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伟跟我提离婚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给他下那碗他吃了八年的海鲜面。
林伟跟我提离婚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给他下那碗他吃了八年的海鲜面。
滚水的热气扑在脸上，有点烫。
我听见他在客厅里喊我：“陈然，你出来一下。”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种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我害怕。
我关了火，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了出去。
他坐在我们一起挑的灰色布艺沙发上，那是我们刚搬进这个房子时，为了省钱，在网上淘了很久的折扣款。
他没看我，眼睛盯着茶几上的一点灰尘。
“我们离婚吧。”
他说。
就这么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针，齐刷刷地扎进了我的耳朵里，然后一路烫进了心脏。
我愣住了，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厨房里，那锅没煮完的面，海鲜的腥气和面粉的香气混在一起，顺着门缝飘出来，钻进我的鼻子里，突然变得无比恶心。
“你说什么？”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终于抬起头看我了。
那双眼睛，曾经我看一眼就会心跳加速的眼睛，此刻里面装满了我看不懂的疲惫和……决绝。
“我说，我们离婚吧，陈然。”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这样耗下去，对谁都不好。”
没有感情了。
好一个没有感情了。
我看着他，从头到脚。
他身上穿着我上个月刚给他买的衬衫，熨得平平整整。手腕上戴着我送他的三十岁生日礼物，那块表花了我整整三个月的工资。
我们结婚八年，从一无所有，租住在二十平米的城中村，每天分着吃一碗泡面，到今天，住着市中心一百五十平的房子，开着还不错的车。
这八年，我陪着他，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小职员，变成了今天这家不大不小的科技公司的老板。
现在，他告诉我，没有感情了。
我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干又涩。
“为什么？”我问，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的。
他避开了我的视线，重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子的缝线。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爱了。”
“不爱了？”我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林伟，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他猛地站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陈然，你能不能别这样？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难看？
我看着他烦躁的样子，突然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不是我用的任何一款。
是一种很甜，很腻，带着一点侵略性的味道。年轻女孩会喜欢的那种。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是谁？”我问。
他身体一僵，眼神闪躲。
“你别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我一步步逼近他，“林伟，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你当我鼻子是摆设吗？”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
他被我逼得退了两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上。
“是，我爱上别人了。”他破罐子破摔地吼了出来，“她叫宋佳，她比你年轻，比你温柔，比你懂我！跟她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挣钱的机器！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每天回家看到你这张一成不变的脸！”
一成不变的脸。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为了支持他创业，我辞掉了原本很有前途的工作，专心做他的后盾。
我学着煲他爱喝的汤，学着打理家里的一切，学着在他应酬喝醉后给他准备蜂蜜水和醒酒药。
我以为这是我们共同的事业，我以为我们是战友。
原来，在他眼里，我只是一张一成不变的脸。
原来，那些他深夜回家，我给他留的灯，温的饭，都成了他厌倦的理由。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所以，你要为了她，跟我离婚？”
“是。”他答得斩钉截铁。
“我们八年的感情，就这么一文不值？”
“陈然，别说得这么难听。”他皱着眉，语气里满是施舍般的怜悯，“我会补偿你的。这套房子归你，我再给你五十万。我们公司的规模你是知道的，这已经是我能拿出的所有流动资金了。”
他看着我，仿佛在说，你看，我对你多仁慈。
房子归我。
这套房子的首付，有一半是我爸妈当年给我的嫁妆。
五十万。
我陪他熬了八年，从零开始，公司现在市值至少几千万。他用五十万，就像打发一个乞丐一样，打发我。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真的，非常可笑。
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说要爱我一辈子，要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的男人。
原来誓言，真的可以随风而逝。
“如果，我不离呢？”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陈然，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我反问，“林伟，到底是谁在逼谁？你带着小三的香水味，回家逼我离婚，还说我逼你？”
“她不是小三！”他激动地反驳，“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
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看着他，突然就觉得累了。
心累。
跟一个已经不爱你的男人争辩，就像对着一堵墙呐喊，除了能听到自己可悲的回声，什么也得不到。
“好。”我说。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妥协了。
“你说什么？”
“我说，好，我同意离婚。”我平静地看着他，连我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平静。
也许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当那根叫做“希望”的弦彻底崩断时，剩下的，就只有一片死寂了。
他眼里的惊喜一闪而过，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你……你真的同意了？”
“对。”我点点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他立刻接话，生怕我反悔。
