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看着她,小小的,眼睛闭着,嘴巴一张一合,像条离了水的小鱼。我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里,混着汗味和一丝丝血腥气。
我全身都像散了架,躺在产床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护士把一个皱巴巴的小东西抱到我面前。
“恭喜,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六斤二两。”
我看着她,小小的,眼睛闭着,嘴巴一张一合,像条离了水的小鱼。我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这是我的女儿,朵朵。
陈阳,我老公,激动得眼圈都红了,握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说:“老婆,辛苦了,辛苦了。”
我笑了笑,觉得一切都值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我婆婆张翠华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她脸上堆着笑,眼神却越过我和陈阳,直勾勾地盯着护士怀里的孩子。
“怎么样怎么样?我大孙子呢?”
护士愣了一下,职业性地微笑道:“阿姨,恭喜您,是个女孩,很健康。”
一瞬间,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婆婆脸上的笑容,像退潮一样,迅速褪得干干净净。
那张脸,从期待的涨红,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失望和铁青。
她“哦”了一声,声调拉得又长又冷。
那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朵朵身上扫了一遍,然后就移开了,仿佛那不是她的亲孙女,而是一件不合心意的打折商品。
陈阳的脸也僵了一下,赶紧打圆场:“妈,女孩好啊,女孩是贴心小棉袄。”
“好,好,都好。”
婆婆嘴上这么说,却连走近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她转身从一个旧布兜里掏出一个保温桶,“啪”地一声放在床头柜上。
“鸡汤,喝了吧,别浪费了。”
那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凉了下去。
整个下午,病房里人来人 Před 4 hodinami
婆婆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玩着手机,刷着短视频,外放的声音嘎嘎作响,和我妈带来的另一个保温桶里的小米粥一样,格格不入。
她没抱过朵朵一下,没问过我一句疼不疼。
我妈看不下去,借口出去打水,在走廊里把陈阳拉到一边,压着嗓子说他。
我隐约能听到“你妈怎么回事”、“产妇最需要……”之类的词。
陈阳不停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她就那脾气,老思想……”
老思想?
我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女儿,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原来,我的女儿一出生,就因为性别,被她的亲奶奶判定为“不值得”。
晚上,护士来查房,陈阳去办手续了。婆婆终于开了金口。
她踱到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说晓琳啊,不是妈说你,你这肚子也太不争气了。”
我以为我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争气!”她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我们老陈家三代单传,到你这儿,断了根了。我出去怎么跟街坊邻居说?”
我气得浑身发抖:“妈,现在什么年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样!”
“一样?怎么可能一样!”她嗤笑一声,嘴角撇得像个钩子,“女儿养大了是人家的人,泼出去的水!儿子才能传宗接代,顶门立户!你读了那么多书,这个道理都不懂?”
我气血上涌,扯到了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你看看你妹妹陈静,人家头胎就是个大胖小子。我天天抱着我那大金孙,走到哪儿都有面子!你再看看你这个,赔钱货一个!”
“赔钱货”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请你出去。”
她愣住了,大概没想到平时还算温顺的我敢这么跟她说话。
“你让我出去?这是我儿子的病房!”
“我让你出去!”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我不是为自己哭,我是为我那刚出生一天,就被打上“赔钱货”标签的女儿哭。
陈阳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我和他妈剑拔弩张的样子。
婆婆恶人先告状,哭天抹泪地数落我:“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我好心好意来照顾她,她还把我往外赶!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陈阳一个头两个大,一边劝他妈,一边给我使眼色。
我把脸转向墙壁,一个字都不想说。
那天晚上,婆婆被陈阳劝回去了。
临走前,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轻飘飘地塞到朵朵的枕头下。
“给孩子的,妈也没准备别的。”
她走后,我打开那个红包。
两张红色的百元大钞。
两百块。
我看着那两百块钱,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妹妹陈静生儿子的时候,婆婆出手就是个一万块的大红包,还给买了个金锁。
到我女儿这儿,就只值两百块。
原来,在婆婆心里,我女儿的价值,就是她孙子的五十分之一。
我把那两百块钱收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林晓琳,记住今天。
记住这种被轻视、被践踏的感觉。
记住你女儿所承受的这份不公。
你不能倒下,你得站起来。
不仅要站起来,还要站得比所有人都高。
高到有一天,让那个说你女儿是“赔钱货”的人,连仰望你的资格都没有。
出院后,为了省钱,也为了陈阳口中所谓的“方便照顾”,我们搬回了婆婆家。
那是我噩梦的开始。
家里两室一厅,我们住小卧室,一张床,一个衣柜,再加一个婴儿床,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房间朝北,终年不见阳光,夏天闷热,冬天阴冷。
朵朵的尿布、我的月子服,晾在房间里,几天都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婆婆的“照顾”,就是每天三顿饭,雷打不动的白粥、煮鸡蛋,和那锅从医院就没断过的、油腻到让人反胃的鸡汤。
美其名曰:下奶。
我跟她说我想吃点蔬菜水果,她说:“吃那些凉性的东西干嘛?奶水都回去了,我孙女吃什么?”
