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将我嫁50岁男人时我20岁,他们以为老就能困住我,不知正合我意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8-03 23:40 1

摘要:街坊邻居们听闻这桩婚事,纷纷竖起大拇指,直夸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姻缘。段家在当地那可是出了名的富庶,家大业大,虽说我是去给段老爷当续弦,身份上比不得原配那般体面尊贵,可这排场和风光,也是寻常人家女子难以企及的。

父亲做主将我许配给段老爷那一年,我刚满二十,而段老爷已然五十有三。

街坊邻居们听闻这桩婚事,纷纷竖起大拇指,直夸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姻缘。段家在当地那可是出了名的富庶,家大业大,虽说我是去给段老爷当续弦,身份上比不得原配那般体面尊贵,可这排场和风光,也是寻常人家女子难以企及的。

婚礼当天,喜堂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我身着华丽的嫁衣,头戴凤冠,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喜堂。抬眼望去,段老爷身形已有些佝偻,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当司仪高喊“一拜天地”时,他伸出那双苍老的手,轻轻握住我的指尖。我微微垂下眉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可心里却像坠入冰窖一般,冷得彻骨。他足足大我三十岁,这年纪,都能当我的祖父了。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周围的人都觉得,给我安排这样一个老男人,就能将我牢牢困住,让我这辈子都翻不出什么浪花。

但他们哪里晓得,这恰恰正合我心意。年轻的丈夫,精力旺盛,想法又多,说不定还会整出些幺蛾子,让人难以应付。而眼前这位年事已高的段老爷,身体总会一天不如一天,说不定哪天就……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能早日解脱,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父亲收了段家送来的厚厚聘礼后,才在一家人围坐吃饭的饭桌上,装作不经意地通知我。

“闺女啊,为父给你寻了门顶好的亲事。”他刻意模仿着那些乡绅的做派,手指轻轻捻着那几根稀疏得可怜的胡须。那张因长期应酬而油光满面的脸上,堆满了谄媚又得意的笑容。

“段家在栗州那可是响当当的大富商,城里那些绸缎庄、粮铺、药铺,十家里头有六家都是段家的产业。”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仿佛要把段家的财富都揽到眼前,“你嫁过去,那就是段家的当家主母,往后一辈子都能享尽荣华富贵哟。”

我听了这话,慢慢放下手中的筷子,故意装作好奇地问道:“父亲,您说的是段家哪位公子呀?”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讪讪地继续捻着那几根胡须,支支吾吾地说:“这些个公子哥,一个个都愣头愣脑的,能有什么出息?为父给你选的是正值壮年的段老爷。”

“哦?五十岁的人,也能算正值壮年?”我嘴角微微上扬,轻笑出声。

“父亲莫不是糊涂了,上个月您过四十岁生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年近半百,老骨头不中用了呢。”

一旁的张姨娘听到这话,像是被触到了逆鳞,猛地“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尖声说道:“絮姐儿这话可说得太没规矩了,老爷还不是一心为了你好?”

“段老爷可是段家的家主,你嫁过去就当主母,这可比嫁给那些毛头小子,天天看人脸色过日子强多了。”

我抬眼,不紧不慢地看着张姨娘,神色从容淡定:“姨娘这么热心肠,不如自己嫁过去得了?我听说段老爷最是怜香惜玉,前年还纳了个比您小两岁的妾室呢。”

“放肆!”父亲一听这话,气得猛地一拍桌子,茶碗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若不是你与段老爷的八字相合,不然你以为段老爷会看得上你这么个毛丫头?”

“八字相合?”我怒极反笑,眼中满是嘲讽,“不就是您为了攀附权贵,专门找了个神棍散播的谣言吗?”

父亲被我气得脸色涨红,大声吼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哪容得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在这里置喙!”

张姨娘见状,趁机在一旁火上浇油:“老爷别气坏了身子,要我说啊,絮姐儿就是心比天高,这些年天天在外抛头露面,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我紧紧攥着衣角,指甲都嵌进了掌心,但面上却依旧挂着冷笑:“我五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走街串巷卖香料,十二岁就能独自撑起门面,十六岁更是孤身北上谈生意。”

“如今父亲您穿上了绫罗绸缎,倒嫌我丢了您的脸面?”我目光扫向张姨娘身旁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父亲这么着急忙慌地要把我嫁出去,是要给谁腾地方呢?”那个位置本该坐着她的宝贝儿子柳怀金,可如今又不知在哪个秦楼楚馆里逍遥快活呢。

张姨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尖声叫道:“柳烟絮,你别给脸不要脸,柳家的产业自然是要传给怀金的,你一个赔钱货……”

“赔钱货?”我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去年铺子里六成的进项是谁挣回来的?上个月被赌坊打手追着要债的又是谁的儿子?”

