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一秒,我正和我的死对头、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谢无极同归于尽。灵力爆破的瞬间,我以为这横跨千年的恩怨总算了结。
我叫殷月。
上一秒,我正和我的死对头、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谢无极同归于尽。灵力爆破的瞬间,我以为这横跨千年的恩怨总算了结。
下一秒,他 妈 的,他又把我送回去了。
他大概是疯了,耗尽最后一道仙元,逆转时光,把我这缕残魂塞回了十八岁那具灵根尽毁的躯壳里。
我看着铜镜里那张苍白又稚嫩的脸,再内视一下丹田里那破碎得跟渣一样的灵根,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谢无极,你个狗东西。
这意思是,我那一千年,白杀了?我那被你拖去炼魂塔里熬了三百年的痛苦,白受了?
去他的修仙,去他的大道无情!
老娘不干了!
我揣着上辈子攒下的所有私房钱,连夜跑路,直奔最没人管的北荒,一口气盘下了五百亩鸟不拉屎的荒地。
我殷月,修仙没修出个名堂,种地难道还不行吗?
事实证明,我就是个天选的种地奇才。
三年一晃。
当我因为粮食产量全县第一,荣获“全县种粮大户”那面烫金荣誉称号的奖牌时,我承认我有点飘了。
然后,谢无极就找来了。
那天,北荒的日头毒得像后妈的手,晒得人脊背发烫。我正赤着胳膊,在玉米地里和村里的壮汉掰棒子。
“殷家妹子,加油啊!快赶上张屠户了!”
“嘿!俺可不能输给个女娃!”
田埂上,村民的哄笑声震天响。
我咧开一口大白牙,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朴实”的笑容,手下发力,掰棒子的速度快出了残影。
眼看我就要赢下那二两酒钱时,天色陡然一暗。
一股子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带着凛然威压的灵光,瞬间笼罩了这片田地。
村民们吓得噤声,惊恐地抬头。
只见半空中,那人白衣胜雪,仙气缭IAO绕,面容冷峻得像是刚从冰库里刨出来。
不是谢无极那狗东西又是谁?
他悬在半空,死死地盯着我。
视线从我被晒成的小麦色皮肤,滑到我那清晰可见的肱二头肌,最后定格在我那双沾满泥巴、踩在黑土里的赤脚上。
他握着本命剑的手,开始微微发颤。那把剑,上辈子捅我捅得最是顺手。
我没理他那副死了老婆的表情,随手从旁边的秧架上摘了个红透的番茄,掂了掂,猛地朝他扔了过去。
“接着!傻站着干啥?天上风大不?”
“尝尝俺们这儿的番茄,比你们仙界那干巴巴的灵芝有味儿多了!纯天然无公害!”
那红彤彤的番茄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谢无极下意识地接住。
也许是凡间的污秽让他难以忍受,灵力一催,“啪”,番茄在他那只比雪还白的手里,炸成了红色的浆汁。
他盯着手里的番茄残骸,那表情,像在看什么绝世凶器。
“殷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像是三天没喝水,“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
回那个我们互相折磨、刀剑相向、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千年岁月?
我冷笑一声。
随后抄起靠在篱笆上的锄头,灌注我那点微末的、只能用来松土的气力,猛地朝他所站的方向一挥!
“狗东西,看清楚,这儿是我的地盘!想带我走?先问问俺手里这把『全钢淬火』的锄头同不同IA!”
泥土混合着草屑被激起,谢无极被这凡间的尘土逼得连退几步,白衣上沾了灰。
我用锄头尖点了点被他仙气无意中灼焦的几株秧苗:
“还有,你踩坏了俺三棵辣椒苗,赔钱!一棵十文,概不赊账!”
谢无极的表情彻底裂开了。
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凡人冒犯的愠怒。
“殷月,你明明……”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那些:“你明明应该潜心修道”、“你明明应该拜入我门下,重塑灵根”云云。
但重活一次,我殷月怎么可能自己再往同一个火坑里跳。
我懒得听他废话,手指放进嘴里,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一道黑影从田埂的另一头风驰电掣般窜出!
“汪汪!汪汪汪!”
那是我前几年捡到的小黑狗,阿玄。
它冲上去,一口死死咬住谢无极那身一尘不染的袍角,使劲往后拽,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与此同时,我为了防虫,布置在田埂周围的简陋阵法被这突如其来的仙气引动。
霎时间,气浪翻涌,混杂着我刚沤好的农家肥的独特香气。
心神失守的仙尊大人,被狗一拽,被阵法一冲,一个趔趄,脚下一滑,险些倒栽进旁边那个半人高的沤肥池里。
袍子被狗咬着,脚下是滚滚的农家肥,耳边是村民们压不住的议论声。
“哎呦喂,看着人模狗样的,三十文钱都想赖账不成?”
