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替同事顶班，老板低声问，你知道她是谁？夜已经深了，商场里大部分店铺都熄了灯。只有我们这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白炽灯的光冷冷地照在空荡荡的货架上。我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凌晨一点半。这种通宵班总是特别难熬。时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走得特别慢。我低头整
我替同事顶班，老板低声问，你知道她是谁？
夜已经深了，商场里大部分店铺都熄了灯。
只有我们这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
白炽灯的光冷冷地照在空荡荡的货架上。
我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凌晨一点半。
这种通宵班总是特别难熬。
时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走得特别慢。
我低头整理着收银台下面的零钱盒。
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工资什么时候发。
房租又快到期了，得赶紧把钱凑齐。
“叮咚——”
自动门滑开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这个时间点，很少有顾客来。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大概三十岁出头，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淡妆，看起来很精致。
但眼神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欢迎光临。”我习惯性地说道。
她微微点头，径直走向饮料区。
我继续整理零钱，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她在冷柜前站了很久。
手指在各类饮料瓶上轻轻划过，似乎很难做决定。
最后她拿了一瓶矿泉水，走到收银台前。
“就这个吗？”我接过水，扫了码。
“嗯。”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
我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三块五。”我说。
她从钱包里取出钱，递给我。
在接钱的时候，我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手指。
冰凉冰凉的。
“这么晚还出来买东西啊？”我随口问道。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问题太私人了，不该问的。
她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把零钱和矿泉水一起递给她。
她接过东西，转身离开。
自动门再次滑开，又缓缓关上。
我看着她穿过空无一人的停车场。
消失在夜色里。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我想。
但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便利店的工作就是这样。
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但大多数都只是过客。
第二天上班时，张姐一脸歉意地找到我。
“小李，真不好意思，今晚我又得请假。”
张姐是店里的老员工，比我大十岁。
平时对我不错，经常给我带她自己做的点心。
“怎么了张姐？家里有事？”
她叹了口气，眼圈有点红。
“我女儿发烧了，烧到三十九度。”
“她爸出差了，就我一个人照顾。”
“今晚的夜班，我实在是……”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没事，张姐你去照顾孩子吧。”
“今晚的班我替你上了。”
张姐感激地握住我的手。
“太谢谢你了小李。”
“下次你有事我也替你。”
我笑了笑，没太在意。
反正我单身，晚上也没什么事。
多上一个夜班还能多挣点加班费。
张姐匆匆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走了。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件事。
“张姐！”我追出去喊道。
“你明天早上的班能来吗？”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闪烁。
“应该……没问题吧。”
“我尽量。”
这个回答让我有点不安。
但转念一想，大不了再替她一个早班。
晚上十点，我准时来上夜班。
和白班的同事交接完后，店里又剩下我一个人。
今晚的生意比昨晚还冷清。
整整三个小时，只来了两个顾客。
都是买烟的，买了就走。
我百无聊赖地翻着交接班记录本。
突然发现张姐最近请假的次数有点多。
光是这个月，就已经请了四次夜班假。
这不太像她平时的作风。
张姐是个很负责的人。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随便请假。
我合上本子，不再多想。
谁家里还没点急事呢。
凌晨两点左右，我又开始犯困。
为了提神，我冲了杯速溶咖啡。
端着杯子在店里慢慢踱步。
检查货架上的商品日期。
这是店长要求的日常工作。
虽然这个时间根本没人检查。
但我已经养成了习惯。
走到杂志区时，我发现有本杂志放错了位置。
是本期的人物周刊。
封面是个很面熟的女人。
我拿起来仔细一看，愣住了。
这不就是昨晚来的那个顾客吗？
虽然封面上的她打扮得更正式。
穿着职业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但确实是同一个人。
我翻到封面故事的那一页。
“林薇：从打工妹到上市公司总裁”
原来她叫林薇，是个很有名的企业家。
杂志上说她白手起家，创立了自己的品牌。
现在公司市值已经超过百亿。
我正看得入神，门口的提示音又响了。
“叮咚——”
我慌忙把杂志放回原处。
一抬头，看见林薇又走了进来。
和昨晚一样，她还是穿着那件米色风衣。
头发松松地挽着，脸上带着倦容。
“欢迎光临。”我说道，声音有点紧张。
她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异常。
像昨晚一样，径直走向饮料区。
我假装整理收银台，眼睛却一直跟着她。
她在冷柜前站了很久。
最后还是拿了一瓶矿泉水。
走到收银台前，她把水递给我。
“又是矿泉水啊。”我脱口而出。
说完就后悔了。
她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我。
“你记得我？”
她的眼睛很亮，带着审视的意味。
我顿时慌了手脚。
“啊……因为您昨晚也是这个时间来的。”
“也买了同样的水。”
她轻轻“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我把水扫了码。
“三块五。”
她递过来一张五元的纸币。
在找零的时候，我忍不住多嘴。
“其实……晚上喝点热饮可能更好。”
“我们店里有热牛奶和咖啡。”
她愣了一下，然后微微摇头。
“不用了，谢谢。”
接过零钱和水，她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店里的灯突然闪了几下。
然后全部熄灭了。
便利店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还亮着。
发出幽幽的光。
“怎么回事？”林薇在黑暗中问道。
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可能是跳闸了。”我赶紧说。
“您别动，我去看看总闸。”
我摸黑走到后面的员工休息室。
打开手机手电筒，检查电箱。
