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林俏,今年三十三,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项目经理,忙得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
我叫林俏,今年三十三,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项目经理,忙得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
我儿子豆豆今年四岁,正是狗都嫌的年纪。
我老公周诚,是个创业狗,比我还忙,回家基本就是个摆设。
所以,我们家离不开保姆。
王姐就是我们家的“顶梁柱”。
说实话,请到王姐,我觉得是我上辈子积了德。
她四十出头,干净利落,手脚麻利得让人咋舌。
地板永远光洁如新,厨房永远没有一丝油腻,豆豆的玩具总是分门别类地收在箱子里。
最重要的是,她对豆豆好。
那种好,不是装出来的。
她会陪豆豆读绘本,声音不大不小,温柔得能掐出水。
她会变着花样给豆豆做辅食,小猪包子、兔子馒头,哄得豆豆吃饭比谁都香。
我每次加班到深夜,拖着一身疲惫打开家门,看到的总是一室温暖的灯光,和王姐留给我温在锅里的汤。
汤旁边,还会贴一张便签:“林小姐,汤里放了安神的食材,喝了好好睡一觉。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那一刻,我心里的感动,简直要溢出来。
我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遇到这么好的阿姨。
周诚也总说:“王姐真是咱们家的福星,比我这个亲爹都靠谱。”
是啊,太靠谱了。
靠谱到让我产生了深深的愧疚感。
王姐一个月的工资是八千。
在北京,这个价格不算低,但也绝对不算高。
可她付出的,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
她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我们这个家,让我和周诚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外面拼杀。
那天,我拿下一个大项目,奖金发了五万。
我当晚就跟周诚商量:“老公,我想给王姐涨点工资。”
周诚正对着电脑敲代码,头也没抬:“应该的,你说涨多少?”
“涨到一万吧,再单独给她包个两万的红包,就当是年终奖提前发了。”我说。
周诚终于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眼,看了我一眼,笑了:“你倒是大方。行,听你的。”
他顿了顿,又说:“王姐确实值得。她来了之后,你眉头都舒展多了。”
是啊,我何止是眉头舒展了。
我简直觉得人生都轻松了一半。
第二天,我等豆豆睡着了,把王姐叫到客厅。
我拿出准备好的信封,推到她面前。
“王姐,这是这个月的工资,还有我和周诚的一点心意。”
信封很厚,一个装着一万现金,另一个装着两万。
王姐愣住了,摆着手,脸都涨红了:“林小姐,这可使不得!我的工资是八千,您给多了。”
“没多,王姐。”我诚恳地看着她,“您在我们家做的,远远不止这些。我们工作忙,豆豆多亏您照顾,这个家也多亏您。这是您应得的。”
我把那个装着两万的红包也推过去:“这个,就当是提前发的年-终-奖。拿着钱,给家里人买点东西,也给自己添几件新衣服。”
王姐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最后,她接过信封,声音都哽咽了:“林小姐,周先生,你们真是……真是大好人。”
她抹了抹眼泪:“我……我以后一定更好地照顾豆豆,更好地打理这个家,绝对不辜负你们的信任。”
我笑着拍拍她的手:“王姐,我们是一家人,别说这些。”
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别踏实。
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心里亮堂堂的。
我甚至在想,等我们换了大房子,一定要给王姐留一个最大最向阳的房间。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的这份善意,换来的会是什么。
涨工资后的第三天,一切开始不对劲了。
那天中午,我难得在家办公。
王姐特意给我炖了碗银耳莲子羹,说是给我“清火润燥”。
“林小姐,您最近赶项目肯定累坏了,喝点这个,对皮肤也好。”她笑盈盈地端到我书桌前。
碗是精致的白瓷碗,汤是粘稠的,泛着好看的光泽。
我当时心里还暖洋洋的,觉得王姐真是太贴心了。
我一口气喝完了。
味道和平时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可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股难以抗拒的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
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脑子也成了一团浆糊,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我以为是最近太累了。
毕竟,为了那个项目,我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
我没多想,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
我睡了足足三个小时。
身上还盖着一条薄毯。
王姐正陪着豆豆在客厅玩积木,看到我醒了,关切地问:“林小姐,醒啦?是不是太累了?我看您睡得沉,就没叫您。”
我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有点自责:“是啊,可能项目结束了,一放松就扛不住了。”
那天,我没当回事。
可接下来,情况越来越诡异。
只要我白天在家吃饭,午后必定会犯困。
不是那种普通的春困秋乏,而是一种无法抵抗的、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的昏沉。
我开始在重要的线上会议里走神。
有一次,领导点名叫我汇报进度,我竟然大脑一片空白,前言不搭后语。
那是我职业生涯里从未有过的耻辱。
领导的脸色很难看。
挂了视频,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怎么回事?