“是不是想欺负殷月一个姑娘家?长得好看,心忒黑!”
“仙人都这么不中用吗?连咱村的土狗都打不过?”
高高在上的谢无极,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狼狈和仓皇。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是在看一个叛徒。
最终,他袖袍一拂,用巧劲震开了阿玄,指尖弹出三枚铜板。
“叮”地一声,三十文钱落在我脚下。
随即,他化作一道流光,仓促消失。
真是小气。
我一脚把那些沾了他仙气的铜板踹进了农家肥里,免得脏了我的地。
随后抱起阿玄,使劲摸了摸它的狗头。
“干得漂亮,阿玄!今晚加鸡腿!”
谢无极消停了几天。
我乐得清静,正蹲在院里规划,是种耐旱的高粱挣钱,还是种金贵的药材挣钱。
一抬头,差点被晃瞎眼。
我的院子外,一夜之间,凭空多了一片望不到头的玫瑰园。
全是仙界珍稀的“九转琉璃焰”,灵气氤氲,香风扑面,比我那沤肥池上头一百倍。
谢无极一袭白衣,站在花海边,眼神里居然带着一丝……期待?
我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以为这是在干嘛?演话本子?
我抄起锄头就走了过去。
“你弄这玩意儿干啥?占地招虫!”我用锄头拨拉着那比黄金还贵的花瓣,“中看不中用!这花瓣能吃吗?能做酱菜吗?”
不等他反应,我手起锄落,三两下就把这片仙界奇珍给铲平了。
翻好的土,灵气这么足,正好移栽我新培育的辣椒苗。
谢无极僵在原地,脸色从白到青,又从青到黑。
我却浑然不在意,吹了声口哨,超常发挥,放狗咬他。
阿玄尽职尽责地把他撵出了村口。
又过了几日,他卷土重来。
这次倒是学聪明了,没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他捧来一抔土。
那土五色氤氲,灵气浓郁到快要凝成实质——是仙界至宝,息壤。
“此土可育万物……”
他话音未落,我眼睛一亮,抓过一把,撒在了我那片专门供给修仙门派的灵植部。
这种植物娇贵得很,一株可不便宜。
结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灵植们集体耷拉下叶子,根系被那霸道无匹的灵气烧焦——全死了。
我心疼得直抽抽,这可都是钱啊!
我转身进屋,拿出我的专属算盘,当着他的面,噼里啪啦一顿猛按。
“灵植苗一株五十两,共计五株;特调营养液十两一瓢,用了三瓢;误工费、精神损失费、预期收益损失一百两……谢无极,赔钱!”
“总计三百二十两,给你抹个零,承惠三百两!仙尊,现金还是转账?”
我把算盘珠子递到他面前,示意他结账。
谢无极看着那油光发亮的算盘珠子,又看看我“你必须赔钱”的表情,指节捏得发白。
“殷月,你故意的。”他语气笃定。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直视着他。
废话,我当然是故意的。这普通的灵植哪里承受得住息壤的霸道力量。
但我就是要坑他一笔,谁让他毁了我的苗。
就在他快要原地爆炸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甜腻的香气。
未见其人,先闻其香。
我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来的是我上一世的另一个死对头:桃花精,玉瑶。
上一世,我和这个桃花精可谓是血海深仇。玉瑶一心痴迷谢无极,为了他,不惜多次陷害我,最过分的一次差点毁掉我的根基。
但是……
也是她,上一世在魔族入侵、宗门险些被毁时,耗尽自身所有灵力,变回原型桃花树,护住了整个宗门的凡人弟子。
所以现在看着这个活蹦乱跳的玉瑶,我倒也不怎么讨厌。
玉瑶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指着我的鼻子:“殷月!你这个凡女!你给无极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懒得听她发癫,顺手从缸里舀了半瓢我特调的营养液,递过去:“渴了吧?尝尝?”
玉瑶本想打翻,但那股独特的、充满生机的气息让她猛地一顿。
她别扭地看了一眼谢无极,似乎在寻求对方的同意。
我不等谢无极开口——谁管他同不同意。
一瓢直接怼进了玉瑶嘴里。
她的眼睛猛地瞪圆!
“这……这甘醇……这磅礴的生机……比瑶池仙露更甚!”
前一秒的怒气瞬间变成了狂热,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殷大师!不,殷前辈!这配方……求您卖我!多少钱都行!我拿桃花蜜跟你换!”
我看着瞬间倒戈的玉瑶,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脸已经黑如锅底的谢无极。
玉瑶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尴尬。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心心念念的无极哥哥。
最终,爱情还是战胜了味蕾。她坚定地站回到那个狗男人身边。
“你,你别得意……!无极哥哥一定能……能调配出比你更好的!”
