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我把传家宝当成赝品卖了200块,20年后在拍卖会上看到它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5 04:36 1

摘要:陈辉,四十三岁,一家不大不小的设计公司老板,有妻有女,有房有贷。

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照在我脸上。

我,陈辉,四十三岁,一家不大不小的设计公司老板,有妻有女,有房有贷。

此刻是凌晨两点,我没在看什么行业报告,也没在回客户的夺命连环信。

我在看一个拍卖行的图录。

电子版的,一页一页往下翻,像在翻一本镶着金边的生死簿。

都是些瓶瓶罐罐,字画杂项。

我看得漫不经心,纯属有钱烧的,睡前消遣。

直到我翻到第37页,Lot 307。

我的手指,停住了。

心脏,也停住了。

照片拍得极好,灯光把那块石头照得温润通透,像一块凝固的蜂蜜。

石头上卧着一头叫不出名字的瑞兽,麟角虎爪,神态威猛又带点憨。

底下的说明文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往我眼睛里扎。

“清中期 田黄冻石‘九世安康’瑞兽钮宝印”。

尺寸:高5.8cm。

估价:RMB 28,000,000 - 38,000,000。

我把图片放大,再放大。

那瑞兽的左边前爪,有一个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磕痕。

是我小时候摔的。

我爸为此揍了我一顿,说祖宗的东西不能乱动。

我当时不服气,顶嘴说,“一个破石头,值几个钱?”

我爸气得抄起笤帚疙瘩,“混账东西!这是咱家的根!”

现在,屏幕告诉我,这个“破石头”,这个“根”,值三千万。

而我,在二十年前,把它卖了。

两百块。

我关掉手机,扔到床头柜上。

黑暗里,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一面被擂破的鼓。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重,砸得我胸口发疼。

妻子在身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女儿的房间也安安静静。

这个家里,只有我醒着,被一个二十年前的鬼魂,牢牢扼住了喉咙。

那年是1995年。

我二十三岁,刚从一个三流大学毕业,在一家国营工厂的宣传科里混日子。

一个月工资,三百出头。

那是一个所有人都觉得明天会更好的年代,除了我们家。

我们家,天塌了。

我妈,查出了肾衰竭。尿毒症。

这个名词,当年听起来就像是判了死刑。

医生说,要么换肾,要么就得一直做血透。

换肾的肾源,得等。钱,更是个天文数字。

血透,一次几百块,一周两到三次。

我们家那点积蓄,在医院里,就像把盐撒进大海,连个响都听不见。

我爸,陈建国,一个老实巴交的钳工,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

那段时间,他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他开始到处借钱。

去敲那些八百年不联系的亲戚家的门。

我跟着去过一次。

在那个所谓“二姨夫”家里,我爸搓着手,陪着笑,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又一遍。

二姨夫端着茶缸子,吹着热气,眼皮都不抬一下。

“建国啊,不是我不帮你。你看我这,你嫂子身体也不好,孩子上学也得花钱……”

车轱辘话绕了半天,最后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五十块钱。

“先拿着,啊,一点心意。”

回家的路上,我爸一言不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五十岁的人了,背驼得像张旧弓。

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像个跪在地上磕头的人。

我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说:“爸,别再去了。”

他没理我。

我说:“太丢人了!”

他猛地站住,回头看我,眼睛是红的。

“丢人?”

“丢人能换你妈的命吗!”

他吼得声嘶力竭,吼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站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那天起,我像疯了一样想搞钱。

我求爷爷告奶奶,让厂里给我派加班的活儿。

我去火车站扛过大包,去工地搬过砖。

一天下来,累得骨头缝里都疼,换来的钱,不够我妈做一次血透。

绝望,就是这种感觉。

你眼睁睁看着最亲的人,生命一点一点流逝,你用尽全力,却连一根稻草都抓不住。

那天晚上,我爸又没回家。

我知道,他又去借钱了。

我妈躺在床上,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忧愁。

她拉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地说:“辉子,别让你爸……太为难了。”

