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机在桌上“嗡嗡”地震,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巨大甲虫,垂死挣扎。
我妈又给我打电话了。
手机在桌上“嗡嗡”地震,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巨大甲虫,垂死挣扎。
屏幕上“老佛爷”三个字跳得我眼晕。
我盯着游戏模型最后一块贴图的渲染进度条,假装没听见。
同事胖子从隔壁工位探过头来,“陈默,你妈电话,再不接,下一个电话就该打到我这儿了。”
他一脸“我懂的”的贱笑。
我叹了口气,点了暂停,划开接听键。
“喂,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电话半天不接,干嘛呢?又在搞你那个什么破游戏?”我妈的声音像是开了外放的机关枪,哒哒哒地往外冒。
“上班呢,妈,忙。”我把手机拿远了点。
“忙忙忙,你就知道忙!你都二十九了,不是十九!再忙下去,老婆都能忙没了!我跟你说,我跟你王阿姨约好了,这周六,下午两点,城南那个‘转角时光’咖啡馆,必须去!”
又是王阿姨。
她是我妈退休后的社交核心,广场舞的领舞,以及……兼职的民间月老。
我捏了捏眉心,“妈,我上周不是才去过一个吗?”
“上周那个?那个不行!我打听了,家里三个姐姐,她最小,那以后就是个扶姐魔!不行不行!”我妈的语气斩钉截铁,像是在菜市场挑猪肉,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带筋膜的部位。
“这个好,这个我跟你王阿姨把过关了,身家清白,独生女,父母都是老师,退休了,有退休金。”
听起来像是在做尽职调查。
“那她干啥的?”我随口问,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用什么借口推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这个沉默有点不祥。
“她……她在图书馆上班,挺好的,工作稳定, văn 静。”我妈的语气忽然柔和了下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铺垫。
“妈,有话直说。”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我妈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就是……就是那姑娘吧,人特别好,长得也俊,就是……不会说话。”
我愣住了。
“不会说话?什么意思?是性格内向不爱说话,还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妈打断我,“哑巴。”
“……”
我彻底没声了。
手机里,我妈的声音变得有点急:“哎,你别不说话啊!我跟你说,王阿姨都跟我打包票了,那姑娘除了这点,别的方面万里挑一!模样、身段、家庭,没得挑!现在的好姑娘多难找啊,你以为是菜市场的白菜?再说,你也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对吧?”
她开始给我戴高帽了。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哑巴?
相亲对象是个哑巴?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堪称戏剧性的设定?
胖子在旁边挤眉弄眼,用口型问我:“啥情况?”
我对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对着手机说:“妈,这……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我妈的音量又提了上来,“你嫌弃人家?”
“我不是……”
“你就是!陈默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嫌弃人家姑娘有缺陷,我第一个看不起你!你小时候发烧烧到四十度,差点烧成傻子,我不也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了?做人要厚道!”
她又开始翻旧账了。
我一个头两个大。
“妈,这不是一码事。过日子,交流很重要的。”
“怎么不能交流了?现在科技多发达?手机打字不行吗?写字不行吗?人家姑娘又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你一个做游戏的,天天对着电脑,话也没比人家多多少!我看你们俩正合适,一个不爱说,一个不能说,绝配!”
我妈的逻辑总是这么清奇,且坚不可摧。
“行了,就这么定了!周六下午两点,‘转角时光’,你要是敢不去,我就住你那狗窩去,天天给你念叨!”
“啪。”
电话挂了。
我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未完成的渲染进度条,感觉自己的生活进度条好像也卡在了某个奇怪的地方。
胖子凑过来,“咋了?这次的相亲对象有啥说法?听你妈这口气,跟中了头彩似的。”
我把手机往桌上一扔,靠在椅背上,生无可恋地说:“是个哑ba。”
胖子脸上的贱笑瞬间凝固了。
他愣了半天,憋出一句:“……,阿姨玩这么大?”