我笑而不语。
玉瑶也渐渐没了底气。我们都知道,谢无极这种仙尊,十指不沾阳春水,让他去调配营养液?他连草木灰是啥都不知道。
上一世他讨好玉瑶的手段,也不过就是把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灵植,拿去送给她,转手当个二道贩子罢了。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谢无极一把挥开了玉瑶想要上前来挽他的手,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我拍了拍呆住的玉瑶。
“别管这个狗男人了,来,俺再请你喝一瓢,管够。”
谢无极终于意识到,我看不起那些花里胡哨的玫瑰和息壤。
所以次日清晨,他绷着那张俊脸,抢在我前头,拎起了粪桶。
那姿态,不像去挑粪,倒像是握着什么神兵利器要去拯救苍生。
可惜,仙尊缺乏凡间经验,脚下一滑,灵力一泄,连人带桶险些栽进旁边的灌溉水沟里。
我乐得清闲,坐在田埂上,磕着瓜子看乐子。
田埂上看热闹的阿玄,似乎也发出了一声极具人性化的嗤笑。
它踱步到粪桶边,一爪子拍在桶壁上。
肉眼可见的冰霜瞬间覆盖了桶身,那冲天的气味瞬间被封得严严实实。
谢无极的脸色铁青。
阿玄没理他,又窜到农具堆旁,张嘴喷出一股精纯的黑色火焰,挨个给锄头铁锹消毒。
那火焰看似凶猛,却精纯无比,只灼烧污秽,不伤器具分毫。
完事后,它跑到我新开的苗圃,用爪子飞快地刨好一个又一个标准的育苗坑,然后摇着尾巴蹲在我脚边,仰头求表扬。
我笑着丢给阿玄一块昨晚剩下的肉干。
谢无极看向我,神色里除了羞愤,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震惊。
我知道他在震惊什么。
因为阿玄,这只被他认为是“土狗”的家伙,正是前世那个毁天灭地的魔尊。
上一世,魔尊意外重伤失去记忆,变回了原型黑犬,在人间吃尽了苦头。
在他奄奄一息之时,正跟谢无极赌气离家出走的我,在破庙里捡到了他,并悉心照料。
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魔尊即使后来恢复了记忆,也没有离开我。
但最后,却因为我和谢无极的又一次争执,导致魔尊为了护我,压抑的魔气彻底爆发。
失控的魔尊率领魔族,搅得三界生灵涂炭。
而我也因此和谢无极开始了不死不休的纠缠。
只是最后……
清醒过来的魔尊,为了赎罪,也为了救那个被谢无极失手毁掉灵根、奄奄一息的我。
他选择了自爆。
他庞大的能量化为生机,不断滋润着万物,为三界的复苏创造了先机。
这一世,我凭借记忆,提早找到了那个还在破庙里受重伤的他,把他带了回来。
并取名叫阿玄。
谢无极似乎和阿玄较上劲了。
一个仙尊,一个魔尊,开始在我这五百亩荒地上,疯狂地内卷起来。
谢无极引来灵泉灌溉,阿玄就用魔焰精准除草,连草根都不剩。
谢无极用法术修剪果树,阿玄就负责用魔威驱赶所有偷吃的鸟雀。
两人互不服输,疯狂较劲,效率奇高无比,我的田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欣欣向荣。
我看着他们竞争,再瞅瞅仓库里堆积如山的、蕴含着仙魔二气的农产品。
突然灵光一闪。
管他是仙是魔,能帮我赚钱的,就是好劳力!
几天后,北荒的高端集市上,出现了一批限量版礼盒:
“仙尊亲手引灵泉灌溉的『玉露仙果』!美容养颜,延年益寿!”
“魔尊亲以魔焰消毒的『幽冥灵蔬』!强身健体,百毒不侵!”
包装精美,用料结实。
打着仙尊魔尊的名头,就算那些富商不信,光看这品相,价格也翻了十倍不止。
不过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毕竟,谢无极被我拉去站在摊位前当“活招牌”了。
我才不管他那张脸是什么颜色,只是一个劲地招呼村民们搬货卸货。
北荒特产,被一抢而空!供不应求!
晚上我坐在炕头,点着油灯,噼里啪啦拨着算盘,听着那清脆的钱响,心里乐开了花。
这俩简直是行走的招财猫狗啊!
我对谢无极难得有了些好脸色,甚至给他多倒了一碗水。
他似乎察觉到我现在心情不错,薄唇微动,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这时,一直赖在我这蹭吃蹭喝的玉瑶突然推开了门。
她看也没看谢无极一眼,亲昵地冲过来拉上了我的手。
“殷月姐姐——你要我找的火珠我给你找来啦!”