“我要见见她。”
林伟的脸色变了变。
“你见她干什么？事情跟她没关系。”
“没关系？”我笑了，“林伟，你都要为了她抛弃我了，你说跟她没关系？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把八年的夫妻情分，踩在脚底下。”
他沉默了，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利弊。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怕我闹，怕我去那个女人面前失态，怕我毁了他好不容易在“真爱”面前建立的形象。
“你放心。”我淡淡地说，“我不会打她，也不会骂她。我就是想看看她，然后，我们就去办手续。”
我的平静，似乎让他安心了不少。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好。明天，我安排你们见面。”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转身，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他的车钥匙。
“我今晚……就不回来了。”
“去吧。”我说，“去你‘真心相爱’的人那里吧。”
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讽刺。
他没听出来，或者说，他不在乎。
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屋子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我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腿都麻了，我才慢慢地挪动脚步，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他刚刚坐过的位置，还残留着他身体的余温，和那股甜腻的香水味。
我把脸埋进抱枕里，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第二天，我是在沙发上醒来的。
哭得太久，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我看着这个熟悉的家，每一件物品，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我和林伟的回忆。
墙上还挂着我们的结婚照。
照片里，我笑得一脸幸福，依偎在他身边。那时的他，眼里也全都是我。
真是讽刺。
我把它摘下来，反扣在地上。
手机响了，是林伟发来的微信。
一个地址，一个时间。
下午三点，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
我看着那串地址，心里一片冰冷。
我没有回复。
我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那个憔ें憔悴、眼圈发黑的女人，觉得陌生又可怜。
这就是为了爱情，放弃一切的下场吗？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冲着脸。
不行。
陈然，你不能就这么倒下。
你不能让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看你的笑话。
我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了一条我很久没穿过的红色连衣裙。
那是我们公司刚步入正轨时，我奖励自己买的。那时候，林伟还夸我，说我穿红色最好看，像一团火。
后来，为了配合他“沉稳的企业家”形象，我渐渐只穿黑白灰。
今天，我要把这团火，重新点燃。
我化了一个精致的妆，遮住了憔ें憔悴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
我涂上了最鲜艳的口红，对着镜子，扯出了一个笑容。
虽然比哭还难看，但至少，我笑了。
下午两点五十，我准时出现在那家咖啡馆。
林伟已经到了，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那就是宋佳吧。
长发，白裙子，看起来确实很清纯，很温柔。
她正低着头，小口地喝着咖啡，侧脸的线条很柔和。
林伟看着她，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宠溺和爱怜。
那一刻，我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了过去。
“嗒、嗒、嗒……”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伟听到了声音，抬起头。
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被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我没有理会他，我的目光，落在了宋佳的脸上。
她也抬起了头。
一张很漂亮的脸，二十出头的年纪，皮肤白皙，眼睛很大，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受惊小鹿般的无辜。
任何男人看了，都会生出保护欲吧。
“你好，我是陈然。”我主动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介绍一个不相干的人。
宋佳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伟。
林伟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语气生硬地介绍：“陈然，这是宋佳。宋佳，这是……陈然。”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来介绍我。
是啊，前妻？妻子？
都太尴尬了。
我拉开椅子，在他们对面坐下。
“坐吧，林伟。”我示意他，“站着干什么，怕我吃了她吗？”
林-伟-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坐下了。
他下意识地把宋佳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做出一个保护的姿态。
这个小动作，像一根针，又扎了我一下。
我没表现出来，只是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宋小姐。”我开口，目光直视着她。
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躲闪着，“陈……陈姐。”
“别叫我姐，我担不起。”我淡淡地说，“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其实我比她大了快十岁。
但我就是要这么说。
宋佳的脸白了白，求助似的看向林伟。
林伟立刻皱起了眉：“陈然，你不是说好了，只是见见吗？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我反问，“我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跟你的‘真爱’聊天，这态度还不够好吗？还是说，你希望我一上来就扯着她的头发，骂她？”
“你！”林伟气结。
“阿伟，你别生气。”宋佳柔柔弱弱地开了口，她伸手拉住林伟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跟陈姐吵架。”
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果然让林伟的心都化了。
他立刻转过头，轻声细语地安慰她：“不关你的事，佳佳，你别怕。”
我看着他们俩在我面前上演这出情深意切的戏码，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行了，别演了。”我冷冷地打断他们，“林伟，我今天来，不是来看你们秀恩爱的。”