我身体出问题了?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或者进入了传说中的“职业倦怠期”。
我开始留意王姐给我准备的饭菜。
她总喜欢给我单独“开小灶”。
“林小姐,这是给您炖的乌鸡汤,补气血的。”
“林小姐,这是给您榨的果蔬汁,排毒养颜的。”
“林小姐,您的水杯我给您加了点菊花和枸杞,对着电脑对眼睛好。”
她对我,似乎比涨工资前更“殷勤”了。
每一次,她端东西给我的时候,脸上都带着那种关切备至的、几乎是慈爱的笑容。
可我心里,却莫名地开始发毛。
有一次,她又给我端来一碗“安神汤”。
汤是乳白色的,飘着几颗红枣。
我接过来,闻了闻。
一股极淡的、说不出来的微苦味道,混杂在红枣的甜香里。
我以前从未注意过。
“王姐,这汤里……是不是加了什么新的药材?”我状似无意地问。
王姐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是啊,林小姐。我托老乡从家里带来的一种安神的草药,磨成了粉。您最近睡眠不好,加一点进去,能睡得安稳些。”
她解释得天衣无缝。
“哦,这样啊。王姐你真是有心了。”我笑着说。
我当着她的面,喝了两口。
然后借口说要去洗手间,端着碗进了厨房。
我把剩下的大半碗汤,悄悄倒进了水槽。
那天下午,我没有犯困。
脑子异常清醒。
我坐在书房里,脊背一阵阵地发凉。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从心底钻了出来。
不会吧?
怎么可能?
王d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疯了吗?我竟然在怀疑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我拼命想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忘恩负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是,身体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那种不正常的昏睡感,绝对不是疲劳那么简单。
我决定再试一次。
第二天,王姐照例给我准备了午饭。
还有一杯她特调的“蜂蜜柠檬水”。
她说:“林小姐,多补充维他命C,不容易感冒。”
水杯是透明的玻璃杯,能看到里面漂浮的柠檬片。
我笑着接过来:“谢谢王姐。”
我喝了一小口,然后说:“哎呀,有点烫,我等会儿再喝。”
我把水杯放在了桌上。
整个下午,我都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那杯水。
王姐进出书房好几次,每次都会不经意地看一眼那杯水,然后问我:“林小姐,水怎么还没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每次都找借口搪塞过去。
“马上马上,这个邮件回完就喝。”
“等一下,我先把这个文件处理了。”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的催促,让我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
等到下午她带着豆豆出门去小公园玩了,我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
我端起那杯水,走到阳台。
那里有一盆我养的绿萝。
我犹豫了一下,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倒进了花盆里。
做完这一切,我像个做贼的人,心脏狂跳。
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假装还在工作。
接下来的两天,我密切关注着那盆绿萝。
第三天早上,我看到那盆原本生机勃勃的绿萝,叶子边缘开始发黄、打蔫。
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一样。
我站在阳台上,浑身的血都凉了。
不是我的错觉。
真的不是。
那天晚上,周诚回家。
我把他拉进卧室,关上门,脸色惨白。
“老公,我觉得……王姐好像不对劲。”我声音都在发抖。
周诚正在换衣服,闻言愣了一下:“不对劲?怎么了?”
