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洪涛:去书写这片土地上“今天”的故事丨新青年·沂蒙精神代代传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7 13:35 1

摘要:作家乔洪涛生活、工作在蒙阴,从地理概念上来讲,这里是离沂蒙精神最近的地方之一。乔洪涛眼里的沂蒙精神鲜活而且具体,是一种流淌在血液里的性格,也塑造了他观看这片土地与人群的“眼光”。

作家乔洪涛生活、工作在蒙阴,从地理概念上来讲,这里是离沂蒙精神最近的地方之一。乔洪涛眼里的沂蒙精神鲜活而且具体,是一种流淌在血液里的性格,也塑造了他观看这片土地与人群的“眼光”。

“她让我笔下的文字,不由自主地去关注那些坚韧的生命力,去描摹山河变迁中人的精气神,去记录一种在传承中不断焕发新生的乡土灵魂。这影响悄无声息,却无处不在。”乔洪涛说。

乔洪涛拍摄的云蒙湖 受访者供图重要的还是写人

新黄河:您的写作是不是从来没有离开过您的生活?看您的小说和散文,看您一直在写山村的人和事。在您看来,您的生活与您的写作之间是什么关系?

乔洪涛:说到生活和文学的关系,它们自然是再密切不过的了。我觉得没有离开生活的文学,而文学是生活的重要表达样式。我们用具有艺术性的语言文字来表达对生活的认识、理解,甚至是创造、塑造生活,这是文学的使命和价值。

我的写作自然也概莫能外。

当然这个生活呢,它的概念也是比较宽的——既有体验的“我生活”,也有阅读得来的“他生活”;既有无法回溯时间的“史生活”,也有遥不可及的“异生活”。但是,那些间接地来的生活,也往往会“嫁接”到自己身上来,你可以给它虚构一个熟悉的地方,去嫁接熟悉的人,它们就会很“面熟”。大多作家都会这样写,即使是科幻作家,作品里一定也有他们生活的影子。

我是写了很多乡村里的人和事,这和我从农村出来有关,我熟悉农村的生活,即使今天,我生活在县城,也属于城乡接合部。中国的一个城乡接合部的县城,这样的一个生态,它就属于我的生活范围,我看到过许许多多不一样的生活样态、命运的起伏和生命的生与死。这个空间就是我的写作的血地、关系的来源,也是我写作的空间载体。让我去写大城市,可能就会比较虚假,捕捉不到真实细腻的细节。乡村永远写不完,是一个富矿。

但其实,书写乡村或城市,也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写人,写那些你关心的、熟悉的人,写他们的生活、命运和精神。我也有一些作品,尝试过一些其他题材,写教育题材,写小县城小市民的状态,也是有的。但是我觉得还是对熟悉的乡村把握得好些,理解深些。当然,智能时代的乡村也不再是以前的乡村,它们和城市的区别在缩小,不是二元对立的。

乔洪涛 受访者供图

我的童年是在鲁西南平原度过的,村庄在黄河岸边,所以我也写了很多平原和黄河滩区的一些事情。后来大学毕业以后到了山区来工作,接触到的都是一些山村的人,山村的事。我喜欢乡村,平时没事我喜欢到山里边去走一走,看一看。所以,很多的想法,一些观点,一些想要表达的东西,都要附加到山村里去了。

我曾在小说里虚构过一个叫蝴蝶谷的地方,写了一个长篇小说,那里有我“熟悉”的人和事。但是文学也不是简单地和生活相等。文学是生活里独特体验的部分,印象深刻的部分,是抽象出来又用语言形象化的东西。我们每个人都在生活里面,对于作家来说,文学更在于对生活的发现和挖掘的深度。

一种流淌在血液里的性格

新黄河:您生活在蒙阴,从地理距离上来讲,这里是离沂蒙精神最近的地方之一。当您在外地的时候,有特别想念蒙阴的时候吗?如果有,您觉得这种想念源自什么?您觉得“沂蒙精神”对您的写作有某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吗?

