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晨6点，闹钟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生生割开了夜的帷幕。我摸索着按下开关，床头灯亮起的瞬间，看见窗帘缝隙中渗入的晨光还带着惺忪的睡意。厨房里，豆浆机发出沉闷的轰鸣，这声音与窗外渐起的斑鸠叫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教师晨曲”的第一个乐章。

清晨6点，闹钟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生生割开了夜的帷幕。我摸索着按下开关，床头灯亮起的瞬间，看见窗帘缝隙中渗入的晨光还带着惺忪的睡意。厨房里，豆浆机发出沉闷的轰鸣，这声音与窗外渐起的斑鸠叫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教师晨曲”的第一个乐章。

教学楼走廊上的灯还没全亮，我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回响，像一颗孤独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推开办公室门，门轴发出熟悉的吱呀声，这声音听了29年，已成为我生命中背景音乐的一部分。办公桌上，昨天没批改完的试卷小山般堆着，最上面那张卷子右上角用红笔写着“36”，那个数字像一张咧开的嘴，嘲笑着些许无奈。

“报告！”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抬起头，看见小雨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沓作业本。她的马尾辫扎得歪歪扭扭，校服领子的一边翻在外面，像受伤鸟儿的翅膀。这个月第三次了，小雨又是第一个到校的学生。我接过作业本，碰到她冰凉的手指，想起班主任工作手册上记录着她父母离异的信息。作业本散发着淡淡的霉味，想必是在那个潮湿的出租屋里完成的。

上课铃响了，我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衣领，这个动作已经成为我的“课前仪式”。推开教室门，45张面孔齐刷刷地朝着我：有的神采奕奕，有的睡眼惺忪，还有几个明显带着昨夜游戏的疲惫……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照在第三排的空座位上，那是转学生小林的座位，今天他又没有来。我翻开课本，粉笔在黑板上吱吱作响，白色的粉末雪花般飘落，落在我的袖口像一个个微型的句号。

“老师，这道题我不会做。”小伟举起手，眼睛里盛满真诚的困惑。他的练习本上满是橡皮擦过的痕迹，像一片被反复耕耘的土地。讲解时，我看见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突然想起他母亲上周发来的信息：“老师，我和他爸爸都没什么文化，孩子就拜托给您了。”

中午，办公室热闹得像个小集市。李老师坐在角落里啃着冷掉的包子，电脑显示着下周公开课的PPT。我打开饭盒，里面的饭菜已经凉了，油脂凝结成白色的斑点，像一幅抽象画。我们聊着学生、教案和永远开不完的会议，笑声中夹杂着对现状的叹息。

放学后，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夕阳把课桌椅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个个躺倒的巨人。我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团，那是一幅漫画：一个老师头上冒火，脚下踩着“作业”两个大字。落款是小杰，那个总在课堂上偷偷画画的男孩。我小心地把画折好放进口袋，突然发现黑板上还留着下午的板书，那些白色的字迹在暮色中泛着微弱的光，就像即将成为燎原之势的星火。

晚上6点半，我关上办公室的灯，走廊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熄灭。

公交车上，我靠在冰冷的扶手上发呆。玻璃窗映出我的倒影：渐渐稀少的头发松散了几缕，西装外套上沾着粉笔灰，眼眶显露两轮青黑。深夜，书房台灯的光圈笼罩着摊开的教案，茶杯里的水早已凉透，杯壁上挂着一圈褐色的茶渍，像镌刻着时间的年轮。书架上的毕业照里，孩子的笑脸一年比一年鲜活，而我眼角的皱纹一年比一年深刻。墙上的挂钟指向23点，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书桌，为我的备课本镀上一层银边。

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像一本不断重写的教案。有时我对着镜子问自己：值得吗？但当那个曾经逃课的问题学生捧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来看我时，当毕业多年的学生在街上喊着“老师”跑过来时，当教师节那天办公桌上神秘地出现一盒润喉糖时，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了春天的细雨，滋润着心底那片希望的田野。

生活就像校园里的那棵老樟树，年轮里刻着无数个春夏秋冬。我们的白发里藏着无数个批改作业的深夜，我们的笑容中含着无数个被误解的时刻。我们记得每个学生的个性特点，却常常忘记自己的结婚纪念日；我们能解出最难的数学题，却算不清自己加了多少个无薪的班；我们为别人的孩子操碎了心，却只能对着自己的孩子说抱歉。

黑板上的“年轮”在增加，像一棵参天大树。我在这棵树下播种知识、收获成长。我是个永远坚守讲台的人，哪怕双鬓染霜，哪怕背影佝偻——因为在光阴流转中，我看见了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成长的奇迹。

来源：中国教育新闻网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