“我觉得……她在我吃的喝的东西里,加了东西。”
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我的昏睡,我的怀疑,还有那盆枯萎的绿萝,全都告诉了他。
周诚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相信我。
“俏俏,”他终于开口,语气很严肃,“你确定吗?这可不是小事。王姐在我们家这么久,一直……”
“我确定!”我几乎是尖叫起来,“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我也希望是我疯了!可那盆绿萝是怎么回事?我下午那种不正常的困意是怎么回事?”
我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周诚走过来,抱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别激动,我没说不信你。”他的声音很沉稳,让我慢慢冷静下来。
“只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王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图什么呢?我们对她不薄啊。”
是啊,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我给她涨工资,把她当家人,她为什么要害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靠在周诚怀里,感到一阵无力和恐惧。
周诚抱着我,沉思了片刻。
“你记不记得,我们当初为了看豆豆,在客厅装了一个摄像头?”
我猛地抬起头。
对!摄像头!
那个摄像头是隐藏式的,装在电视柜的一个摆件里,很不起眼。
后来王姐来了,我们觉得有她在很放心,渐渐地就忘了这回事,连APP都很少打开。
“你是说……”
“我们看看监控。”周诚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果她真的做了什么,一定能拍到。”
这个念头让我既兴奋又害怕。
兴奋的是,真相可能就在眼前。
害怕的是,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我该如何面对这个我曾经无比信任的人?
周诚说干就干。
他找出手机,打开那个几乎被遗忘的APP。
摄像头还在正常工作。
屏幕上,客厅的画面清晰地显示出来。
王姐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给豆豆削苹果,岁月静好的样子。
看着这张熟悉的、温和的脸,我心里又产生了一丝动摇。
也许……真的是我搞错了?
“我们看哪一天的?”我问。
“就从你觉得不对劲的那天开始看。你不是说,涨工资后第三天开始的吗?”
周诚说。
我们把时间调回到那一天的中午。
监控可以快进,我们拉着进度条,很快就找到了王姐给我端银耳羹的画面。
她从厨房出来,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一切都很正常。
我们又看了后面几天。
她给我端汤、端水,动作自然,神情坦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周诚也皱着眉:“从监控上看,没什么异常啊。”
“再看看,再仔细看看!”我不甘心。
我们把播放速度调到正常,一帧一帧地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周诚突然按了暂停。
“等等!你看这里!”
他指着屏幕。
画面定格在昨天中午,王姐从厨房端着我的午饭出来。
她走到餐桌边,把饭菜放下。
然后,她很自然地转过身,背对着摄像头的方向,面向厨房。
因为角度问题,她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动作。
但是,周诚把画面放大,我们能看到,她的手在围裙口袋里掏了一下。
掏出了一个很小的、像是眼药水瓶一样的东西。
她的动作极快。
她拧开瓶盖,飞快地往给我准备的那碗汤里,滴了两滴透明的液体。
然后迅速盖上盖子,把小瓶子塞回口袋。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如果不是特意放大了看,根本发现不了。
做完这一切,她转过身,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温和的笑容,端起汤,朝书房走来。
我看着屏幕上那定格的画面,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真的是她。
真的是她!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不是在做梦,也不是精神错乱。
我每天喝下去的“安神汤”、“养生茶”里,真的被她加了料!
“这个!”周诚低吼一声,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我瘫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脑子里一片混乱。
是愤怒,是恐惧,更是彻骨的背叛。
我把她当家人,她却天天给我下药!
“报警!我们现在就报警!”周诚说,拿起手机就要拨110。
“等等!”我一把按住他的手。
“等什么?!”周诚几乎是吼出来的,“她这是在投毒!是犯罪!”
“我知道!”我的声音也在抖,“可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周诚看着我,像看一个傻子,“这种人还有什么为什么好问的?!”
“不,我要问清楚!”我固执地看着他,“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我们家哪里亏待她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我心里。
不问清楚,我觉得我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周诚看着我通红的眼睛,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好,你想问,我们就问个清楚。”
他眼神一冷:“但是,我们得拿到最直接的证据。”
“你的意思是?”