我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我冲出家门,在楼下的黑暗里,像个一样,一拳一拳地砸墙。

直到手背上鲜血淋漓。

我蹲在地上,抱着头,第一次觉得,活着的没劲。

就在那个时候,我想起了那个木匣子。

家里一个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樟木匣子,常年放在我爸妈房间的床底下。

里面装着一些老东西。

几张发黄的地契,几块碎银子,还有一个用黄布包着的小石头。

就是那个“九世安康”宝印。

我爸说过,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说是家里出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这是他的私印。

但我从小就觉得,这是他吹牛逼。

就我们家这祖坟,别说冒青烟了,连棵高点的草都长不出来。

那个念头,就像一颗毒草,从我心里猛地蹿了出来。

卖了它。

管他真的假的,换点钱,先救急。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它很快就占据了我整个脑子。

我蹑手蹑脚地回到家,我妈已经睡着了。

我摸进我爸妈的房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从床底下把那个木匣子拖了出来。

打开匣子,一股樟木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直接奔着那个黄布包去了。

一层层打开,那块黄色的石头静静地躺在手心。

入手温润,沉甸甸的。

在黑暗里,它好像自己会发光一样。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是好东西,不能动。

另一个声音在嘶吼:你妈快没命了!还在乎一个破石头?

我把心一横,揣着石头就出了门。

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我妈的房间。

我怕我一看,就没胆子了。

第二天,我揣着那块石头,坐上了去市里古玩城的公交车。

那是我第一次去那种地方。

乱糟糟的,空气里都是烟味儿和尘土味儿。

摆地摊的,开店铺的,一个个眼神都跟淬了毒的钩子似的,在你身上来回刮。

我一个毛头小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我不敢去那些看起来很气派的大店,专找那些犄角旮旯的小铺子。

连着问了好几家。

有的老板拿过去,拿个放大镜照了半天,撇撇嘴扔给我,“假的,玻璃做的。”

有的更直接,“小孩儿,拿这玩意儿哄你爹呢?滚蛋!”

我的一颗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难道,真是我爸吹牛逼?

这玩意儿,真就一文不值?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走进了巷子最深处的一家店。

店很小,光线昏暗,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

一个老头,戴着副深度近视眼镜,正坐在一堆杂物后面,慢悠悠地喝茶。

他看见我,眼皮抬了一下。

“看什么?”

我把石头从兜里掏出来,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大爷,您给看看,这个……值钱吗?”

他没接,只是眯着眼,隔着柜台打量了一下。

然后,他才慢吞吞地站起来,接过石头。

他没用放大镜,也没开灯。

他就那么托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看。

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

最后,他把石头放在柜台上,推回到我面前。

“哪儿来的?”

“家……家传的。”我结结巴巴地说。

他哼了一声,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东西嘛,是块石头。有点年头。”

“但是……”他拖长了声音,“这料子不行,颜色太艳,火气重。雕工也一般,匠气。”

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不懂。

我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你要是想卖,一百五,我收了。”

一百五。

我当时脑子嗡的一下。

跑了一上午,被人当孙子一样训,最后就值一百五?

连我妈一次血透的钱都不够。

我的脸,肯定当时就垮下来了。

那老头看了我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小伙子,我跟你说实话。这东西,搁别人那儿,一百块都未必给你。”

“也就是我,看它还有点意思,收了当个摆件。”

我咬着牙,不甘心。

“大爷,您再给加点?我……我家里急用钱。”

我几乎是在哀求了。

他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两百。”

“不能再多了。”

“你要卖就卖,不卖就拿走。”

两百块。

在1995年,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不是一笔小钱。

是我大半个月的工资。

能解燃眉之急。

我脑子里,是我妈苍白的脸,是我爸弯下去的背。

我还能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

“卖。”

老头从抽屉里拿出四张五十的票子,数了两遍,递给我。

我接过钱,那钱还是热的。

我把钱紧紧攥在手里,转身就走,一步都不敢停留。

我没看见,身后那老头,拿起那块石头,用一块丝绸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

他的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拿着那两百块钱,第一时间交给了我妈。

我撒谎说,是厂里发的奖金。

我妈摸着那几张票子,哭了。

她说:“辉子长大了,会挣钱了。”

我爸没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

那两百块,没能创造奇迹。

它只是让我妈多做了几次透析,让她在这个世界上,多停留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我妈还是走了。

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清晨。

我爸一夜白头。

办完丧事,家里安静得可怕。

一天晚上,我爸喝多了,坐在沙发上,突然问我:

“辉子,床底下那个匣子,你动了?”

