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诊断为精神病,关进医院十年,出来后,世界变了样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1-17 17:27 1

摘要:精神病院的大铁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关上时,我感觉阳光有点刺眼。

十年。

整整十年。

精神病院的大铁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关上时,我感觉阳光有点刺眼。

不是那种温暖的、带着希望的金色,而是一种惨白的、晃得人头晕的光。

我哥林强站在一辆我叫不出牌子的车旁边,冲我招了招手,笑容僵硬得像是在脸上贴了张假面。

“小蔓,出来了就好,出来了就好。”

他反复说着这句话,像个坏掉的复读机。

我没理他。

我只是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没有消毒水味儿。

真好。

空气里有汽车尾气、有路边摊的油烟味、还有夏天午后那种植物被晒蔫了的味道。

乱七八糟,但无比真实。

车开起来悄无声息,不像我记忆里汽车发动的轰鸣。

我哥递给我一个薄薄的、亮晶晶的方块。

“这是手机,你的新号码,都给你办好了。里面存了我的号,有事就打给我。”

我捏着那个冰凉光滑的东西,有点不知所措。

我记忆里的手机,还是那种带实体键盘的,能砸核桃。

这个,像一块脆弱的玻璃片。

我试着按了一下,整个屏幕都亮了,上面是花花绿绿的图标,像一盘打翻了的糖豆。

“怎么用?”我问。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喉咙。十年里,我很少说话。

“我回去教你,很简单的。”林强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我没再问。

我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象。

高楼更多了,更高了,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出冷漠的光。

路上的行人,几乎每个人都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那块小玻璃片。

他们的表情很奇怪,像在笑,又像在哭,或者说,根本没有表情。

他们走路不看路,却总能神奇地避开彼此。

偶尔有几个骑着带轮子的滑板一样的东西,“嗖”地一下就过去了,悄无声-息,像幽灵。

我觉得自己像个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

不,比那还糟。

爱丽丝的仙境是荒诞的,而我眼前的世界,是一种让我无法理解的、有序的荒诞。

车没有开回我们家的老房子。

那个有院子、有葡萄架、有我爸亲手种的桂花树的家。

车停在了一个陌生小区的地下车库。

阴冷,空旷,只有几盏声控灯,随着我们的脚步声一盏一盏亮起,又在我们身后一盏一盏熄灭。

像是走在一条通往未知的隧道里。

“我们……不回家吗?”我终于问出了口。

林强的背影僵了一下。

“小蔓,这里就是家。新家。”

电梯平稳得让人感觉不到在上升。

打开门,一个陌生的女人迎了上来。

她很瘦,穿着一身看起来很贵的家居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小蔓回来了?快进来,我叫赵静,是你嫂子。”

嫂子。

哦,我哥结婚了。

十年,他结婚了,我却连张照片都没见过。

她给我递过来一双崭新的拖鞋,粉色的,上面有个毛茸茸的兔子。

“你的房间收拾好了,朝南的,采光好。”

她的声音很温柔,但我能感觉到那种刻意保持的距离。

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的、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品。

我换上拖鞋,走进这个所谓的“新家”。

地板光洁如镜,家具是清一色的北欧风,墙壁白得没有一丝瑕疵。

一切都井井有条,冷冰冰的,像个样板间。

没有一张照片,没有一件旧物,没有任何属于“生活”的痕迹。

我的房间确实朝南。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

被子是新的,床单是新的,所有东西都是新的。

新得像一间高级酒店的客房。

也像一间单人病房。

赵静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你先休息一下,熟悉熟悉环境,饭马上就好。”

门被轻轻带上了。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是密密麻麻的、一模一样的高楼。

没有院子,没有葡萄架,没有桂花树。

我的家没了。

这个念头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晚饭很丰盛。

四菜一汤,摆盘精致,但吃起来总觉得没什么味道。

饭桌上,赵静一直在给我夹菜。

“小蔓,多吃点这个,补身体。”

“这个鱼没刺的,你尝尝。”

林强则埋头吃饭,偶尔附和一句:“对,多吃点。”

他们俩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一项名为“欢迎精神病人回家”的任务。

我放下筷子。

“我们家的老房子呢?”