我转向宋佳，一字一句地问：“宋小姐，你爱他吗？”
宋佳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得这么直接。
她看了一眼林伟，林伟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对上我的视线：“我爱他。”
“你爱他什么？”我追问。
“我……”她被我问住了。
“爱他成熟稳重？爱他事业有成？爱他能给你买你喜欢的包，带你去你没去过的高级餐厅？”
我的话，像一把刀，剥开了那层“真心相爱”的虚伪外衣。
宋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不是因为他的钱！”她急切地辩解，“我爱的是他这个人！他懂我，他会陪我聊天，他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
“是吗？”我轻笑一声，“他用来陪你聊天的时间，是我在家里等他吃饭的时间。他用来照顾你的精力，是他本该分给这个家的精力。宋小姐，你所谓的爱情，是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之上的，你知道吗？”
“我……”宋-佳-被-我-说-得-哑-口-无-言，眼-圈-慢-慢-红-了。
“够了！”林伟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陈然！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羞辱我，现在又来羞辱佳佳！你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
咖啡馆里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我羞辱她？”我看着林伟，觉得无比荒谬，“林伟，你搞清楚，是她介入了我的婚姻，是她抢走了我的丈夫！我才是受害者！我凭什么不能说她两句？”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林伟还在强调他那可笑的“真爱”。
“真心相爱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破坏别人的家庭吗？”我站起来，与他对视，气势上丝毫不输，“林伟，我今天把话说明白了。你想离婚，可以。你想跟她双宿双飞，也可以。”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俩，然后一字一句地说：
“但是，你，林伟，必须净身出户。”
这句话一出口，林伟和宋佳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林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净身出户。”我重复道，“房子，车子，公司，存款，你一样都别想带走。”
“陈然，你疯了！”林伟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凭什么！公司是我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凭什么都给你！”
“凭什么？”我冷笑，“就凭这八年，我陪你吃过的苦。就凭这八年，我为你流过的泪。就凭这八年，我为你牺牲的一切。林伟，你觉得够不够？”
“你……”
“还有。”我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就凭，当初我们注册公司的时候，你因为之前创业失败，上了征信黑名单，无法担任公司法人。”
我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林伟的脑子里炸开。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
当年，我们决定一起创业，拿出所有积蓄，还借遍了亲戚朋友，凑够了启动资金。
去工商局注册公司的那天，才发现他因为上一次创业失败留下的债务问题，上了个人征信黑名单，根本无法注册成为公司法人代表。
那时候，我们都急坏了。
最后，是我对他说：“林伟，用我的名字吧。我们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
他还记得，那天他握着我的手，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他对我说：“然然，你放心，等公司走上正轨，我赚了钱，一定第一时间把法人变更回来。我林伟这辈子，绝对不会负你。”
誓言犹在耳边，可说誓言的人，却早已变了心。
这些年，公司越做越大，事情也越来越多。他忙，我也忙着照顾家里。变更法人的事情，就这么一年一年地拖了下来。
他忘了。
他把这个最重要的细节，忘得一干二净。
他以为，公司是他一手创办的，他就是理所当然的老板。
他以为，我只是一个挂名的、无足轻重的家庭主妇。
他以为，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用一套房子和五十万，就把我打发掉。
我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看着他眼神里从震惊，到恐慌，再到难以置信。
我知道，他终于意识到，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你想起来了？”我问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快意。
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宋佳，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她拉了拉林伟的衣袖，小声地问：“阿伟，怎么了？什么法人代表？”
林伟没有理她，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陈然，你……你算计我？”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算计你？”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林伟，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到底是谁在算计谁？如果今天，你不是为了别的女人逼我离婚，如果今天，你没有做得这么绝，我会拿出这件事来跟你谈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用这件事来威胁你。因为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夫妻，我们是一体的。”
“可是你呢？”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旧物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林伟，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不想再看他那张虚伪的脸，也不想再看旁边那个楚楚可怜的女人。
我拿起我的包，转身就走。
“陈然！”林伟在我身后大喊，“你站住！”
我没有停。
他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不能这么做！”他急了，声音都在发抖，“公司是我的心血！你不能把它抢走！”
“抢？”我甩开他的手，回头冷冷地看着他，“林伟，你说话要讲证据。白纸黑字，法律文件上写得清清楚楚，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我，陈然。从法律上来说，这家公司，是我的。”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你……你这个毒妇！”
毒妇？
我为了他，掏心掏肺了八年，最后换来一句“毒妇”。
好，真好。
“随你怎么说。”我懒得再跟他争辩，“离婚协议，我会让我的律师拟好。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净身出户了，就签字。”