我心里一咯噔。

“没……没有啊。”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自己去把匣子拖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空了的黄布包。

他没发火,也没骂我。

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看了很久。

然后,他慢慢地坐回地上,抱着那个空匣子,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你妈……你妈没了……咱家的根……也没了……”

他一边哭,一边用手捶着自己的胸口。

“我对不起老祖宗……我对不起你妈啊……”

那一刻,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欠我爸一句“对不起”。

我更欠我妈一条命。

如果……如果我当时知道那块石头那么值钱。

如果我卖了三千万。

我妈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时时刻刻啃噬着我的心。

我辞了职,南下闯荡。

我拼了命地工作,挣钱。

好像只有不停地挣钱,才能填补心里的那个窟窿。

我做过销售,开过小饭馆,最后干起了装修设计。

我好像有点天赋,加上肯吃苦,慢慢地做出了名堂。

我结了婚,生了女儿。

我买了房,买了车。

我成了别人眼里的“陈总”,成功人士。

我把我爸接到了身边。

他老了,话更少了,每天就是看看电视,喂喂鸟。

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过那块石头。

它成了我们父子之间,一个永远不能触碰的禁区。

我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烂在我的肚子里,直到我死。

我以为,我已经把它忘了。

直到今天,凌晨两点。

它用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重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带着三千万的估价,和一个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

我一夜没睡。

天亮的时候,我下了个决心。

我要去。

去拍卖会现场。

我不是想把它买回来,我没那么天真,也没那么多钱。

我就是想去亲眼看看它。

看看它现在的样子。

也看看,二十年前,从我手里买走它的,究竟是什么人。

我对妻子说,要去香港出个差,见个客户。

她没怀疑,只是叮嘱我注意身体。

我爸正好过来,听见了。

他看了我一眼,问:“去香港?”

“嗯,谈个项目。”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早点回来。”他说。

我订了机票和酒店,就在拍卖行的隔壁。

飞到香港,住进酒店,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准备。

我甚至不知道怎么进入那个会场。

我打电话给一个在香港做生意的朋友,拐弯抹角地打听。

朋友笑了,“陈总,您也对收藏感兴趣了?好说,我帮您弄张邀请函。”

拍卖会那天,我穿上了自己最贵的一套西装。

走进会场,我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者。

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一个个气定神闲。

空气里都是钱的味道。

我按照邀请函上的座位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很靠后,几乎是在角落里。

正好,我也不想被人注意。

拍卖开始了。

拍卖师在台上,用一种平缓而富有煽动性的语调,介绍着一件件拍品。

台下的人,只是偶尔举一下号牌。

数字,在他们嘴里,仿佛就是个游戏。

一百万,三百万,一千万。

我听得心惊肉跳。

我手心又开始出汗了,跟二十年前一样。

我一直在看图录,计算着时间。

快了。

快到Lot 307了。

终于,大屏幕上出现了那张熟悉的图片。

我的“九世安康”宝印。

拍卖师的声音充满了激情。

“接下来这件拍品,可以说是本次拍卖的重中之重!清中期田黄冻石‘九世安康’瑞兽钮宝印!田黄石,素有‘石帝’之称,一两田黄三两金!而这件,重达128克,质地温润凝结,萝卜丝纹清晰可见,堪称极品!”

“更难得的是它的雕工,出自清代著名雕刻大家周尚均之手!九世安康,寓意吉祥,是不可多得的馆藏级珍品!”

“起拍价,两千五百万人民币!”