空气瞬间凝固了。

赵静夹菜的手停在半空。

林强把头埋得更低了。

“小蔓,”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闷闷的,“那片区……早就拆了。前几年城市规划,统一拆迁了。”

拆了?

我爸妈留给我们唯一的念想,拆了?

“拆迁款呢?”我盯着他。

“都……都在这儿了。”林强指了指这套房子,“买了这套房,还给你留了一部分,给你以后用。”

赵静立刻接话:“是啊小蔓,你哥为了给你留这笔钱,我们买房的时候贷款压力可大了。他心里一直惦着你呢。”

她的话像一根软针,扎得人不疼,但特别膈应。

好像我成了他们的累赘。

好像我应该感恩戴德。

我看着林强。

十年前,就是他,亲手把我送进了医院。

他说我因为爸妈意外去世,精神受了刺激,有暴力倾向。

我记得那天,我只是想阻止他卖掉老房子。

我只是抱着爸妈的遗像坐在院子里,谁来就跟谁拼命。

我没打人,没伤人,我只是在哭,在吼。

然后,医生来了,穿着白大褂的人来了。

他们按住我,给我打了一针。

醒来的时候,我就在那个白色的世界里了。

“哥,”我轻声问,“你后悔过吗?”

林强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小蔓,当时……当时你状态太差了,医生说你需要治疗。哥是为你好。”

又是这句“为你好”。

这三个字,像一个万能的借口,可以解释一切背叛和伤害。

我笑了。

在医院里,我学会了笑。

当你想哭的时候,就笑。

当你想发疯的时候,更要笑。

笑得越灿烂,他们就越觉得你“病情稳定”。

“吃饭吧,”我说,“菜要凉了。”

那一晚,我抱着那个玻璃片一样的新手机,一夜没睡。

我学着赵静教我的方法,用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

我点开一个叫“微信”的图标。

里面只有两个人,林强和赵静。

我点开一个叫“浏览器”的东西,在搜索框里,用颤抖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了我们家老房子的地址。

屏幕上跳出来一堆信息。

“XX小区,黄金地段,学区房,均价十二万一平。”

下面配着小区的精美照片,和我现在住的这个地方一模一样,都是冷冰冰的火柴盒。

我看到了一条新闻,日期是八年前。

“老城区改造项目启动,百年古巷将成历史。”

配图里,有我们家那条巷子的入口,那个我从小跑到大的石牌坊,被推土机推倒了一半。

我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无声无息地砸在冰冷的屏幕上。

原来,我的家,我的根,八年前就没了。

而我在那个白色的盒子里,日复一日地看着天花板,像个傻子。

第二天,我决定出门。

我需要自己去看看。

赵静不放心,非要跟着。

“小蔓,外面变化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而且你出门要带手机,现在买东西都用手机付钱。”

她教我怎么打开一个绿色的或者蓝色的码。

“买东西的时候让别人扫一下就行。”

我看着那个由无数小黑点组成的方块,觉得头晕。

买东西,不都是用钱吗?

我口袋里还揣着出院时医院退给我的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那是我的“劳动报酬”,在医院里糊纸盒换来的。

我坚持要自己去。

“嫂子,我想一个人走走。我保证,天黑前一定回来。”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很坚定。

赵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那你手机一定拿好,有事随时打电话。”

走出小区,我像个外星人。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戴着耳机,对着手机说话,或者是在傻笑。

没有人看彼此一眼。

我坐公交车。

上车时,我拿出两块钱的纸币,想投进投币箱。

司机不耐烦地指了指旁边一个扫码的机器。

“扫码,没现金。”

后面的人开始催促。

“快点啊,磨蹭什么呢?”

我窘迫地站在那里,手里捏着钱,像个小偷。

最后是一个看起来像学生的小姑娘,帮我刷了她的手机。

“滴,学生卡。”

她冲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感激地对她说了声“谢谢”。

她也只是摆摆手,然后就戴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我凭着记忆,一路换乘,去了老房子的方向。

越靠近,心跳得越快。

然而,记忆里的路,全都不见了。

低矮的平房,窄窄的巷子,青石板的路,全都变成了宽阔的柏油马路和高耸入云的写字楼。

我下了车,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彻底迷失了方向。

我找不到那个石牌坊,找不到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找不到任何熟悉的坐标。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从零开始,重新建造的。

我像个孤魂野鬼,在这片陌生的钢筋水泥森林里游荡。

我看到一个和我现在住的小区一模一样的大门。

门口的保安拦住了我。

“你找谁?”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说我找我的家?

