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水晶吊灯的光斑在茶几上跳着晃眼的舞。我蹲在地毯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那张酒红色请柬,边角被捏出细密的褶皱,像道未愈的伤疤。
水晶吊灯的光斑在茶几上跳着晃眼的舞。我蹲在地毯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那张酒红色请柬,边角被捏出细密的褶皱,像道未愈的伤疤。
烫金字体刺得人心跳发慌——"周远&林小棠 婚礼邀请函 2024年9月15日"。
今天是9月12号,我们的婚期定在9月18号。
"小陈?"卫生间传来吹风机的嗡鸣,小棠擦着头发走出来,发梢滴着水,在淡蓝色真丝睡衣上洇出几点深色印记,像被揉皱的蓝月亮。她脚步顿在玄关,毛巾"啪嗒"砸在瓷砖上,闷响惊得绿萝叶子颤了颤。
我喉咙发紧,把请柬推过去:"这是..."
她弯腰捡毛巾时,耳尖红得像要滴血。"是大学同学周远..."声音轻得像被风卷走的蒲公英,"他说要结婚,非让我当伴娘。"
我盯着她左腕的银镯子——去年冬天在老银匠店,她盯着这只刻着缠枝莲的镯子看了半小时,说"像外婆当年戴的"。我连夜加班凑钱,拿到镯子那天她抱着我转了个圈,发梢扫过我鼻尖,痒痒的。
"伴娘的名字会印在新娘栏?"我指尖点了点请柬上"林小棠"三个字,"还是说,这是场双人婚礼?"
她绞着睡衣带子的手指泛白,突然蹲下来,额头抵着沙发沿:"他得了胃癌晚期...最大的心愿是穿结婚礼服,和当年最遗憾的人。"
我想起上个月她总说加班,有天凌晨两点回家,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我煮了姜茶,她捧着杯子说"项目组有人离职",水蒸气模糊了她的眼尾。
"就办场假婚礼,圆个念想。"她抬头时眼眶通红,抓起我的手按在脸上,"等他婚礼结束,我们16号就去试婚纱,真的。"
我抽回手,指腹碰到茶几底下凸起的木刺——上周她蹲在地上擦地,我撞翻椅子划的。当时她笑着说"正好,钥匙放这儿不滑",发顶翘起的呆毛在阳光下晃。
"他在哪家医院?我陪你去看。"我掏出手机。
她猛地站起来,碰倒绿萝盆,土撒了一地:"不用!他出院了,说想在家办婚礼。"
我盯着她慌乱的眼睛,突然想起上周整理旧物时,翻到本大学日记本。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合影,穿白衬衫的男生搂着小棠的肩,背面钢笔字清晰:"2016.6.18 小棠20岁生日"。
那天她抢过本子时耳尖也红,说"大学破东西,早忘了"。
我翻出周远微信,验证消息发出去半小时后通过了。小棠扑过来抢手机,我侧身避开。
屏幕亮了——周远的自拍里,他举着椰子在三亚比耶,皮肤晒得健康,哪有半分病人模样。
"林小姐没告诉你?"消息弹出,"我根本没病,就是想再见她一面。当年她为我留本地,我却为读研提分手。这些年结了又离,才知最爱的是她。"
手机"哐当"掉在茶几上。小棠的手搭在我肩上,抖得像深秋的叶:"陈默,我..."
"解释什么?"我转身看她,"解释半年前就答应他办婚礼?解释想瞒着我两边圆场?"我指着阳台上我们一起贴的红喜字,"还是解释这些装修、酒店、戒指,都是你演的戏?"