我的呼吸,瞬间凝固了。

两千五百万。

我这辈子,连做梦都没梦到过这么多钱。

“两千六百万!”

台下有人举牌了。

“两千七百万!”

“两千八百万!”

价格交替攀升。

我看不清举牌的人,只看到一个个写着数字的牌子,此起彼伏。

我感觉自己像在看一场无声电影。

那些数字,每一个都像一颗子弹,射进我的身体里。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数字在盘旋。

两百块。

两百块。

两百块。

何其讽刺。

我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那块石头。

它被放在一个自动旋转的底座上,全方位地展示着它的美。

温润,高贵,不染尘埃。

它好像在嘲笑我。

嘲笑我的无知,我的贫穷,我的不自量力。

价格已经攀升到了四千万。

场上的节奏慢了下来。

只剩下两个人还在竞争。

一个,是电话委托席。

另一个,在前排。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花白的后脑勺。

“四千一百万!”电话委托席报出了价格。

前排那个花白头发的老人,没有立刻举牌。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我也死死地盯着他。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拍卖师开始倒数。

“四千一百万,第一次!”

“四千一百万,第二次!”

就在拍卖槌即将落下的时候,那个老人,缓缓地举起了他的号牌。

拍卖师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

“五千万!”

他没有一点一点地加。

他直接加了九百万。

全场一片哗然。

电话那头,沉默了。

几秒钟后,电话委托席的工作人员摇了摇头。

“五千万,第一次!”

“五千万,第二次!”

“五千万,第三次!”

“砰!”

拍卖槌落下。

清脆,决绝。

“成交!恭喜这位先生!”

聚光灯打在了那个老人身上。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向四周点头致意。

大屏幕上,也切出了他的特写镜头。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张脸。

那副深度近视的眼镜。

虽然老了,皱纹更深了,但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是他。

那个在昏暗的小店里,用两百块钱,买走我传家宝的老头。

那个姓刘的,古玩店老板。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的掌声,议论声,都离我远去。

我只看到他,在众人的簇拥下,满面春风地走下台。

二十年。

他用两百块钱,换了五千万。

而我,用一个“根”,换来了半个月的苟延残喘,和二十年的悔恨。

凭什么?

凭什么!

一股血,直冲我的脑门。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站了起来,推开人群,朝他冲了过去。

保安拦住了我。

“先生,您不能过去!”

“滚开!”我疯了一样地嘶吼。

我的眼睛,死死地锁着那个老头。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朝我看了过来。

他的眼神,穿过人群,落在我脸上。

他愣了一下。

然后,他对我,笑了笑。

那笑容,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轻蔑,又带着一丝了然。

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会有这么一天。

我的理智,彻底崩断了。

我挣脱保安,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冲向他。

“我操你妈!”

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打他?骂他?还是跪下来求他?

我只知道,我必须到他面前去。

我必须问他一个问题。

“为什么?”

然而,我没能冲到他面前。

更多的保安围了上来,把我死死地按在地上。

我的脸,贴着冰冷光滑的地板。

我能看到他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在我面前停下。

一个居高临下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把他弄出去。”

“别影响了这里的体面。”

我被几个保安架着,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出了会场。

身后,是衣香鬓影,是上流社会的谈笑风生。

我被扔在拍卖行门口的大街上。

西装皱了,领带歪了,头发乱了。

狼狈得像个小丑。

香港的夜,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可我只觉得冷。

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寒气。

我坐在路边,像个一样,坐了很久。

手机响了。

是妻子打来的。

“老公,谈得怎么样了?怎么还不睡?”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喂?喂?信号不好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谈完了,挺顺利的。”

“那就好,早点休息吧,别太累了。”

“嗯。”

挂了电话,我再也忍不住,把脸埋在膝盖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呜咽。

二十年的委屈,悔恨,不甘,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我恨那个姓刘的老头。

我更恨我自己。

如果当年,我不是那么无知,那么懦弱,那么绝望……

可是,没有如果。

第二天,我失魂落魄地飞回了家。

一进门,我爸正在客厅看电视。

是财经频道,正在播报昨天那场拍卖会的新闻。

屏幕上,那个姓刘的老头,正举着那方“九世安康”宝印,意气风发。

主持人用激动的声音说:“著名收藏家刘文山先生,以五千万天价,拍得清代周尚均大师的田黄石宝印,为我们上演了一场‘捡漏’的传奇……”