父亲被我的话气得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反了你了!这些年我就是太纵着你了,让你忘了女儿家的本分!”

“铺子的事情你以后不用再管了,段家这门亲事,你不嫁也得嫁!”

我缓缓站起身,最后转身看了一眼这个我拼命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家。偌大的房间,雕花的梨木家具,窗边那株垂丝海棠,哪一样不是我这些年来的心血。可如今,父亲却轻飘飘地把这一切都捧给了那个蠢笨如猪的柳怀金。

我最后问道:“父亲可还记得,那年您高烧不退,是谁跪在雪地里苦苦哀求药铺掌柜赊账给您抓药?”

父亲听了这话,别过脸去,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张姨娘那锐利又刺耳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哟,这会儿倒是摆起孝女的架子来了?你要是真孝顺,就该乖乖地坐上花轿!”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花厅,身后传来碗碟摔碎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婚期终于敲定,就在三个月之后。

父亲不仅收回了我在柳家商号的管理大权,还命人将我平日里常穿的男装尽数收走。小院里,几个膀大腰圆的粗实婆子正将我的衣裳一件件往火盆里扔,火苗舔舐着衣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怔怔地望着火盆里逐渐卷曲、燃烧的衣裳,那些被火焰吞噬的布料,仿佛化作了我这些年为柳家商号在商场摸爬滚打、奋力拼搏所立下的赫赫功绩,正一寸寸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从今日起,姑娘得学着做当家主母了。”一道苍老却沉稳的声音传来。

我转身,只见一位鬓发如霜的老妇人静静立在廊下。她衣着朴素至极,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金银首饰的点缀,可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却让人不敢有丝毫小觑。

“老奴姓陈,柳老爷吩咐,往后便由老奴来教姑娘规矩。”

陈嬷嬷是宫里放出来的老嬷嬷,往那儿一站,自有一股威严,让人心生敬畏。

第一日学站姿,陈嬷嬷将三本《女诫》稳稳放在我头顶。“姑娘可知为何要顶书?”

我思索片刻,答道:“为了显得端庄。”

“错了。”她冷不丁抽出一本书。

重量瞬间失衡,我慌忙稳住身形,才没让自己摔倒。

“是为了让姑娘明白,女子在这世上立足,永远要比男子多承受几分重量。”

父亲偶尔会来巡视,这日他见我正在练习行礼,便站在廊下,发出一声嗤笑。

“早这般听话,何至于闹得那么难堪?”

陈嬷嬷忽然提高声调:“姑娘,腰再沉三分,记住,蹲得越低,站起来时才越有力道。”

一个月过去,我原本因常年操劳而粗糙的指尖,渐渐被磨去了茧子,变得细腻光滑。从前为了方便打理生意,我总用一根木簪将头发草草挽起,如今却要学着盘出复杂精美的云髻。

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发间的珠翠在灯光下亮得晃眼。恍惚间,记忆竟与那个在雨中拼命护着货担的少女重叠。那时候的我,还不叫柳烟絮,也用不起一方干净的手帕,日子过得艰难又狼狈。

如今的我,却坐在这金堂满玉的闺房里,学着用熏了香的罗帕轻轻拭唇角。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铜镜后的陈嬷嬷却缓缓开口。

“这世道,穷人家的女儿学规矩是奢侈,富贵人家的女儿不懂规矩是罪过。您既然经历过前者,就该明白后者的珍贵。”

发髻梳好了,抹着桂花头油,满头珠翠璀璨夺目。陈嬷嬷恭敬地行了个礼:“姑娘规矩学得差不多了,老奴也该辞行了。”

我自知学得还粗浅,比起那些养在深闺、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还差得远。我悄悄打量着陈嬷嬷的神色,只见她素来严肃的面容忽然松动,眼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死板的规矩学得再好,也不过是木头美人。”

我心头一震,明白她这是在点拨我。“嬷嬷的意思是……”

“明晃晃的刀剑反倒容易折断,不如学那织锦的孔雀,人们只看到它外表的华丽,谁能看见它藏在羽衣下的利爪?”