“如果你不同意，那也没关系。我们就这么耗着。”
“不过我提醒你，作为公司的唯一法人代表，我有权罢免公司所有员工，包括你这个总经理。我也有权冻结公司的所有账户。”
“你和你的宋小姐，想继续过现在这种挥金如土的生活，恐怕就难了。”
我说完，不再看他铁青的脸色，转身，决绝地离去。
走出咖啡馆，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手机响了，是我的闺蜜李玥。
她是个律师，也是我这次敢跟林伟叫板的最大底气。
“怎么样了？”电话那头，李玥的声音很干练。
“摊牌了。”我说。
“他什么反应？”
“估计快气疯了。”我苦笑一声。
“活该！”李玥在电话那头骂了一句，“这种渣男，就不能对他心软。然然，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是在跟他谈感情，你是在跟他谈生意。寸步不让。”
“我知道。”
“协议我下午就给你发过去。你别心软，别被他三言两语又给哄回去了。”李玥不放心地叮嘱。
“放心吧，不会了。”我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眼神变得坚定，“这一次，我不是为别人活，我是为我自己。”
挂了电话，我没有回家。
那个充满了背叛气息的家，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我打车，直接去了公司。
这是我第一次，不是以“林总夫人”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独立的个体，踏进这家公司的大门。
前台的小姑娘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职业的微笑：“林夫人，您来了。林总他今天……”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打断她，“通知所有部门主管，十分钟后，到会议室开会。”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林夫人，这个……是不是需要林总同意？”
“不需要。”我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从今天起，这家公司，我说了算。”
小姑娘被我的气势镇住了，愣愣地点了点头，赶紧拿起电话开始通知。
我径直走向那间最大、视野最好的办公室。
林伟的办公室。
不，从今天起，是我的办公室。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布置，是他喜欢的简约风格，黑白灰的色调，冰冷而没有一丝人情味。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我走到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坐进了那张他引以为傲的进口皮椅里。
很软，很舒服。
俯瞰下去，是半个城市的风景。
这就是他迷恋的，权力的滋味吗？
十分钟后，各个部门的主管陆陆续续地走进了会议室。
他们看到坐在主位上的我，都露出了惊讶和疑惑的表情。
大家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林夫人怎么来了？”
“林总呢？怎么没见他？”
“这是要干什么？唱的哪一出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所有人都到齐，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大家好，我是陈然。”我开口，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可能很多人都认识我，但只是作为林伟的妻子。”
“今天，我召集大家来，是想宣布一件事。”
“从即日起，我将正式接管公司的所有运营和管理。林伟先生，将不再担任公司总经理一职。”
我的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震惊。
“什么情况？夫妻吵架，吵到公司来了？”
“这……这是政变啊！”
“林总呢？林总去哪了？”
“安静！”我敲了敲桌子，加重了语气。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问。”我环视了一圈，“但这是公司的内部人事变动，我只需要通知各位，不需要向各位解释。”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玥律师，我的私人法律顾问。”我示意了一下坐在我身边的李玥，“从今天起，公司所有的法务问题，都将由李律师团队接手。”
“另外，财务总监。”我看向坐在角落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请你立刻冻结公司所有对公账户，没有我的亲笔签名，任何一笔款项不得支出。”
财务总监张总，是公司的元老，也是林伟的心腹。
他推了推眼镜，皱着眉说：“林夫人，这不合规矩。公司的任何重大决定，都需要经过林总的同意。您这样做，让我们很难办。”
“张总。”我看着他，眼神冰冷，“我再强调一遍，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我，陈然。从法律上讲，我拥有一切最高决策权。我的决定，就是规矩。”
“如果你觉得难办，可以现在就提交辞职报告，我立刻批准。”
我的强硬，让张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被李玥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李玥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张总监，这是公司的营业执照和法人身份证明的复印件。你可以看一下。如果你继续阻碍陈总行使她的合法权利，我们将以‘职务侵占’和‘损害公司利益’的罪名，对你提起诉讼。”
张总拿起文件，脸色越看越白，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我明白了。”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搞定了最难啃的骨头，剩下的人，自然不敢再有异议。
会议，在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气氛中结束了。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家公司，要变天了。
会议结束后，我让李玥留下来，帮我处理后续的法律事宜。
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悲凉。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用这种方式，来捍卫我的一切。
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永远是那个，只会傻傻地在厨房里，为他煮一碗海鲜面的女人。
可是，回不去了。
林伟，是你亲手，把我逼上了这条路。
傍晚的时候，林伟冲进了我的办公室。
他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浑身都散发着暴戾的气息。
他身后，还跟着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宋佳。
“陈然！”他一进来，就冲到我的办公桌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林伟，你想怎么样？”
“你凭什么罢免我！凭什么冻结公司账户！这是我的公司！”他咆哮着。
“你的公司？”我笑了，“营业执照上，写的是你的名字吗？”
他被我一句话噎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陈然，你别太过分！这家公司是我一点一点做起来的，你什么都没干！你凭什么摘桃子！”