我爸看着电视,一动不动。

我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电视播完了,他缓缓地关掉电视。

“回来了?”他问,声音很平静。

“……嗯。”

他站起来,慢慢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没有回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我知道,他都看到了。

他也都明白了。

那天晚上,我们爷俩,谁也没吃饭。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像个活死人。

我不停地在网上搜索“刘文山”这个名字。

信息铺天盖地。

著名收藏家,古董鉴赏大家,XX协会理事,XX博物馆名誉馆长……

他的履历,光鲜得刺眼。

还有人扒出了他的发家史。

说他九十年代初,在北京潘家园开了个小店,靠着一双“毒眼”,捡了不少大漏,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其中,最津津乐道的,就是他早年用极低的价格,收到了一方田黄石宝印的“传奇故事”。

每一个字,都在剐我的心。

我甚至看到了一个采访。

记者问他:“刘老,您这辈子捡过最大的漏是什么?”

刘文山捻着胡须,笑得云淡风轻。

“漏,天天都在捡。”

“关键不是你捡了多大的漏,而是你有没有那份眼力,和那份缘分。”

“有些东西,天生就该是你的,别人,留不住。”

我把电脑,“砰”地一声合上了。

去他妈的缘分!

这不叫捡漏!

这叫巧取豪夺!叫趁火打劫!

我心里的火,又被点燃了。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五千万,我拿不回来。

但公道,我必须讨回来。

我开始找律师。

我咨询了好几个,把当年的情况说了一遍。

律师们的答复,大同小异。

“陈先生,这个案子,很难。”

“第一,时间过去太久了,已经过了诉讼时效。”

“第二,当年是双方自愿交易,你情我愿,很难界定为欺诈。”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证据。你能证明,当年卖给他的,就是拍卖会上那块石头吗?你有发票吗?有收据吗?有人证吗?”

我什么都没有。

当年,我像个做贼的,拿了钱就跑,哪还敢要什么凭证。

唯一的“人证”,就是我自己。

和一个已经去世的母亲,一个心照不宣的父亲。

律师最后劝我:“陈先生,算了吧。就当是……交了笔昂贵的学费。”

我不甘心。

我开始在网上发帖。

我把我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写了出来。

我隐去了真实姓名,只说是一个“朋友”的故事。

《二十年前,我把价值五千万的传家宝,当成赝品卖了两百块!》

帖子发出去,很快就火了。

评论区里,说什么的都有。

“编的吧?这故事比小说还精彩。”

“楼主节哀,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活该!谁让你自己眼瞎!古玩这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支持楼主维权!那个姓刘的,就是个奸商!骗子!”

舆论分成了两派。

有人同情我,也有人嘲笑我。

事情越闹越大,甚至有媒体开始联系我,想做深度报道。

刘文山那边,也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律师团队,发了一封措辞严厉的声明。

指责网上流传的“故事”纯属捏造,是恶意中伤,严重损害了刘文山先生的名誉。

并声称,将对造谣者,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我被彻底激怒了。

我决定,实名站出来。

我接受了一家影响力很大的新闻网站的视频采访。

在镜头前,我拿出了我的身份证,报上了我的名字。

“我,陈辉,就是那个卖掉传家宝的傻子。”

我把所有的故事,所有的细节,所有的痛苦和悔恨,都说了出来。

我说到我妈的病,说到我爸的眼泪,说到那两百块钱是如何在我手里攥出汗的。

说到最后,我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镜头前,哭得不能自已。

视频发出去,全网哗然。

这一次,舆论几乎一边倒地站在了我这边。

“太惨了!这不是捡漏,这是吃人血馒头!”

“刘文山出来走两步!你良心不会痛吗?”