第二日,我精心打扮,特意换上了陈嬷嬷为我搭配好的裙裾和钗环。铜镜中的女子面若桃李,温婉中带着几分灵动俏皮。

我踏入正厅,盈盈上前请安:“女儿给父亲请安。”

父亲上下打量着我这一身装扮,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好,这才是我柳家的掌上明珠。”

我垂眸浅笑,柔声道:“女儿愚钝,如今才明白父亲的苦心,女子立世原该似水,遇方则方,遇圆则圆。”

“好……好……”父亲眼眶微微发红,竟有些动容。

“闺女……”

“父亲。”我打断他,“女儿如今大了,您该唤我絮儿。”

我原名叫英英。父亲说,穷人家的女孩子,越要像男孩子一样,英气十足,才能在这世上活得长久。

后来柳家发了迹,青瓦换成了琉璃瓦,父亲也换了一副做派。他不让我再叫他爹爹,要学其他商贾士绅一般,唤他父亲。

他说英英这两个字不好,过刚易折。于是请来先生,给我改了名字。先生说烟絮雅致,像春日里的一缕轻烟,一片飞絮。父亲连声说好,却没想过,这两样东西都是缥缈无根的。

而张姨娘生的孩子,父亲亲自起名怀金。怀金,怀金,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把整个柳家的金山银山都揣进了怀里。

张姨娘在一旁,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老爷这次寻来的嬷嬷,可真是个能人儿呢,这才短短一个多月,竟把个山野丫头调教得跟世家小姐似的。”张姨娘摇着团扇,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我缓缓转头,目光柔和如春水,仿佛往日的嫌隙从未存在过。“姨娘说笑了,我不过是想着,将来在段家站稳脚跟,也好有能力帮扶帮扶弟弟。”

“我听说,父亲有意抬你做填房?”我话锋一转,目光投向父亲。

父亲微微点头,神色间带着几分满意:“正是,芸儿为柳家添了男丁,又多年尽心侍奉,给她个名分也是应当。”

我轻轻附和:“父亲所言极是。”

“只是……”我故意拖长了尾音。

“段家那样的高门大户,最讲究的就是门第清白,最忌讳的就是攀附二字。若我刚嫁过去,家里就急着把庶母抬为嫡母,落在旁人眼里,怕是要以为柳家是冲着段家的万贯家财去的呢。”我这一番话,说得直白又尖锐。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张姨娘更是急得直跺脚:“老爷,您可别听这死丫头胡说八道,她分明就是嫉妒妾身要坐上正妻的位置。”

“住口!”父亲一声怒喝,张姨娘吓得顿时噤了声。

父亲沉吟片刻,转头看向我时,语气已缓和了许多:“絮儿考虑得周全,抬正之事,就先搁置吧。”

张姨娘气得脸色铁青,又是撒娇又是哭闹,可父亲却像块冷硬的石头,再无半分怜惜。

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去了厢房。推开门,只见陈嬷嬷正在收拾行李。

我快步上前,轻轻按住她的手:“嬷嬷这就要走了?”

她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姑娘已经学有所成,老奴也该功成身退了。”

我轻声问道:“嬷嬷在此地可有亲人?”

她微微一顿,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三十年深宫岁月,早已断了尘缘,如今老身不过是一片无根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罢了。”

听她如此说,我端起桌上的茶盏,郑重地跪在她面前:“嬷嬷若不嫌弃,就让我来做您的女儿,今后为您养老送终,百年之后,香火不断。”

陈嬷嬷看着我,轻笑一声,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我自幼便跟随父亲走南闯北,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就连商铺里的那些得力骨干,我也轻易不肯让他们插手我的私事。如今遇到陈嬷嬷,真可谓是上天垂怜,给我送来了一位得力助手。

父亲得知此事后,也是欣喜不已。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我改过自新的又一证明。更何况,陈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若能跟着我陪嫁,也能让柳家面上增光不少。

这些日子,我温顺得就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让父亲几乎忘记了从前那个敢跟他拍桌子的女儿。

婚期还有半个月时,我向父亲提出想去商铺看看。见他面露迟疑,我立即补充道:“父亲放心,女儿会戴好帷帽,这些掌柜都是女儿一手提拔起来的,临走前总该交代几句,免得他们懈怠。”

我看着他眼中闪过的算计,心中暗笑。他定是想着,让我去安抚旧部,好让这些人再心甘情愿地为柳家卖命。

果然,他捋着胡须,点头应允:“也好,早去早回。”

我站在香料坊门前,望着“柳记香坊”的匾额,一时有些出神。五年前,我就是站在这里,踮着脚帮父亲挂上了这块匾额。那时候,他拍着我的头,满脸笑意地说:“丫头,往后这就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谁能想到,如今这本钱已经翻了百倍不止,而当初挂牌匾的人,却要被扫地出门。这世事,真是讽刺得很。

晒场上,赵掌柜正穿着蓝色的粗布衣裳,弯腰筛着香料。“赵叔。”我轻唤一声。

他转过身,看见我的装束,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掀开帷帽,他浑浊的双眼才亮了起来:“少东家!”

刚喊完,他便压低声音,警惕地四下张望:“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赵叔,你怎么穿着劳工的衣裳?”我轻声问道。

赵掌柜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上个月,老爷冷不丁地召见了我,神色严肃地吩咐我将掌柜令牌交给张子扬,说是往后都得听张掌柜的差遣。”

“谁能想到呢,第二日,张掌柜就把我打发到了晒场,让我干那又脏又累的苦工活儿。”

张子扬?!