她嘴上叫着“孙女”,可行动上没有半点奶奶的样子。
朵朵哭了,她就在客厅喊:“林晓琳,孩子哭了,你聋了啊!”
朵朵拉了,她捏着鼻子躲得老远:“赶紧收拾了,臭死了!女孩子就是麻烦!”
我奶水不足,想给朵朵加点奶粉。
婆婆指着我的鼻子骂:“你就是娇气!哪个女人生孩子没奶的?我们那时候,小米粥都能喂饱孩子!你倒好,还想花那个冤枉钱买奶粉,你知道奶粉多贵吗?真是个!”
我跟她吵,吵到最后,她总是一句话把我噎死。
“有本事你自己挣钱买去!住我的,吃我的,你还有脸挑三拣四?”
我看向陈阳,他总是那句话:“我妈就那样,你忍忍吧,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
是啊,为了孩子。
我忍了。
我把所有的委屈和眼泪,都吞进肚子里。
月子里,我偷偷用手机查资料,研究怎么追奶,怎么做辅食,怎么给新生儿做抚触。
我像一块海绵,疯狂吸收着所有育儿知识。
婆婆不懂的,她不屑的,我全都要自己学会。
我要给我的女儿最好的。
小姑子陈静,隔三差five就带着她儿子“壮壮”回来。
每次她回来,家里就像过年。
婆婆一早就去菜市场,大包小包地拎回来,鸡鸭鱼肉摆满一桌。
她抱着壮壮,亲得“吧唧”响,一口一个“我的大金孙”, “奶奶的心肝宝贝”。
壮壮要什么,她给什么。几十块的进口水果,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上百块的玩具车,说买就买。
而我的朵朵,连一块干净的口水巾,婆婆都嫌浪费。
有一次,陈静给壮壮买了一件新衣服,是国外一个什么牌子,要好几百。
婆婆拿着那件衣服,摸了又摸,满脸的骄傲:“看看,看看我孙子穿的,就是不一样!这料子,摸着就舒服。我孙子就该穿这么好的!”
然后,她瞥了一眼我怀里穿着几十块钱棉布衣的朵朵,撇了撇嘴。
“女孩子家家的,穿那么好干嘛,随便穿穿就行了,反正以后也是别人家的人。”
陈静在一旁附和地笑:“妈说的对。嫂子,不是我说你,你也别太惯着孩子了。女孩子,富养了以后心就野了,不好管。”
我抱着朵朵,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那笑容,我自己都觉得冷。
那天晚上,等所有人都睡了,我打开我的旧笔记本电脑。
电脑很卡,开机都要五分钟。
屏幕亮起,照亮我苍白又疲惫的脸。
我是学平面设计的,毕业后在一家广告公司干得不错,本来是有机会升职的。
为了结婚生子,我辞了职。
我曾经以为,这是为爱和家庭的牺牲。
现在我明白了,这不是牺牲,这是自我放弃。
一个女人,一旦放弃了自我成长的能力,放弃了经济独立的能力,就把自己人生的遥控器,交到了别人手里。
别人想让你哭,你就得哭。想让你笑,你就得笑。
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我打开以前的文件夹,看着那些我熬夜画出来的设计稿,那些获得过公司奖励的方案,眼睛阵阵发热。
林晓琳,你不是只会带孩子、只会跟婆婆吵架的怨妇。
你还有才华,你还有梦想。
你不能就这么被困在这间阴暗的小房间里。
我开始在网上接一些零散的设计私活。
一个logo,几百块。一张海报,一两千。
钱不多,但对我来说,是希望。
我每天等朵朵睡了,就爬起来,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困了,就掐自己一把,或者用冷水洗把脸。
我不敢让婆婆和陈阳知道。
婆婆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说我不守本分,不好好带孩子,净搞些没用的。
陈阳知道了,也只会说:“你别那么辛苦了,家里有我呢。”
可他一个月五千块的工资,除去房贷和日常开销,所剩无几。
他给不了我想要的底气。
这份底气,我必须自己挣。
我接的第一个大单,是一个朋友介绍的,给一家新开的儿童餐厅做整套VI设计。
包括logo、菜单、员工服装、墙绘图案。
对方要求很高,预算也给得足,三万块。
三万块!