“支持陈先生!法律给不了公道,我们给你舆论的公道!”

我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

电话被打爆,公司楼下围满了记者。

妻子知道了真相,抱着我哭。

她说:“钱没了就没了,只要你人好好的。”

女儿还小,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怯生生地看着我,问:“爸爸,你为什么哭?”

我爸,依然沉默。

他只是把我的那段采访视频,翻来覆去地看。

有时候,看着看着,就老泪纵横。

事情发酵到了顶峰。

刘文山,终于坐不住了。

他通过中间人联系我,说想跟我见一面。

“私下里,好好聊聊。”

我答应了。

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们约在一家茶馆的包间里。

还是他。

还是那副深度近视的眼镜。

只是,他没了拍卖会上的意气风发,也没了采访里的云淡风轻。

他看起来,很疲惫。

我们相对而坐,沉默了很久。

茶香袅袅,像是在祭奠我们之间这二十年的恩怨。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陈先生。”

他叫我“陈先生”,而不是“小伙子”。

“网上的事,我都知道了。”

“对你和你家人的遭遇,我很同情。”

我冷笑一声。

“同情?刘老先生,您这句同情,可真值钱啊。值五千万。”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当年的事,是我做得不地道。”

他居然,承认了。

“我承认,我第一眼看到那块石头,就知道它是开门的宝贝。”

“我也看出了你的窘迫。”

“但是,商场如战场,古玩这行,更是如此。我若不收,自然有别人收。我若告诉你实情,你一个毛头小子,揣着那么大个宝贝,你觉得,你能安然无恙地走出那条街吗?”

他又在为自己辩解。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用两百块,打发了我?”我逼视着他。

他沉默了。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推到我面前。

“这里是五百万。”

“不多,算是我的一点补偿。”

“你把网上的帖子删了,对外就说是一场误会。这件事,到此为止。”

五百万。

他用五千万,买我的闭嘴。

用一个零头,来打发二十年的血海深仇。

我看着那张支票。

想起了我妈临死前的眼神。

想起了我爸抱着空匣子痛哭的样子。

想起了这二十年,我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

我笑了。

我把那张支票,拿了起来。

然后,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刘文山。”

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闹这么大,是为了钱?”

“我告诉你,我妈的命,我爸的尊严,我这二十年的煎熬,别说五百万,五个亿也买不回来!”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张道貌岸然的脸下面,藏着一颗多么肮脏的心!”

“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背着这个骂名!”

我把手里的碎纸屑,狠狠地摔在他的脸上。

他愣住了,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我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我停住了。

我回头,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那块石头,叫‘九世安康’。”

“可你,注定晚景凄凉。”

走出茶馆,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但我心里,却前所未有的痛快。

我不要他的钱。

我要他死。

社会性死亡。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

我拒绝五百万“封口费”的新闻,再次引爆了网络。

刘文山,彻底成了一个过街老鼠。

他担任理事的协会,把他除名了。

聘他做名誉馆长的博物馆,解除了聘约。

连他公司的股价,都一落千丈。

他成了收藏界的耻辱,一个贪婪无耻的骗子。

我赢了。

我用舆论,赢得了这场战争。

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块石头。

想起我妈。

我真的赢了吗?

我妈能活过来吗?

那段失去的岁月,能重来吗?

不能。

我只是,把另一个人,也拖进了我这个地狱。

这场复仇,像一场大火,烧光了他,也烧得我只剩下一片灰烬。

生活,还要继续。

风波过去后,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家庭和公司上。

我开始学着,和我心里的那个洞,和平共处。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她说:“请问,是陈辉先生吗?”

“我是刘文山的女儿。”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出什么事了?”

