺织厂群里正在传她家的八卦。男友发来分手短信,最后一句是“我妈说你家事太多”。
风吹过麦田,带着农药味儿。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呜咽声,不知道又是哪家的老人在医院吵着要回家。
来源:松叶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