“我什么都没干？”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林伟，你再说一遍？”
“你忘了，公司第一笔启动资金，是谁找我爸妈低声下气借来的？”
“你忘了，公司刚起步的时候，为了省钱，是谁每天中午做好饭，坐一个小时公交车给你送来的？”
“你忘了，公司第一次面临资金链断裂，发不出工资，是谁把自己的嫁妆首饰都当了，给你应急的？”
“你忘了，有多少个深夜，你为了一个项目焦头烂额，是谁陪在你身边，给你查资料，给你提建议，给你打气的？”
我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
林伟被我逼得步步后退，脸色越来越白。
这些事情，他都忘了。
或者说，他选择性地遗忘了。
在他眼里，我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
“林伟，你享受着我带来的一切，却又嫌弃我人老珠黄，没有激情。你拿着我们共同打拼下来的钱，去养外面的女人，还反过头来指责我什么都没干？”
“你凭什么？”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阿伟……”旁边的宋佳，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袖子，眼里全是惊慌。
她大概从来没见过，林伟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
在她心里，林伟是无所不能的，是成熟多金的，是她的天。
现在，这个天，好像要塌了。
林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好，陈然，算你狠。”他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恨意，“我们谈谈条件。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把公司还给我？”
“还给你？”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林伟，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这家公司，本来就是我的。”
“你想要，也可以。按照我之前说的，你净身出户，签了离婚协议，我或许可以考虑，把公司交给你‘经营’。注意，是经营，不是所有权。”
“你做梦！”他怒吼。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坐回椅子上，拿起一份文件，看也不看他，“李律师，送客。”
一直站在旁边的李玥走了过来，对着林伟和宋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先生，宋小姐，请吧。这里是私人办公室，你们再不离开，我就要叫保安了。”
林伟死死地瞪着我，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陈然，你会后悔的！”他咬牙切齿地撂下狠话。
然后，他拉着一脸茫然的宋佳，愤愤地转身离去。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地甩上。
世界，终于清净了。
我放下手里的文件，感觉一阵虚脱。
“没事吧？”李玥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摇了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事。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八年的感情，最后变成了一场如此不堪的闹剧。
“别想那么多了。”李玥安慰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公司，把属于你的东西，牢牢抓在手里。”
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林伟，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里暗流涌动。
虽然我罢免了林伟的职务，但他毕竟经营了公司这么多年，大部分的中高层，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
很多人都在观望，在猜测，这场“夫妻内斗”的最终走向。
阳奉阴违，消极怠工，成了常态。
我每天都要处理一大堆烂摊子，开无数个会，见无数个客户。
我这才真正体会到，林伟这些年，到底有多不容易。
但，这并不能成为他背叛我的理由。
这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正在核对一份重要的合同。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我以为是李玥，头也没抬地说：“东西放桌上吧，我待会儿看。”
没有回应。
我疑惑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我婆婆，林伟的妈妈。
她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地看着我，身边还站着一脸不情愿的林伟。
“陈然，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吗？”婆婆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的语气。
我愣了一下，站了起来：“妈，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我儿子都要被你给逼死了！”她几步走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女人，心怎么这么狠！夫妻一场，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我皱起了眉：“妈，这是我和林伟之间的事，您……”
“什么你们之间的事！”她打断我，“林伟是我儿子！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告诉你，陈然，这家公司是我儿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你休想抢走！你赶紧把公司还给他，然后跟他离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心里一阵发冷。
从我嫁给林伟那天起，她就一直看我不顺眼。
嫌弃我家境普通，嫌弃我不能像别的媳妇一样，一结婚就生个大胖小子。
这些年，我为了林伟，为了这个家，忍气吞声，处处讨好她。
换来的，却是她在我最艰难的时候，跑来捅我一刀。
“妈，您搞错了。”我冷冷地说，“这家公司，从法律上来说，是我的。我没有抢任何人的东西。”
“你还敢顶嘴！”婆婆气得扬手就要打我。
林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妈！你别这样！”
“你放开我！”婆婆挣扎着，“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我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只觉得心力交瘁。
“林伟，你带你妈来，就是为了演这出戏给我看吗？”我问他。
林-伟-的-脸-色-很-复-杂。
他大概是觉得，搬出他妈，用“孝道”来压我，我就会妥协。
他还是不了解我。
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想过去了解我。
“陈然，算我求你了，行吗？”他终于放低了姿态，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公司对我真的很重要。你把公司还给我，你要什么补偿，你开口，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
“我要你净身出户。”我还是那句话。