听到这名字,我眉头猛地一跳。

不就是张姨娘那个侄儿嘛,三十岁的人了,整日游手好闲,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如今倒好,竟摇身一变,成了大掌柜。

这到底是张姨娘的枕头风吹得厉害,还是父亲铁了心要拔除我在商号里的心腹势力呢?

赵掌柜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到我面前。

“少东家,您瞧瞧,这是上个月的出入账记录。”

“张掌柜一来,就把进货渠道给改了,说是这样能省下三成成本。”

“可您看看,实际入库的沉香,成色连往年的一半都不到啊。”

我接过小册子,看着赵掌柜那工整细致的笔记,心里一阵发涩。

父亲啊父亲,您可真是老糊涂了。

总坊的掌柜,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来往调度、银钱分配,哪一样不得操心。

张子扬一个地痞流氓,他能担得起这重任吗?

我从袖子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轻轻塞进赵掌柜手中。

“赵叔,想必您也听说了,我就要嫁进段家了。段家势力庞大,枝繁叶茂,您看,能不能为了我,再忍耐些时日?”

“这……老朽实在受之有愧啊。”赵掌柜推辞着,脸上满是惶恐。

我按住他想要推拒的手,诚恳地说道:“若不是这些年您坐镇香坊,柳家哪能有今日这般光景,您当得起这份情。”

赵掌柜原本有自己的香料铺子,只是一个人势单力薄,经营得颇为艰难。我看他为人厚道,又懂香料门道,便做主收购了他的铺子,还提拔他做了掌柜。

这样的人才,我怎能轻易放走。

见他接受了银票,我又从袖子里拿出五张一百两、二十张五十两的银票。

“这些,您分给下面的兄弟们。这些日子,他们肯定也遭受了不少排挤,就当是我的一点安抚费吧。”

赵掌柜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少东家放心,一有风吹草动,我会马上告知您。”

“那张子扬,连晒香的火候都掌握不好,能成什么气候。”

危难时刻,方能见真情。其实,这些人我亲自去安抚,效果或许会更好。

可如今时间紧迫,父亲又盯得紧,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赵掌柜身上了。

离开香坊后,我径直去了竹木行。

不出我所料,竹坊的齐掌柜也被父亲给换了。

父亲这手段,我算是看明白了。先是换下掌柜,让他们去做苦力,等他们受不了的时候,再将这些人一一拔除。

齐掌柜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年方三十,生得孔武有力。

他对做苦力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愤愤不平地说:“柳怀金那个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对做生意一窍不通,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当掌柜。”

柳怀金和张子扬如出一辙,谁奉承得好,他就提拔谁。

我几乎能预料到,照这样下去,最多三年,商号绝对要出大乱子。

我如法炮制,将两千两银票塞到齐光手里。

他坚决不肯收:“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怎么能再要你的钱。只要您吩咐,齐光万死不辞。”

我执意推给他:“你家两个孩子都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了,拿着吧,苦什么都不能苦了孩子。”

齐光忽然看着我,糙实的脸上掠过一丝心酸:“少东家这么好的人,就因为托生成了女人,被那些王八羔子占了便宜,天道不公啊!”

我赶忙制止住他,又给了他一些小银票,让他分给竹坊的弟兄们。

今日这一遭,算是暂时安顿好了跟着我的这些伙计们。

只是,这一番折腾下来,也掏空了我的钱袋子。

婚期在即,张姨娘从中作梗,拦着父亲扣了我许多嫁妆。

我只说了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父亲便心甘情愿地为我多增加了些嫁妆。

既然铁了心要攀附段家这棵大树,我自然得拿出些像样的成本来。若让我一穷二白地嫁过去,那丢的,可就是柳老爷的脸面了。

庆州与栗州相邻,快马加鞭不过三日路程。按规矩,女子出嫁,本该由自家兄弟背到花轿前。可张姨娘心疼她的宝贝儿子,生怕累着他,百般推脱不愿。嘿,巧了,我还不乐意让柳家那几个兄弟背我呢。

我静静地站在柳府大门前,最后深情地望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多年的地方,每一寸砖瓦都承载着我的回忆。然后,我缓缓转身,盖头轻轻落下,遮住了我的视线。

下台阶时,我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竹叶沉香,那香气淡雅而持久,勾起了我心底的涟漪。“柳姑娘,有礼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盖头下的缝隙里,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我顺着那手望去,只见右拇指侧有颗芝麻大小的胭脂痣,我浑身一颤,竟是段青恒!