“用这个在冬天持续提供温度,再加上你设计的大棚,咱们的蔬菜肯定能反季节大卖!”
我立刻惊喜地跳起来,一把将玉瑶抱在怀里,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俺滴好妹子啊!你可真是帮了俺大忙了!”
玉瑶的脸瞬间通红,但并没有推拒我的拥抱。
在一片温馨的姐妹情中,只有谢无极,站在阴影里,神色变化莫测,无人关心。
靠着“仙尊魔尊周边”这个爆款,我赚得盆满钵满。
我正盘算着扩大抗旱母苗的实验田——这批母苗耗费了我整整一年的心血,一旦成功,就能让北荒这种旱地的产量翻上几番。
谢无极见我这几日心情不错,看他的眼神都温和了许多。
于是,他突发奇想,想干一票大的。
他瞒着我,趁着夜色,在我那百亩实验田的上空,布下了一个“周天星辰聚灵大阵”。
他的本意,大概是想汇聚星辰灵气,催生母苗,给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可他低估了凡间土地的承受极限,也高估了自己对“种田”这件事的理解。
夜里,星辰异动,磅礴到恐怖的灵气被强行灌入田地。
那些脆弱的母苗如何承受得住?它们在瞬间疯狂抽穗灌浆,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灵气过载,失控了!
我被阿玄凄厉的吠叫惊醒,赤着脚冲出门。
迎接我的,是满地焦黑枯萎的穗子。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焦糊味,我辛辛苦苦培育了一年的心血,全没了。
我就那么站着,北荒的夜风吹动我单薄的衣衫,冷得刺骨。
谢无极脸色煞白地落在我身边:“阿月,我……我只是想帮你……”
我抬手,制止了他后面所有苍白的辩解。
我平静地回屋,拿出了账本和算盘。
借着那依然璀璨的星光,我开始拨动算盘珠子。
“噼啪。”
一声脆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撕下一页纸,写下了一个天文数字,走到谢无极面前,将那张轻飘飘的账单,“啪”一声,拍在他胸口。
我的语气,出奇的平淡。
“谢无极,这是我的全部心血,也是北荒几万户人明年的希望。”
“现在,它没了。”
“钱,你可以慢慢还。我不催你。”
随后,我指向田边堆放的稻草:“去,扎一千个稻草人立在这片地里,给它们赎罪。扎完,你就滚。”
谢无极握着那张账单的手,剧烈地颤抖。
他看着我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平静与失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夕阳如血。
不,那是第二天傍晚了。
清冷高贵的道尊,笨拙地拿起那些粗糙的稻草,开始扎第一个歪歪扭扭的稻草人。
玉瑶坐在不远的石头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朝他吐瓜子壳。
阿玄则是蹲在他旁边,喉咙里始终发出恶狠狠的低吼,只要他敢停下,就准备扑上去。
谢无极扎得很慢,也很认真。
那双曾经执剑引星、翻云覆雨的手,却怎么也摆弄不好这几根凡间的稻草。
月光下,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指尖被稻草磨得通红,渗出了血。
玉瑶咂了咂嘴,吐完最后一个瓜子壳:“啧啧,谢无极,你这手艺,不如我们村三岁娃。”
我转身回屋,重重地关上了门。
一夜,田里的窸窣声响,直到天明。
第二天,我推开门。
整片焦黑的田地上,整整齐齐地立着一千个稻草人。
个个歪扭丑陋,但个个扎得结实,在晨风中沉默地站立,像一支诡异的军队。
谢无极站在田埂的尽头,白衣上沾满了草屑和泥土,眼底布满血丝,狼狈不堪。
“阿月,”他声音沙哑,“我扎完了。”
我冷冷地扫过那些丑陋的稻草人,又看向他:“那就滚吧。”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痛苦,有悔恨,有不甘,复杂至极。
最终,他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我没说话,走到田里,轻轻碰了碰一个离我最近的稻草人。
扎得真丑。
阿玄跑过来蹭我的腿,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我弯腰抱起它,把脸深深埋在它温暖的毛发里。
“没事,”我轻声说,“没事,阿玄。我们重新开始。”
得知试验农田被毁的村民,也在第二天陆陆续续来到了我家。
他们没有一个人怪我,只是默默地把自家种得最好的瓜果蔬菜,全部送到了我的院子里。
“妮儿啊,俺们不懂那些仙啊魔的。”
村长李叔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但是你只要有需要,俺们全村人砸锅卖铁也帮你!”
“是啊殷月妮子,这事不怪你!”
“都是那个狗屁仙人!啊呸!祸害玩意儿!”