周六下午,我还是来了。
我妈的威胁比任何KPI都有效。
“转角时光”咖啡馆,名字挺文艺,装修得也挺小资,空气里飘着一股咖啡豆和奶油混合的甜腻味道。
我讨厌这个味道。
我提前十分钟到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王阿姨发来了女方的照片,一张证件照。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白衬衫,头发很长,很黑,衬得一张脸极小,五官清秀得像一幅淡墨山水画。
尤其是那双眼睛,很大,很亮,隔着屏幕都觉得里面有光。
确实像我妈说的,长得很俊。
可一想到她不能说话,我心里就像被塞了一团湿棉花,堵得慌。
我不是嫌弃,真的不是。
我只是觉得……很怪。
一种无法预知的,对未来的恐慌。
两点整,一个身影出现在咖啡馆门口。
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背着一个帆布包,和我妈描述的一模一样。
她推开门,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然后准确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也在看她。
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太阳的冷白色。身材很瘦,风一吹就能跑似的。
她朝我走过来,步子很轻,像一只猫。
走到桌前,她停下,对我微微鞠GLi。
我赶紧站起来,“你好,我是陈默。”
她点了点头,然后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还有一支笔。
她坐下,打开笔记本,在上面写字。
她的手指很长,很干净,握笔的姿势很好看。
刷刷刷。
她把本子推到我面前。
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你好,我是林溪。让你久等了。】
溪水的溪。
名字很好听。
“没关系,我也刚到。”我有点局促,不知道眼睛该看哪儿。
是看她的脸,还是看她的本子?
我叫来服务员,问她:“你想喝点什么?”
她拿起笔,在本子上写:【柠檬水就好,谢谢。】
我对着服务员说:“一杯柠檬水,一杯美式,谢谢。”
服务员走后,我们之间陷入了沉默。
这种沉默和以往相亲时的尴尬沉默还不一样。
那是一种有来有routes的沉默,是话题的断层。
而现在,是纯粹的,绝对的安静。
我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我拼命地在脑子里找话题。
“那个……王阿姨说,你在图书馆工作?”
她点头,然后在本子上写:【嗯,在市图,做古籍修复。】
古籍修复?
这个职业让我有点意外。
听起来比“图书馆管理员”要有技术含量得多,也……更孤独。
“那很厉害啊。”我是真心实意地赞叹,“我一直觉得那是技术活儿,还得有耐心。”
她笑了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写:【还好,就是比较枯燥,一坐就是一天。你呢?听王阿姨说,你是做游戏的?】
“嗯,游戏场景设计师。”我挠了挠头,“也差不多,一坐就是一天,对着电脑。”
她又笑了,在本子上写:【我们是‘久坐二人组’。】
我看着那行字,也忍不住笑了。
气氛好像……没那么僵硬了。
她的字写得很快,思维也很敏捷,我们的一问一答,除了中间多了个“写”的步骤,竟然还挺流畅。
我开始问一些我真正好奇的问题。
“你的工作,具体是做什么?修复那些很老的书吗?”
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找到了喜欢的话题。
她开始在本子上给我画画。
她画了一本破损的书,旁边画了各种小工具,镊子,毛笔,浆糊碗……然后用箭头标注了步骤:清灰、拆线、补洞、压平……
画得特别可爱,像卡通说明书。
我一个做设计的,瞬间就被吸引了。
“这个……是用特殊的纸补吗?”我指着那个“补洞”的步骤问。
她用力点头,然后写:【对,要用PH值相近的纸,有时候还要自己染纸,做出旧化的效果。】
【这就像给书看病,是个外科手术。】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里那团湿棉花,好像不知不覺地……被晒干了。
她不是我想象中那种阴郁、自卑的样子。
她很生动,很鲜活。
她的世界,好像并没有因为不能说话而變得黯淡。
反而,她把所有的能量,都灌注到了眼睛里,手指上。
我们聊了很久。
从她的工作聊到我的工作,从我们喜欢的电影聊到喜欢的音乐。
她全程用写的,有时候写得急了,字会有点潦草,但依然能看清。
我发现她很幽默。
我说我最近在设计一个国风游戏的场景,卡住了,找不到灵感。
她想了想,在本子上画了一幅小画。
画的是一棵巨大的榕树,榕树的气根垂下来,像瀑布一样,气根之间挂着很多小小的灯笼。树下有个小茶馆,几个Q版小人儿在喝茶。
【靈感來自你們咖啡館窗外的這棵樹。】她写道。
我转头看向窗外。
那里确实有一棵老榕树,只是光秃秃的,远没有她画里那么有生命力。
我看着她的画,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轻轻敲了一下。
“你……学过画画?”