我原以为段家会派个旁支子弟来接亲,没想到竟是少东家亲自来了。“青恒替父接亲,姑娘将手搭上,小心台阶。”他的话语温润有礼,却掺杂着一丝陌生,仿佛我们从不认识一般。我轻声道:“有劳公子。”缓缓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指尖下的肌肤瞬间紧绷,我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到了驿站休息时,我忍不住揭下了盖头。一抬头,便看到段青恒状似无意的探究目光。我坦然迎上他的眼神,笑得越发温婉:“公子可是有事?”他别过脸,语气生硬:“只是看见姑娘,想起了一位故人。”我抿嘴而笑,故作好奇:“哦?不知是哪位故人?”

“某这位故人,爱穿男装,嗓门很大,风风火火,还喜欢在码头认些莫名其妙的哥哥。”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怀念。嫁衣下,我忽而攥紧衣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衣衫褴褛的丫头,踮着脚拼命挥手,两个醉痞正扯着她扁担上的香囊,欲行不轨。十四岁的我急中生智,朝路过的锦衣公子大吼:“兄长,我在这儿!”我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锦衣公子脚步一顿,旋即朝我走来。在醉痞的狐疑中,他收起折扇轻轻点在我额头:“你这妮子,又偷跑出来玩。”他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走吧,回家。”两个随从默默挑起我的货担。我挽着他的胳膊走出好远,直到拐角才慌忙松开:“多谢公子解围。”我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他却从中取出帕子,递到我手上:“码头往东第三条巷子,有家茶铺掌柜是我的旧识。”他将一枚铜钱放在我掌心:“拿这个去,他会给你碗凉茶喝。”那枚带着体温的铜钱,后来被我穿上线挂在颈间,成了我最珍贵的回忆。那便是我与段青恒的初相识。

“听起来是个有趣的姑娘。”我轻声道,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段青恒忽然转身,目光灼灼:“她爱吃东街的桂花糕,却嫌太甜,吃多了牙疼。”“还会在账本里夹花瓣做记号,说这样查账时心情好。”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柔情。

“段公子。”我打断他,试图转移话题:“天色不早了。”段青恒猛地住口,拳头攥得发白。我们相顾无言,只有驿站的老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我们的过往。

曾几何时,我跟着他走南闯北,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寒冬的长凌山下,他为我温酒,眉梢沾着细雪,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盛夏的安观寺内,我系红绸时,他偷偷添了香火钱,那份默默的支持让我感动不已。故人咫尺,却已斗转星移。那个挑着货担叫卖的黄毛丫头,如今凤冠霞帔,却要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当年手把手教我经商之道的翩翩公子,往后却要换我一声母亲。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止这三步之遥,更是那无法逾越的身份和命运。

拜堂成亲那日,满堂喧闹,宾客们欢声笑语,仿佛这是一桩天作姻缘。盖头下,我只能隐约看见段老爷佝偻的身影,他步履蹒跚,却承载着整个段家的重量。众人齐声喝彩,声音震耳欲聋。我被簇拥着进入喜房,红烛高照,映照着我端坐喜床的身影。

盖头下,只瞧见一双金靴混杂着酒气,蹒跚而来。喜秤挑起盖头,入眼便是张沟壑纵横的脸,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浑浊的眼珠嵌在松垮的眼皮里,酒气混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小娘子久等了。”苍老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醉意。我嫣然抬头,眼波流转间尽是娇羞,仿佛真的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中。

“夫君……”我柔声唤道,刻意避开了“老爷”这个称呼。

这两个字,显然让段老爷颇为受用,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愉悦。

喜嬷嬷见状,适时地端来了合卺酒。我接过酒杯,与段老爷交臂饮下,一杯酒下肚,我的脸颊已泛起红晕。烛火摇曳,映照出我芙蓉般的面容,杏花般的眼眸。

段老爷大手一挥,示意众人退下。他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抚上我头上的凤钗,一件件将它们掷于地上。接着,他边解我的衣扣,边戏谑道:“听闻小娘子精通商道,不知可否与老夫分享一二?”

我顺势握住他的手背,带着那只手缓缓解开我的嫁衣,轻笑道:“不过是略通皮毛罢了,怎比得上夫君您雄才大略,商海纵横。”

他喉间发出满意的咕哝声,赞道:“妙哉妙哉,老夫喜欢的便是你身上的这股子灵气。”

我咬唇轻笑,任由他将我压进棉被。金玉相击之时,我闻到了他身上陈年的药味,那股味道,即便是檀香也掩盖不住他衰老的气息。

这一夜,我委身于这个能做我祖父的老头儿。可那又如何?再凶猛的虎,一旦掉了牙,也不过是只病猫罢了。年轻的丈夫或许难缠,但老去的,总会死得更早。我凭借这副年轻鲜活的身体,将段玉祥牢牢拴在了栖霞苑中。

