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房子是我婚前买的,车在我妈名下,存款……”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几乎可以称之为残忍的弧度,“你一个家庭主妇,哪来的存款?不都是我赚的?”
离婚协议书推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是灰的,像一块脏了的抹布。
周明凯的手指敲着桌面,笃,笃,笃,每一声都砸在我的神经上。
“林晚,签了吧。”
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和我认识了十五年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房子、车子、存款,都跟我没关系?”我看着他,觉得有点可笑。
“房子是我婚前买的,车在我妈名下,存款……”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几乎可以称之为残忍的弧度,“你一个家庭主妇,哪来的存款?不都是我赚的?”
“我照顾这个家十年,照顾你爸妈,打理你所有的人情往来,这些不算价值?”我的声音在发抖。
他笑了,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林晚,你别天真了。这些事,请个保姆能花多少钱?”
“你离开我,你拿什么活?你十年没上过班了,你跟社会都脱节了。”
“我每个月给你三千块,够你租个小房子吃泡面了,算是仁至义尽。”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
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房子。
是因为他这句话,把我十年来的所有付出,所有牺牲,轻飘飘地抹去了。
我拿起笔,手抖得不成样子。
周明凯大概以为我在犹豫,在不舍,在盘算着怎么多要一点。
他脸上那点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在末尾签下了我的名字。
林晚。
两个字,写得比任何一次都用力,几乎要划破纸张。
“我什么都不要。”
我说。
“包括你那三千块的施舍。”
周明kai愣住了,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这么干脆。
我站起来,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我停住了。
“周明凯。”
他没应声。
“你会后悔的。”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把过去十年,连同那个叫林晚的傻子,一起关在了身后。
我只带走了一个行李箱,里面是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我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那两本红色的册子,压在箱底,像是两块滚烫的烙铁。
我在一个老旧的城中村租了个单间。
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就占了三分之二。
墙皮是斑驳的黄色,一碰就往下掉渣。
窗外是密密麻麻的握手楼,永远也见不到几缕阳光。
晚上,我躺在硬板床上,听着隔壁夫妻的吵架声,楼下小贩的叫卖声,还有水管里“滴答、滴答”的漏水声。
我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这就是周明kai口中,我“活不下去”的开始吗?
第二天,我揣着身上仅有的两千块钱,开始找工作。
现实比我想象的更残酷。
十年,对于一个日新月异的行业来说,几乎等于重新洗牌。
我学的财务管理,曾经也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
可现在,面试官看着我简历上长达十年的空白,眼神里都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林女士,你这十年……都在家?”
“是的,我是全职太太。”
“那你的业务能力,还能跟得上吗?我们现在用的都是最新的财务软件,还有各种线上协同系统。”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是啊,我只会用Excel做做家庭账本,周明kai公司的复杂报表,我碰都没碰过。
一连碰壁一个星期,我带出来的钱,已经快见底了。
那天晚上,我只吃了一包泡面。
吃完,我把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胃里是暖和的,心里却空得像个黑洞。
我坐在桌前,打开了那台我用了一百块钱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开机需要一分钟的旧电脑。
我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倒影,面色蜡黄,眼神黯淡。
这真的是我吗?
林晚,你真的要就这么认输吗?
让周明kai看你的笑话?
不。
我不能。
我从箱底翻出了我的证书。
注册会计师(CPA)的教材,是我结婚那年买的,当时雄心壮志,说要和他一起奋斗。
后来,他说,“我养你啊,你那么辛苦干嘛。”
于是,那些崭新的书,就在书柜里落了十年灰。
现在,它们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没有退路了。
我找了一份超市收银员的工作,白班。
工资不高,但至少能让我活下去。
每天下班后,我就扎进那堆比砖头还厚的教材里。
财务、审计、税法、经济法、成本管理、公司战略……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跟我暌违了十年的老朋友打招呼。
一开始很艰难。
很多知识点都忘了,很多新的法规完全没听过。
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地吸收着知识。
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困了,就用冷水泼脸。
饿了,就啃一个干馒头。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但眼睛却越来越亮。
超市的同事都说我疯了。
“小林,你这么拼干嘛?一个女孩子,差不多就行了,以后还不是要嫁人。”
我只是笑笑。
嫁人?