那是我当时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我把朵朵哄睡,就像一个要去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蹑手蹑脚地打开电脑。
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研究了国内外几十个成功的儿童餐厅案例。
我把自己对朵朵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了设计里。
我设计的logo是一只可爱的小象,鼻子卷着一根棒棒糖。
我设计的墙绘,是一个充滿想象力的童话森林,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我希望每一个来这里吃饭的孩子,都能感受到快乐和温暖。
我熬了整整两个星期,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陈阳心疼我,问我到底在忙什么。
我只说在网上看育儿课程。
他信了。
方案交过去的那天,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一个小时后,对方打来电话。
“林小姐,你的设计……太棒了!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老板非常非常满意!”
那一刻,我差点哭出来。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在黑暗中独自跋涉了很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光。
三万块钱很快就到账了。
我看着手机银行里多出来的那个数字,手都在抖。
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给自己买东西,而是立刻上网,给朵朵下单了最贵的进口奶粉、最柔软的纯棉尿不湿、还有一套漂亮的学步车。
当快递一个个送到家门口时,婆婆的脸都绿了。
“林晓琳!你疯了?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些东西?你是不是动家里的存款了?”
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奶粉罐,像审贼一样审我。
我说:“这是我自己的钱。”
“你自己的钱?你哪儿来的钱?”她显然不信。
“我挣的。”我平静地看着她。
“你挣的?你天天在家带孩子,你怎么挣钱?你别是出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
她的话越来越难听。
陈阳也闻声从房间里出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把我的银行账户余额调出来,递到她面前。
“妈,你看清楚。这是我挣的钱,干干净净净。”
婆婆凑过去,眯着眼看了半天。
当她看清那一串数字时,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这……这么多零?你……你抢银行了?”
我没理她,抱起朵朵,当着她的面,拆开一罐新奶粉,冲了满满一瓶,塞到朵朵嘴里。
朵朵立刻满足地吮吸起来。
我看着她,温柔地笑了。
“我的女儿,值得用最好的。”
然后,我抬头看向婆婆,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我女儿吃的、穿的、用的,都由我来负责。不劳您费心,也别嫌我花钱。”
婆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阳也震惊地看着我,嘴巴张成了“O”形。
那天,我第一次在婆婆面前,挺直了腰杆。
我用自己赚来的钱,捍卫了我和我女儿的尊严。
我没有立刻搬出去。
我知道,时机还不成熟。
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还需要时间和精力的投入。
而且,我不想让陈阳为难。
但家里的氛围,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婆婆不再对我买的东西指手画脚了。
虽然她看我的眼神里,依然充满了怀疑和审视,但至少,她闭上了那张刻薄的嘴。
我用赚来的钱,给家里换了新的冰箱和洗衣机。
婆婆一边用,一边嘀咕:“真是乱花钱。”
但脸上的表情,却藏不住一丝得意。
她跟邻居聊天的时候,会“不经意”地提起:“哎,我们家晓琳啊,现在可厉害了,在网上捣鼓捣dagu,还真能挣钱。”
那语气,仿佛我也成了她可以炫耀的资本之一。
我听了,只觉得讽刺。
我的事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那个儿童餐厅的设计,为我赢得了很好的口碑。
越来越多的客户主动找上门来。
我不再满足于只做设计。
我发现,很多妈妈都像我一样,想给孩子最好的,却又常常在市面上找不到既安全、美观,又符合孩子天性的产品。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中形成:为什么不自己做一个品牌?
一个专注于儿童美学和启蒙的原创设计品牌。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陈阳。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
“晓琳,这个……风险太大了。开公司,不是闹着玩的。万一赔了怎么办?”