“就是就是,亏俺前几天还觉得他长得俊,帮着干活,没想到就是个祸害……!”
我沉默地听着他们义愤填膺地骂着谢无极,沉默地谢过他们的礼物。
我的心中一片平和,像那场大火后的焦土。
我知道,我再也不会被谢无极那个狗东西,催动起任何情绪了。
我没时间悲伤。
我带着阿玄和闻讯赶来的玉瑶,一头扎进了那片焦黑的实验田里,开始翻找。
只要还有一株母苗存活,只要还有一株——就还有希望!
我们三个人,不,一个半仙一个魔尊加我一个凡人,在那片地里找了一天一夜。
就在我们几乎要放弃时,阿玄突然兴奋地在某个角落刨着土。
它扒开焦土,露出了一抹微弱、却又顽强的绿意。
是一株幼苗!
它在磅礴的仙力冲击下不仅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而且……变异了!
它的叶片呈现深绿色,但叶脉中,却隐隐有金丝流动。
我“扑通”一声跪在田地上,看着那株幼苗,喜极而泣。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移植到我的后院,用息壤的边角料养着,日夜守护,仔细记录它的所有生长状况。
随后我惊奇地发现:
它几乎不需要水!
它抗逆性超强,且极其耐贫瘠干旱。
这也算因祸得福了,我将它郑重命名为“金脉一号”。
它将会是北荒,不,乃至整个大旱的国家的希望。
我的工作开始变得越发紧凑和疯狂起来。
玉瑶也收起了嬉笑,开始利用她那遍布三界的人脉,帮我推广已经成熟的蔬菜种子,并帮我搜集各种实验需要的奇特道具。
阿玄也开始神出鬼没起来,但每次回来,都会叼来一些我从未见过的奇异植物和蕴含着特殊能量的泥土,供我实验。
不知不觉中,我们似乎组成了一个奇妙的团队:
玉瑶负责市场推广和公关,阿玄负责资源搜集和安保,而我,负责核心的育种研发。
我们三人不眠不休地围着那块小小的田地打转。
期间,北荒的村民也自发地在我的田地周围搭建了高高的栅栏,日夜巡逻。
并且时不时就会有人来给我送水送饭。
所有人都知道,这块地承载的,是数不清的活下去的希望。
今年因为极端的自然天气,整个国家的土地都处于长期的贫瘠和干旱之中。
粮食产量急剧下降,饿殍遍野,这就导致饿死的百姓不在少数。
而北荒这块地方,更是已经开始频繁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
这块地,这株金脉苗,承载的是所有人的未来。
我不敢有片刻的懈怠。
索性因为还有前世修仙的底子在,我的体力和精力都远高于普通人。
在不眠不休的工作、试错、再试错,整整几个月后。
终于——那颗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完美的种子,诞生了。
它不仅耐干耐旱,产量也能在贫瘠土地的基础上翻上数十倍不止,并且极易培养。
哪怕是最干裂的黄土,只要给它浇灌一次水,它便能顽强地茁壮发芽。
几个月后,第一批使用“金脉种子”的土地上,开始长出大片大片金黄色的麦苗。
当收获的那一刻,村民们喜极而泣,无数的村民自发地来到我的院子前,向我道谢、磕头。
甚至有人开始高呼我为“北荒农圣”!
我的名字开始在北荒大地传扬,前来拜师学艺和收购种子的人络绎不绝。
我从不拒绝任何人,总是细心地指导他们应该如何播种,如何培育,如何留种……
第一年丰收的时候,北荒这片贫瘠了千年的土地上,一眼望去,尽是金灿灿的麦穗。
被饥饿折磨了数年的村民们抱在一起,欢呼声几天几夜从未停歇。
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得到了修复,干瘪瘦弱的孩子们脸上开始有了红光。
也许是这作物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也许是北荒人的坚韧和希望感动了上天。
在丰收的第三天,北荒,这片几乎被人遗忘的土地,开始下雨了。
我站在雨中,任由那冰凉的雨水打湿我的脸颊,看着在雨中奔走相告、欢呼雀跃的人们,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脸。
这时,在雨幕的尽头,我似乎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谢无极回来了。
但他只是远远地站在村口,看着这一切,并没有靠近。
我注意到了他手中那颗已经失去光泽、布满裂痕的珠子——那是仙界的祈雨珠。
私自给凡间降下如此大范围的甘霖,这可是重罪,是要被削去仙骨的。
但我明白了什么。
我的心里,并没有任何感触。
不管他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他那点可笑的执念,才搞了这么一出。
这都是他作为“仙人”和上一世的“罪人”,应该做的。
不是吗?