我嫁过了。
那是我人生中最昂贵的一堂课,我不想再重修一次。
半年后,我辞掉了收银员的工作。
我用攒下的钱,报了一个会计实操班,并且开始海投简历。
目标很明确:小型会计师事务所的实习生。
我不要高薪,我只要一个能让我重新入行的机会。
终于,一家小事务所给了我面试机会。
面试我的是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女老板,姓李,大家都叫她李姐。
她看了我的简历,又看了看我。
“十年没工作,现在想回来干这行,你知道有多难吗?”
“我知道。”我回答得不卑不亢,“但我有信心,我能学得很快。”
“信心?”李姐笑了,“这行最不缺的就是有信心的小年轻。”
她指了指我带来的CPA准考证。
“你考这个?”
“是的,我已经报名了。”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又没戏了。
“实习期三个月,没有工资,只包一顿午饭。三个月后,看你表现决定去留。干不干?”
“干!”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眼泪差点就涌了出来。
我拼命忍住,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李姐。”
在事务所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还要辛苦。
我几乎是全所的打杂工。
复印、装订、送文件、贴发票……
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中年阿姨。
有时候,年轻的同事会当着我的面,用我听不懂的缩写和黑话交流工作,然后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知道,那是轻视。
我不辩解,也不生气。
我只是默默地听,默默地记。
他们讨论的案例,我回去就找相关的资料来看。
他们用的软件,我下班后就留在公司,对着教程一遍遍地练。
李姐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扔给我越来越多的活。
从最基础的凭证整理,到后来让我跟着老会计跑外勤。
有一次,为了核对一个客户的烂账,我在堆满灰尘的仓库里,翻了一整天的单据。
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成了一个土人。
同去的年轻同事抱怨连天。
我却觉得无比充实。
因为我在那一堆废纸里,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我把我的发现和解决方案,整理成报告,交给了李姐。
第二天,李姐把我叫到办公室。
“林晚,你转正了。”
她说。
“实习期的工资,我会补发给你。”
我愣住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李姐靠在椅背上,“你值这个价。”
从那天起,我才算真正地,在这个行业里,有了一席之地。
我像一棵在悬崖峭g壁上挣扎求生的树,终于把根,扎进了岩石的缝隙里。
之后几年,是疯狂的。
我一边工作,一边备考。
CPA的六门课,我用了两年半的时间,全部通过。
拿到证书的那天,我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哭得稀里哗啦。
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这几年,我很少和家里联系,怕他们担心,也怕听到他们催我复婚或者再嫁。
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很多。
“晚晚,你……还好吗?”
“妈,我很好。”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拿到注册会计师证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妈妈压抑的哭声。
“好,好……我女儿就是有出息……”
挂了电话,我擦干眼泪。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凭借着CPA证书和几年事务所积累的经验,我跳槽到了一家更大的会计师事务所——普华永道。
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
在这里,我见识到了真正的精英。
他们聪明、勤奋、野心勃勃。
我这个半路出家的“高龄”新人,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但我没有时间自卑。
我只能比他们更努力。
别人做一个项目,我同时跟三个。
别人周末休息,我在公司加班。
别人抱怨审计是狗,我把每一次出差,都当成学习的机会。
我跟着项目组,飞遍了全国各地。
见过凌晨四点的上海,也见过深夜十二点的深圳。
我和上市公司的CFO谈笑风生,也和工厂的流水线工人一起吃过盒饭。
我的世界,在以一种我从未想象过的方式,飞速扩展。
我不再是那个围着厨房和丈夫打转的女人。
我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
我升职了。
从审计员,到高级审计员,再到项目经理。
我给自己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小公寓。
虽然不大,但阳光很好。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第一次感觉,我真正地属于这座城市。
这十年,我几乎没有想起过周明凯。
不是刻意忘记。
是太忙了,忙到没时间去回忆那些不愉快的人和事。
偶尔,会从一些老同学的口中,零星听到一些他的消息。
听说他离婚后不久,就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在一起了。
听说他靠着家里的关系,跳槽到了一家叫“风锐科技”的公司,当了个部门总监,春风得意。
听说……
那些“听说”,像风一样,吹过我的耳朵,没有留下任何痕if迹。
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直到那天,我的手机“叮”地一声。
一个几乎已经沉寂了十年的大学同学群,突然活跃了起来。
班长:“@全体成员,同学们,毕业十五年,十年没见了,我们搞个同学会吧?”