“赔了,我认。但如果不试一试,我会后悔一辈子。”我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坚定。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
他习惯了安稳,害怕改变。
但我,已经被现实逼到了悬崖边上,我退无可退。
我必须向前冲。
我用之前攒下的钱,租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注册了公司。
公司的名字,叫“朵朵的森林”。
我希望我的品牌,能像我为女儿设计的那片墙绘一样,为孩子们打造一个充满爱与想象力的世界。
创业的艱辛,遠超我的想象。
我一個人,是设计师,是客服,是采购,是打包员,还是财务。
我每天睁开眼,就是处理不完的订单和邮件。
晚上把朵朵哄睡,我又得回到办公室,画设计稿,联系供应链。
那段时间,我每天的睡眠时间被压缩到了极致。
我瘦了十几斤,整个人都脱了相。
婆婆看我的眼神,又变了。
从怀疑,变成了幸灾乐祸。
“我早就说了,女人家家的,不在家好好相夫教子,非要出去折腾。你看你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钱没挣到几个,身体先垮了。”
陈静也时不时地回来“关心”我。
“嫂子,你这又是何必呢?你看我,在家带带孩子,逛逛街,做做美容,多舒服。你把公司关了,回来好好过日子吧。钱让男人去挣就行了。”
她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腕上新买的卡地亚手镯。
我看着她那副养尊處優的樣子,心里冷笑。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她不懂。
她们都不懂。
我所追求的,从来不仅仅是钱。
我是在为自己,为我的女儿,争一口气。
我是在 fighting for a life I deserve.
最难的时候,是我的第一批产品,一批定制的儿童绘本,因为印刷厂的问题,出现了严重的色差。
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残次品,我的心都碎了。
那是我全部的身家。
我蹲在仓库冰冷的地上,抱着那堆废纸,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第一次 cảm thấy绝望。
我觉得我可能真的要失败了。
陈阳找到我的时候,我哭得眼睛都肿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抱住了我。
“晓琳,没关系。钱没了,可以再挣。只要你和朵朵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我们……把公司关了吧。我努力多挣点钱,我养你和孩子。”
我靠在他怀里,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知道他是心疼我。
但他的话,也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不要他养。
我不要再回到那个看人脸色、仰人鼻息过活的日子。
我哭够了,擦干眼泪,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不。我不能关。”
我拿起一本有色差的绘本,翻看着。
虽然颜色不对,但我画的那些小动物,依然很可爱。
故事,依然很温暖。
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我把这些绘ben,命名为“不完美的礼物”。
我在我的网店和社交媒体上,写了一封很长的信。
信里,我坦诚地讲述了这次印刷事故,讲述了我的创业故事,讲述了我作为一个母亲,想为孩子创造一个美好世界的初衷。
我告诉大家,这些绘本虽然有瑕疵,但它们背后的爱和梦想,是完美的。
我决定,将这些“不完美的礼物”,以成本价出售。
并且,每卖出一本,我将向山区儿童捐赠一本新的、完美的绘本。
我把这篇帖子发出去的时候,心里很忐忑。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嘲讽,还是理解。
没想到,帖子发出后,一夜之间,爆了。
我的真诚,打动了无数的妈妈。
她们在评论区里留言:
“店主好样的!支持原创!已下单!”
“我也是一个妈妈,太懂你的不容易了!加油!”
“‘不完美的礼物’,这个名字太好了。我们的人生,不也充满了各种不完美吗?但爱是完美的。”
“为你的善良和担当点赞!已下单十本,送给朋友!”
