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应超说,你们看到的谷堆,并不是最壮观的。应超说这话的时候,黄亚洲、王贺文、薛淑杰等正把手心里的几粒稻谷往嘴里塞。他们用牙齿咬出一粒粒米。这个场景,在许多年以前,我还是少年的时候,收获季节,经常能在晒场上看到,经过太阳曝晒的稻谷摊在石板地上,经验老到的农民伯伯扔
潮新闻客户端 陈富强
应超说,你们看到的谷堆,并不是最壮观的。应超说这话的时候,黄亚洲、王贺文、薛淑杰等正把手心里的几粒稻谷往嘴里塞。他们用牙齿咬出一粒粒米。这个场景,在许多年以前,我还是少年的时候,收获季节,经常能在晒场上看到,经过太阳曝晒的稻谷摊在石板地上,经验老到的农民伯伯扔几粒在嘴里,不一会,就吐出谷糠,说,可以了。他说的可以了,是指稻谷已经晒干了,可以入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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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超说的谷堆,是稻谷堆积起来,堆成了山。在嘉兴南湖长秦村的绿康农业,我第一次看到谷子堆成了山。但应超说,最壮观的谷堆,是在丰收季,那时候的谷堆,山一样,比现在这个谷堆,还要高。
应超高个俊朗,他向我们介绍绿康农业,如数家珍,又不乏自豪。他带我们参观烘干中心,那儿有山一样的谷堆,谷堆峰尖几乎要碰到大屋顶。与烘干中心紧挨着的,是育秧中心,那儿也有山一样的谷堆。
我抵达绿康农业基地时,映入眼帘的两种色彩特别醒目,它们分别是桔红色和绿色。外墙漆成桔红色,上端的品牌口号则是深绿色,这也是田野的颜色。而桔红,则有太阳的元素,代表的是丰收。这几座面积巨大的厂房,也就是育秧与烘干中心。
这个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大厂”,不是互联网那种大厂,而是国有大企业的气魄。但绿康是民营企业,是经营农产品的企业,他们的主营产品,是稻谷,是大米。
这么大的场子,总得有一大批职工吧?应超说,绿康职工不多,核心职工就八个人。他们管理着超过18000亩农田,一年两季,小麦与水稻。我惊讶地望着应超轻描淡写地说起八个。很多年前,我们听说的农业现代化信息,是大从洋彼岸传过来的,美国的农场,几个人,就搞定几千亩土地。而现在,绿康成为美国农场的升级版。
八个人能干什么?应超说,什么都干,这是八个长有三头六臂的年轻人,是超人,育秧播种喷洒收割入仓烘干碾米。应超得意地说,他是南湖最早飞无人机的。现在绿康的无人机,无论是播种还是喷洒,都在发挥人力不可替代的作用,效率数百倍提升。
当然,高峰时也会请帮工,比如收割,数不清的收割机在上万亩的农田里走动,那个场景,想想也是十分壮观。
嘉兴大米在市场上可与著名的北方大米媲美,无论是口感色泽,还是外形。绿康也有自己的品牌,叫欣南湖。不过,我更钟意嘉禾,如果嘉禾注册成绿康的大米品牌,再经营数年,或许它的影响也会像北方大米一样家喻户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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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看到平原上的种粮大户了。不过,这一切,要从应超的岳父,嘉兴种粮第一人陈强根说起。
本来,陈强根是要来做介绍的,但他担心自己的嘉兴方言,会让大家听起来费力,就让女婿来讲。其实,女婿是半子,况且,产业再大,总要有后代传承,应超符合陈强根的接班要求,这个“农二代”有清晰的思路,有管理的能力,也有兴趣在田间地头,在家乡的田野上,为自己的童年,画一幅往事的回忆。
陈强根赶上了好时候。他养过鸡、种过粮,却因天气等因素血本无归,负债累累。在他看来,2008年是命运的转折点。“两分两换的政策到了余新,我就先小范围承包了50多亩地。国家鼓励规模种粮,相关政策也陆续出台,我就一步步做起来了。”陈强根说的余新,是个镇,他讲的“两分两换”,是国家的一项农业政策,具体来说,是通过宅基地与承包地分离、搬迁与土地流转分离的双重划分方式,实现土地资源优化配置的制度改革政策。2008年,嘉兴市成为全国试点。
陈强根显然是嘉兴率先吃螃蟹的那个人。他在57亩土地上套种了一季水稻和一季鲜食大豆,当年就获得丰收,每亩净赚1000多元。在接爱记者采访时,陈强根告诉记者,“那时候机械化效率低,50多亩地全靠人工,需要十七八名工人。现在种1万多亩地,工人还不到十七八个。如今,从种子下水、育秧、插秧,到无人机植保、机械收割、集中烘干,再到米厂加工,机械化率达到98%以上。”