她摇头,写:【没有,瞎画的。】
我看着那幅结构精准、充满想象力的小画,心想,这要是瞎画,那我们公司那些美术可以集体辞职了。
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
咖啡馆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只有我们这桌,安安静静地坐着。
我看了看时间,快五点了。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我提议。
她点了点头,收拾好她的笔记本和笔。
我抢着买了单。
走出咖啡馆,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路灯一盏盏亮起,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家住得不远,在一个很老旧的小区。
我们一路走着,谁也没说话。
但这种沉默,和剛見面時完全不同。
很舒服,很安逸。
我甚至觉得,如果她能说话,我们之间反而会多一些客套和尴尬。
到了她家楼下,是一栋爬满了爬山虎的六层红砖楼。
她停下脚步,对我鞠了一躬。
然后拿出本子,写:【今天谢谢你。】
“应该的。”我说,“跟你聊天很开心。”
她笑了笑,又写:【我也是。】
她顿了顿,笔尖在纸上悬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你的眼睛,笑起来很好看。】
我愣住了。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又麻又痒。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对我挥了挥手,转身跑进了楼道。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脑子里全是她。
她的眼睛,她的梨涡,她在笔记本上写下的那些话,还有她画的那棵榕树。
我打开微信,找到王阿姨推给我的她的名片,点了添加好友。
验证信息我写的是:【我是陈默,你的画给了我灵感,谢谢。】
很快,她通过了好友请求。
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正在修复中的、破旧的书角。
个性签名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我看着那句话,心里又是一震。
我们开始在微信上聊天。
和见面时一样,她打字的速度很快,而且经常会用一些很可爱的表情包。
我们的聊天,从工作延伸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知道了她喜欢看老电影,尤其是黑白片。
我知道了她喜欢养多肉,阳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盆栽。
我知道了她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从小和奶奶一起长大。
而她,也知道了我的很多事。
知道了我会为了一个模型细节跟程序猿吵得面红耳赤。
知道了我会半夜爬起来, just because 梦到了一个好的设计。
知道了我不喜欢吃香菜,但巨爱吃螺蛳粉。
我妈看我天天抱着手机傻笑,凑过来问:“怎么样?跟那姑娘有联系吗?”
“嗯。”
“聊得来?”
“还行。”
我妈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就说吧!那姑娘好!你可得抓紧了!别让人抢跑了!”
我没说话,心里却觉得,我妈这次,好像真的没说错。
我和林溪开始约会。
我们去看画展,她会拉着我的袖子,在一幅画前站很久很久,然后用手机备忘录打给我看她的理解。
她的理解总是很独特,能看到我get不到的点。
我们去逛公园,我会给她讲我小时候的糗事,她就在旁边安安静靜地聽著,笑得眼睛弯弯。
我们去看电影,看的是一部很老的黑白默片。
整个影廳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看着屏幕上的卓别林,她看着我。
电影结束,灯亮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她眼角有泪。
我慌了,用微信问她:【怎么了?】
她打字:【没什么,就是觉得,有时候,最好的表达,真的不需要声音。】
我看着那行字,心里某个地方,彻底塌陷了。
我发现,我好像……爱上她了。
爱上这个不能说话的女孩。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胖子。
胖子正在吃泡面,闻言差点把面喷出来。
“我靠,陈默,你来真的啊?”他一脸不可思议,“你想好了?以后过日子,吵架都没法吵!你骂她一句,她只能瞪你一眼,或者……拿本子砸你?”