果然是跳闸了。
我把闸推上去，店里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走回卖场时，我看见林薇还站在原地。
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
“没事了，就是普通的跳闸。”我说。
她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快步离开了便利店。
这次我没有目送她离开。
而是立刻走到杂志区，拿起那本人物的志。
仔细对比封面上的人和刚才的顾客。
没错，就是同一个人。
一个身价百亿的女总裁。
为什么会连续两个深夜。
独自来这家普通的便利店买水？
这太不合常理了。
但转念一想，也许人家就住在附近。
也许她就是习惯晚上喝冰水。
有钱人的癖好，谁说得准呢。
我把杂志放回原处。
决定不再胡思乱想。
第三天早上，白班的同事来接班。
我正准备下班，店长突然来了。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但今天脸色很严肃。
“小李，张姐今天又请假了。”
“你方便再替她一个早班吗？”
我愣了一下。
“张姐她……没事吧？”
店长叹了口气。
“她说孩子病得更重了，得去医院。”
“你要是太累就算了，我找别人。”
我想了想，反正回去也是睡觉。
不如多挣点加班费。
“没事店长，我来吧。”
店长拍拍我的肩膀。
“辛苦你了。”
“这个月给你发奖金。”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昨天晚上……”
“是不是有个女顾客来买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有一个，买了瓶矿泉水。”
“怎么了？”
店长摇摇头。
“没事，随便问问。”
但他的表情告诉我，这不是随便问问。
店长在店里转了一圈。
最后停在那排杂志前。
他拿起那本人物周刊，翻了几页。
又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我去后面盘点库存。”
“你在前面看好店。”
店长说着，朝仓库走去。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早上的顾客比晚上多很多。
我忙得团团转，没时间多想。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张姐发来的短信。
“小李，真的太谢谢你了。”
“我女儿得住院观察两天。”
“明天的班可能也……”
我看着短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倒不是因为要多上几个班。
而是觉得张姐的语气怪怪的。
太平静了。
完全不像一个孩子住院的母亲。
下午两点，另一个同事来接班。
我终于可以下班了。
连续上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班。
我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回到家，我连衣服都没脱就倒在床上。
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我摸过手机看时间，晚上八点。
屏幕上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
都是店长打来的。
我赶紧回拨过去。
“店长，不好意思我刚睡醒。”
“您找我有事？”
店长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小李，你今天晚上还能不能……”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张姐又请假了？”
店长叹了口气。
“她说孩子病情反复，走不开。”
我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这也太不像话了。
连续三天请假，都把工作推给别人。
但转念一想，万一是孩子真的病得很重呢。
“店长，我真的太累了。”
“昨天上了十六个小时，今天又连着上。”
“能不能找别人替一下？”
店长又沉默了。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小李，就今晚一次。”
“我给你算三倍加班费。”
“实在是找不到别人了。”
我犹豫了一下。
三倍加班费很诱人。
而且店长平时对我不错。
很少用这种恳求的语气说话。
“那……好吧。”
“谢谢你了小李，我记着你这个人情。”
挂断电话，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冲了个冷水脸，换好衣服出门。
晚上的街道很热闹。
到处都是散步和逛街的人。
但我一点都提不起兴致。
只想赶紧上完班，回来继续睡觉。
到店里时，店长居然还在。
他平时都是五点就下班的。
“小李，你来了。”他迎上来说。
“今晚可能要辛苦你了。”
“没事。”我说。
“店长你怎么还没下班？”
他摸了摸鼻子，这是个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哦，我盘点库存，马上就走了。”
但我看见收银台上放着两杯咖啡。
一杯是他的，一杯看样子是给我的。
“喝点咖啡提神。”他说。
“谢谢店长。”
我接过咖啡，感觉今天的店长特别反常。
他在店里磨蹭了半个多小时。
一会儿整理货架，一会儿检查日期。
最后实在找不到事情做了。
才慢吞吞地拿起包。
“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很复杂。
像是担心，又像是别的什么。
店长走后，我喝了口咖啡。
发现是特别浓的美式。
苦得我直皱眉。
今晚的顾客比前两晚都多。
断断续续一直有人来。
让我没时间打瞌睡。
凌晨一点左右，顾客渐渐少了。
我拿出手机，想看看新闻。
却发现手机快没电了。
充电器在员工休息室。
我把“暂停结账”的牌子放在收银台上。
转身去后面拿充电器。
休息室很乱，堆满了纸箱和杂物。
我在抽屉里翻找充电器。
突然听到外面有关门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赶紧跑回卖场。
自动门正在缓缓关上。
卖场里空无一人。
可能是有顾客刚离开。
我走到收银台前，突然愣住了。
收银台上放着一瓶矿泉水。
和我前天晚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瓶身上还挂着细密的水珠。
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
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瓶水是哪来的？
我刚才离开前，收银台上明明是空的。
而且我记得很清楚。
今晚还没有人买过矿泉水。
我环顾四周，卖场里确实没有人。
货架之间的通道都是空的。
后面的仓库门也关着。
这瓶水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我拿起水瓶，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难道是我太累，出现幻觉了？
或者刚才真的有顾客来。
自己从冰柜拿了水，放在这里。
然后又离开了？
这说不通啊。
哪有人来便利店拿了东西不结账就走的。
我拿着那瓶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最后决定先放回冰柜。
也许明天早上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凌晨两点，我越来越困。
店长给的那杯咖啡好像没什么用。
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
为了保持清醒，我决定去洗把脸。
洗手间在仓库旁边。
需要穿过整个卖场。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脸颊。
确实精神了一些。
回到卖场时，我又愣住了。
那瓶矿泉水又出现在收银台上。