他会把我当成疯子吧。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

我沿着小区的围墙走。

围墙很高,上面还有电网。

我走了一下午,腿都快断了。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截断墙。

墙上爬满了藤蔓,但能看出来,那是我们家院墙用的那种青砖。

墙角下,有一棵树。

树干很细,看起来营养不良,但它活着。

我认得它。

那是我爸当年种下的桂花树。

他说,等我出嫁的时候,就用这桂花给我做桂花糕,酿桂花酒。

原来它没有被完全铲除,它还在这里。

我扶着那截断墙,蹲了下来,像个走失了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标。

我伸手去摸那粗糙的树皮。

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爸,妈,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可是家没了。

我在那棵树下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

手机响了。

是林强。

“小蔓,你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他的声音很急。

“我没事。”

“你赶紧回来,赵静都快急死了!”

我挂了电话。

我不想回去。

那个冷冰冰的样板间,不是我的家。

但我也无处可去。

这个世界,大到无边无际,却没有一处是我的容身之所。

最后,我还是回去了。

一进门,赵静就迎了上来,眼圈红红的。

“小蔓,你去哪儿了?可把我们给吓死了!我还以为你……”

她没说下去。

以为我犯病了?跑丢了?

“我就是随便走了走。”我淡淡地说。

林强沉着脸:“以后出门必须跟我们说一声!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我看着他。

担心?

是担心我这个“精神病人”给他们惹麻烦吧。

“我今天,去看老房子了。”我说。

林强和赵静的脸色都变了。

“只剩下一棵桂花树了。”我继续说,“就在那个新小区的墙角。”

“小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要往前看。”林强说。

“往前看?”我重复着这三个字,突然觉得无比讽刺,“我的过去被你们亲手埋了,我的现在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懂,你让我怎么往前看?”

“我被关了十年!十年!你们知道十年是什么概念吗?”

“我出来,连钱都不会用了!连家都找不到了!”

“你们拆了我的家,用卖我家的钱住上了好房子,然后把我像个宠物一样接回来养着,假惺惺地对我说‘为我好’?”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胸口积压了十年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赵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林蔓!我们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别忘了,你是有病的人!要不是我们,你现在还在医院里待着呢!”

“有病?”我指着自己的脑袋,“对,我有病!我最大的病,就是摊上了你们这样的亲人!”

“你!”赵静气得发抖。

“够了!”林强吼了一声,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他疲惫地揉着眉心。

“小蔓,我知道你委屈。但是当年的事,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能不能好好过日子?”

一家人。

多么温暖,又多么冰冷的词。

“我不想住在这里。”我说,“把卖房子的钱分我一半,我自己出去住。”

林强和赵静对视了一眼。

“不行!”赵静脱口而出,“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怎么放心?万一你又犯病了怎么办?”

“我没病!”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看,你又激动了。”赵静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医生说了,你不能受刺激。”

那一刻,我明白了。

我永远也无法向他们证明我“没病”。

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正常情绪,愤怒、悲伤、激动,都是“犯病”的症状。

“精神病”这个标签,一旦贴上,就再也撕不下来了。

它会跟着我一辈子。

那晚之后,家里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赵静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防备。

她会悄悄把我房间里的剪刀、水果刀都收起来。

她会在我吃的饭菜里,偷偷加一些白色的药末。

我认得那种药。

在医院里,我们每天都要吃。

吃了以后,人会变得迟钝,嗜睡,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我假装不知道,把混了药的饭菜吃下去,然后回到房间,再抠着喉咙吐出来。

我不能再变回那个行尸走肉的样子了。

我开始计划离开。

我偷偷观察林强和赵静的作息。

我用那个玻璃片手机,笨拙地学习这个世界。

我学会了扫码支付,学会了叫网约车,学会了看电子地图。

世界像一扇虚掩的门,我从门缝里,一点点窥探外面的样子。

我发现,人们都在一个叫“朋友圈”的地方,展示着自己的生活。

吃什么,玩什么,买了什么新东西。

赵静的朋友圈里,全是她和林强的合照,旅游,美食,看起来幸福美满。

有一条,是前几天发的。

“心好累,感觉付出得不到回报。”

下面有很多人评论。

“静姐怎么了?”