下面立刻一堆人响应。
“好啊好啊!必须去!”
“班长威武!地点定了吗?”
“看看当年的班花校草,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哈哈!”
我看着那些闪烁的头像,心里没什么波澜。
这种场合,无非就是炫耀和攀比。
我不想去。
正准备把手机静音,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跳了出来。
周明凯:“必须去啊!我来赞助!就定在凯悦酒店吧,我跟他们总经理熟!”
群里立刻一片欢呼。
“哇!周总大气!”
“凯哥现在混得可以啊!”
“跟着凯哥有肉吃!”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吹捧的字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十年了,他还是那个德行。
虚荣,又爱显摆。
这时,班长突然@了我。
“@林晚,我们的学霸美女,一定要来啊!当年你和周明凯可是我们班的金童玉女,虽然……咳咳,但同学情谊还在嘛!”
班长这个“虽然”用得真是……意味深长。
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
然后,周明凯又发话了。
“是啊,林晚,来吧。大家老同学一场,见见面。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要是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别客气。”
他的语气,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关怀”。
仿佛我还是那个需要他施舍三千块钱才能活下去的女人。
那一刻,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
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慢悠悠地打出几个字,发送。
“好啊。一定到。”
同学会那天,我特意请了半天假。
我去商场,买了一件我觊觎了很久的黑色真丝连衣裙。
剪裁利落,线条流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但那高级的面料和质感,足以说明一切。
我还去做了个头发,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坚定,气质沉静。
和我十年前离开那个家时,判若两人。
我不是为了去艳压谁,也不是为了去向前夫示威。
我只是想,用最好的状态,去和我那段不堪的过去,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凯悦酒店。
我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很热闹了。
推开门,喧嚣的人声和混杂着酒菜香气的热浪扑面而来。
我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周明凯。
他胖了点,头发也有些稀疏,但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头,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正举着酒杯,高谈阔论。
“……我们公司,风锐科技,你们听过吧?现在是国内AIoT领域的头部企业,我们刚拿下一轮三个亿的融资……”
周围一片惊叹和奉承。
“周总牛逼!”
“以后要上市了吧?我们可得提前买点原始股啊!”
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只有几个眼尖的女同学,看到了我。
“哎?那不是林晚吗?”
“穿的这是什么牌子的裙子?看起来好贵……”
周明凯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来。
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先是惊讶,然后是审视,最后,是一种带着轻蔑的了然。
他大概觉得,我这一身,是“打肿脸充胖子”,是为了来他面前挣回一点可怜的自尊。
他端着酒杯,朝我走了过来。
他身边的那些人,也跟着围了过来,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林晚,你可算来了。”他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十年不见,保养得不错嘛。”
我淡淡一笑,“谢谢。”
“在哪高就啊?”他明知故问,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到。
他身旁一个油腻的男同学立刻接话:“哎呀,周总,你这不是为难人嘛。林晚一个女人家,离了婚,还能去哪高就?找个地方安安稳稳上班就不错了。”
另一个女同学也阴阳怪气地说:“是啊,不像我们周总,现在可是风锐科技的研发总监,年薪得七位数了吧?”
周明凯很享受这种吹捧,他摆摆手,故作谦虚。
“哪里哪里,混口饭吃而已。”
然后,他又把目光转向我,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口吻。
“林晚,你现在做什么工作?要是不顺心,跟我说。我公司正好缺个行政文员,虽然工资不高,但清闲,适合你。”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生活潦倒,还要强撑着来参加同学会的可怜虫。
而周明凯,就是那个拯救我的“成功人士”。
我看着他那张志得意满的脸,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曾经爱过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吗?
浅薄,虚荣,又自大。
我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
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好笑。
“不用了。”我平静地说,“我现在的工作,挺好的。”
“哦?”周明凯挑了挑眉,“在哪儿?说出来听听,看看有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
他笃定我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公司和职位。
我还没开口,班长拿着麦克风走到了台前。
“好了好了,大家静一静!人也到得差不多了,我们同学会正式开始!”
“首先,感谢我们的大赞助商,周明凯同学!”
下面一片掌声和口哨声。
周明凯得意地举了举杯。
“然后,”班长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种神秘的笑容,“今天,我们还有一个特别的惊喜。”
“我们班,出了一个真正的大佬!”
所有人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谁啊?”