“明天,我们演一场戏。”周诚说,“我要让她,人赃并获。”
第二天,我照常起床。
洗漱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憔ason的脸,和淡淡的黑眼圈,心里一片冰冷。
我和周诚一夜没睡。
我们商量了很久,决定今天就把事情做个了断。
吃早饭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地说:“王姐,我今天下午要跟一个很重要的客户开会,你中午帮我炖个提神醒脑的汤吧。”
王姐正在给豆豆擦嘴,闻言立刻笑着答应:“好的,林小姐。我给您做个天麻鱼头汤,最补脑子了。”
她的笑容还是那么温和,那么熨帖。
我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上午,我跟周诚说:“你今天能不能请个假?我一个人……有点怕。”
周诚摸了摸我的头:“放心,我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你。”
他给公司打了电话,说家里有急事。
然后,他把那个隐藏摄像头的位置,悄悄调整了一下角度。
正对着厨房门口。
这样,王姐在厨房门口的任何小动作,都会被拍得一清二楚。
十一点半,王姐开始准备午饭。
我和周诚坐在卧室里,用手机连着监控APP,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看到王姐在厨房里忙碌着。
切菜,洗鱼,开火,炖汤。
一切都有条不紊。
汤炖好了。
她先盛出了周诚和豆豆的份,放在一边。
然后,她拿出一个干净的汤碗,准备盛我的那一份。
来了。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
只见她盛好汤,端着碗,走到了厨房门口。
和昨天一样,她停顿了一下,侧过身,背对客厅。
她的手,又伸进了围裙的口袋。
这一次,因为角度调整过,我们看得清清楚楚。
她掏出了那个眼药水瓶大小的瓶子。
她警惕地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客厅里空无一人。
她放心了。
她拧开瓶盖,熟练地将瓶口对准我那碗汤,倾斜瓶身。
一滴、两滴、三滴……
她往里面滴了足足五六滴透明的液体!
比昨天还多!
是因为我说下午要开重要的会,所以要加大剂量,让我彻底昏睡过去吗?
一股恶寒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做完这一切,她把瓶子塞回口袋,端着汤,若无其事地朝书房走去。
“王姐。”
周诚突然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他的声音很冷,像冰碴子。
王姐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端着汤碗,僵硬地转过身,看到周诚,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周……周先生,您今天没去公司啊?”
“我再不去,我老婆就要被你害死了!”周诚一步步向她逼近,眼神像要杀人。
王姐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手里的汤碗一晃,汤汁都洒了出来。
“周先生,您……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她还在嘴硬。
我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站到周诚身边。
我死死地盯着她,盯着她那张我曾经觉得无比亲切的脸。
“王姐,”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只问你一遍,你往我的汤里,加了什么?”
王姐的嘴唇抖得不成样子,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
“没……没什么啊……就是……就是一些补身体的药材……”
“药材?”周诚冷笑一声,“是让你从老家带来的‘安神草药’吗?”
王姐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知道,我们什么都知道了。
“还想狡辩?”周诚拿出手机,点开刚刚录下的那段视频,直接怼到她面前。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视频里,她掏出小瓶子,往汤里滴液体的动作,被拍得一清二楚。
王姐看着手机屏幕,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瞬间瘫软下去。
手里的汤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乳白色的鱼汤和碎瓷片流了一地。
“我……”她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豆豆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从房间里跑出来。
看到地上的狼藉和瘫坐着的王姐,他吓得要哭。
“妈妈,王奶奶怎么了?”
我赶紧过去抱住豆豆,把他推进房间,关上门。
我不想让我的孩子看到这丑陋的一幕。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个。
死一样的寂静。
过了很久,王姐才发出了一声像是野兽哀鸣般的哭声。
她开始疯狂地用头撞地板。
“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
周诚冷冷地看着她,不为所动。
我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为什么?”我问,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告诉我,为什么?”