“我爸他,中风了。”

“医生说,情况很不好。”

“他昏迷前,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他说,有样东西,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我赶到医院。

刘文山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种管子,已经不省人事。

几天不见,他仿佛老了二十岁。

他的女儿,把一个用丝绸包裹的,沉甸甸的东西,交到我手里。

我打开。

是那方“九世安康”宝印。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刘文山的女儿,眼睛红红的。

“我爸说,这东西,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当年,他骗了你,是他不对。”

“他说,他这辈子,做过很多亏心事,但只有这一件,让他夜里睡不着觉。”

“他说,他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起了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为了给家里人治病,把祖传的宝贝给卖了。只不过,他比你幸运,他卖了个好价钱,救回了他爹的命。”

“所以,他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动了恻隐之心,但最后,还是贪念占了上风。”

“他一直说,他欠你一条命。”

“这些年,他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他知道你后来过得不错,他挺为你高兴的。”

“那次拍卖会,其实是他故意安排的。他想用这种方式,把东西还给你。他觉得,直接给你钱,是侮辱你。”

“他想让你,风风光光地,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去。”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拿着那块冰冷又温润的石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以为的复仇,我以为的胜利,都只是一个自作多情的笑话。

我像一个小丑,在他早已写好的剧本里,声嘶力竭地表演着。

而他,只是在台下,静静地看着。

带着愧疚,也带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怜悯?

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荒唐。

无比的荒唐。

我走出医院,手里捧着那方失而复得的宝印。

它在阳光下,依然那么美。

可在我手里,却重如千钧。

我回了家。

我爸正在阳台上,给他养的画眉鸟喂食。

我走到他身后。

“爸。”

我把那方宝印,递到他面前。

他转过头,看到那块石头,手里的鸟食,一下子撒了一地。

他的嘴唇哆嗦着,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摸,又缩了回来。

“回……回来了?”

“嗯,回来了。”

我把石头,塞进他的手里。

“爸,对不起。”

这句迟了二十年的“对不起”,我终于说了出来。

我爸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他那布满老茧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方宝印。

就像在抚摸一个失散多年的孩子。

许久,他抬起头,看着我。

浑浊的老眼里,噙满了泪水。

“辉子……”

“不怪你。”

“爸知道,你都是为了你妈。”

“你妈在天有灵,也不会怪你的。”

他拉着我的手,把那方宝印,又放回我的掌心。

“东西,是死的。”

“人,才是活的。”

“咱家的根,不是这块石头。”

“是你。”

“只要你好好的,咱家的根,就断不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二十年的心结,在这一刻,终于解开了。

后来,刘文山还是没能抢救过来。

他的女儿,遵从他的遗愿,把他名下收藏的大部分珍品,都捐给了国家博物馆。

而我,把那方“九世安康”宝印,也捐了出去。

我爸亲手把它交给了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他说:“这东西,不属于我们家,它属于这个国家。”

“放在这里,比放在我们床底下,有价值。”

交接仪式那天,来了很多记者。

我站在我爸身边,心里很平静。

有记者问我:“陈先生,这方宝印,价值连城,您就这么捐了,不觉得可惜吗?”

我看了看身边,已经挺直了腰板的父亲。

笑了笑。

“没什么可惜的。”

“二十年前,我为了救我妈,卖了它。”

“二十年后,我为了救我自己,把它还了回来。”

“它在我生命里,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现在,它该有它新的使命了。”

故事,到这里,好像就该结束了。

一个关于悔恨与救赎的,有点狗血,又有点传奇的故事。

可生活,从来都不是小说。

它没有那么清晰的起承转合,也没有那么圆满的结局。

捐赠仪式后,我的生活,回归了平静。

公司,家庭,两点一线。

我还是那个为项目方案头疼,为女儿升学焦虑的,普通中年男人。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还是会想起1995年的那个夏天。

想起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想起我妈苍白的脸。

想起我爸一夜白头的样子。

想起那两百块钱,在我手心里的重量。

我并没有完全走出来。

我只是,学会了和那段过去,和那个犯过错的自己,和平相处。

我知道,那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是我陈辉,之所以成为今天这个陈辉的,一块无法剥离的印记。

它提醒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它也提醒我,什么叫珍惜。

珍惜眼前人,珍惜当下事。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今天一个不经意的选择,会给你的明天,带来一场怎样的海啸。

人生,没有如果。

只有后果,和结果。

来源:心动晨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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