“抱抱,别想太多。”

赵静统一回复:“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看着那行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把我当成那本“难念的经”。

我必须走。

我开始在网上找出租的房子。

很贵。

随便一个单间,都要两三千。

我没有钱。

林强说给我留了钱,但我不知道在哪儿,有多少。

我不能问。

问了,就是图谋不轨,就是“病情不稳定”。

我开始白天出门。

我告诉他们,我想多走走,熟悉熟悉环境,这样对“康复”有好处。

他们同意了。

“康复”这个词,让他们无法拒绝。

我不再去那个伤心地。

我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穿行。

我看到外卖员像黄蜂一样穿梭在大街小巷。

我看到商场里巨大的屏幕上,播放着我一个也不认识的明星的广告。

我看到奶茶店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人们为了喝一杯加了各种小料的甜水,可以等上半个小时。

我觉得自己像个上个世纪的古董,被错误地摆放在了这个光怪陆离的展厅里。

一天下午,我走进了一家咖啡馆。

很小,很旧,藏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

它和周围那些崭新的店铺格格不-入。

店里放着我熟悉的、很多年前的老歌。

一个年轻的男孩在吧台后面擦杯子。

他看到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您好,想喝点什么?”

我看着价目表,最便宜的一杯美式,也要二十八块。

我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几张纸币。

“我……我能在这里坐一会儿吗?”我小声问。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更灿烂了。

“当然可以。给您倒杯水吧。”

他递给我一杯温水。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是这个喧嚣的世界。

窗内,是暂时的安宁。

我看着那个男孩。

他很忙,一会儿做咖啡,一会儿招呼客人,但脸上始终带着笑。

他对每个客人都很热情,会跟熟客聊上几句。

“王姐,今天还是拿铁不加糖?”

“小李,你论文写完了吗?”

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有一种久违的、人与人之间的暖意。

我一连好几天都去那里。

我什么都不点,就要一杯免费的温水。

那个男孩也从不多问,每次都笑着给我。

他叫宋辰。

我听别的客人这么叫他。

一天,他端着一杯咖啡放到我面前。

“请你喝的。今天新到的豆子,你尝尝。”

我受宠若惊。

“不不不,我不能……”

“没关系,就当交个朋友。”他坐在我对面,“我叫宋辰。看您天天来,好像有心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我刚从精神病院出来?说我正在琢磨怎么离家出走?

他会吓跑的。

“我叫林蔓。”我只能说出我的名字,“刚……从一个很远的地方回来,对这里不太熟。”

“难怪。”他恍然大悟,“感觉您跟别人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有点紧张。

“您看东西的时候,眼神很专注。现在的人,很少这样看东西了。”宋辰指了指窗外,“他们只看手机。”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轻轻淌过我的心。

第一次,有人说我不一样,不是因为我“有病”,而是因为我“专注”。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

我跟他讲我以前学画画,讲我喜欢的老电影,讲那些他没听过的老歌。

他听得很认真。

他跟我讲这个城市的变迁,讲现在流行什么,讲那些我看不懂的网络用语。

“‘YYDS’就是‘永远的神’,是夸一个东西特别厉害。”

“‘emo’了,就是有点抑郁,有点伤感的意思。”

我像个努力学习外语的小学生,把这些奇怪的词汇记在心里。

原来,伤感,不叫“情绪失控”,叫“emo”。

和宋辰的相识,像是在我灰暗的世界里,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透进了一丝光。

我开始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需要一份工作。

我需要钱,需要一个能离开那个家的理由。

我问宋辰:“你们这里……还招人吗?”

宋辰愣住了。

“蔓姐,我们这儿活儿挺累的,而且工资不高。”

“我不怕累,我什么都能干。洗杯子,扫地,都可以。”我急切地说。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些犹豫。

我知道,我的年龄,我的履历,都是问题。

我没有工作经验,我的过去是一片空白。

“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我几乎是在恳求他。

他沉默了很久。

“好吧,我问问老板。不过,您得有个健康证。”

健康证。

这又是一个难题。

去医院体检,会不会查出我那十年的“病史”?