就在我刚才放“暂停结账”牌子的位置。
瓶身上的水珠更多了。
在收银台上聚成了一小滩水渍。
我的后背一阵发凉。
这次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幻觉。
在我去洗脸的这几分钟里。
有人进来过，把这瓶水放在了这里。
可是，为什么？
我快步走到门口，检查自动门。
运作正常，有人进出都会发出提示音。
我刚才在洗手间，确实没听到任何声音。
难道是我听漏了？
或者……这个人是在我离开卖场前就进来了？
一直躲在某个角落？
这个想法让我毛骨悚然。
我拿起靠在墙边的扫帚，小心翼翼地检查每个货架后面。
日用百货区，没有。
饮料区，没有。
零食区，没有。
杂志区，没有。
整个卖场都找遍了，一个人都没有。
仓库的门也锁得好好的。
我站在空荡荡的卖场中央，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收银台上那瓶水。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像是个无声的挑衅。
最后，我决定把这瓶水收起来。
放进收银台下面的柜子里。
眼不见心不烦。
也许只是个恶作剧。
可能是附近的孩子在捣乱。
虽然这个解释很牵强。
但总比胡思乱想好。
之后的几个小时平安无事。
我再也没有离开过卖场。
一直坐在收银台后面，盯着门口。
凌晨四点，天开始蒙蒙亮。
早班的同事应该快来了。
我松了口气，终于要下班了。
就在这时，自动门突然滑开。
我抬起头，看见林薇站在门口。
她今天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套装。
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看起来很正式。
像是要去参加重要会议。
但她的脸色比前两次更差。
眼睛下面有浓重的黑眼圈。
“欢迎光临。”我机械地说道。
她没有像前两次那样走向饮料区。
而是径直走到收银台前。
“我放在这里的水呢？”她问。
我愣住了。
“什么水？”
“那瓶矿泉水。”她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我每次来都会放在这里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那瓶水是她放的？
可是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为什么完全没有看见？
“我……我收起来了。”我结结巴巴地说。
“在柜子里。”
她点点头。
“请给我吧。”
我慌忙打开柜子，取出那瓶水。
递给她的时候，我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接过水，但没有离开。
而是直视着我的眼睛。
“你是新来的？”
“不，我在这工作半年了。”
“这几天是替同事顶班。”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难怪。”
“难怪什么？”我忍不住问。
她却没有回答。
只是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水。
然后转身要走。
“请等一下。”我鼓起勇气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您……您为什么总是半夜来买水？”
“而且要把水放在收银台上？”
她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很深。
像是要看进我的灵魂里。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她问。
我张了张嘴，想说知道。
我在杂志上看到过你的故事。
你是那个白手起家的女总裁林薇。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我觉得，她问的不是这个。
“我是林薇。”她说。
“但对你来说，这并不重要。”
她的话让我更加困惑。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她微微笑了一下，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
“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替别人顶班。”
“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我还想再问什么，但她已经转身离开。
自动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她的背影。
我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脑子里全是她刚才说的话。
为什么她要那么问？
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奇怪？
为什么那瓶水会凭空出现？
太多的疑问，让我头痛欲裂。
早班同事来接班时，我还在发呆。
“小李，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
“脸色这么差。”
我摇摇头，勉强笑了笑。
“没事，就是太累了。”
交接完工作，我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便利店。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
但我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样了。
回到出租屋，我连衣服都没换就倒在床上。
却怎么也睡不着。
林薇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替别人顶班。”
“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知道张姐请假的事？
这不可能啊。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索性爬起来，打开电脑。
在搜索框里输入“林薇”两个字。
大量的信息跳了出来。
她的公司，她的创业故事，她的家庭……
我一条条地往下看。
突然，一条不起眼的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三年前的一则本地报道。
“便利店夜班员工遭遇意外身亡”
报道很短，只说是一名女性员工。
在值夜班时突发心脏病。
因为无人及时发现，抢救无效去世。
我继续往下翻，找到了更详细的报道。
当看到那个员工的名字时。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林晓梅。
张姐的全名是张玉梅。
不是同一个人。
我松了口气，但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继续翻阅相关报道，终于找到了死者的照片。
虽然像素很低，但还是能看清五官。
我盯着那张照片，浑身冰凉。
这个叫林晓梅的员工。
长得和林薇有七八分相似。
特别是那双眼睛。
几乎一模一样。我盯着那张照片，久久不能回神。
这世上真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吗？
还是说……
我不敢往下想。
关掉网页，我躺在床上。
却怎么也睡不着。
林薇那张疲惫的脸。
和照片上林晓梅的笑容。
在我眼前交替出现。
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林薇要深夜来这家店？
太多的疑问困扰着我。
最后我还是决定去问问张姐。
毕竟她在这家店工作最久。
可能知道些什么。
我拨通了张姐的电话。
响了很久才接通。
“小李啊，有事吗？”
张姐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完全不像有个生病住院的孩子。
“张姐，你女儿怎么样了？”
“好多了，谢谢关心。”