那一晚,我的网店后台,订单涌入的声音,像最美的交响乐。
仓库里那堆积如山的“废品”,在三天之内,销售一空。
我不仅没有亏本,还因为这次成功的营销事件,让“朵朵的森林”这个品牌,彻底火了。
我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我用赚来的第一笔巨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我们小区,全款买下了一套三室两厅的大房子。
房子在我家楼上。
我特意选了最好的楼层,最好的户型,南北通透,阳光充足。
我请了最好的设计师,把其中一间房,打造成了朵朵的公主房。
粉色的墙壁,星空顶,还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
从那扇窗看出去,可以俯瞰整个小区的花园。
搬家那天,我没有请搬家公司。
我就当着婆婆的面,把我、陈阳和朵朵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搬到楼上。
婆婆站在门口,看着我们进进出出,脸上的表情,比调色盘还精彩。
从震惊,到嫉妒,再到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慌。
她终于意识到,这个曾经被她踩在脚下、任意拿捏的儿媳妇,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我们搬进新家的那天晚上,我给朵朵洗完澡,抱着她在公主房的落地窗前看夜景。
陈阳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们母女。
“晓琳,对不起。”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以前……是我没用,让你和朵朵受委ê屈了。”
我转过身,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有愧疚,有心疼,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敬佩。
我摇了摇头。
“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
我不会忘记那些伤害,但我选择把它变成我前进的动力,而不是束缚我的枷רוב。
我的公司,步入了正轨。
我组建了自己的团队,有了专业的设计师、运营和客服。
我不再需要事必躬亲,终于可以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朵朵。
我给朵朵报了最好的早教班、钢琴班、舞蹈班。
我带她去旅游,去迪士尼,去看大海。
我想把我曾经缺失的,加倍补偿给她。
我要让她知道,她不是“赔钱货”,她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朵朵三岁生日那天,我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派对。
地点就在那家我曾经为之设计的儿童餐厅。
我邀请了所有的亲戚朋友。
婆婆和公公也来了。
那天,婆婆穿了一件她压箱底的、最好的衣服。
但她站在那间装修得像童话王国的餐厅里,显得局促不安。
她看着朵朵穿着公主裙,像个小精灵一样在人群中穿梭,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和赞美。
她看着我,穿着得体的套装,游刃有余地招呼着各位来宾,其中不乏一些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企业家和名人。
她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派对的高潮,是切蛋糕的时候。
主持人邀请我上台讲话。
我拿着话筒,看着台下我的女儿,我的丈夫,我的朋友们。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婆婆身上。
我笑了笑,开口说道:
“今天,是我女儿朵朵的三岁生日。在这里,我最想感谢的,其实是三个人。”
“第一个,是我的女儿。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里,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与责任,也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第二个,是我的先生陈阳。谢谢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给我支持和陪伴。”
我顿了顿,看向婆婆。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我,聚焦到了她身上。
婆婆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第三个,我要感谢我的婆婆。”
我清晰地听到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陈阳紧张地看着我,手心都在冒汗。
我继续说道:“我特别要感谢她,在我女儿出生的那天,送给了她一份‘大礼’。”
我加重了“大礼”两个字。
“那份‘大礼’,像一根鞭子,时刻抽打着我,提醒我,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绝对不能认命。”
“它让我明白,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安全感,不是靠男人,是靠自己给的。”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朵朵的森林’,才有了今天站在这里的林晓琳。”
“所以,妈,”我举起酒杯,对着婆婆的方向,笑得灿烂,“谢谢你。这杯酒,我敬你。”
我一饮而尽。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我这番话震惊了。
婆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扇了无数个耳光。
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旁边的陈静,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我知道,我的话,很狠。
但我必须说。
我不是为了报复,我是为了彻底划清界限。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林晓琳,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我要让我的女儿知道,妈妈有能力保护她,让她活得抬头挺胸。
生日派对结束后,婆婆一家,几乎是落荒而逃。
从那以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出现在我面前。
直到有一天,陈阳接了一个电话,脸色大变。
“什么?姐夫的公司破产了?还欠了外面几百万?”
电话是小姑子陈静打来的。
她的丈夫,那个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金龟婿”,投资失败,一夜之间,从富翁变成了负翁。
房子、车子,都被法院查封了。
当天晚上,婆婆和公公,带着哭哭啼啼的陈静和她儿子壮壮,找上了门。
一进门,婆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躲。
“晓琳!你救救你妹妹吧!你现在有本事,有钱,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抱着我的腿,哭得老泪纵横。
陈静也哭着说:“嫂子,我错了!我以前不该那么对你!求求你,看在壮壮的面子上,帮帮我们吧!不然我们一家就要去睡大街了!”