但我没有退路了。

我用手机查了最近的体检中心。

第二天,我揣着从赵静钱包里“借”来的五百块钱,去了医院。

排队,填表,抽血,做各项检查。

整个过程,我的心都悬在嗓子眼。

我害怕医生问我什么,害怕他们看我的眼神。

但没有人多看我一眼。

在流水线一样的体检流程里,我只是一个编号。

一周后,我拿到了健康证。

上面写着“体检合格”。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手在抖。

这不仅仅是一张健康证。

这是我“没病”的第一个官方证明。

我拿着健康证去找宋辰。

他比我还高兴。

“太好了蔓姐!老板同意了!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第一次感觉有了底气。

饭桌上,我宣布了我要去咖啡馆工作的决定。

毫无意外,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不行!”赵静第一个跳起来,“你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我们家还缺你这点工资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说,“我需要有自己的事做。”

“你的事就是在家好好养病!”

又是“养病”。

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两个字逼疯了。

“哥,”我转向林强,“我已经拿到健康证了,医生说我身体很好,可以工作。”

我把健康证拍在桌子上。

林强拿起那张纸,看了很久。

“小蔓,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他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

“好吧。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太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们。”

赵静还想说什么,被林强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知道,他们同意,不是因为尊重我的决定。

或许是觉得,让我出去,总比在家里当个定时炸弹要好。

又或许,他们觉得我根本坚持不了几天。

不管他们怎么想,我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在咖啡馆的工作,比我想象的要累。

我要记下几十种咖啡的名字和做法,要学会操作复杂的咖啡机,要面对各种各样挑剔的客人。

第一天,我就打碎了一个杯子。

客人的咖啡洒了一身。

我吓得不知所措,只会不停地说“对不起”。

是宋辰过来解了围。

他一边安抚客人,一边麻利地收拾残局。

晚上,他教我怎么拿杯子才稳。

“别紧张,蔓姐。谁都有第一次。”

我的手很笨,记性也不好。

医院里的药,让我的反应变得迟钝。

很多东西,宋辰教了好几遍,我还是会忘。

但我没有放弃。

我把所有东西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下班后在家里反复背。

我练习端盘子,练习拉花,练习对客人微笑。

我的生活,被这些具体而琐碎的事情填满了。

我没有时间去悲伤,没有时间去愤怒。

我每天累得倒头就睡。

但这种累,是踏实的,是安心的。

我开始领工资了。

第一个月,三千五百块。

我拿着那笔钱,去商场里,给自己买了一条新裙子。

不是赵静给我买的那种老气横秋的款式。

是一条淡蓝色的、带着碎花的连衣裙。

我穿着它去上班。

宋辰看到我,眼睛一亮。

“蔓姐,你今天真好看。”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里,好像多了一点光。

我用工资,还了从赵静那里“借”的钱。

我还给她买了一支口红,作为我打碎杯子那天,赔给客人的干洗费的补偿。

她收下了,表情很复杂。

“你赚几个钱不容易,别乱花。”

我没有再和他们争吵。

我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我开始存钱。

我想尽快搬出去。

这种表面的和平,让我感到窒息。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天。

那天咖啡馆没什么客人,我和宋辰在聊天。

我无意中说起,我想找个地方学画画,把以前丢掉的东西捡起来。

宋辰说:“我认识一个老师,画得特别好,就是脾气有点怪。我帮你问问?”

过了几天,宋辰给了我一个地址。

“那个老师叫周山,就住在这附近一个老画室里。他说你可以过去看看。”

我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那是一个很破旧的筒子楼,楼道里堆满了杂物。

我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不修边幅的老人。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宋辰介绍来的?”

“是的,周老师您好。”

“想学画画?”