“我们不吵架。”我说。
“屁!天底下哪有不吵架的夫妻?”胖子放下泡面,表情严肃起来,“默啊,我不是歧視她,我是为你着想。生活不是谈恋爱,柴米油盐,麻烦事多着呢t。孩子以后怎么办?亲戚朋友怎么看?你想过这些没有?”
我想过。
怎么可能没想过。
尤其是我妈。
我决定带林溪回家吃饭。
这是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更何况,她还不是“丑媳妇”。
我提前给我妈打了预防针。
“妈,这周六我带林溪回家吃饭。”
“真的啊?太好了!”我妈很高兴。
“您……您到时候别太热情,也别老盯着人家,她……有点内向。”我斟酌着用词。
“我知道我知道,你妈我有分寸!”
我信她个鬼。
周六那天,我带着林溪回了家。
林溪很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她穿了一件素雅的旗袍式连衣裙,给她奶奶也买了礼物。
一进门,我妈就迎了上来,热情得像是一团火。
“哎哟,这就是小溪吧?快进来快进来!哎呀,这姑娘长得可真俊!”
我爸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我们笑了笑。
林溪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对我妈鞠躬。
我赶紧说:“妈,这是林溪。林溪,这是我爸妈。”
我妈拉着林溪的手,嘘寒问暖,“路上累不累啊?快坐快坐!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林溪被按在沙发上,我妈就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不放。
我爸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妈疯了”。
我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妈,您让她喝口水。”
饭桌上,气氛更是诡异。
我妈不停地给林溪夹菜,把她的碗堆得像座小山。
“小溪,吃这个鱼,没刺的!”
“小溪,喝这个汤,我炖了一上午呢!”
“小溪,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林溪只能不停地点头,微笑。
我爸尝试着打开话题,“小溪啊,听陈默说,你在图书馆工作?”
林溪点头。
我赶紧翻译:“对,爸,她在市图做古籍修复。”
“哦哦,那可是个细致活儿,了不起。”我爸赞叹道。
我妈在一旁插嘴:“是啊是啊,我们小溪手可巧了!不像我们家陈默,笨手笨腳的!”
我:“……”
我感觉我不是亲生的。
一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
吃完饭,我妈拉着林溪去阳台看她的花,我爸把我叫进了书房。
“你……想好了?”我爸点了根烟,表情严肃。
“嗯。”
“你妈那边,工作我来做。但是你自己,要想清楚。这不是一件小事,是一辈子的事。”我爸很少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爸,我知道。”我说,“我喜欢她,跟她会不会说话没关系。甚至……我就是喜欢她现在的样子。跟她在一起,我心里很静。”
我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吸了口烟,然后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行,你是我儿子,我信你。”
从我爸书房出来,我妈也跟林溪聊完了。
我送林溪回家。
路上,她一直低着头,情绪不高的样子。
我用微信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我妈太热情,吓到你了?】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没有,阿姨人很好。】
【那你怎么不开心?】
她又沉默了。
快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她停住脚步,拿出手机,开始打字。
打了很久。
然后她把手机递给我。
上面是一段很长的话:
【陈默,我们……要不算了吧。】
我脑袋“嗡”的一声。
【你阿姨人很好的,好得让我觉得……我配不上你。她那么努力地想跟我说话,但我一个字都回应不了她。我能看到她眼睛里的期待,和期待落空后的失落。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场合,你的朋友,你的亲戚……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想让你一直替我‘翻译’。你值得更好的。】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我拿过她的手机,删掉她打的所有字。
然后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上去:
【林溪,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喜欢我吗?】
我把手机还给她,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圈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
她看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抢过手机,飞快地打字:【喜欢。】
【那就够了。】我打字回复,语气不容置疑。
【别人的看法,我不在乎。我妈那边,我会去沟通。我不需要‘更好’的,我只要你。】
【我不是在‘翻译’,我是在分享。我在把你介绍给我世界里的每一个人。】
【所以,别说‘算了’这种话,好吗?】
我把手机递给她。