乔洪涛:当然有。

这种想念非常真切,而且往往体现在一些很具体的事物上。

我是2000年来到蒙阴,来到沂蒙山区工作和生活的,到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在这里生活的时间,早已超过了在故乡的成长岁月,可以说,这里就是我的第二故乡。一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青壮年时期都在这里度过,情感的纽带自然就深了。

所以,一旦外出学习或出差时间稍长,对蒙阴的想念就会变得具体而生动。

这种牵挂,首先来自味觉。我的肠胃仿佛已经彻底被这片水土所驯化——比如清晨那一碗热腾腾的本地豆腐脑,或是那碗让人念念不忘的“临沂糁”。外面的世界再大,美食再多,吃过三两餐,味蕾就会诚实地开始“想家”。这甚至成了一种仪式:每次从外地回来,第二天一早,我必定要去喝上一碗豆腐脑或者糁,仿佛只有这样,才算真正“回来”了。

这种想念,也源于这片熟悉的山水和长久相处的人。蒙阴的民风淳朴厚道,人们身上有一种山里人特有的韧劲和聪慧,甚至带着点可爱的“狡黠”。从辛勤耕耘的普通乡民,到从这片土地上走出去的杰出人物,比如我们熟知的科学家、我们的校友薛其坤院士,他身上就有着这种坚韧、质朴而又充满生命力的气质。在我看来,这就是沂蒙精神在当代人身上一种非常鲜活、具体的体现,它不只是一个宏大的历史概念,更是一种流淌在血液里的性格。


长时间生活在沂蒙山,那么,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浸润,这种精神气质,对我的写作肯定有影响,而且这种影响是深入骨髓的。它让我不自觉地更愿意去书写这片土地上“今天”的故事。我的长篇小说《蝴蝶谷》,就是以蒙阴为原型,塑造一群当下的山里人形象。他们生动、可爱,有优点也有缺点,他们为美好生活奋斗的韧劲,本身就是沂蒙精神在当下的延续。

包括我即将出版的一部关于云蒙湖的长篇散文《湖边书》,写的是人与湖、与自然之间的精神对话。在这片湖山面前,人会反思,心灵会得到净化与升华。我想,这种对和谐生态的追求,对内在精神世界的探索,同样是今天沂蒙精神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是优雅的、哲学的,也是粗粝的、质朴的。

所以,如果非要说“沂蒙精神”对我的写作有何影响,那或许就是她塑造了我观看这片土地与人群的“眼光”。她让我笔下的文字,不由自主地去关注那些坚韧的生命力,去描摹山河变迁中人的精气神,去记录一种在传承中不断焕发新生的乡土灵魂。这影响悄无声息,却无处不在。

目光就要顶着这些弱者

新黄河:在您的小说里,常见“苦闷”的村妇。她们心里太苦了,似乎一生都活在委屈里,可她们又很坚强,自己给自己希望,要把生活好好过下去。您为什么会特别关注这个群体,您觉得把她们写进小说的文学意义和现实意义是什么?

乔洪涛:我的作品人物里,确实是有一部分底层的这种年龄大一些的老人,特别是一些山里的农妇啊,她们的生活其实还是有很多苦闷的。这不仅仅表现在物质上,更表现在与子女的关系、亲情上。生活、生命带来的孤独感,普遍存在老年人身上。这种精神上的苦闷,是客观的存在,尤其是那些八九十岁的老人,经历过不同的时代,是较大的一个群体。我在乡间,在乡村的行走,都能接触到这样一些人物,所以对她们自然就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情感。

人类永远都有生存的困境,文学就是描写困境并创造希望的。我们今天很多城市文学,书写这些内容,汗牛充栋。特别是快速发展时代的算法时代、流量时代下有很多迷惘、焦虑,他们的生活绚丽又贫乏,丰富又单调,值得书写。但在乡村,这种情况更严重。

我有一个朋友,是湖南作家许玲,她最近写了一系列的关注老年人的作品,她采访了好多乡村老年人,关注他们的心灵状态、生存状态和生活质量。我读了之后觉得有一种震撼,这正是我关注的题材。一个写作者,目光就要顶着这些弱者,就要站到“鸡蛋”的立场上。所以,作家、文学立场很重要。

