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与佩鸣之间-屈原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3-14 03:01 1

摘要:我解下腰间的陆离长剑时,江面正浮起第三十七轮破碎的月亮。青铜吞口处的饕餮纹浸透了郢都的月色,那些曾缠绕剑穗的秋兰早已在流放途中枯萎成细瘦的阴影。汨罗的夜风裹挟着云梦泽的水腥气,恍惚间竟嗅到少年时在兰台煮茶的清香——那年我初任左徒,怀王亲手系在我腕上的五彩丝绦,

我解下腰间的陆离长剑时,江面正浮起第三十七轮破碎的月亮。青铜吞口处的饕餮纹浸透了郢都的月色,那些曾缠绕剑穗的秋兰早已在流放途中枯萎成细瘦的阴影。汨罗的夜风裹挟着云梦泽的水腥气,恍惚间竟嗅到少年时在兰台煮茶的清香——那年我初任左徒,怀王亲手系在我腕上的五彩丝绦,如今已褪成龟裂的苍白。

屈原

十七岁用朱砂在竹简刻下"正则"二字时,案头的杜衡突然无风自动。父亲持着桃木杖立在祠堂阶前,说屈氏子孙的血脉里淌着祝融之火。那夜我在橘园埋下三坛雄黄酒,青铜匕首都刻着"明志"的鸟篆。秭归的月光穿过九百年祖宅的瓦当,在《帝喾》残卷上投下虎形斑纹,如同先祖战神蚩尤的铠甲碎片。

初入郢都那日,章华台的编钟正奏着《承云》。我献上的《橘颂》被刻在玉璋表面,楚王冠冕的旒珠却将我的倒影割成十二片摇晃的忠诚。"屈子之才,当为楚室砥柱。"令尹子椒的玉圭碰响我腰间的蓝田佩,他指尖的丹蔻红得像祭祀用的牲血。彼时尚不知,三年后正是这双手将《宪令》草案掷入火塘,腾起的青烟里裹着郑袖鬓角的泽兰香。

埋酒

昭阳大夫在兰台拦住我时,怀中三百卷律令竹简正在霉变。老臣枯瘦的手指划过"举贤授能"的墨迹,廊下冰凌坠地的脆响惊飞了檐角占卜的灵龟。"原儿可知,变法之剑最先斩断的,往往是握剑人的指节?"他鬓角的霜雪映着怀王新纳的越国美人,那些皓腕上的金钏正叮咚作响,仿佛郢都城下楚币流通的哀鸣。

张仪入楚那夜,我在渚宫廊柱间看见郑袖的裙裾。金线刺绣的蟠螭纹游过青玉地砖,恍若毒蛇蜕下的旧皮。她遗落的香囊滚到我靴边,里层竟缝着商於之地的羊皮残图。太卜灼裂的龟甲上,谶言如蜈蚣般爬满"背盟"的卦象。而楚王的车驾已碾过武关黄土,秦国驿馆的酒樽里,漂浮着南后亲手采摘的申椒。

放逐诏书抵达时,我正为《九歌·山鬼》谱新辞。传令官靴底的秦地泥土落在素绢上,晕开成虎狼噬月的形状。解下左徒银印那刻,听见腰间玉佩迸出裂音——这枚雕着凤鸟纹的蓝田玉,原是母亲用陪嫁的夜明珠换得。汉北的流云浸透我褴褛的深衣,竹简上的《天问》字迹被暴雨冲刷成泪痕般的沟壑。

谱辞

野童们在放逐路上唱着新编的《湘夫人》,他们抛来的棠棣果红得刺眼,恰似子兰献给新王的血玉璋。某个白露成霜的黎明,渔父在渡口望着我的玉缨叹息:"圣人不凝滞于物。"我忽而想起二十年前凤凰山巅的疯巫,她在蓍草灰烬里看见的空白卦象,原是楚国命数早夭的谶语。

孩童吟唱-湘夫人

当秦军的黑旗插上纪南城头时,我正将《哀郢》的最后一个"兮"字刻入江石。墨汁混着指血渗进石纹,化作九头鸟的泣血图腾。对岸楚民的哀嚎随江水飘来,竟与当年怀王困死咸阳时的招魂曲同调。那些我曾为之起草《宪令》的苍生,此刻正被铁骑驱赶成蝼蚁,而他们践踏的稻穗上,还沾着我变法奏折的碎帛。

从袖中取出珍藏的楚王室谱牒,帛卷上历代先君的名讳正被蠹虫啃食。最后半壶雄黄酒泼向江心时,恍惚看见少年时埋下的酒坛正在故土深处发酵。三闾大夫的冠冕早已朽烂,唯余发间半枯的江离,还固执地散发着三楚之地的芬芳。

江上

怀沙入水那瞬,腰间玉璜发出裂帛清音。这枚随我走过云梦泽九百里烟波的佩饰,竟比郢都城头的纛旗更早沉入汨罗。江水灌进广袖时,怀王赐的青铜爵滑出暗袋——这尊曾盛满兰膏的酒器,此刻满溢的苦涩远胜郑袖唇边的鸩毒。下沉途中,无数个自己在时空裂隙间坠落:在楚王撕毁的宪令帛书上坠落,在张仪铺展的商於地图上坠落,在秦军铁蹄踏碎的编钟音律里坠落。

江鱼撕咬我散发间的芷叶时,上游漂来一束未染血的蕙草。或许五月潮汛时,那些裹着黍米的竹叶会代替我碎裂的膝盖,叩问楚地的苍天。被浸透的《离骚》简册正在化作星辰,那些未写完的句子,终将成为渔火永恒的诘问。当最后意识消散时,竟听见秭归老宅的童谣——八百年前先祖封屈时的祭文,原是对今日结局的预言:

"凤鸟既逝,九嶷云颓。

香草为烬,明光成晦。

既莫足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归。"

江中

来源:小蔚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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