她突然蹲下来哭,肩膀抽得像被风吹乱的芦苇:"我也不想的!他说只要我陪他办场婚礼,就彻底消失。我想着...我们都要结婚了,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我想起上个月在婚纱店,她穿着齐地白纱转圈圈,头纱扫过试衣镜,眼睛亮得像掉进了星星:"陈默你看,拖尾是不是太长了?可我小时候总梦见穿这种大裙子出嫁。"
原来她梦见的大裙子,是要穿给周远看的。
"你爱我吗?"我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门轴。
她愣住,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腕上的银镯子——那是我花半个月加班费买的,柜员说"这镯子越戴越亮,像日子"。
"当然爱。"她抓着我袖子,"我们三年,你加班带的炒粉,我发烧时你守的夜,我都记得。"
"那为什么答应他?"我喉结动了动,"因为他是白月光?因为我比不过一个回忆?"
阳台风灌进来,红喜字哗啦作响。她突然跪下来,膝盖撞瓷砖的声音让我心尖一颤:"我太贪心了!以为能守住现在和过去,以为办场婚礼就能和青春告别。"
我蹲下来替她擦泪,她睫毛上挂着水珠,像三年前那个雨夜里,她蹲在便利店门口等我,雨把睫毛粘成小刷子。那时她刚分手,我每天绕两站地给她送热豆浆,送了三个月,豆浆杯上的雾气模糊了我写的"小心烫"。
"小棠,记得去年冬天吗?"我轻声问。
她抽了抽鼻子:"记得...我加班到十点,你骑电动车来接,路上摔了一跤,膝盖青了,还把围巾给我裹得严严实实。"
我笑了,指腹蹭过她发顶翘起的呆毛:"那天我没摔跤。看你穿得薄,故意骑上结冰的路滑倒,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给你围围巾。"
她眼泪又掉在我手背上,烫得人心慌:"陈默,我错了。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说不去,我们好好结婚好不好?"
我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发间飘来熟悉的茉莉香:"爱不是贪心。"我拿起她的米色风衣递给她,"明天去参加周远的婚礼吧。"
"你说什么?"她猛地抬头,眼睛里的光碎成星子。
"去见周远。"我帮她理了理衣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他没提分手,现在会怎样吗?"我指了指衣柜里她看中的大拖尾婚纱,"去试试那件大裙子,说不定比我们订的更合适。"
她攥着风衣,指甲在面料上掐出小坑:"陈默,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声音轻得像要消散的雾。
我想起她搬来合租那天,拖着掉轮的行李箱站在楼道里,冲我笑时眼睛也这么慌:"合租室友,多多关照。"
"我要你。"我摸了摸她的头,"但我要的是一心一意和我结婚的林小棠。"我指了指桌上的户口本和房产证,"这些都在,等你想清楚了,随时来找我。"
9月15号,我在公司加班。电脑屏幕反光里,我看见自己眼下的青黑。手机震动,是小棠的照片——她穿着那袭大拖尾白纱站在落地窗前,身后晚霞像打翻的橘色颜料。
配文:"陈默,原来穿上梦想的婚纱,最想分享的人,是你。"
我盯着她腕上的银镯子,那抹银光在晚霞里晃得人眼眶发酸。输入框闪烁很久,我发:"周远呢?"
"他说看到我笑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输了。"小棠的消息弹出来,"他祝福我们,说真正的婚礼,该和最爱的人一起。"
我关掉手机,把婚礼策划案拖进回收站。窗外晚霞渐暗,办公室只剩键盘敲击声,一下一下,像心跳。
第二天清晨,我在沙发上醒来,旁边放着个牛皮纸袋。打开是我们的婚纱照,背面字迹熟悉:"陈默,我退了周远的婚礼,也退了我们的酒店。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我终于明白,比起完成青春遗憾,我更怕失去你。"
纸袋最底下是张新请柬,烫金字体在晨光里暖得人心发颤——"陈默&林小棠 婚礼邀请函 2024年10月18日"。
我摩挲着请柬边角,想起小棠常说的话:"爱情像煮粥,火太大容易糊,火太小容易凉,得慢慢熬。"
我们这锅粥,确实糊过一次。
但重新生火,应该还来得及。
来源:儒雅山丘frS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