“你！”他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
“阿伟，你跟她求什么！”婆婆在一旁煽风点火，“她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们林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不堪入耳的咒骂，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保安。”我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
“把这两位‘客人’，请出去。”
很快，两名高大的保安走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反了天了！我是林总的妈！”婆婆还在撒泼。
但保安只听我的命令，一左一右，架起她就往外拖。
“陈然！你这个！你！”
婆婆的咒骂声，在走廊里回荡，越来越远。
林伟站在原地，脸色灰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一丝恐惧。
他大概终于意识到，那个对他百依百-顺，任他拿捏的陈然，已经死了。
“陈然，我们走着瞧。”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我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
跟这些人斗，比签下一份几千万的合同，还要累。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玥发来的消息。
“顶住了吗？”
我回了她一个字：“嗯。”
“那就好。记住，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挺过去，天就亮了。”
天，真的会亮吗？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一片茫然。
林伟和他母亲的“突袭”失败后，他消停了几天。
公司里的气氛，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看到我态度如此坚决，也开始慢慢地向我靠拢。
毕竟，谁也不会跟自己的饭碗过不去。
我趁热打铁，提拔了几个有能力、但之前一直被林伟打压的年轻骨干，又大刀阔斧地砍掉了几个一直亏损的边缘项目。
公司的风气，为之一新。
我忙得像个陀螺，每天几乎只睡四五个小时。
虽然身体很累，但精神上，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我好像，找回了多年前，那个在职场上意气风发的自己。
这天下午，我正在跟一个重要的客户通电话。
我的助理，一个叫小文的年轻女孩，敲门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
“陈总，外面……有位宋小姐找您。”
宋佳？
她来干什么？
我皱了皱眉，对电话那头的客户说了声“抱歉”，然后对小文说：“让她进来。”
几分钟后，宋佳走了进来。
她今天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白裙子，而是穿了一套看起来很职业的套装。
只是，那张清纯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陈总。”她在我办公桌前站定，声音有些发颤。
“坐吧。”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找我有什么事？”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坐。
“陈总，我……我是来替阿伟，向您道歉的。”她一开口，就让我愣住了。
“道歉？”
“是。”她点了点头，眼圈红了，“阿伟他……他这几天状态很不好。他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一直在喝酒。”
“他说，他对不起你。他说他不该被猪油蒙了心，做出伤害你的事。”
我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所以呢？”我问。
“所以，我求求您，陈总。”她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您把公司还给他吧。他不能没有这家公司，这是他的命啊！”
“他为了这家公司，付出了太多。您就算……就算可怜可怜他，好吗？”
我看着她声泪俱下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信。
可怜他？
谁来可怜我？
当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家，夜夜失眠的时候，他在哪里？
当他妈妈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丧门星”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现在，他让他的小情人，跑到我面前来，卖惨，博同情。
林伟，你真是好手段。
“宋小姐。”我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这些？”
她愣住了。
“你以什么身份来求我？他的‘真爱’吗？”
“我……”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去法院告你，告你破坏他人家庭。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在这座城市里，身败名裂，待不下去？”
宋佳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大概以为，我还是那个只会默默忍受的“林夫人”。
“陈总，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慌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逼视着她，“你是想告诉我，你和林伟的爱情有多伟大，所以我就应该主动退出，成全你们？”
“还是说，你觉得林伟落魄了，你养不起他了，所以想让我这个‘前妻’，继续当这个冤大-头？”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破了她最后的伪装。
她咬着嘴唇，眼泪掉了下来。
“我没有……我真的只是心疼他……”
“心疼他，你就自己想办法。”我冷漠地说，“当初你享受他带给你的荣华富贵时，怎么没想过，这些钱，也有我的一半？”
“现在他落难了，你就跑来找我。宋小姐，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她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站在那里，不停地掉眼泪。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怜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或许我和林伟，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是她，和林伟的贪婪，一起打破了这一切。
“回去告诉林伟。”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别再耍这些小聪明。我的条件，不会变。”
“要么，他签字，净身出户，大家好聚好散。”
“要么，就去法院。到时候，他不仅什么都得不到，可能还要背上一身债。”
“你自己选吧。”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
身后，传来了她压抑的哭声，和仓皇离去的脚步声。
我知道，这一仗，我又赢了。
但我的心里，却空落落的。
赢了又如何？
我失去的，是一个完整的家，是一段我曾经视若生命的感情。
这些，是多少钱，多大的公司，都换不回来的。
宋佳的“求情”失败后，林伟彻底疯狂了。