“那就好……张姐，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
“你认识一个叫林晓梅的人吗？”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姐才开口。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她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
“我……在网上看到的。”
“三年前在这家店去世的员工。”
张姐又沉默了。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张姐？”
“小李，这事你别打听了。”
“对你没好处。”
“可是……”
“我女儿叫我了，先挂了。”
电话被匆忙挂断。
听着忙音，我的心沉了下去。
张姐明显知道些什么。
但她不愿意说。
这让我更加确定。
这件事背后肯定有秘密。
晚上我特意提前去了店里。
想找店长问问情况。
但店长不在。
白班的同事说店长今天请假了。
这很反常。
店长是个工作狂。
几乎从不请假。
我一边整理货架，一边思考。
要不要直接问林薇？
但她今晚还会来吗？
就算来了，她会告诉我真相吗？
凌晨一点，店里依然很安静。
我坐在收银台后面。
眼睛不时瞟向门口。
既期待林薇出现，又有点害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始终没有来。
倒是来了几个醉酒的顾客。
吵吵嚷嚷地买了烟和醒酒药。
送走他们后，店里又恢复了寂静。
我看了眼时钟，凌晨两点半。
看来今晚她不会来了。
也许她只是偶然来过几次。
碰巧被我遇上了。
我试图说服自己。
但心里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凌晨三点，我开始做关门前的整理。
把货架上的商品摆整齐。
清点收银机里的现金。
就在我弯腰整理最底层货架时。
突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我猛地抬起头。
看见林薇站在收银台前。
和之前一样悄无声息。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
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您……您来了。”
我慌忙站起来。
她点点头，目光在店里扫视一圈。
“就你一个人？”
“是的，夜班通常只有一个人。”
她轻轻“嗯”了一声。
走向饮料区。
但这次她没有在冷柜前停留。
而是直接拿了一瓶矿泉水。
走到收银台前。
她把水放在台上，却没有付钱。
“这瓶水，还是老价钱吗？”
她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是的，三块五。”
我拿起水准备扫码。
她却伸手按住了瓶子。
“先不急着结账。”
“我想和你聊聊天。”
我愣住了。
“聊天？”
“对，反正这个时间也没别的顾客。”
她微微一笑。
笑容里依然没有温度。
“您想聊什么？”
我谨慎地问。
“聊聊你为什么要一直替别人顶班。”
又是这个问题。
我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
“同事家里有事，我帮个忙。”
“就这样？”
她的目光锐利起来。
“而且……店长说给三倍加班费。”
我老实交代。
她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你很需要钱？”
“房租快到期了，想多挣点。”
我说着，突然觉得有点难为情。
在一个亿万富翁面前说缺钱。
实在有点可笑。
但她并没有嘲笑我。
反而很认真地点点头。
“缺钱的时候，人什么活都愿意接。”
“什么班都愿意顶。”
“哪怕明知道可能有危险。”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危险？您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拿起那瓶水，在手里转动着。
塑料瓶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你在这家店工作半年了。”
“听说过三年前的事吗？”
来了。
我终于等到她提起这件事。
“您是说……林晓梅的事？”
她的手突然停住了。
“你知道她？”
“我在网上查到的。”
“她在这里值夜班时去世了。”
林薇的眼神变得深邃。
“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报道说是突发心脏病。”
林薇冷笑一声。
“心脏病？官方确实是这么说的。”
“难道不是？”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你值夜班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仔细回想这几天的经历。
那瓶莫名其妙出现的水。
偶尔听到的奇怪声响。
还有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好像……是有点奇怪。”
我谨慎地说。
“特别是这几天。”
林薇点点头，表情凝重。
“这家店，晚上不太平。”
我的后背一阵发凉。
“您能说具体点吗？”
她叹了口气，放下水瓶。
“晓梅是我妹妹。”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还是让我震惊。
“亲妹妹？”
“对，双胞胎妹妹。”
难怪她们长得那么像。
“三年前，她在这家店值夜班。”
“凌晨三点左右，她给我发了条短信。”
“说觉得有人在店里。”
“我当时没在意，以为她太累了。”
林薇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一个小时后，我打电话想问她下班没。”
“但没人接听。”
“我觉得不对劲，就赶了过来。”
“到时发现她倒在收银台后面。”
“已经……没有呼吸了。”
我屏住呼吸，不敢打断。
“官方说是心脏病发作。”
“但我知道不是。”
“晓梅身体很好，每年都做体检。”
“从来没有心脏问题。”
“那她是怎么……”
林薇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觉得，她是被吓死的。”
店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连冰柜的运转声都清晰可闻。
“被什么吓死的？”
我轻声问。
林薇摇摇头。
“我不知道。”
“这也是我经常来的原因。”
“我想找出真相。”
她拿起那瓶水，终于递给我结账。
我机械地扫码，收钱，找零。
脑子里全是她刚才说的话。
“所以您每晚都来。”
“是为了调查妹妹的死因？”
“对，但也不全是。”
她接过零钱，塞进钱包。
“我还想提醒值夜班的员工。”
“特别是那些替别人顶班的。”
我猛地抬头。
“为什么特别是替班的？”
林薇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像是怜悯，又像是无奈。
“因为晓梅那天也是替别人顶班。”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替谁？”
她摇摇头。
“这我就不清楚了。”
“店长应该知道，但他不肯说。”
我想起店长这几天的反常。
他坚持要我替张姐的班。
还给我三倍加班费。
难道……
我不敢往下想。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我对林薇说。
她点点头，向门口走去。
在自动门滑开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小心点，年轻人。”
“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说完，她消失在夜色中。
我站在原地，回味着她的话。
如果林晓梅真的是被吓死的。
那吓她的是什么？
为什么替班的人特别危险？
张姐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
店长又知道多少？