“北荒农圣”的名声,伴随着北荒大面积的丰收。
终于传到了庙堂之上。
某日,一支规格极高的仪仗队停在了我的院子外。
我认出了为首的人。
他是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
“殷大家,陛下闻您有神农之能,解北荒饥馑于无形。”
“今南方三郡百年蝗患复起,赤地千里,饿殍遍野。”
“朝廷束手无策……特请殷大家出手,救万民于水火!”
说着,在我面前的人齐齐跪了一地。
玉瑶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低声道。
“月姐姐,这可是你封官进爵的好机会!”
我看着总管身后那些面黄肌瘦、眼带绝望的随行官员。
眼前仿佛看到了南方那片被蝗虫啃噬殆尽的土地。
我摇了摇头。
总管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绝望。
“我不要什么职位。”
在总管错愕的目光中,我继续道。
“请陛下在南方蝗灾最严重的郡县,划拨千亩实验田,许我自主行事之权。”
“一切,用成果说话。”
朝廷的效率此刻奇高。
圣旨很快下达,满足了我所有要求,并给我配备了更好的团队。
我前往南下赴任。
在这途中,我见到赤地千里,饿殍载道,易子而食……
整个南方,也如当初的北荒一样死气沉沉。
看不到一丝希望。
我不由得想起上一世——那时作为仙人的我,此刻正在干嘛呢?
似乎是正在为了一个灵桃和某个女仙争风吃醋。
只因为那个灵桃是谢无极亲手摘的。
现在想想,当真是可笑。
明明习得了仙法,有了呼风唤雨的能力,却只是为了一个狗男人吃醋。
却不知天下苍生,竟是这般苦楚。
跟在我身边的玉瑶面色沉沉,恐怕和我想的一样。
高高在上的仙人,何时真的关心过凡人的死活?
哪怕他们的灵植要凡人帮忙播种,他们的金银财宝要凡人每年上供……
哪怕凡人为他们建筑一个个寺庙,就是为了祈求他们的庇护。
我深呼吸一口气。
决心要拯救这天下百姓。
在此期间。
谢无极依旧沉默地跟在后面,但被所有人无视。
南方的情况和北荒的还有所不同。
面对遮天蔽日的蝗虫,我没有采用传统的扑打、火烧等劳民伤财的法子。
首先,我大规模播种下一种有特殊气味的“驱蝗草”。
这种草是我利用阿玄从魔界带回的一种植物与本地野草杂交而成。
能有效驱赶蝗虫,使其不愿降落。
其次,我利用玉瑶从仙界弄来的无害菌类,结合本地植物,研发出一种针对蝗虫幼虫的杀虫剂。
精准灭杀,不伤其他昆虫,更不污染水土。
双管齐下,不过两月,肆虐南方三郡的蝗患竟被硬生生遏制住!
枯萎的田地重新焕发生机,补种的庄稼顽强地探出了绿芽。
消息传开,举国震动!
获救的南方百姓,自发为我立起生祠,香火不绝。
朝廷彻底信服,开始在全国范围内系统性推广我的驱蝗技术和耐旱良种。
站在重新变得青绿的田埂上,看着远处百姓脸上由衷的笑容。
我第一次感觉到,重活这一世,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可做。
南方蝗患的解决,让“殷月”这个名字真正响彻天下。
赞誉和封赏如雪片般飞来,但我都婉拒了。
我深知,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一项技术若不能推广传承,终将随着时间湮没。
我动用积累的大部分财富,在北荒正式创立“北荒农学院”。
大门向所有立志于农事者敞开。
无论出身贵贱,无论是否拥有灵根,只要有向学之心,皆可入学。
我亲自编写教材,制定课程,将选种、育苗、土壤改良、病虫害防治、水利灌溉等实用技术系统性地传授出去。
同时,我闭门谢客。
将自己两世为人、尤其是这一世在实践中摸索出的所有农业知识、经验教训,倾注笔端。
著成《北荒农经》。
书中没有华丽的辞藻和玄奥的理论。
只保留最精炼、最实用的技术要点,配以大量图示,力求识字者便能看懂,照做即可增产。
此书由朝廷全力刊行,发放至各州县,乃至重要村镇,迅速成为基层官吏和农户手中的“农业圣经”。
渐渐地,一个以“北荒农学院”为研发和培训总部,以各州县设立的推广站为节点。
以成千上万毕业学员和《北荒农经》为血脉的农业技术推广体系,悄然成型。
并稳固运转起来。
经过数年发展,由北荒培育、改良的优质粮种,通过各种渠道辐射全国。
耐寒的能在北方雪原扎根,耐旱的可在西部戈壁生长。