陈强根的“绿康米业”年产8.4万吨优质生态米,相当于15万亩水稻的产量。其中,18000多亩由陈强根创办的绿康农业承包种植,其余来自周边200多家种植户。绿康农业采用的种植方式是和周边农户签订优质稻米种植订单,每斤加价1.5到2毛钱,绿康则免费提供稻种。算下来,每亩能让老百姓多增收200到300元钱。这种有利可图的种植模式显然获得了农户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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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绿康的展示厅看到一组照片,画面上的碾米设备引起我的注意。应超说,这要从烘干机说起。2011年,陈强根种植了800多亩小麦,在5月的收割季,却连续遭遇下雨天。连续40多天的降雨让他无法按期完成收割,即使收割上来的小麦也已受潮,最终损失40多万元。这次经历让陈强根明白农业机械化的重要性,决心不再“靠天吃饭”。2014年,他投资350多万建造了2000平方米的育秧中心和烘干中心,第一年晚稻育秧面积就达1800多亩,日烘干量90吨。
应超说,其实,现在绿康农业烘干中心的烘干能力,超过30000万亩,除了绿康的18000多亩,还有周边的种粮大户也会将稻谷拉到绿康的烘干中心。烘干后的稻谷入碾米厂加工,而碾米厂的设备在作业时是全封闭的,从稻谷入厂进入设备流水线,出厂时,是包装好的嘉兴大米或欣南湖大米。
这个场景彻底颠覆了我的童年记忆。记得小时候,镇上有碾米厂,一进厂,就尘屑飞扬,工人戴着头套与口罩,几乎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的眉毛和眼睫毛是白的,那是尘屑留下的。生产率低下,而且工作环境极其糟糕。在绿康的碾米厂,看不到人,全部实现了机械化无人生产,不仅环境整洁,也免除了人力资源成本,而且出厂的大米保证了杂质污染。
我好奇碾米留下的谷糠怎么处理。应超告诉我,这个谷糠可比大米值钱,简单说,它有膳食纤维、维生素B族、矿物质及抗氧化成分。在食品、农业、美容等领域均有广泛应用。我们又聊到大米。市场上销售的大米,几乎看不到半粒状碎米。应超说,在生产过程中,这些碎米不会进入包装这首工序,在过程中就排除了,但这些碎米也有很高的经济价值,比方说,磨成粉,可供应糕点厂制作产品,丝毫不影响它的营养成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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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早的稻谷出现在哪里?一般都会以为是河姆渡,其实不是,是在金华浦江的上山文化遗址。考古学家们在此发现了大量炭化稻米遗存,证明中国是世界稻作文明的起源地。上山文化遗址的水稻遗存比河姆渡遗址(距今约7000年)早约3000年,且为人工栽培稻,而非野生稻。
这段历史,在毗邻绿康育秧中心的一幢三层小楼里,获得了验证。这是余新镇的稻米文化馆。馆内陈列,从神农尝五谷开始,讲到史前稻作,一直到袁隆平的杂交水稻,是一个很好的稻谷科普基地。
汉字“米”的由来,在馆内也有解释。从图文可以看到,甲骨文的米字是一株稻穗的形状,后来,将中间的点连接起来,用以展示放米的架子或隔板,逐渐演变成了现在的“米”字。据说,古代,人们把稻米和粟米都称之为“米”。聪明的古人为了更好区分这两种形状不一的米,把颗粒大的称作大米,颗粒小的粟米称为小米。所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在“米”字的演化过程中具象化了。这段文字不长,但跨越了总有几千年吧。文字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几个字,一句话,就写尽数百上千年。
与稻米文化馆相邻的,是一片又一片刚收割完成的田野,稻草还在风中飞舞,这些稻草,根据我小时候从农民那儿获得的经验,最好的方式是烧毁后留在田间,然后土地翻耕后与泥土融为一体。这是泥土最好的营养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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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大地苍茫。杭嘉湖是浙江难得的一块平原,自古就是鱼米之乡。在嘉兴,出现陈强根或许是土地的馈赠,也是大地的慷慨。
在长秦村一处田野小景,我看到一处水系,类似的水系在江南随处可见,但我在水系中间,看到几只天鹅,它们引颈向天。天鹅有很好的寓意,在长秦村,在绿康,它或许在告诉我们,要有梦想,泥土生万物,生稻谷,也生希望。
我想到应超很得意他的八个年轻员工。那么第九个是谁?在我眼里,第九个是高高的谷堆,是奋斗,是丰收,是万物。
走在这片稻田之间,我从心里读懂绿康烘干中心上空悬着的一句话:中国人的饭碗任何时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上。
当然,我也再一次在稻米文化馆重温了一首古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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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钱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