太多的疑问涌上心头。
我决定明天一定要找店长问清楚。
无论如何都要问出真相。
这个夜班变得格外漫长。
每一分钟都像是在煎熬。
我不时回头，总觉得背后有人。
货架之间的阴影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但每次我仔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凌晨四点，天快亮了。
我终于稍微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张姐发来的短信。
“小李，我明天可以来上班了。”
“谢谢你这些天替我。”
我盯着短信，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这条短信的发送时间。
是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这个时间，一个母亲会给同事发短信？
而且她的女儿不是还在住院吗？
我回复道：
“张姐，你女儿出院了？”
过了很久，她才回复：
“嗯，今天刚出院。”
但这条短信的发送时间。
是凌晨四点十分。
也就是说，她等了二十五分钟才回复。
这很不正常。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立即回复吗？
除非……她在隐瞒什么。
早班同事来接班时。
我立刻去了店长家。
他住在离店不远的一个小区。
我按了很久门铃，他才来开门。
穿着睡衣，睡眼惺忪。
“小李？这么早有什么事？”
他的表情有些慌张。
“店长，我想问问林晓梅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脸瞬间白了。
“你……你怎么知道她的？”
“林薇告诉我的，她是晓梅的姐姐。”
店长叹了口气，侧身让我进屋。
他的家很朴素，和普通家庭没什么两样。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家三口的合影。
“坐吧。”他指指沙发。
自己则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店长，请你告诉我真相。”
“林晓梅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低着头，双手紧握。
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官方报告说是心脏病。”
“但你知道不是，对吗？”
我追问。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小李，有些事情……”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又是这句话。
和張姐说的一模一样。
“但我已经卷进来了，不是吗？”
“张姐连续请假，你坚持让我替班。”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对吧？”
店长深吸一口气。
“是，不是巧合。”
他的承认让我心惊。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想找出真相。”
店长终于直视我的眼睛。
“三年来，晓梅的死一直是个谜。”
“我们试过各种方法，都没有结果。”
“直到最近，我们发现了一个规律。”
“什么规律？”
我紧张地问。
“每个替别人值夜班的人。”
“都会遇到奇怪的事情。”
“特别是替张姐的班。”
我的心猛地一沉。
“张姐？为什么是替她的班？”
店长摇摇头。
“我们也不清楚。”
“但统计显示，替她班的人。”
“遭遇异常现象的概率最高。”
“所以你们就让我……”
“对，我们想再试一次。”
“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
我感到一阵愤怒。
他们竟然拿我当实验品。
“你们怎么能这样？”
“万一我真的遇到危险呢？”
店长愧疚地低下头。
“我们做了安全措施。”
“我在店里装了隐藏摄像头。”
“一旦有异常，我会立即赶来。”
我想起他这几天总是在店里逗留。
原来是在检查设备。
“那你拍到什么了吗？”
他摇摇头，表情沮丧。
“每次拍到关键时候。”
“画面就会受到干扰。”
“什么有用的都没有。”
我靠在沙发上，感觉浑身无力。
原来这几天的经历。
都是被人设计的。
“张姐知道这个计划吗？”
“知道，但她很害怕。”
“所以找借口请假，让你替班。”
难怪张姐的表现那么奇怪。
“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林晓梅死的那天。”
“她是替谁的班？”
店长沉默了很久。
最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是替张姐的班。”
这个答案像一记重锤。
砸在我的胸口。
原来一切都有联系。
三年前，林晓梅替张姐的班，死了。
三年后，我替同一个人的班。
遇到了同样诡异的事件。
这不是巧合。
绝对不是。
“张姐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问店长。
“我们也不知道。”
“她坚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每次有人替她的夜班。”
“总会发生怪事。”
我想起那瓶莫名其妙出现的水。
“那瓶水是怎么回事？”
“林薇放在那里的。”
店长说。
“她说这是晓梅的习惯。”
“每晚值班时都会在收银台放瓶水。”
“说是……给某个客人准备的。”
给客人准备的水？
什么样的客人？
我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店长，今晚的班我不能上了。”
“太危险了。”
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对不起，小李。”
“我们不该瞒着你。”
“这个月我会给你发奖金。”
“算是补偿。”
离开店长家时，天已经大亮。
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温暖。
我直接回家，倒头就睡。
但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总是出现林晓梅的脸。
她和林薇长得那么像。
有时分不清谁是谁。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我决定去找林薇。
也许她能提供更多线索。
根据网上查到的地址。
我来到她公司楼下。
这是一栋气派的写字楼。
前台听说我要见林总，很客气地请我稍等。
几分钟后，林薇的助理下来接我。
“林总在开会，请到会客室等。”
助理带我上楼，安排在一间豪华的会客室。
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
这就是林薇的世界。
和她深夜出现在便利店的样子判若两人。
等了将近一小时，林薇终于来了。
她换了一身职业装，气场强大。
但眉眼间的疲惫依然掩饰不住。
“找我有什么事？”
她在对面坐下，开门见山。
“我想了解更多关于晓梅的事。”
她挑了挑眉。
“为什么突然这么感兴趣？”
“因为店长告诉我，晓梅死的那天。”
“是替张姐的班。”
“而我这几天，也在替同一个人的班。”
林薇的表情变得严肃。
“张玉梅……我一直觉得她有问题。”
“但找不到证据。”
“你觉得她和晓梅的死有关？”
她摇摇头。
“不完全是。”
“但我怀疑她知道些什么。”
“却一直不肯说。”
这和店长的说法一致。
“那你觉得，店里到底有什么？”
“为什么替班的人总会遇到怪事？”
林薇站起身，走到窗前。
背影显得很孤独。
“我不知道。”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她转过身，直视着我。
“那家店，在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
“会出现‘某个东西’。”
“而替班的人，最容易成为目标。”
我的后背一阵发凉。
“什么东西？”
她摇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我说不清楚。”