高产的则在江南水乡创造出前所未有的收成。
粮食富足,天下太平,举国欢庆。
而在此期间。
谢无极依旧沉默地徘徊在农学院外围。
看着学院里灯火通明,听着学子们朗朗书声。
看着我奔波于田间与讲堂。
看着我与玉瑶、阿玄以及越来越多的助手商讨事宜。
他也曾试图帮忙整理书稿,却被婉拒。
想暗中解决一些学院遇到的麻烦,却发现早已有人处理妥当。
他像一个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旧梦。
与这片日益繁荣、生机勃勃的土地格格不入。
又是几年过去。
曾经饥饿频发的国度,粮仓逐渐充盈。
我站在农学院的高处,俯瞰着下方金浪翻滚的万亩良田。
竟意外感受着冥冥之中汇聚而来的、无形的感念之力。
那并非香火信仰,而是千万人因腹中充实而自然产生的、最为纯粹的感激。
功德无量。
我并未刻意追求,但它已悄然加身。
玉瑶如今已是农学院对外事务的总管,干练精明。
她走到我身边,感慨道:“殷姐姐,当初真没想到,我们能走到这一步。”
阿玄蹭了蹭我的腿,它的气息比初遇时强大了不知多少。
已然早已恢复记忆,但无人拆穿。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重活一世,从只想着复仇、种地自保,到如今无意间惠泽天下。
这条路,我走对了。
又是几个春秋。
田埂边那一千个稻草人,早已在风雨中腐朽、消散,融入了泥土。
谢无极依旧在那片区域徘徊。
他看着我建立的体系日益庞大,看着粮种惠及四方。
看着我从一个带着恨意归来的复仇者,成长为真正被苍生感念的“农圣”。
他守护了多年,也旁观了多年。
终于,在一个月色清朗的夜晚,他走到了我的院门外。
没有进去,只是隔着篱笆,望着我。
“阿月,”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释然的疲惫,“我明白了。”
我笔尖未停,并未抬头。
“我的存在,我的所谓弥补,于你而言,始终是束缚,是那段不堪回首过往的印记。”
他缓缓说道,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你的世界,在田野,在苍生,在那些破土而出的新芽里,早已无边无垠……
“不再需要,也不再有我的位置。”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走了。这一次,是真的放手。愿你……得偿所愿,自在随心。”
说完,他转身,身影融入月色,再未回头。
这一次,是真正的远行,彻底的放手。
我停下笔,望向窗外那轮明月,心中一片平静,无爱无恨,无悲无喜。
我早已不在乎谢无极对我的看法。
他所说的一番话,不过是为他自己开脱罢了。
翌日,农学院议事厅。
玉瑶已是独当一面的院长,干练地处理着各项事务。
小黑阿玄则负责学院最核心的安保与资源搜集。
在见识过几次它的厉害后,无人敢因其外形而有半分轻视。
整个农业技术推广体系早已成熟,即便没有我,也能良好地自行运转。
在一个丰收的清晨。
我将整理好的、集大成的“终极粮种”图谱与所有核心技术资料,放在了玉瑶的案头。
旁边是留给阿玄的一罐它最爱的肉干。
没有惊动任何人,没有告别的话语。
我如同来时一般,穿着一身最简单的粗布衣裳,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
悄然离开了这片我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土地。
身后,是成熟的稻谷的芬芳,是体系运转的嗡鸣,是万家炊烟的温暖。
但我并未留恋。
我的幸福,从不系于某个人、某片地、某项功业。
它源于脚下永不停息的探索,源于双手永不疲倦的创造,源于对未知领域永恒的好奇。
天地广阔,或许在另一个需要她的地方,新的研究已经开始。
她的世界,自有星辰旷野,无边无垠。
完
番外1:谢无极视角。
我启动了禁术。
代价是毕生修为与半数神魂,只为换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千年纠缠,两败俱伤。
最后一刻,我看着她在血泊中破碎的眉眼,忽然想起。
她刚入仙门时,捧着一株快要枯死的灵草,小心翼翼问我。
“道尊,它还能活吗?”