“是的,我想重新捡起来。”

他让我进屋。

屋子里堆满了画框、颜料和画。

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灰尘的味道。

很乱,但很有生活气息。

他指着一个画架。

“画个苹果我看看。”

他递给我画板和笔。

我的手在抖。

我已经十年没拿过画笔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当年的感觉。

我画得很慢,很生涩。

一个简单的静物苹果,我画了两个小时。

画完的时候,我全身都湿透了。

周山老师一直在我身后看着,一言不发。

等我画完,他才开口。

“手生了,但底子还在。”

他指着我的画。

“你的线条里,有东西。有股劲儿。”

“你想画什么?”他问我。

我想画什么?

我想画那棵桂花树,想画那截断墙。

我想画医院里苍白的天花板,想画病友们麻木的脸。

我想画这个让我陌生的城市,画那些低头看手机的、孤独的灵魂。

“我想画……我的故事。”我说。

周山老师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行。以后每周来三天。”

我开始跟着周山老师学画画。

他很严厉,我的每一根线条,每一种用色,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批评。

但他也教了我很多。

他教我怎么用画笔去表达情绪,怎么在画面里构建秩序。

他说:“画画,不是为了画得像,是为了让你看清自己,看清世界。”

我的画,开始有了变化。

不再是单纯的模仿和再现。

我开始把我这十年的经历,我的感受,我的困惑,都画进了画里。

我的画面是灰暗的,压抑的,甚至是扭曲的。

宋辰看了我的画,沉默了很久。

“蔓姐,你心里……藏了好多事。”

我笑了笑,没说话。

有些事,说不出口,但可以画出来。

画画成了我唯一的出口。

我白天在咖啡馆上班,晚上就去画室画画。

我回那个“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赵静对此颇有微词。

“一个女孩子家,天天在外面待到半夜,像什么话?”

“我在学画画。”

“学那个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调理好身体,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

我懒得跟她争辩。

我们的世界,早就不同了。

我存的钱越来越多。

我开始在网上看房子。

我找到一个离画室不远的小单间,租金虽然贵,但我勉强可以负担。

就在我准备跟林强和赵静摊牌,说我要搬出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天,我提前下班回家,想拿几件换洗的衣服。

我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是林强和赵静。

“赵静,你能不能别再往小蔓的饭里加药了?她已经好了!”这是林强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好什么好?我看她好得很!好到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林强我告诉你,她就是个定时炸弹!万一哪天犯病了,把我们俩砍了怎么办?”

“她是我妹妹!”

“你妹妹?你妹妹十年前就疯了!要不是你当初心软,非要把她送医院而不是直接放弃,我们现在能住这么大的房子?能开这么好的车?你那笔拆迁款,早就能拿来做投资了,还用得着现在这样不上不下?”

“你闭嘴!”

“我凭什么闭嘴?我说的是事实!当初是谁出的主意,找了张医生,说她有被迫害妄想症,有暴力倾向?现在你倒装起好人来了?”

“我说了让你闭-嘴!”

“啪”的一声,好像是耳光的声音。

然后是赵静的哭喊。

“林强你敢打我?为了你那个疯子妹妹你打我?”

我站在门外,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原来是这样。

原来一切都是个阴谋。

为了卖掉房子,为了那笔拆迁款。

他们联手一个医生,给我安上了一个“精神病”的罪名,把我关了十年。

我感觉不到愤怒。

只有一种彻骨的寒冷,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

我的家,我的人生,我的十年。

原来只是他们奔向“美好生活”的一块垫脚石。

我没有推门进去。

我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下楼。

我走在小区的路上,看着周围万家灯火。

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回了咖啡馆。

宋辰看到我,吓了一跳。

“蔓姐?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出什么事了?”

我看着他,突然很想哭。

但我哭不出来。

眼泪好像在刚才,已经流干了。

“宋辰,”我抓住他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说,“我能不能……在你这儿借住一晚?”