“但晓梅临死前发给我的短信。”
“说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自己？
这句话让我毛骨悚然。
“什么意思？”
“她说，在货架的反射面上。”
“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但那个倒影，在对她笑。”
会客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我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然后呢？”
“然后短信就断了。”
“我打电话她也不接。”
“等我赶到时，已经太晚了。”
林薇的声音颤抖着。
她显然很痛苦。
“这三年来，我每晚都去那家店。”
“就是想亲眼看看。”
“晓梅到底看到了什么。”
“但你什么都没看到？”
我问。
“不，我看到了。”
她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你看到了什么？”
她走回座位，双手紧握。
“我也看到了那个倒影。”
“在饮料柜的玻璃门上。”
“它确实在对我笑。”
“但那不是我的倒影。”
“是晓梅的。”我盯着林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看到了……晓梅的倒影？”
她点点头，脸色苍白。
“就在她去世的那个位置。”
“收银台旁边的饮料柜。”
“玻璃门上的倒影在对我笑。”
“但那绝对不是我的脸。”
我的后背一阵发凉。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我试图和它说话。”
“但它只是笑着，一动不动。”
“最后慢慢消失了。”
会客室里陷入沉默。
我消化着她刚才说的话。
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但林薇的表情告诉我。
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件事你和别人说过吗？”
“没有，谁会相信呢？”
她苦笑着。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那是真的。”
我理解地点点头。
这几天的经历。
已经让我对超自然现象。
有了新的认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继续调查，直到找出真相。”
“为了晓梅，也为了其他员工。”
她的眼神很坚定。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你觉得张姐在这件事中。”
“扮演什么角色？”
林薇的表情变得复杂。
“我不确定。”
“但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晓梅去世前，曾经提过。”
“张姐最近行为很古怪。”
“经常在半夜接电话。”
“然后整个人变得很紧张。”
这让我想起张姐这几天的表现。
确实很反常。
“店长知道这些吗？”
“知道，但他选择相信张姐。”
“毕竟她在店里工作十年了。”
“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十年。
这个数字让我心里一动。
“那家便利店开了多久？”
林薇愣了一下。
“大概……十年左右。”
“你是说……”
“我只是觉得有点巧。”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离开林薇的公司。
我直接去了医院。
根据张姐之前说的医院名称。
我找到了她女儿的病房。
但护士告诉我。
那个床位已经空了两天了。
“病人前天就出院了。”
护士查了记录后说。
“发烧，住了一天就好了。”
这和张姐说的完全不一样。
她说女儿病得很重。
需要住院观察。
显然，她在撒谎。
我走出医院，拨通张姐的电话。
“张姐，我在医院。”
“护士说你女儿前天就出院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
“小李，我们见面谈吧。”
她的声音很疲惫。
“好，在哪里？”
“我家，地址我发给你。”
半小时后，我来到张姐家。
她住在老城区的一栋公寓里。
楼道很暗，墙壁斑驳脱落。
她开门时，我吓了一跳。
几天不见，她瘦了很多。
眼窝深陷，脸色蜡黄。
“进来吧。”
她让开门，声音沙哑。
客厅很小，但收拾得很干净。
墙上挂着她和女儿的合影。
小女孩笑得很甜。
“你女儿呢？”
“在朋友家。”
她给我倒了杯水。
手一直在抖。
“张姐，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我直接问道。
她坐在我对面，低着头。
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我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
她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恐惧。
“害怕那个东西找到我。”
“就像找到晓梅一样。”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知道那是什么？”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知道一点，但不多。”
“求你了，告诉我。”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这家便利店刚开业。”
“我是第一批员工。”
“当时有个女孩，叫小芳。”
“和我一起上夜班。”
“她年轻，爱笑，很讨人喜欢。”
张姐的眼神变得遥远。
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
“后来呢？”
“后来……她出事了。”
“值夜班时，突然发疯似的跑出去。”
“被一辆卡车撞了。”
“当场死亡。”
我感到一股寒意。
“这和现在的怪事有关？”
张姐点点头，眼泪流了下来。
“她死的时候，穿的也是店里的制服。”
“和晓梅一样。”
“而且……她也是替我的班。”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
砸在我的心上。
“什么意思？”
“那天本来是我值夜班。”
“但小芳主动提出要替我。”
“她说我脸色不好，让我休息。”
张姐的声音哽咽了。
“我没想到……那会是永别。”
“后来呢？”
“后来店里平静了一段时间。”
“直到三年前，晓梅出事。”
“她也是替我的班。”
“症状和小芳一模一样。”
“先是说看到奇怪的东西。”
“然后变得惊慌失措。”
“最后……”
她说不下去了，掩面哭泣。
我坐在那里，浑身冰凉。
原来这不是偶然。
而是一个循环。
每隔几年，就会有人。
在替张姐值夜班时出事。
“为什么是你？”
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张姐摇摇头，表情痛苦。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
“是不是我做了什么。”
“才会连累别人。”
她抬起头，眼神中充满自责。
“所以我尽量避免值夜班。”
“特别是最近几年。”
“但我总要生活，不能辞职。”
“店长也知道这件事。”
“但他不相信有鬼魂作祟。”
“认为只是巧合。”
我想起店长的话。
他说他们想找出真相。
所以让我当诱饵。
但现在看来。
他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
“张姐，小芳和晓梅。”
“她们出事前，有没有共同点？”
张姐思考了一会儿。
突然，她的眼睛瞪大了。
“水……她们都说过水的事。”
“什么水？”
“就是林薇放在收银台的那种。”
“矿泉水。”
“小芳出事前，也说过。”
“看到一瓶水自己移动。”
“晓梅也是。”
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那瓶水，是给谁准备的？”
张姐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你说什么？”