一连五日,段玉祥都宿在我的院子里。只是他早已力不从心,除却洞房那日,其余时候不过搂着我絮叨些陈年旧事。可我偏要装出喜欢的模样,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果然,金银珠宝如流水般赏了下来,我照单全收,日日浓妆艳抹,将珠翠明晃晃地戴在发间。老男人最爱看的不就是这鲜活颜色吗?我越娇艳,他越舍不得放手。

我从未忘记自己的心思,既然是主母,那便要掌权。段玉祥子嗣不丰,嫡长子段青恒和刘氏所生的庶子段青璐,都是他老来得子。因此,刘氏颇为受宠,自元配去世后便开始掌家。听闻这庶子如今正跟段青恒明争暗斗呢。

新婚次日,按照规矩,姨娘妾室都应该来拜见主母。可等到日暮时分,连个通房丫头都没见着。我偶然在花园闲逛时,与刘姨娘碰了个正着。她却搭着婢女的手,仰起头轻哼一声,便走了过去,仿佛我这个主母根本不存在一般。

段玉祥眼下只把我当个解闷的玩意儿,对此事只字不提。我也乐得装傻,整日陪他饮酒作乐,仿佛乐在其中。

直到坊间忽然传出闲话,说段家“老树开花,妻妾不认,父子不识”。不过三日,这些流言就传遍了栗州城。事情落入段玉祥耳中,他当即便从商会赶回,怒气冲冲地进了我的院子。

见他进来,我故作惊讶道:“夫君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他重重拍案,唤来管家,当着我的面吩咐道:“明日务必让这些姨娘1们前来请安,不得有误!”

我捧上茶杯,轻抚他的胸口,娇嗔道:“姐姐们年岁大了,身子不便,不来请安也无妨的。妾身只想守着夫君一人,可不想见什么姨娘小妾,白添了醋意。”

段玉祥果真受用,他大笑着将我搂在怀中,道:“小醋坛子,你如今是当家主母,这些场面上的规矩不能少。否则,别人该说我们段家没有规矩了。”

我抻起涂满丹蔻的手指,点在他的胸口,道:“什么主母不主母的,妾身惟愿夫君陪伴,死也无憾。”

他大笑着又将我搂紧了几分,道:“傻丫头,这些女人个个都盯着中馈大权,你倒好,还往外推。”

我靠在他肩上,无所谓道:“有夫君在,这些虚名又有什么要紧的。妾身只要夫君好好的,就心满意足了。”

如今他的两个儿子正为商号斗得不亦乐乎,段玉祥老了,最喜欢的便是不染指权利、心思纯粹之人。我这番做派,正好遂了他的心。

是夜,陈嬷嬷正为我卸取钗环。她轻声赞道:“主子这步棋走得妙啊,既试探出了段家与知府议亲的事,又让老爷亲自下令立威。”

段玉祥是个老狐狸,最不在乎这些虚名。如今却突然转了性子为我撑腰,其中必有蹊跷。大户人家奴仆众多,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我刻意传出这样的流言,便是在试探——当日听闻段青恒与知府千金议亲之事,是否确有其事。这些官宦人家最讲究体统,若传出段家宠妾灭妻的闲话,这桩亲事恐怕要黄。

“明日见姨娘,主子要穿哪套衣裳?”陈嬷嬷问道。

我随手挑起其中最华丽的一件绛红罗裙,道:“自然是越招摇越好。”

陈嬷嬷会心一笑,道:“越是张扬,越显得主子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正是。”我把玩着手中的凤钗,心中暗自盘算,“让她们都以为我是个空有皮囊的草包才好。”

镜中女子明眸皓齿,眼波流转间透露着几分倔强。活脱脱一个被宠坏的模样,谁能想到这副皮囊下,藏着怎样的心思?

花厅内熏香袅袅,段玉祥来时,便看到我一身艳丽装扮。他愣了一瞬,随即失笑,道:“夫人这般盛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进宫面圣呢。”

我噘着嘴扯了扯裙摆,还故意转了个圈,道:“听闻夫君院里的姐姐们个个貌美,若不打扮得隆重些,怎么镇得住场子。”

段玉祥捏着我的下巴,干瘪的嘴唇落在我的嘴角,道:“不过是两个姨娘罢了,也值得你这般紧张?”