“难道比周总还厉害?”
班长顿了顿,卖足了关子。
“大家可能不知道,周明ka所在的风锐科技,上个月,刚刚被一家国际顶尖的投资和咨询集团,‘元启资本’,全资收购了。”
周明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说:“没错,这是我们公司的战略升级,强强联合!”
班长笑了笑,继续说:“而今天,元启资本亚太区负责这次收购整合的审计战略副总裁,也来到了我们现场!”
“她,就是我们当年的学霸——林晚!”
话音落下。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惊讶,错愕,难以置信。
我看到周明凯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红色的酒液,洒了他一裤子,狼狈不堪。
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嘴巴张着,眼睛瞪得像铜铃,那表情,仿佛是见了鬼。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从容地走到台前,从班长手里接过了麦克风。
“大家好,我是林晚。”
“很高兴和大家重聚。”
我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包厢。
“元启资本确实刚刚完成了对风锐科技的收购。从下周一开始,我会亲自带队,进驻风锐科技,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投后审计和战略梳理。”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已经完全石化的周明凯。
我微微一笑,声音清晰而 professional。
“届时,还请风锐科技的各位同事,多多配合。”
“尤其是……研发部的周总监。”
“下周一上午九点,我的团队会在你的办公室,召开第一个会议。”
“希望你能把你们部门过去三年的所有项目资料、财务报表和人员绩效考核,都准备好。”
“我们,需要从头开始,好好聊聊。”
我说完,把麦克风还给已经目瞪口呆的班长,转身走下台。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径直走到周明凯面前。
他还在那里站着,像一尊雕塑,只是脸色比刚才更白了。
我拿起桌上一杯未开封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然后,我举起杯子,对着他,轻轻晃了晃。
“周总监,”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后,请多指教了。”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同学,看他的眼神,已经从刚才的羡慕和奉承,变成了同情、幸灾乐祸,和一丝……畏惧。
而他们看我的眼神,也变了。
我没兴趣再理会这些。
我转身,拿起我的手包。
“不好意思各位,我公司还有个跨国会议,先走一步。”
“大家玩得开心。”
我在所有人复杂的注视下,挺直脊背,从容地走出了包厢。
身后,是我彻底告别的,狼狈的过去。
身前,是属于我的,光明的未来。
开车回家的路上,城市的霓虹在我眼前流光溢彩。
我没有感到复仇的快感。
真的。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原来,最好的报复,不是声嘶力竭的控诉,也不是歇斯底里的纠缠。
而是,我变成了他需要仰望的样子。
而他,在我眼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周一,早上八点五十五分。
我带着我的团队,准时出现在风锐科技的门口。
我的团队有四个人,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精兵强将。
两个负责技术审计,两个负责财务审计。
我们一行五人,穿着清一色的深色职业装,气场强大,走在风锐科技的办公区,引来了所有人的侧目。
前台小姑娘看到我,连忙站了起来,声音都有点抖。
“林……林总,您好!”
看来,周末这两天,我的“光辉事迹”,已经在公司内部传遍了。
“周明凯总监的办公室在哪?”我问。
“在……在那边,我带您过去。”
我们穿过开放式办公区。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黏在我的背上。
有好奇,有探究,有敬畏。
周明凯的办公室门口,他的秘书早已等候在那里,一脸惶恐。
“林总,周总监在里面等您。”
我点点头,推门而入。
周明凯坐在他的大班椅上。
两天不见,他像是老了十岁。
眼窝深陷,满脸憔acc倦,曾经那股不可一世的劲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我进来,他猛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
“林……林总。”
他甚至不敢叫我的名字。
我没看他,径直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我的团队成员,则专业地散开,开始检查办公室的布局和设备。
“周总监,坐。”我淡淡地说。
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坐了下来。
“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好了。”他指了指桌角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文件。
我身后的财务审计师,John,上前一步,开始清点和分类。
我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周总监,我们这次审计的目的,不是为了找谁的麻烦。”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却显得格外有分量。
“我们是为了评估风锐科技的真实价值,以及,发现潜在的风险和问题,从而进行优化整合,让公司发展得更好。”
“所以,我希望你能绝对地坦诚和配合。任何隐瞒和欺骗,只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明白吗?”