那时她的眼睛很亮,像淬了星子。
可后来呢?后来是永无止境的猜忌、争执。
为了玉瑶的靠近,为了谁的弟子多得了一瓶丹药,为了每一次她与其他仙君不经意的笑谈……
我们像两只困兽,用最锋利的爪牙,将彼此撕扯得鲜血淋漓。
人间也因此生灵涂炭。
阿玄——那个她曾救过、却因她与我争执而失控的魔尊,将怒火倾泻人间,山河破碎。
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护住她最初的眼眸。
所以,我用最后的力量,送她回去。
回到灵根初毁,一切尚未开始之时。
我想,这一次,我定能好好护着她。
避开所有误会,扫清所有障碍,让她安心修仙,与我携手同行。
可我万万没想到——
再见到她,她穿着粗布背心,笑声爽朗。
她没有装作不认识我。
只是扔给我一个番茄:“尝尝,比你们仙界的灵芝有味。”
她扛着锄头,劈碎我脚下的土地,冷声警告我别踩坏她的苗。
她甚至……养了条黑狗。
我的阿月,那个曾指尖不染尘、言笑皆风雅的阿月,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死心。
我送她最美的玫瑰园,她嫌占地招虫,铲了种辣椒。
我献上仙界至宝息壤,她怪我灵气太盛烧死她的苗,拿着算盘找我索赔。
我看着她一步步成长,队伍壮大。
而我像个局外人。
不,我像个供她取乐和利用的工具。
直到我布下星辰大阵,毁了她百亩心血。
看着她平静无波地将天价账单拍在我胸口,看着她眼中彻底熄灭的光。
我才恍然惊觉——这一世,她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不需要修仙长生。
她的路,在脚下这片泥土里。
我扎完一千个稻草人,默默守了许多年。
看她创办学堂,著书立说,培育出让天下人吃饱的粮种。
看她眉宇间再无阴霾,只有创造与收获的喜悦。
那个曾因我们争斗而堕魔、肆虐人间的魔尊,也成了她忠诚的狗。
人间,再无魔患,仓廪充实。
我站在农学院外。
忽然明白了。
我所以为的“错误”——她放弃修仙选择种地,恰是唯一的“正确”。
我所以为的重新开始,是修正错误,回到预设的“正轨”。
可她,早已走上了另一条更广阔的路。
那条路上,没有我。
放手,是我唯一能给的、迟来的成全。
转身离开时,北荒的风掠过耳畔。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问过我:“道尊,你说什么是道?”
那时我答:“太上忘情,顺应天命。”
如今方知,她的道,在让枯萎的秧苗重生,在让饥馑的土地丰收,在让这人间,再无我们上一世造成的涂炭。
我的归来,是场多余的打扰。
她的世界,自有星辰旷野,无边无垠。
番外2:前世玉瑶视角。
我叫玉瑶,是一颗修炼百年成精的桃树精。
我能成精还多亏了无极哥哥撒下的仙露,所以……
我当然要以身相许好报答这份恩情。
只是无极哥哥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叫殷月的女人。
她烦得很,总是围着无极哥哥叽叽喳喳,问东问西。
她眼睛那点爱意,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那我自然是不能同意。
于是我开始学习凡间画本子写的那样,争风吃醋,故意污蔑。
看着无极哥哥一次次为了我惩罚她,我心里又是得意,又有点不是滋味。
明明我用的都是些很低级的手段。
明明无极哥哥都看见了。
为什么还是帮着我?
又为什么每次惩罚完殷月又要贴过去给她疗伤?
后来,无极哥哥的身边围绕着越来越多的女人……
她们和我一样,用低等的手段来对付殷月,但无极哥哥只是一边放纵,一边又舍不得殷月从他身边离开。
我退出了这场争斗。
因为我感到了恶心。
后来,魔尊不知为何暴走,大群魔族攻陷了宗门。
宗门弟子死伤⽆数。
我看着这些平⽇⾥朝夕相处的师兄师姐,最终选择耗尽灵力。
我本就是可以滋养万物的植被,有了我的灵力。
宗门的师兄师姐一定能撑到最后,剿灭魔族。
只可惜,我可能看不到那天了。
再⻅了,⼤家。
还有,对不起,殷月。
番外3:魔尊阿玄视角。
在魔族的叛乱中,我被重伤,最后化为了原形,倒在路边。
我本以为自己会在⼈间流浪,遭受虐待,说不定最后就这般死去。
但这时殷月出现了。
虽然她的穿着看起来像个庄稼户,但她把我抱起来的时候动作轻柔得像仙女。
她温和的对我说:
“对不起,这一世,你要好好的。”
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恢复记忆时,已经作为“阿玄”——她身边的⿊狗,陪伴了她好几年。
堂堂一个魔尊,给⼈当狗说出去实在丢脸。
但是看着殷月在⽥⾥劳作的样⼦……
她看着闪亮亮的眼睛。
我又觉得其实当狗没什么不好。
只是那个叫谢无极的仙人实在烦人。
三番五次的过来找阿月的麻烦,我迟早要给他点教训。
所以我不仅把粪水泼到了偷看的他⾝上两次。
还总是在他要动手之前就解决了所有麻烦。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仙人,除了捣乱没法给阿月⼀点帮助。
还差点毁了阿月的⼼⾎。
真不知道他怎么有脸出现在阿⽉⾯前!
不像我,我从始至终都是阿月最好的伙伴和最忠诚的狗。
【全文完】
来源:向阳花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