她抬起头,满脸都是泪水和鼻涕,狼狈不堪。
“我……我没有想害您……”她哽咽着说。
“没有想害我?”我气得笑了,“你天天往我的饭里下药,让我昏昏沉沉,差点丢了工作,这叫没有想害我?”
“那是什么?那是安眠药的成分吧?你到底放了多少?你是想让我慢性中毒吗?”
我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身上。
她浑身一抖,哭得更厉害了。
“不是的……不是的……林小姐,我就是……我就是想让您多休息休息……”
这个理由荒谬到让我发笑。
“让我休息?有你这么让人休息的吗?”
“我……我就是看您太辛苦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埋得越来越低,“每天那么晚回家,早上又那么早出门……回家了还要看豆豆的功课……我觉得您太累了……”
“所以,你就给我下药,让我白天昏睡,晚上‘好好休息’?”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我……我只是……只是想让您离不开我……”
她终于说出了那句藏在心底的话。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什么?”
“我只是想让您更需要我一点……”她抬起泪眼,看着我,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乞求。
“你们对我太好了……给我涨工资,给我买东西,把我当家里人……我怕……我怕有一天你们就不需要我了……”
“我怕豆豆长大了,上了学,就不需要我照顾了……”
“我怕您工作不那么忙了,就有时间自己带孩子,自己做家务了……”
“我看到您那么能干,那么厉害,什么事都自己扛……我觉得……我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她抽泣着说,“我就想……如果您身体‘不好’了,精神‘不济’了,是不是就会更依赖我?是不是这个家就更离不开我?”
“我给您加的那个药,是我一个亲戚从医院里弄出来的,就是一种强效的安眠药水。没有味道,每次只要几滴,人就会犯困,但又查不出毛病……”
“我真的没想害您……我就是……我就是嫉妒……”
嫉妒?
我愣住了。
“嫉妒我什么?”
“嫉妒您年轻,漂亮,有自己的事业,有爱您的丈夫,有可爱的孩子……您什么都有……”她喃喃地说,“而我呢?我男人死了,儿子不孝顺,我只能出来做保姆看人脸色……”
“您对我越好,我心里就越不平衡。我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您能拥有一切?凭什么您过得那么好?”
“所以,我就想毁了你一点点。让你变得没那么精神,没那么能干,让你变得需要我,依赖我……这样,我心里才舒服……”
“给你涨工资,反而让你觉得,你的计谋得逞了,是吗?”周诚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让你觉得,你变得更‘不可或-缺’了,所以我们才会给你加钱,对吗?”
王姐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默认了。
我听着她的这番剖白,只觉得一阵阵地反胃。
人心的恶,竟然可以扭曲到这个地步。
我的善意,我的信任,我的愧疚,在她眼里,全都变成了刺激她作恶的催化剂。
她不是想报复我,她是想控制我。
她享受的,是那种把一个光鲜亮丽的精英女性,慢慢变成一个离了她就活不了的病人的快感。
这比单纯的谋财害命,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你真是个疯子。”我看着她,吐出这几个字。
周诚已经拿起了手机,拨通了110。
他开了免提,把刚才王姐的哭诉和交代,一字不漏地让电话那头的警察听得清清楚楚。
王姐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彻底崩溃了。
她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林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给您当牛做马!我不要工资了!求求您,别让我坐牢!”
“我家里还有个老娘要养啊!我坐牢了她怎么办啊!”
我厌恶地甩开她的手。
“你给你女儿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也是别人的女儿?”周诚一脚踢开她,“你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也有家人?”