壮壯站在一旁,看着他妈妈和奶奶的样子,吓得哇哇大哭。
我看着眼前这 familiar又陌生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她们是那么高高在上,对我颐指气使。
现在,却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没有立刻扶她们起来。
我走到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
陈阳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晓琳,你看……”
我抬手,打断了他。
我看向婆婆,平静地问:“妈,你还记得朵朵出生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
婆婆的哭声一滞,脸上血色尽失。
“你说,她是‘赔钱货’。”
我又看向陈静,“你还记得吗?你说女孩子富养了心就野了,不好管。”
陈静的头,埋得更低了。
“现在,你们来求我这个‘赔钱货’的妈,来求我这个‘心野了’的女人。你们不觉得讽刺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砸在他们心上。
“我……”婆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晓琳,妈知道错了!妈那时候是猪油蒙了心!妈给你道歉!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她抬起手,就往自己脸上扇。
我冷冷地看着,没有阻止。
直到陈阳冲过去拉住了她。
我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钱,我可以借。”
他们瞬间抬起头,眼睛里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你说!别说两个,两百个我们都答应!”婆婆急切地说。
“第一,这不是给,是借。我会让我的律师起草一份正式的借款合同,白纸黑字,亲兄弟明算账。什么时候还,利息怎么算,都写清楚。”
婆ika的脸色僵了一下,但还是立刻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第二,”我走到壮壮面前,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抬起头,看着婆婆和陈静,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我要你们把我曾经受过的所有不公,从我女儿身上,加倍地,用尊重和爱,还回来。”
“我要你们见到朵朵,必须是真心实意的笑。我要你们发自内心地疼她,爱她,把她当成你们陈家最宝贵的财富。”
“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有任何一点阳奉阴违,或者再让我听到半句关于‘重男轻女’的屁话……”
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么,合同立刻生效。我不仅会收回所有的钱,还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高攀不起’。”
婆婆和陈静,看着我的眼睛,吓得浑身一抖。
她们从我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们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们答应!我们一定做到!”
她们像捣蒜一样点头。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婆婆和陈静,成了我家的“常客”。
但她们不再是来作威作福,而是来“表现”的。
婆婆学会了做各种各样朵朵爱吃的菜。
每天变着花样地哄朵朵开心。
“我的乖孙女,奶奶给你买了新裙子,快试试!”
“我的小公主,想不想吃草莓?奶奶这就去给你买!”
那一口一个“乖孙女”“小公主”,叫得比谁都甜。
陈静也收起了她所有的优越感。
她会主动帮我干家务,给我捏肩捶背。
她会给朵朵讲故事,陪朵朵玩游戏。
壮壮在她们的“教导”下,也成了朵朵的小跟班,天天“妹妹、妹妹”地跟在后面。
有一次,我带朵朵去商场,正好碰到婆婆和她的几个老姐妹也在逛街。
一个老太太指着朵朵说:“哟,翠华,这是你孙女啊?长得真俊!”
婆婆立刻挺直了腰板,满脸放光地把朵朵拉到身前,那骄傲的劲头,比当年炫耀她孙子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不是嘛!这是我大孙女!我们家的掌上明珠!聪明着呢!又会弹琴又会跳舞!我跟你们说,我这孙女啊,以后肯定比她妈还有出息!”
“她妈是谁啊?”
“她妈?她妈就是‘朵朵的森林’那个牌子的老板!林晓琳!你们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我儿媳妇!”
婆婆的声音,洪亮又自豪,传遍了整个楼层。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知道,她的改变,不是发自真心。
是出于畏惧,是出于利益。
但那又如何呢?
我不需要她的真心。
我只要我的女儿,能在一个充滿爱和尊重的环境中,健康快乐地长大。
这就够了。
陈阳也变了。
他辞去了原来那份安稳的工作,加入了我的公司。
从基层做起,成了我的得力助手。
他不再是那个凡事都说“你忍忍”的男人。
他学会了担当,学会了捍卫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我们的关系,也前所未有地和谐。
我们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男主外、女主内”的夫妻,而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灵魂相契的伴侣。
又是一年春节。
我们一家人,包括婆婆、公公、陈静一家,都在我的新房子里吃年夜饭。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朵朵坐在主位上,穿着我为她设计的红色旗袍,像个年画娃娃。
婆婆和陈静,一左一右地给她夹菜,嘘寒问暖,殷勤备至。
电视里放着春晚,欢声笑语。
我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恍如隔世。
陈阳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我的手。
我转头看他,他也正看着我,满眼都是温柔和爱意。
我笑了笑,拿起酒杯,站了起来。
“新的一年,祝大家新年快乐。”
然后,我单独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璀璨的烟火,一朵朵在夜空中绚烂绽放。
就像我的人生。
曾经,我也以为自己会被困在那个阴暗狭小的房间里,被那些刻薄的话语和轻视的眼神,消磨掉所有的光和热。
但现在,我站在这里。
我用自己的双手,打破了枷锁,挣来了一片属于我自己的天空。
我喝下杯中的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
我没有感谢任何人。
我只想感谢我自己。
感谢那个在无数个深夜里,哭着也要画完设计稿的自己。
感谢那个在所有人都反对时,依然选择坚持梦想的自己。
感谢那个从不曾向命运低头的,勇敢的,林晓琳。
来源:晨来花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