“啊?只有两位姐姐吗?那其他人……”我故作惊讶道。

“那些女人都是通房,哪有资格见你。”段玉祥不屑道。

我瞪大眼睛,旋即羞红了脸,道:“那……那我这样岂不是闹笑话了。”

段玉祥大手一挥,道:“无妨,小娘子容颜艳丽,合该配此罗裙。”

正说话间,刘姨娘和崔姨娘姗姗来迟。见到端坐主位的段玉祥,二人脚步明显慌乱起来。她们连忙行礼道:“妾身给老爷、夫人请安。”

我快步上前虚扶一把,道:“二位姐姐快请起,你们身子骨受不住,这些虚礼能免则免罢。”

这话说得温婉,却句句带刺。我看见刘姨娘脸色猛然变了,却还强撑着笑意。侍女奉上茶盏,崔姨娘规规矩矩行完礼。我爽利拔下鬓边的步摇,道:“这是永兴坊的新样式,权当我给姐姐添妆。”

轮到刘姨娘时,她想故意给我难堪,一盏茶一滴不落地泼在了我的红裙上。我不顾自身,抢先一步为她擦拭,关切道:“姐姐可烫着了?您这把年纪手脚不灵便,可得当心身子。”

转头又对段玉祥娇声道:“夫君别怪姐姐,这人到了年纪,手抖眼花是常事。”我用刘姨娘的借口率先堵了她的嘴,且毫不掩饰言语中的醋意。

旁人不知,段玉祥又怎会不知。这么多年刘氏养尊处优,最见不得旁人比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今日分明是想借此激怒我,她这套把戏,年轻时或许让段玉祥觉得娇俏,可现在这把年纪,只会让人觉得她不懂规矩。更何况,还是在知府议亲的节骨眼上。

段玉祥脸色阴沉,道:“既然精力不济,便抽出些中馈给絮儿打理,省得你劳累,连体统都顾不上!”

我连连摆手,道:“这怎么行……”

“好了。”段玉祥起身,斜睨了一眼刘姨娘,道,“就这么定了。”

段玉祥说罢,扔下帕子走了。第二日,我让管家传话,往后姨娘1们每五日来请安一次。“天天这般早起,我这身子骨可受不住。”我撒娇道。

段玉伸手轻刮我的鼻尖,直骂我小滑头。只要规矩立了,传出段氏家风清正,内宅里女人请安的事,对段玉祥来说没什么要紧。

待他走后,陈嬷嬷捧来新交接的账册。我随手翻了翻便搁在一旁,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杂物。衣食采买,没一样到我手上。陈嬷嬷眼中闪过笑意,问道:“主子不恼?”

“急什么。”我轻笑道,“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呢。”

这几日段玉祥外出,听闻是去陪长安来的显贵了。夜色渐深,我独自在小花园里摆了酒菜。将下人遣散后,我从怀中取出那支古埙。埙声呜咽,在月色下格外凄清。一首“思君赋”,是当年在安观寺,段青恒手把手教我的。

“为什么吹这首?”埙声戛然而止。

我转身,醉眼朦胧间,看见段青恒立在月下,不知站了多久。心绪涌上心头,我没顾他为何出现,委屈道:“你管我!”

我踉跄起身,古埙从手中滑落。眼看就要跌倒,却被他一把扶住。熟悉的竹香扑面而来,我整个人都撞进他怀里。这样清冷的气息,让我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长凌大雪封山,他烧得意识模糊,没有药,只能温酒为他驱寒。他面色绯红,朦胧双眼掀翻酒壶,按住我的后脑便吻了上来。唇齿相依间,我听见他说:“絮絮,嫁给我可好。”

第二日醒来,他却暗示自己做了南柯一梦。他将我箍在怀中,语气带着三分抑制的欲:“为什么吹这首,这是我教你的。”

“这是不是说,你也在想我……”我挣扎着要推开他。

“段公子请自重,这里可不是长凌山……”话未说完,他忽然收紧手臂。我感受他胸膛起伏,心跳如雷。

“絮絮,说你爱我。”他低声道。

我别过脸,醉意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都不要我了,我……我凭还要念着你。”

段青恒忽然攥紧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怎么能不爱,你算的每一笔账,都是我亲自指点过的。就连手上的茧子,都是跟我走南闯北磨出来的。絮絮,你身上每一处都有我的影子,你叫我怎么能不念你!”

话毕,他忽然惩罚似的吻上我的唇。我不依,他便用力撬开贝齿,肆意掠夺。我狠狠咬下他的舌头,口腔弥漫血腥,他却恍然未觉。

“絮絮,看见你和那老东西在一起,我便嫉妒得发狂。想到你日日在他胯下承欢,我就恨不得要杀了他。”我被他箍得越来越近,从抗拒逐渐变成放任。月色朦胧,满园海棠无声地见证这场荒唐。他故意泄愤似的,在我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咬着我的耳垂,恶狠狠道:“你是我的,看他回来怎么办!”