周明凯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不停地点头,“明白,明白……”
“很好。”我站起身,“那我们开始吧。”
“从你开始。请你详细介绍一下,研发部目前所有在研项目的进展、技术壁垒、预算使用情况,以及……你个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是对周明凯的公开处刑。
我像一个冷静的外科医生,用一个又一个专业而尖锐的问题,把他引以为傲的“业绩”和“能力”,一层层地剥开。
他一开始还想粉饰太平,用一些空泛的词汇和行业黑话来搪塞。
“我们这个项目,是基于深度学习的……非常有前景……”
我直接打断他。
“不要说前景,说数据。算法模型的准确率是多少?对比行业标杆,优势在哪里?核心代码是谁写的?目前的bug率是多少?”
他立刻卡了壳,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我的技术审计师,一个叫Leo的MIT高材生,立刻打开电脑,调出了一份报告。
“林总,根据我们昨晚对风锐科技代码库的初步扫描,该项目的核心算法,有73%与某开源框架高度雷同,且存在多个已知的高危漏洞。所谓的‘自主研发’,存疑。”
周明凯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
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周总监,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他张了张嘴,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
“我……这个……是借鉴,是微创新……”
“是吗?”我拿起另一份文件,“那我们再来看看财务数据。”
“这个‘星云计划’,预算三千万,目前已经花费了两千八百万。但是,从采购清单上看,你们购买的服务器,型号和数量,都与实际需求严重不符。其中有近五百万的采购款,流向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供应商。而这家供应商的法人代表,姓周,是你堂弟吧?”
“轰”的一声。
周明Kai像是被雷劈中,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晚晚……不,林总……我……我错了……”
“你听我解释……我是一时糊涂……”
我冷冷地看着他。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是陈述事实的时候。”
“John,”我对我身后的财务审计师说,“把研发部过去三年的所有账目,全部封存,带回去,一笔一笔地审。”
“Leo,你带人,把他们的代码库和服务器日志,全部拷贝一份。”
“是,林总。”
我的团队,高效而冷静地执行着我的命令。
周明凯绝望地看着这一切,像是在看自己的帝国,一砖一瓦地崩塌。
他突然冲过来,想抓住我的手。
“晚晚!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我们毕竟夫妻一场!”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周总监,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里是公司,我们是上下级关系。如果你再有任何不专业的举动,我会让保安请你出去。”
他愣住了,不敢再上前。
我看着他这张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无比陌生的脸。
“周明凯,你以为我今天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报复你吗?”
“你错了。”
“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
“一个专业的审计师,职责就是发现问题,揭露真相。仅此而已。”
“至于你个人的问题,那是风锐科技的董事会和法律需要处理的事情,与我无关。”
“你所谓的‘研发总监’的位子,是靠欺骗和关系换来的。就像一个华丽的袍子,掀开来,里面爬满了虱子。”
“你从来没变过,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永远活在自己的谎言和虚荣里。”
“而我,”我挺直了背,“我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需要依附你才能活下去的林晚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对我的团队说:“我们走。”
我们离开了办公室。
身后,是周明凯彻底崩溃的,压抑的呜咽声。
接下来的一个月,风锐科技经历了一场大地震。
我的团队,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将公司内部的各种脓疮、烂肉,一一割开,暴露在阳光下。
财务造假、项目注水、裙带关系、侵吞公款……
周明凯的研发部,是重灾区。
他那个所谓的“研发总监”,根本不懂核心技术,全靠手下几个骨干撑着。而他自己,则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拉关系和做假账上。
他用虚报的项目预算,给自己买了豪车,给情人买了名牌包。
他把他那些不学无术的亲戚,安插在各个重要岗位上, leeching off the company.
调查结果出来的时候,整个董事会都震惊了。
元启资本的高层,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
最终的决定,是报警。
周明凯,以及他手下的几个核心党羽,因为涉嫌职务侵占和商业欺诈,被警方带走了。
我是在新闻上看到这个消息的。
他穿着囚服,戴着手铐,被警察押上警车。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周总监,此刻形容枯槁,眼神绝望。
他好像看到了镜头,下意识地想躲。
那一刻,我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没有痛快,也没有怜悯。
就像在看一个与我无关的陌生人。
我的手机响了。
是李姐,我第一家事务所的老板。
“林晚,新闻我看到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感慨,“干得漂亮。”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你啊,”李姐笑了,“还是这么个脾气。”
“对了,你那个前夫,真是瞎了眼。放着你这么个宝贝不要,去捡鱼目。”
“都过去了,李姐。”
“也是。”李姐说,“对了,晚上有空吗?出来吃个饭,给你介绍个青年才俊,我们所一个大客户的儿子,刚从华尔街回来,人很不错。”
我笑了。
“好啊。”
生活,总要向前看,不是吗?