他开始在外面散播我的谣言。
说我婚内出轨，说我早就预谋好了要侵吞他的财产，说我心肠歹毒，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妇”。
一些跟我们公司有合作的伙伴，甚至是一些不明真相的亲戚朋友，都开始打电话来质问我。
一时间，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恶人”。
我走在公司里，都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
我知道，这是林伟的最后一搏。
他想用舆论，来压垮我。
如果是我以前的性格，可能真的会崩溃。
但现在，不会了。
经历了这么多，我的心，早就被磨炼得坚硬如铁。
我没有去解释，也没有去辩驳。
清者自清。
我只是让李玥，给所有散播谣言的媒体和个人，都发去了律师函。
同时，我让公司的公关部，发布了一份正式的声明。
声明里，没有提我和林伟的私人恩怨，只是陈述了公司法人变更的事实，并且强调，任何对公司及法人代表的恶意中伤和诽谤，我们都将追究其法律责任。
这份强硬的声明，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
但私底下，流言蜚语，依然没有停止。
我甚至接到了我爸妈的电话。
“然然啊，你和林伟，到底怎么了？外面怎么传得那么难听？”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妈，您别信外面的胡说八道。”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我们就是……有点矛盾。”
“什么矛盾，能闹到要离婚，还要抢公司？”我爸抢过电话，语气很严厉，“陈然，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女人家，要以家庭为重！林伟这些年也不容易，你多让着他一点，怎么了？”
听着父亲的责备，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连我最亲的人，都不理解我。
他们只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
“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哽咽着，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行了行了，你别哭了。”我爸的语气软了下来，“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闹得人尽皆知？”
“爸，是他先不要这个家的。”我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他在外面有人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很久，我妈才接过电话，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这个……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妈，您别哭。”我吸了吸鼻子，“我没事。我能处理好。”
“然然，你回家来吧。”我妈说，“别一个人在外面撑着了。家里再怎么样，也能给你一口饭吃。”
“妈，我不回去。”我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如果我现在回去了，就等于认输了。我不能输。”
我输掉的，不仅仅是一家公司，更是我这八年的青春，和我作为一个女人的尊严。
挂了电话，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这条路，注定要我一个人走下去。
就在我以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时候，林伟，又给了我致命一击。
他找到了我们公司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客户，李总。
这个项目，是我们公司今年下半年的重中之重，几乎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
林伟不知道对李总说了些什么，李总那边，突然提出要重新评估我们的合作。
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一样，打在了我的头上。
如果失去了这个项目，公司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很可能会瞬间崩盘。
到时候，人心涣散，股东撤资……后果不堪设想。
林伟，你真是好狠的心。
为了逼我就范，你竟然不惜，要毁掉你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
我立刻让助理订了最早一班去往李总所在城市的机票。
我必须，亲自去挽回这个项目。
飞机上，我一夜未眠。
我反复地看着项目的资料，思考着应对的策略。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商业谈判。
这更是一场心理战。
我不仅要说服李总，我们公司有能力完成这个项目。
我更要让他相信，我，陈然，有能力带领这家公司，走向更好的未来。
第二天一早，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出现在了李总的公司楼下。
他的秘书告诉我，李总正在开会，让我等一下。
我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个上午。
我知道，这是李总在给我下马威。
他想看看，我的底线和诚意。
我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催促。
我只是静静地坐在会客区，喝着一杯又一杯已经凉掉的茶。
中午十二点，李总的会议，终于结束了。
他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看到我，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陈总，久等了。”
“不久。”我站起来，朝他伸出手，“能等到李总，是我的荣幸。”
李总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气场强大。
他跟我握了握手，然后领我进了他的办公室。
“陈总，请坐。”
“李总，我就不坐了。”我开门见山，“我知道您时间宝贵。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您谈谈我们合作的项目。”
“哦？”他挑了挑眉，“我听说，贵公司最近……好像有点麻烦？”
“是。”我坦然承认，“任何一个公司在发展的过程中，都会遇到一些问题。我相信，以李总的经验，一定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我承认，我们公司最近正在经历一些人事变动。但这并不会影响我们项目的正常进行。相反，调整之后，我们的团队会更有凝聚力，效率也会更高。”
李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
“李总。”我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我知道林伟来找过您。他跟您说了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到。”
“但是，我想请您相信，商业合作，看的是实力，是信誉，而不是私人的恩怨情仇。”
“这个项目，从前期的调研，到方案的设计，再到后期的执行规划，每一个环节，我都有参与。我对它的了解，不比任何人少。”
“我向您保证，只要您愿意继续相信我们，我们一定能给您一个最满意的结果。”