山区老年人,像我的父辈、岳父岳母他们那一代人,基本上到了已经七八十岁的老年状态,能自食其力的,还算好一些。比他们年龄更大的,生活困境更大。我关注他们,书写他们,塑造这样的艺术形象,我想可能既是独特的,又是共性的。他们质朴动人,又有口难言,即使是看上去很热闹的大家庭里,孩子们也孝顺,但老人可能也是孤独的,苦闷的,这需要我们关注,值得我们去书写的。

写作这条路是从“热爱”开始的

新黄河:其实很多人接触文字文学就是从语文课堂开始的。现在您是一位作家,也是一位中学语文老师,您的语文课堂和文学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或者说,您的语文课堂与其他语文老师的语文课堂有什么不一样吗?如果此时此刻,有一名学生跟您说,他想以后当作家,您会怎么回答?

乔洪涛:我曾经把自己的身份定义为读书人、教书人、写书人。

就这个问题来说的话,我觉得作为一个写作的语文老师,或者一个语文老师的业余写作,二者关系比较密切的。我觉得整体来说,从语文老师这个角度来讲,语文嘛,就是语言文字和文学文化。我们的教材,里面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文学作品。那么,讲文学作品、解析文学作品,是我的主业。教材就是以文化人的。阅读、分析文学作品,是每一个语文老师应该必修课。

如果说不同一点的话,可能我比一部分老师,在读书读和写作这一部分,有一些不同。课堂也会有一些不同。当然,这个也不能太大的不同,语文课毕竟不同于写作,在两个范围里。我作为一个写作者,可能在这个课堂上就对文学格外关注,在解读、学习、鉴赏文学作品的时候,可以从写作者的角度来分析,和同学们一块儿来进行更深入地研究文本,可能会有一个新一点的角度。

我所在的蒙阴一中,是一所建校70多年的老校,它也有它的特点,其中有一个亮点就是我们学校里边有许多作家教师,校友作家也很多,有人戏称“蒙一中校友作家群”。这是我们文学教育下的收获。

所以,如果我的学生说老师,我要当一名作家。我从内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在当今这个日新月异、流量为王的时代里面,还有人愿意学这样一个专业,能为语言去坚守,为文学要做这样一个研究者、写作者的话,我觉得我还是很欣慰,很高兴,但也不会盲目地去让他进行专业写作,那也是不负责的表现。

乔洪涛在蒙阴岱崮 受访者供图

新黄河:爱好文学和从事文学是两件事情。成为作家的路辛苦吗?在与文学关系变得愈加紧密的过程中,您对文学的认识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乔洪涛:任何一条通向某种成就的道路,都必然伴随着辛苦。这并非写作独有的特质。无论是科学家、工人、农民,还是从事其他任何行业,想要把一件事做好,做出担当和责任,背后都需要付出艰辛的努力。

然而,写作这条路,又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绝大多数走上并坚持下来的人,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从“热爱”开始的。它很难被简单地视为一条获取世俗利益的捷径,更多是源于内心的兴趣和表达的冲动。

因此,这种辛苦之中,又时刻伴随着巨大的幸福感——当你在阅读中与先哲对话,在写作中终于找到满意的句子,塑造出鲜活的形象,准确传达出心中的情感与思考时,那种精神与心灵上的满足感,是任何外在事物都难以替代的。辛苦与幸福,就这样交织在一起。

在这个过程中,我对文学的认识也在不断深化。它从我青年时期一种个人化的爱好和表达欲,逐渐变得更加开阔。我越发觉得,文学不仅仅是个人情感和故事的叙述,它更与我们所处的时代、脚下的土地紧密相连。它关乎人的处境,人的选择,人的精神世界。它让我更自觉地用文字去关注、去记录、去呈现我所熟悉的这片土地上新的人物和新的气象,这或许就是文学认识的一种深化。

作者简介

乔洪涛,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四十五届高研班学员、山东省作协第五第六批签约作家、张炜工作室一二届学员,曾获泰山文艺奖、中国校园文学奖、全国教师文学奖、万松浦文学新人奖、齐鲁散文奖等,出版小说集、散文集和长篇小说六部,发表长篇散文《大地笔记》。

编辑:徐征 校对:杨荷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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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人民日报党媒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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