宋辰的咖啡馆楼上,有个小小的阁楼,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

他没有多问,把我带了上去。

我把自己蜷缩在小小的沙发上。

手机疯狂地响着。

是林强,是赵静。

我一个也没接。

最后,我关机了。

世界清静了。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有葡萄架的院子。

爸妈都在。

爸爸在给桂花树浇水,妈妈在厨房里包饺子。

阳光暖暖的,一切都那么安详。

我跑过去抱住妈妈。

“妈,我好想你。”

妈妈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傻孩子,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吗?”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枕头湿了一大片。

宋辰在楼下叫我。

“蔓姐,下来吃早餐了。”

我走下楼。

他给我准备了热牛奶和三明治。

“想好了吗?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我想好了。”

我拿出手机,开机。

里面有几十个未接来电,还有林强发来的几十条信息。

“小蔓,你在哪儿?快回来,我们谈谈。”

“小蔓,哥错了,你回来吧,我们好好说。”

“小蔓,求你了,别吓唬哥。”

我一条也没回。

我给他转了一笔钱。

三千五百块。

这个月的工资。

然后,我拉黑了他和赵静。

我给那个我看好的房子的房东打了电话,约了下午看房。

我看房,签合同,交押金,一气呵成。

然后,我回了那个“家”。

回去拿我的东西。

林强和赵静都在。

两个人眼睛都肿着,像两只斗败的公鸡。

看到我,林强“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小蔓,哥对不起你!哥混蛋!你原谅哥一次!”

赵静站在旁边,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强。

这个我从小跟在屁股后面跑的哥哥。

这个为了拆迁款,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十年的哥哥。

我心里,已经没有恨了。

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荒芜。

“房子,钱,我什么都不要。”

我平静地说。

“我只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走进我的房间。

我的东西很少。

几件衣服,一个小本子,还有我新买的那条蓝色连衣裙。

我把它们装进一个行李箱。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停住了。

我回头看着他们。

“你们知道,精神病院里是什么样的吗?”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吃药,吃饭。然后就是漫长的、无尽的坐着。不能大声说话,不能随便走动。你所有的情绪,都会被记录下来,分析,然后成为你‘病情’的一部分。”

“我最好的十年,就在那样的地方,看着天花板,一天一天地过去的。”

“林强,赵静。你们不用觉得愧疚。”

“因为,你们不配。”

说完,我拉着行李箱,走出了那个门。

没有回头。

我搬进了我的新家。

一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单间。

很小,但很踏实。

因为这里,每一寸空间,都属于我自己。

我继续在咖啡馆上班,在画室画画。

我的画,越画越多。

周山老师帮我联系了一个小型的画廊,给我办了一个画展。

画展的名字,就叫《十年》。

开幕那天,来了很多人。

他们站在我的画面前,看着那些灰暗的、扭曲的、充满痛苦的形象。

他们窃窃私-语。

“这个画家,经历过什么?”

“这些画,太压抑了,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

宋辰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指着其中一幅画。

那幅画上,是一个女孩,坐在一截断墙下,抱着一棵枯瘦的树。

“这是你,对吗?”

我点点头。

画展的最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林强。

他瘦了,也老了很多。

他站在我的画前,一幅一幅地看过去。

看到最后,他站在那幅《断墙与桂花树》前,哭了。

哭得像个孩子。

他没有跟我说话,看完就走了。

画展结束后,我的画卖出去了几幅。

我用那笔钱,把画室旁边的一个小仓库租了下来,改造成了自己的画室。

我辞掉了咖啡馆的工作,成了一个真正的、靠画画为生的人。

我还是会经常去宋辰的咖啡馆。

坐在靠窗的老位置,要一杯免费的温水。

他会笑着给我端过来,然后坐下,跟我聊聊天。

他问我:“你还恨他们吗?”

我想了很久。

“可能吧。但已经不重要了。”

恨,是一种需要力气的情感。

而我,想把力气留给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画画。

比如,好好地活下去。

一天,我心血来潮,用手机搜索了那个给我开诊断证明的“张医生”。

网上有很多关于他的信息。

“著名精神科专家”,“心理健康守护者”。

下面还有很多患者家属送的锦旗和感谢信。

我看着他照片上那张和蔼可亲的脸,突然觉得很想笑。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比精神病院还要疯狂。

我关掉手机。

窗外,夕阳正把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街上的行人依旧行色匆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那块小屏幕。

我拿起画笔,在画布上,画下了这一片橘红色的天光。

在天光下,我画了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影子。

那个影子,没有低头。

她在抬头,看着天空。

我知道,那个影子,就是我。

我叫林蔓,三十五岁。

我曾被诊断为精神病,在医院里待了十年。

现在,我出来了。

世界变了样,但我也变了。

我还活着。

并且,我会一直画下去。

来源:爆头阁vq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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