“林薇说，晓梅每晚都会。”
“在收银台放一瓶水。”
“说是给某个客人准备的。”
张姐猛地站起来，浑身发抖。
“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了？你想起了什么？”
她跌坐回椅子上，眼神涣散。
“小芳……小芳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说有个常客，每晚都来买水。”
“但从来不说话。”
“后来她才发现……”
“那个客人根本没有影子。”
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没有影子？”
“对，小芳说，在灯光下。”
“那个客人身后空荡荡的。”
“什么影子都没有。”
“她开始害怕，不敢再值夜班。”
“但为了生计，还是坚持。”
“直到那天晚上……”
张姐说不下去了。
但我已经明白了。
那个没有影子的客人。
可能就是一切的关键。
“后来还有人见过这个客人吗？”
“晓梅说过一次。”
“在她出事前一周。”
“她说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买了水，但没有影子。”
“当时我没在意，以为她看错了。”
“现在想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变成啜泣。
我坐在那里，消化着这些信息。
一个没有影子的客人。
一瓶会自动移动的水。
在替张姐值夜班时死亡的员工。
这一切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张姐，你认识林薇吗？”
“晓梅的姐姐。”
她点点头。
“见过几次，她经常来店里。”
“问晓梅的事。”
“但我什么都不敢说。”
“我怕……怕下一个就是我。”
我理解她的恐惧。
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张姐，我们必须面对这件事。”
“为了晓梅，也为了小芳。”
“更为了以后可能受害的人。”
她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
“你有办法？”
“我想试试。”
“但需要你的帮助。”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点点头。
“好，我该怎么做？”
“今晚，我们一起值夜班。”
张姐的脸色瞬间惨白。
“不……不行……”
“这是唯一的方法。”
我坚定地说。
“只有直面恐惧。”
“才能打破这个循环。”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
最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好，我答应你。”
离开张姐家，我立刻联系了林薇。
把刚才的发现都告诉了她。
“没有影子的客人……”
她在电话那头沉吟着。
“这和我看到的倒影。”
“会不会是同一个东西？”
“很有可能。”
我说。
“今晚我和张姐一起值夜班。”
“你要来吗？”
“当然，我必须在场。”
她的声音很坚定。
“为了晓梅。”
挂断电话后，我又联系了店长。
告诉他今晚的计划。
他起初很反对，认为太危险。
但在我坚持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我会在店里安装更多摄像头。”
“而且我会在对面咖啡馆守着。”
“一有情况，立即报警。”
安排好一切，我回家休息。
为今晚做准备。
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那个没有影子的客人。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纠缠这家便利店？
和张姐又有什么关系？
太多的疑问，困扰着我。
傍晚六点，我准时来到店里。
张姐已经到了，正在整理货架。
她的脸色依然很差。
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坚定。
“你来了。”
她低声说，声音还是有些发抖。
“嗯，准备好了吗？”
她点点头，但手还在微微颤抖。
店长从仓库走出来。
手里拿着几个小型摄像头。
“这些是高清的，带夜视功能。”
“我放在店里的各个角落。”
“希望能拍到些什么。”
他看起来也很紧张。
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
“店长，如果今晚真的拍到什么。”
“你打算怎么办？”
我问。
他愣了一下，然后苦笑。
“说实话，我不知道。”
“但至少，我们能知道真相。”
“为了晓梅，也为了其他人。”
他的话让我有些感动。
原来他一直都在乎。
只是用错了方法。
晚上十点，店长离开了。
走前再三叮嘱我们小心。
店里只剩下我和张姐。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
我们轮流在店里巡视。
检查每一个角落。
但一切正常。
和普通的夜晚没什么不同。
凌晨一点，林薇来了。
她今天穿得很朴素。
像是要刻意低调。
“有什么发现吗？”
她问。
“还没有，一切正常。”
我说。
张姐站在收银台后面。
紧张地绞着手指。
“别担心，张姐。”
林薇轻声安慰她。
“我们都在这里。”
张姐点点头，但脸色依然苍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店里偶尔有顾客来。
买烟，买饮料，买零食。
都是很正常的行为。
没有任何异常。
凌晨两点半，顾客渐渐少了。
我们三个坐在休息区。
气氛有些沉闷。
“也许今晚不会发生了。”
张姐小声说，带着一丝希望。
“不一定。”
林薇摇摇头。
“晓梅出事是在三点以后。”
“还有半个小时。”
果然，快到三点时。
店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奇怪。
灯光似乎暗了一些。
温度也下降了几度。
“感觉到了吗？”
我问。
她们都点点头，表情严肃。
三点整，自动门突然滑开。
但我们没有听到提示音。
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
径直走向饮料区。
我们都屏住呼吸。
看着他打开冷柜。
取出一瓶矿泉水。
走到收银台前。
张姐站在收银台后面。
吓得浑身发抖。
我赶紧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欢迎光临。”
我努力保持镇定。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把水放在台上。
我注意到他的动作很僵硬。
像提线木偶一样。
“三块五。”
我说。
他递过来一张纸币。
在接钱的瞬间，我看到了他的手。
苍白，毫无血色。
指甲发青。
我抬头想看清他的脸。
但他始终低着头。
帽檐遮住了大部分面容。
只能看到下巴的轮廓。
很瘦，几乎是皮包骨。
我扫码，找零。
整个过程，他都一言不发。
接过零钱和水。
他转身离开。
在他转身的瞬间。
我特意看向地面。
然后，我的血液凝固了。
灯光下，他的身后空荡荡的。
什么影子都没有。
自动门再次无声地滑开。
他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店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张姐才颤声问：
“你们……看到了吗？”
我和林薇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没有影子。”
林薇轻声说。
“和晓梅描述的一样。”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快步走到收银台前。
那瓶他买走的水。
居然还放在那里。
“怎么回事？”
林薇也注意到了。
“他明明拿走了啊。”
张姐突然尖叫一声。
指着饮料区的方向。
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瓶水，不知何时。
又回到了冷柜里。
在原位静静地立着。
瓶身上挂着水珠。
像是刚从冰箱里取出。
“这不可能……”
我喃喃自语。