我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总沉默了很久。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的嗡嗡声。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成败，在此一举。
终于，他开口了。
“陈总，你让我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他叹了口气，“也是这样，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林伟是个有才华的年轻人，但可惜，格局小了点。”
“一个为了私人恩怨，不惜拿公司前途做赌注的男人，靠不住。”
听到这句话，我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我知道，我赌赢了。
“李总，谢谢您。”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别谢我。”李总摆了摆手，“我谢你。谢你让我看到，什么是真正的企业家精神。”
“合作，继续。”
从李总公司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站在陌生的街头，看着城市的霓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做到了。
我靠我自己的力量，保住了公司，也保住了我的尊严。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李玥的电话。
“我赢了。”我说。
电话那头，传来了李玥兴奋的尖叫声。
“太棒了！然然！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挂了电话，我订了回程的机票。
回到公司，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我刚走进办公室，助理小文就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陈总，您可回来了！您快看！”
她把一个平板电脑递给我。
上面，是公司内部的论坛。
一个帖子，被顶得很高。
标题是：《致我们最尊敬的陈总》。
发帖人，是之前被我提拔的几个年轻骨干之一。
帖子里，详细地讲述了，我是如何一个人，远赴他乡，力挽狂澜，保住公司最重要项目的经过。
帖子的最后，写道：
“以前，我们只知道您是林总的夫人。今天我们才知道，您才是我们公司真正的灵魂。有您这样的领导，是我们所有人的幸运。陈总，我们挺你！”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跟帖。
“陈总威武！挺你！”
“说实话，之前还觉得陈总太强势了，现在我服了！大写的服！”
“这才是真正的女强人！为陈总打call！”
“林伟算个屁！让他滚蛋！”
我看着那些滚动的评论，眼眶，一点点湿润了。
这些天，我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委屈。
我以为我是一个人在战斗。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的身后，已经站了这么多人。
原来，人心，并不是捂不热的。
我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了回去。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林伟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颓废，还带着浓浓的酒气。
“林伟，是我。”
“你还打电话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他冷笑。
“我没那么无聊。”我平静地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带着你的证件，来签离婚协议。”
“如果我还是那句话，净身出户，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如果你不来，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到时候，你失去的，就不仅仅是钱了。”
我说完，没等他回答，就直接挂了电话。
我知道，他会来的。
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所有的牌，都已经被他自己打烂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
我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九点整，林伟的身影，出现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身上还带着一股隔夜的酒味。
他身边，没有宋佳。
他走到我面前，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
有恨，有不甘，有悔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脆弱。
“你真的，要这么绝吗？”他问，声音沙哑。
“是你先绝情的。”我回答。
他惨笑一声，没再说话。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了民政局。
流程，走得很快。
填表，拍照，签字，盖章。
当工作人员把那本红色的离婚证，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感觉，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现在，梦醒了。
走出民政局，阳光灿烂。
我和林伟，站在台阶上，相对无言。
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以后……有什么打算？”最终，还是我先开了口。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眼神茫然地看着远方，“也许，离开这座城市吧。”
“也好。”
“你呢？”他问。
“我？”我笑了笑，“把公司做好，然后，开始我自己的新生活。”
他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羡慕。
“陈然。”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嗯？”
“对不起。”
他说。
这三个字，迟到了太久。
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他，将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
我的手机响了，是李玥。
“搞定了？”
“嗯，搞定了。”我看着蔚蓝的天空，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晚上给你开庆功宴！不醉不归！”
“好。”我笑着答应。
我的新生活，从今天，正式开始了。
我回到了公司。
所有员工看到我，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助理小文跑过来，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陈总，您辛苦了。”
我接过咖啡，暖意从手心，一直传到心底。
我走进我的办公室，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和责任的椅子上。
我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也还会有很多挑战。
但这一次，我不再害怕。
因为，我不再是谁的附属品。
我就是我，陈然。
一个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的人。
来源：坑神客HjFE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