她看着屏幕上的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伸出手,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她的身体很瘦,在我怀里微微顫抖。
我能感觉到我的T恤胸口处,很快就被她的眼泪浸湿了。
“别哭了。”我笨拙地拍着她的背,“以后,我保护你。”
她在我的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件事之后,我们的关系反而更近了。
我跟我妈进行了一次长谈。
我告诉她,我认定林溪了,非她不娶。如果她不同意,那我就一辈子不结婚。
我妈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儿大不由娘。只要你觉得幸福就行。”
我知道,她妥协了。
我和林溪的恋爱,进入了快车道。
我们见了她的奶奶。
那是一个很慈祥,很安静的老人,住在那个老小区的顶楼。
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阳台上种满了花草。
奶奶好像早就知道我的存在,看到我一点也不惊讶。
她不会说普通话,只会说方言。林溪就在旁边,用手语和奶奶交流。
我看着她们祖孙俩,一个比划,一个点头,眼神里全是默契和爱。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林溪的“于无声处,听惊雷”是什么意思。
奶奶拉着我的手,用我听不懂的方言说了很多话,脸上全是笑容。
林v在她的笔记本上写给我看:【奶奶说,她把小溪交给你,就放心了。】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我向林溪求婚了。
没有戒指,没有鲜花。
就在她那个小小的、堆满了旧书和工具的工作室里。
我拿过她的笔记本,在崭新的一页上,用我这辈子写过的最认真的字,写下:
【林溪,嫁给我,好吗?】
她看着那行字,先是愣住,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她一边哭,一边笑,抢过笔,在我的问题下面,重重地写了一个字:
【好。】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只请了双方的至亲和几个最好的朋友。
婚礼上,没有司仪喋喋不休的煽情,没有冗长的领导致辞。
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放我们俩的照片。
从第一次见面,到一起看画展,一起逛公园,一起修复一本破旧的古籍……
背景音乐是林溪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
我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的林溪。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也在看着我,眼睛里有光,有泪,有全世界最動人的情意。
交换戒指的时候,我握着她微凉的手,给她戴上戒指。
然后,我拿起话筒,对着所有人说:
“很多人可能觉得,我的妻子林溪,她不完美。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最完美的。她让我明白,爱,有时候真的不需要语言。谢谢你,林溪,选择了我。”
台下响起了掌声。
我看到我妈在偷偷抹眼泪。
胖子在旁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林溪走到我身边,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拥抱。
婚礼结束,宾客散尽。
胖子他们几个非要闹洞房,被我爸妈拦住了。
“行了行了,让他们小两口好好休息吧。”
我带着林溪回了我们的新房。
房子是我早就买好的,一个不大不小的两居室。
我按照她的喜好,装修成了原木风,还给她留了一个房间做工作室。
推开门,房间里贴着红色的“囍”字,床上铺着新的龙凤被。
很俗气,但我妈的杰作,我不敢动。
林溪看着这一切,眼睛里充满了新奇和喜悦。
我从身后抱住她,“喜欢吗?我们的家。”
她在我怀里用力点头。
我把她打横抱起来,走向卧室。
她惊呼了一声,当然,是无声的。
她脸红得像个苹果,双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
我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气氛暧昧又温柔。
我看着她,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填满了。
我终于……娶到她了。
“林溪,”我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让你受委屈了。”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她一直安静地看着我,眼神温柔得像水。
我低下头,想要吻她的嘴唇。
就在我的唇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刹那。
一个清晰的,带着一丝沙哑和陌生的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等你好久了。”
我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瞬间僵在了原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保持着那个俯身的姿势,大脑一片空白。
我听到了什么?
是幻觉吗?
我一定是太累了,太幸福了,所以产生了幻听。
我慢慢地抬起头,看向林溪。
她还是那样躺着,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单纯的羞涩和温柔。
她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是紧张?是忐忑?还是……一丝狡黠?