风锐科技的整合工作,还在继续。
我被元启资本正式任命为风锐科技的执行CEO,全权负责公司的重组和后续发展。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被周明凱排挤走的技术骨干,一个个地请了回来。
我给他们最高的权限,最好的资源,以及,最真诚的尊重。
我对他们说:“我不是技术专家,但我知道如何为专家服务。你们只管冲锋,后勤和弹药,都交给我。”
我还建立了一套全新的,透明、公正的绩效和晋升体系。
能力说话,业绩导向。
所有靠关系混日子的人,全部被清理了出去。
公司经历了短暂的阵痛,但很快,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新的项目立项,新的技术突破。
公司的股价,在经历了一次探底后,开始强势反弹。
我每天都很忙,忙到脚不沾地。
但我很享受这种感觉。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在创造价值。
为公司,为团队,也为我自己。
一天下午,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女声。
“是……是林晚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周明凯的妈妈,我的前婆婆。
“阿姨,您好。”
“林晚……我……我求求你……”电话那头,她开始哭泣,“你能不能……放明凯一马?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阿姨,他犯的是法,不是我能放过就能放过的。”我的声音很平静。
“可你们毕竟夫妻一场啊!你就这么狠心,要把他往死里整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起来。
我沉默了。
狠心?
当年,他们一家人,把我扫地出门的时候,可曾想过“夫妻一场”?
当年,周明凯说我离开他活不下去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心软?
“阿姨,我很忙,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
“林晚!你这个毒妇!我们周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电话那头传来恶毒的咒骂。
我没有生气,直接挂断了电话,拉黑。
有些人,永远不会反思自己的问题。
他们只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和这样的人纠缠,只会拉低我自己。
我的生活,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把它弄脏。
一年后。
风锐科技在新管理层的带领下,成功扭亏为盈,并且发布了一款颠覆行业的AIoT芯片,震惊了整个科技圈。
公司的市值,翻了三倍。
作为CEO,我的名字,第一次登上了财经杂志的封面。
照片上,我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眼神自信而坚定。
标题是:《林晚:从废墟中,重建科技帝国》。
那天,我的助理 Xiao Ai,那个当年在我还是个小审计员时,唯一对我释放善意的年轻女孩,如今已经是我的得力干bi,她拿着杂志,兴奋地冲进我的办公室。
“林总!你快看!你上封面了!太帅了!”
我接过杂志,看着上面的自己,有些恍惚。
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在昏暗的出租屋里,啃着馒头,哭着看书的自己。
如果她能看到今天,应该会很欣慰吧。
“谢谢你,Xiao Ai。”我由衷地说。
“谢我干嘛?”她一脸不解。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她脸一红,挠挠头,“林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是你自己厉害!”
我笑了。
晚上,我拒绝了所有的应酬,一个人回了家。
我给自己开了一瓶好酒,做了几个小菜。
我把那本杂志,放在对面的座位上。
像是和过去的自己,遥遥举杯。
“嘿,林晚。”
“你看,我们做到了。”
“我们没有活成别人嘴里的笑话。”
“我们活成了自己的女王。”
窗外,是万家灯火。
我的手机响了,是李姐介绍的那个“青年才俊”。
“林大CEO,有空赏脸一起吃个饭吗?庆祝你荣登封面。”他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看着窗外的璀璨夜景,笑了。
“好啊。”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而关于周明凯的最后一点消息,是在很久以后,我听一个老同学说的。
他因为罪名确凿,被判了十年。
他父母变卖了家产,四处求人,也没能改变结局。
他那个年轻漂亮的女朋友,在他出事后,第一时间就卷走了他剩下的钱,消失得无影无踪。
据说,他在狱中,曾经托人带话给我。
只有三个字。
“我错了。”
我听到的时候,正在机场,准备飞往欧洲,参加一个重要的行业峰会。
我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然后,我拉着行李箱,昂首挺胸地走向了登机口。
阳光,正好。
来源:竹影写暖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