我们三个都亲眼看见。
他拿着水离开了。
但现在，水又回来了。
林薇突然向门口跑去。
“我去看看！”
她冲出便利店。
我和张姐紧跟其后。
但外面的停车场空无一人。
那个男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从未出现过。
我们回到店里，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
张姐问，声音还在发抖。
“继续等。”
林薇坚定地说。
“既然他出现了。”
“一定还会发生什么。”
我们回到各自的位置。
但气氛更加紧张了。
每个人都神经紧绷。
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凌晨三点半。
店里的灯突然开始闪烁。
忽明忽暗，像接触不良。
冰柜的运转声也停止了。
整个店里安静得可怕。
“要来了。”
林薇轻声说。
她的手紧紧握着什么。
我仔细一看，是个小护身符。
张姐已经吓得缩在收银台后面。
我走到她身边，低声安慰。
突然，所有的灯全灭了。
便利店陷入彻底的黑暗。
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牌。
发出幽幽的绿光。
“怎么回事？”
张姐颤声问。
“可能是跳闸，我去看看。”
我说着，打开手机手电筒。
但手电筒的光很微弱。
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
我向员工休息室走去。
那里有总电闸。
但走了几步，我停住了。
在饮料柜的玻璃门上。
我看到了一个倒影。
那不是我的脸。
而是一个年轻女孩。
她在对我微笑。
笑容很诡异。
眼睛一眨不眨。
“你们……看到了吗？”
我轻声问。
“看到什么？”
林薇在黑暗中问。
“饮料柜上的倒影。”
她们都看向饮料柜。
然后，我听到了张姐的抽气声。
“小芳……那是小芳！”
她的声音充满恐惧。
“不，是晓梅。”
林薇的声音在颤抖。
我仔细看那个倒影。
确实，它似乎在变化。
一会儿像个小芳。
一会儿像晓梅。
最后，定格在一张陌生的脸上。
一个年轻男孩，脸色苍白。
他在流泪。
血红色的泪水。
“那是谁？”
我问。
张姐突然尖叫起来。
“小明！那是小明！”
“小明是谁？”
林薇问。
张姐已经瘫坐在地上。
泣不成声。
“我……我的初恋男友。”
“二十年前……去世了。”
倒影中的男孩张开嘴。
似乎在说什么。
但没有声音。
只有口型。
我仔细辨认。
他在重复三个字。
“原谅我。”
张姐看到这个口型。
哭得更大声了。
“是我对不起你……”
她喃喃自语。
我和林薇对视一眼。
都意识到，我们正在接近真相。
“张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薇轻声问。
张姐抬起头，泪流满面。
在幽幽的绿光下。
她的脸看起来格外苍老。
“二十年前，我和小明相爱。”
“但家里反对，因为他很穷。”
“我提出分手，他很痛苦。”
“有一天晚上，他来找我。”
“在这家店原来的位置。”
“那时这里还是个杂货铺。”
“他求我回心转意。”
“但我拒绝了。”
她的声音哽咽了。
“然后呢？”
我催促道。
“他……他冲出马路。”
“被一辆车撞了。”
“当场死亡。”
张姐泣不成声。
“我永远忘不了他最后的眼神。”
“那么绝望，那么痛苦。”
倒影中的男孩还在流泪。
但这次，他开口说话了。
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不怪你……”
张姐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明？是你吗？”
“是我……”
倒影中的男孩点点头。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但我离不开这里。”
“只能看着你，却碰不到你。”
张姐向饮料柜爬去。
伸手想要触摸那个倒影。
“对不起，小明。”
“我真的对不起你。”
“我不该那样对你。”
倒影中的男孩微笑了。
笑容很悲伤。
“我早就原谅你了。”
“但我被束缚在这里。”
“无法离开。”
“为什么？”
林薇问。
“因为我的执念太深。”
男孩的倒影说。
“死亡的那一刻。”
“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见你。”
“这个执念把我困在这里。”
“即使这里重建了。”
“我也无法离开。”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那些死去的员工……”
“都是因为看到了你？”
倒影摇摇头。
“不完全是。”
“她们看到的是我的痛苦。”
“我的绝望在影响这个地方。”
“让她们看到了最害怕的东西。”
林薇急切地问：
“那我妹妹晓梅……”
“她看到了什么？”
倒影沉默了一会儿。
“她看到了自己死亡的幻象。”
“被自己的恐惧吓死了。”
“我很抱歉……”
林薇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
“我的执念。”
倒影接话道。
“我无意伤害任何人。”
“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
张姐已经爬到了饮料柜前。
手贴在玻璃上。
“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
她哭着问。
倒影中的男孩伸出手。
隔着玻璃，与她的手重合。
“放下我，也放下你自己。”
“我们都该自由了。”
张姐用力点头。
“我放下，我什么都放下。”
“请你安息吧，小明。”
倒影开始变得模糊。
像是水中的倒影被搅乱。
“再见了，小梅。”
这是他最后的句话。
然后，倒影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店里的灯重新亮起。
冰柜的运转声也恢复了。
一切都回到了正常。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三个人坐在地上。
久久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在消化刚才的经历。
最后，林薇先开口：
“所以，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希望如此。”
张姐还坐在地上。
望着饮料柜的方向发呆。
脸上挂着泪痕，但表情平静。
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第二天，我们把经历告诉了店长。
他起初不相信。
但看了监控录像后。
不得不信。
录像显示，在灯灭的那段时间。
我们三个在对着空气说话。
饮料柜上什么都没有。
但在某个瞬间。
所有的摄像头都受到了强烈干扰。
画面全是雪花。
“这太不可思议了。”
店长反复说着这句话。
一周后，张姐辞职了。
她说要离开这个城市。
开始新的生活。
林薇也不再深夜来访。
她说晓梅可以安息了。
店长重新装修了便利店。
请了法师来做法事。
说不管有没有用。
求个心安。
我继续在店里工作。
但不再值夜班。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
但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
一个月后的某个晚上。
我路过便利店。
发现自动门开着。
里面亮着灯。
我以为有新员工在值夜班。
但走进去后，发现空无一人。
收银台上放着一瓶矿泉水。
瓶身上挂着水珠。
像是刚从冰柜里取出。
我走过去，拿起那瓶水。
冰凉的感觉透过掌心。
这时，我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轻声说话。
我转过头，看向饮料柜。
玻璃门上，有一个模糊的倒影。
它在对我微笑。
然后慢慢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
手中的水瓶依然冰凉。
也许，有些东西。
永远不会真正离开。
我放下水，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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