“你……你……”我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她的嘴唇。
那两片我吻过无数次的,我以为永远不会发出声音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然后,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陈默。”
这次,我听得清清楚楚。
是她的声音。
是从她的嘴里发出来的声音。
虽然有些沙哑,有些生涩,像是很久没有使用过的老旧乐器,但那无疑是一个正常人的声音。
我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背撞到冰冷的墙壁。
我指着她,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会说话?”
我的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林溪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惊慌失措,或者愧疚不安。
她只是安静地坐着,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婚纱,然后抬起头,看着我。
她的眼神很平静。
“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第三句话,“我会。”
“轰——”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我会说话。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像三颗子弹,精准地击碎了我这段时间以来建立的所有认知,所有情感,所有自以为是的感动和守护。
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天大的傻子。
“为什么?”我的声音嘶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为什么要骗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第一次见面?还是从一开始,王阿姨跟我妈说的就是个谎话?”
“你们……你们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吗?”
一连串的问题从我嘴里冲出来,带着我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愤怒和屈辱。
我感觉我的脸在发烫。
我想到我妈的小心翼翼,我爸的语重心長,胖子的担忧。
我想到我在我妈面前拍着胸脯说我不在乎。
我想到我在婚礼上那段深情款款的告白。
“她不完美,但在我心里最完美……”
“爱,不需要语言……”
现在想来,这一切都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黑色喜剧。
而我,就是那个舞台中央,自我感动的小丑。
林溪看着我,眼圈慢慢红了。
她想伸手拉我,被我躲开了。
“别碰我!”我低吼道。
我的反应很激烈,激烈到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我不是愤怒她会说话这个事实。
我是愤怒她骗了我。
这种欺骗,让我感觉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变成了假的。
那些安靜的陪伴,那些笔记本上的文字,那些心有靈犀的眼神……
难道都是她演出來的嗎?
她看着我,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又沒说出口。
她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洁白的婚纱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哭了。
无声地哭了。
就像我们之前,她每一次哭泣一样。
可现在,我知道她不是不能出声。
她只是不想。
这个認知,让我更加愤怒。
“说话啊!”我冲她喊,“你不是很会说吗?现在怎么又装哑巴了?”
我的话很重,很伤人。
我说出口就后悔了。
但愤怒和屈辱的情绪顶在我的脑门上,让我无法冷静。
林溪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说: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想骗你……”
她的声音很小,很脆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但我还是梗着脖子,冷冷地看着她。
“不是故意的?那是什么?一场大型社会实验?测试一下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不看重外在条件的傻子?”我自嘲地笑了笑,“恭喜你,你成功了。”
“不是的!”她急了,声音也大了一些,“真的不是的!”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下床,走到我面前。
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和我送她的那瓶香水一个味道。
“陈默,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她仰着头看我,眼睛里全是祈求。
我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心里那股滔天的怒火,不知怎么的,就弱了下去。
我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我倒想听听,她能编出什么样的理由。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
“我……我以前,是真的不能说话。”
我皱起了眉。
“我六岁那年,家里失火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那天晚上,爸爸妈妈吵得很凶。我躲在房间里,用被子蒙着头,很害怕。”
“后来,我闻到了烧焦的味道。我跑出去,客厅里全是火。”
“我看到我爸爸……他想冲进去救我妈妈,但是房梁掉下来了……”
她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捂住了嘴,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心里一颤。
我只知道她从小和奶奶长大,却从来没问过她的父母。
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在外地工作,或者……离异了。
我从没想过,会是这样慘烈的原因。
她缓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被邻居救了出来,我没有受伤。但是……从那天起,我就说不出话了。”
“医生说,是心理原因。叫……叫‘选择性缄默症’。”
“我能听见,我也什么都懂,我甚至能在脑子里组织好语言,但是我的喉咙就像被锁住了,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奶奶带我看了很多医生,都没有用。”
“后来,她就放弃了。她说,说不出话就不说吧,只要我的小溪能平平安An地长大就好。”