我看着她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心里没有一丝怜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句话,我今天才算真正体会到。
警察来得很快。
他们取走了地上的汤碗碎片,那个小瓶子,以及我们提供的监控视频。
王姐被两个警察架着,像一摊烂泥一样被拖出了我家。
出门的时候,她还在哭喊着我的名字,求我放过她。
我家的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她所有的声音。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双腿一软,坐倒在沙发上。
周诚走过来,紧紧地抱住我。
“都过去了,没事了。”他不停地在我耳边说。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是后怕,是委屈,是愤怒,也是一种说不出的荒谬感。
我怎么也想不通,一个看起来那么淳朴善良的人,内心竟然藏着如此恶毒的想法。
王姐被带走后,我和周诚去录了口供。
警察告诉我们,王姐往我汤里加的,是一种精神类管制药物,长期服用,会对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听到“不可逆”三个字,我的手脚冰凉。
幸好,我发现得早。
我去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医生说,因为服用时间不长,剂量也不算特别大,我的身体只是出现了一些短暂的功能性紊rou,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王姐因为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刑事拘留了。
她的家人联系过我们,想私了,想让我们出具一份谅解书。
他们说王姐是一时糊涂,说她一个人不容易。
我拒绝了。
周诚替我回复他们:“不容易,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她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件事,在我们家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我妈知道后,从老家连夜赶了过来。
她抱着我,眼泪掉得比我还凶。
“我的傻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她开始一天三顿地给我炖各种补汤,恨不得把我泡在药罐子里。
周诚也变了。
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下班回家。
他开始学着做饭,虽然做得很难吃。
他开始陪豆豆玩,虽然经常被豆豆嫌弃。
他用行动,表达着他的愧疚和后怕。
而我,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
我辞职了。
在我职业生涯最巅峰的时候。
我的领导找我谈话,挽留我。
他说:“林俏,你想清楚了。你现在走了,再想回到这个位置,就难了。”
我点点头:“我想清楚了,老板。谢谢您的栽培。”
我没有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我只是觉得累了。
那根紧绷了十多年的弦,在那一刻,彻底断了。
我发现,我拼尽全力追求的那些东西,升职,加薪,项目奖金,在健康和家人的平安面前,原来那么不堪一击。
我以为我请个保姆,就可以把家庭和事业完美平衡。
我错了。
我只是在自欺欺人。
我用钱买来的,只是一个虚假的、随时可能崩塌的平衡。
我缺席了太多豆豆的成长。
我忽略了太多周诚的需要。
我甚至,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丢了。
王姐的事情,像一记重锤,砸醒了我。
辞职后的日子,过得很慢。
我每天睡到自然醒,去菜市场买菜,琢磨着给豆豆和周诚做什么好吃的。
我陪着豆豆去公园,看他追着鸽子跑,听他咯咯地笑。
我开始有时间看书,有时间养花,有时间约朋友喝下午茶。
我发现,生活原来可以这么有烟火气。
周诚的公司拿到了新一轮融资,越来越忙。
但他还是坚持每天回家吃饭。
他说:“公司的会可以明天再开,但老婆做的饭,不吃就凉了。”
豆豆也越来越黏我。
他晚上会抱着我的胳膊说:“妈妈,我喜欢你现在这样。”
我问他:“我以前什么样?”
他说:“以前妈妈总是很忙,像个女超人。现在妈妈是我的妈妈。”
我听了,鼻子发酸。
关于王姐,后来我听说,她被判了三年。
她的家人卖了老家的房子,赔偿了我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那笔钱,我一分没动,以豆豆的名义,捐给了一个儿童保护基金会。
我不想让这笔肮脏的钱,留在我的生活里。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王姐。
想起她在我家时的种种好处,也想起她面目狰狞的哭诉。
我不再愤怒,也不再恐惧。
只是觉得可悲。
她把人生的不如意,归结于命运的不公,归结于对他人的嫉妒。
却从没想过,真正困住她的,是她自己那颗狭隘、阴暗、见不得别人好的心。
阳光很好。
我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周诚在客厅里笨拙地陪豆豆搭积木。
绿萝已经换了新的一盆,长得郁郁葱葱。
我端起手边的温水,喝了一口。
水的味道,甘甜,纯粹。
真好。
生活有时候会给你开一个天大的、恶意的玩笑。
但关上一扇门,总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窗外的世界,或许没有那么光鲜亮丽,但有阳光,有亲人,有踏踏实实的安稳。
这就够了。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渐渐红润起来的脸颊。
我想,我终于找到了,比事业成功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好好地,为自己,为家人,活着。
来源:岁月雨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