天光微亮,他如同鬼魅一般无声离去。我浑身酸痛得几乎不能动弹,看着枕畔空荡荡的位置,不禁苦笑。

男人啊,终究都是这般冷酷无情。

一个月后,我意外得知自己有了身孕。

段玉祥一听这消息,笑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立马让人开了祠堂,上香祭祖。

他拍着胸脯,得意洋洋地夸耀自己老当益壮,定能给我添个麟儿。

那日,他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我特意换了身轻薄的纱衣迎接。

身上那些未消的淤青,我便用水粉细细描绘,化作了一朵朵盛开的海棠。

帐中香袅袅升起,与我的体香交织在一起。

段玉祥一进门,就被这香气迷得神魂颠倒,当即与我缠绵了一整夜。

烛光下,他干枯的手轻轻抚上我平坦的小腹,眼中满是期待。

“半仙说得真准,小娘子八字相合,果真是我们段家的福星啊。”

家宴上,段玉祥红光满面地宣布了这个喜讯。

崔姨娘无子,笑容里带着几分勉强。

刘姨娘更是失手滑落了筷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余光瞥见段青恒,只见他指尖发白,手中的酒盏几乎要被捏碎。

我佯装害怕,悄悄拉了下段玉祥的袖子。

段玉祥忽然一拍桌子,怒喝道:“逆子!你母亲正要给你添个弟弟,你还不快道贺!”

段青恒死死地盯着我的小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恭、喜、母、亲。”

我讪讪地笑着,有些瑟缩地往段玉祥怀中缩去:“同喜,同喜。”

一时间,我成了整个段氏的宝贝疙瘩。

段玉祥把我当成了心肝宝贝,供着宠着。

可我并不以此为傲,反而将这些边角中馈又交了出去,给了崔姨娘。

这孩子甚是懂事,几乎没怎么折腾我。

段青恒三番四次想见我,可近来无事,段玉祥又不常出府,他不敢贸然来内宅。

孩子三个月大时,我的吃食里竟然验出了朱砂。

我按兵不动,只是让春杏请了大夫,当着下人们的面诊脉。

五个月大时,我饭后消食,在花园里散步。

突然,石凳断裂,我差点摔倒。

幸好有婢女眼疾手快,给我当了人肉垫子。

事后查验,发现榫卯处有利器切割的痕迹。

我严令众人不得声张,只说是年久失修。

七个月大时,大夫断言,这一胎八九不离十是个男儿。

甚好,不枉我时时算着日子,灌下一副又一副苦汤药。

生产那日,我特意选在段玉祥不在府中的时候发作。

刘姨娘第一个赶到,深夜时分,她却穿金戴银,满头珠花晃得人眼花。

我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却听她在我耳边低语:“加把劲儿啊,这孩子要生不下来,戏可就没法唱了。”

这一胎我足足生了一日,痛得我死去活来。

段玉祥匆匆赶回时,得知我诞下麟儿,当即便要开仓布施。

稳婆抱着襁褓中的婴孩,状似无意地感叹:“老身接生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到早产儿这般健壮的。”

“瞧这红润的小脸,倒像是足月生产的孩子。”

刘姨娘闻言,也凑上来,怜爱地戳了戳婴儿的脸蛋:“老爷出了趟远门,想必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回来便让夫人怀上不说,还生出这般健壮的麟儿。”

这话表面恭维,却一点点割开了段玉祥的疑心。

他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想起那段时间,自己确实在外奔波了二十日。

段玉祥盯着婴儿的脸,越看越觉得陌生。

他猛地抬头,沉声道:“去把王大夫叫来。”

王大夫早已在偏房候命,他缓步上前,接过婴儿仔细端详,又轻轻捏了捏孩子的手脚。

半晌才回复道:“小公子体格确实健硕,若不知是早产,老朽也会以为是足月生产的。”

刘姨娘立即接话,语气带着几分惊讶:“早产十日还能这般康健,当真是闻所未闻,这孩子定是有天赐的福分。”

明明是恭维的话,却引得段玉祥脸色铁青。

半晌,段玉祥忽然吩咐:“把府门关了,无干人等都退下,把这孩子带到偏房去。”

“你们要把孩子带到哪里去!”我扶着春杏的手跌跌撞撞冲出产房,脸色惨白如纸。

刚生产完的下身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像刀割般疼痛。

“夫君,孩子还小,受不得风寒。”我伸出手,想要夺回乳娘怀中的襁褓。

段玉祥阴沉着脸,沟壑纵横的面容上写满猜疑。

刘姨娘摇着团扇,慢条斯理道:“大夫都说这孩子健壮得不似早产儿,夫人何必这般着急?”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段玉祥:“除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情?”

我猛地转向段玉祥,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夫君,你怀疑我?”

段玉祥避开我的目光,语气冷漠:“是非曲直,验过便知。”

我踉跄着扑上前,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孩儿才刚落地,就要受这等羞辱!若传出去,往后让他如何在段家立足!”

我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您仔细想想,这一年来,我·日日侍奉在侧,可曾有过半点逾矩?”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我仰头看着他,让每一滴泪都落在他看见的地方。

来源:小艺情感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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