“所以,从小到大,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哑巴。我自己……也快要以为自己是个哑巴了。”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的怒火,已经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所取代。
是震惊,是心疼。
我无法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亲眼目睹那样的场景,会是怎样的恐惧和绝望。
“那……后来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干涩无比。
“后来,我长大了。我习惯了用笔,用手机,用眼神和别人交流。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我的世界很安静。”
“我也……尝试过去说话。对着镜子,或者在没人的地方。有时候能发出一些模糊的音节,但只要一紧张,或者一想到过去的事,就又不行了。”
“就像……就像一个开关,被创伤给关上了。”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那你……是什么时候又能说的?”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遇见你之后。”
我愣住了。
“一开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很紧张。我怕你嫌弃我,怕你觉得我麻烦。”
“但是你没有。”
“你很耐心地看我写字,你努力地理解我的意思,你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带我回家见你的父母。”
“你把我拉进你的怀里,对我说‘以后我保护你’的时候……”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但这次,脸上却带着一丝微笑。
“……我感觉,我心里那把锁,‘咔哒’一声,好像松动了。”
“我开始偷偷地练习说话。在家里,对着奶奶养的猫。从一个字,到一个词,再到一句话。”
“我的声音很难听,像砂纸在磨。但我很高兴。”
“我本来想,等我练得好一点,再给你一个惊喜。”
“但是今天……在婚礼上,你对大家说,你爱的是‘不完美’的我……”
“我躺在床上,你抱着我,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
“我突然觉得,我不想再等了。”
“我想让你知道,你的爱,治好了我。”
“我想亲口对你说一声……我爱你。”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陈默,我爱你。”
房间里很安静。
我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擂鼓一样。
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眼睛里那份毫无保留的爱意和依赖。
我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我不是小丑。
我也没被欺骗。
我只是……用我的爱,创造了一个奇迹。
我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她的皮肤很凉,還在微微顫抖。
“你才是傻瓜。”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怕……”她小声说,“我怕你知道我其实能说话,会觉得我之前都是在装可怜,在骗你……”
“我怕你会生气,会不要我……”
我叹了셔口气,把她重新拉进怀里,这次,我抱得很紧很紧。
“我怎么会不要你。”
“不管你是会说话的林溪,还是不会说话的林溪,都是我爱的林溪。”
“我气的,不是你会说话。我气的,是你竟然觉得我会因为这个生气,是你竟然不相信我。”
我感觉到她在我的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她闷闷地说,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说,“我不该对你吼,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
我们在黑暗中相拥了很久。
直到她的身体不再颤抖,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我松开她,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
“再叫我一声。”我说。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有点不好意思,脸颊泛红。
“陈默。”她轻轻地叫我的名字。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从她的口中,听到我的名字。
比我想象中要好听一百倍。
“嗯。”我应了一声。
“陈默。”
“嗯。”
“陈默,陈默,陈默。”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遍一遍地叫着。
她的声音,从一开始的生涩,到后来的流畅,再到带上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我笑着,一声一声地应着。
“好了,”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叫。”
“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做点……合法夫妻该做的事了?”
她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
我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没有再被打断。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林溪还在睡。
她侧躺着,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睡颜安詳又美好。
我看着她,心里一片柔软。
我的人生,好像从昨天晚上开始,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准备去做早餐。
刚走到客厅,我妈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赶紧按了静音,跑到阳台去接。
“喂,妈。”
“臭小子,起来了没?昨天晚上怎么样啊?小溪还习惯吧?”我妈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八卦的味道。
“挺好的,妈。”
“那就好那就好。我跟你说,你可得对人家好点!小溪那孩子,我看出来了,心里苦。你以后就是她的依靠了,知道吗?”
“嗯,我知道。”我心里暖暖的 "。
“对了,我今天早上跟你王阿姨通电话了。王阿姨说,她早就知道小溪那病是心理上的,说不准哪天就好了。她说她介绍给你,就是觉得你这孩子心眼实诚,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说不定你就是那个能打开她心结的人。你看,你王a姨看人多准!”
