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般农活都是上前行进的,唯独插秧是往后退步的。插秧时,左手握着秧把,右手把秧插在水田里,一行六棵,两脚站着,左中右各两棵。这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真实写照。插秧的基本要求是分秧均匀、笃株浅插、行列齐整。古诗中有这样描述插秧情景的:“赤脚双双来插秧,低头看着水中
我小时候很早就开始学农活,小学3年级开始学割稻,两年后学插秧。到1976年高中毕业,我除了罱河泥,大多数农活都做过。本文讲讲我在学农中的几件趣事。
插秧
退步原来是向前
一般农活都是上前行进的,唯独插秧是往后退步的。插秧时,左手握着秧把,右手把秧插在水田里,一行六棵,两脚站着,左中右各两棵。这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真实写照。插秧的基本要求是分秧均匀、笃株浅插、行列齐整。古诗中有这样描述插秧情景的:“赤脚双双来插秧,低头看着水中天,行行插得齐整整,退步原来是向前。”
插秧能人往往赢在下面几个环节上:一是左手分秧,右手插秧,像排球比赛中二传手与主攻手配合出效率;二是左右来回,循环插秧,如货车来回运输不空驶一般,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交替插秧不空回;三是双脚平衡,就近后退,插到右侧时右脚往后退一步,插到左侧时左脚也往后退一步。朱熹说:“读书有三到,谓心到、眼到、口到。我们插秧也有三到,眼到、手到、脚到。一埭田长约100米,腰酸难忍,有时只能左胳膊肘靠着左膝盖寻求支撑。由此一句歇后语便流传下来,“胳膊肘靠膝盖——自靠自”,意思是依靠自己,自力更生。集体劳动多人一起插秧,从右到左一字排开,快慢一目了然。种得快,既有荣誉感,又能早休息;种得慢,还要多费时间——调剂秧的余缺。
经过几年磨炼,我也成为插秧能手。后来上师范,到部队农场学农,在插秧劳动中,我被同学们称为“老农民”。
水稻
轻伤不下“火线”
由于双季稻生长期短,分蘖(禾本科植物在地面以下或接近地面处所发生的分枝)率低,必须合理密植,一米13棵。有人做过统计,1亩田插秧6万多株。双抢时节正值酷暑,农民成天与施有肥料的泥水打交道,烂手烂脚等疾病时常发生,我腿上的疤痕就记录着当年的历史。插秧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在烂泥里高频摩擦,难免触碰到尖锐物,如碎砖瓦片、螺丝壳等,手指被划破了容易溃烂流脓。那时候麦田翻耕后插秧是最容易受伤的,麦茬常常刺进指甲缝,好像用竹签钉入指甲缝一样。双季晚稻季节性强,“时间就是产量”,所有人坚持轻伤不下“火线”,即使手指溃烂,也要套上橡胶指套,忍痛插秧。
插秧时,有一种嗜血动物会不知不觉地爬到你的腿部,悄悄地吸饱了血之后自行掉下来,当你发现腿上血流不止时,它已没了踪影——这就是蚂蟥。还有一种比蚊子小的飞虫更恼人,唐朝元稹有诗云:“蟆子微于蚋,朝繁夜则无。”这里说的蟆子,就是被曹雪芹写进《红楼梦》的蠓虫儿(俗称云香)。蠓虫是人类已知的最小的吸血虫,聚集起来像雨,成群飞舞。被蠓虫叮咬后奇痒无比,甚至会引起过敏反应,不得不搔头摸耳,哪里顾得上脏不脏?
双抢大忙,常常凌晨2点就要出工拔秧。有一次,我竟然坐在秧凳上睡着了。“小百戏做生活忒早!”邻近干活的徐奶奶叫醒我并同情道。
双抢大忙约40天,劳动强度大,劳作时间长。农民穿着厚实的卡其外套,汗流浃背,有的甚至中暑,昏倒在田间。种双季稻的艰苦,深深地烙在老农的记忆里。
“三三得九,不如二五一十。”调查显示,双季稻的产量不如单季稻,品质也不如。双季稻始于上世纪60年代初,持续近20年后又被单季晚稻所取代。诸如此类正反合三阶段的演进故事,无不闪耀着科学“种田”的光辉。
农业学大寨旧照
一年到头连轴转
种地的艰苦,还在于多重叠加,一年到头连轴转。
精耕细作:苏南地区雨水充沛,“二麦”(大麦小麦)渍害是难题。为了防御渍害,农民要开挖暗沟,降低地下水。在原来三沟(横、竖、腰沟)配套四面脱壳的基础上,把明沟改为暗沟并加深。还有薄片深翻,用密缝铁搭将水稻田深翻,可以方便后续的播种,也能加快水稻根部的腐烂,有利于提高土壤肥力。“手捏铁搭柄,心里冷冰冰。”“站在田当中,眼望大烟囱。”两句顺口溜道出了多数人的心声。
积肥造肥: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那时,只有少量化肥分配供应,因此只能靠自己积肥造肥。一方面养猪养羊,猪羊灰是优质的有机肥料,另一方面利用柴草青草和着河泥沤制柴河泥。
农田基本建设:我村地处318国道沿线,县“一八”样板片。人们一根扁担,两只土筐,挑地墩、填池潭、平整土地。农闲而不闲,旧貌变新颜。
长兴运河沙:1976年双抢大忙后,为了浇水泥公场,生产队组织5条5吨水泥船,前往长兴山里买河沙,3人一组一条船。摇船的时候为了防止橹绷断人落水,吊绷需要慢推快拉,还要升降船帆,帆绳在船艄上打“活结”——连环套结,一抽即解。这个结堪称农耕文化的国粹之一。一边摇船一边行灶烧饭,晚上在安全舱睡觉,在船上住了一周才运完河沙。我尽管戴了草帽,但脸上还是酌伤蜕皮。
那个年代,全国轰轰烈烈地开展农业学大寨运动,一年只休息一天。我13岁夏天的一个上午,和挺着大肚子的舅妈一起割麦。下午收工后,妈妈告诉我,舅妈又生了一个妹妹。听到这一消息,我似懂非懂。若干年后我终于明白,勤劳与坚韧精神早已融入了农民的血液。
“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现在,毛泽东主席的这一论断已经变成了现实,水稻生产从插秧到脱粒,全程实现机械化。资料显示,全国城镇化率从2000年的36.2%,提升到2024年的67.0%。农村土地承包权、经营权和所有权三权分离,村里成立合作社,承包农户土地,农民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从事二产或三产,农民生活像芝麻开花节节高。
学农七八年,每个寒假、暑假、农忙假和周末,我全身心地投入生产队劳动。小学毕业那年,我挣到了自己的口粮钱。这年秋天,我头晕乏力,经医生诊断,贫血50%。原因是营养不良。初中放学后,即使只有半回烟(1回烟=1/4工时)时间,我也把书包撂在地墩上,参加劳动。高中阶段,周六中午回家喝了粥便下田劳动。那些年,我学农伴随读书,逐渐锻炼成长。
◆ 责 编:朱梦亭
◆ 美 编:顾舒文
◆ 审 核:王来刚
◆ 图片提供:来自网络
来源:笑到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