我愣住了。
原来……王阿姨也知道。
她们不是在合伙骗我。
她们是在用一种笨拙的方式,给了我和林溪一个相遇的机会。
挂了电话,我回到卧室。
林溪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着我。
“谁的电话?”她问,声音还有些剛睡醒的慵懒。
“我妈。”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查岗呢셔。”
她笑了。
“她说什么了?”
“她说,让我好好对你。”我握住她的手,“还说,王阿姨早就看出来,我能治好你。”
林溪的眼神闪了闪,“王阿姨是个好人。”
“嗯。”我点了点头,“我妈也是。”
虽然她们的方式,一度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我们开始了全新的婚后生活。
一开始,很不习惯。
我总是在她开口之前,就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准备打字。
而她,也总是习惯性地想去摸她的笔记本。
我们经常会因为这个相视一笑。
她的話不多。
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喜欢安静地看书,画画,修复那些旧时光里的宝贝。
但她不再是沉默的。
她会在我做饭的时候,从背后抱住我,问我:“今天吃什么呀?”
她会在我玩游戏的时候,凑过来看,然后吐槽我:“你好菜啊。”
她会在睡前,给我念一小段她喜欢的书。
她的声音,一天比一天动听。
我妈来看我们,看到林溪会开口叫她“妈”,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셔,拉着林溪的手说了半天的话。
胖子他们来我们家吃饭,听到林溪说话,一个个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嫂子你会说话?!”胖子一脸震惊。
林溪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会让大家失望吗?”
“失望个屁啊!这是惊喜!惊天大喜!”胖子一拍大腿,“默啊,你小子可以啊!这是什么?这就是爱情的奇迹啊!”
所有人都为我们高兴。
生活像是加了糖的水,每一天都泛着甜味。
但偶尔,也会有波澜。
林溪的病根,毕竟是创伤。
有一次,我们去看电影,一部战争片。
电影里有爆炸和火光的场景。
我感觉到身边的林溪身体瞬间僵硬了。
我转头看她,她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她又回到了那个六岁的夜晚。
我立刻关掉电影,抱住她。
“林溪,看着我,没事了,没事了……”
我在她耳边一遍遍地重复。
她浑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天晚上,她又失声了。
不管我怎么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回应,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我害怕极了。
我怕她好不容易打开的开关,又被关上了。
我抱着她,给她讲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给她念她写在笔记本上的那些话。
我讲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我的嗓子都哑了。
她醒过来,看着我,眼睛红红的。
她张了张嘴,发出了一个沙哑的音节。
“水……”
我瞬间泪崩。
从那以后,我更加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
我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说,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恢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会有反复,需要家人持续的爱和支持。
我陪着她一起做治疗。
我学习了很多关于PTSd的知识,学着如何引导她,如何在她情绪崩溃的时候安抚她。
我们的生活,除了柴米油盐,多了一项共同的功课:对抗过去的阴影。
这个过程很难。
但我们谁都没有想過放弃。
有一次,我们一起整理旧物,翻出了她那个写满了我们对话的小笔记本。
我们一页一页地翻看。
【你好,我是林溪。】
【我们是‘久坐二人组’。】
【你的眼睛,笑起来很好看。】
……
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我们都笑了。
“那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可怜?”林溪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问。
“没有。”我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很特别。”
“哪里特别?”
我想了想,说:“你的世界很安静,但你的眼睛里,藏着一个很热闹的宇宙。”
她笑了,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陈默。”
“嗯?”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走进我那个安静的世界。”她看着我,认真地说,“然后,在里面放了一场最盛大的烟火。”
我看着她眼睛里閃爍的光芒,那是我穷尽所有技术和想象力,都设计不出来的,最美的场景。
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未来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
但只要我们在一起,于无聲處,亦能聽見彼此心中最響亮的驚雷。
而我,会永远是她最坚固的港湾,是她回头就能看到的,那束永不熄灭的光。
来源:欢喜星为友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