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老公赵阳,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说是要整理公公的遗物。
公公的葬礼结束两天了。
家里还弥漫着一股烧纸和香烛混合的怪味,怎么都散不掉。
我老公赵阳,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说是要整理公公的遗物。
我婆婆,张岚,却像个没事人。
她甚至还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亲戚收拾残局,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那一刻,我觉得她冷静得有些可怕。
我端着一杯温水走进主卧,想让婆婆歇会儿。
“妈,喝点水吧。”
她正站在衣柜前,把公公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一个巨大的收纳箱里。
动作一丝不苟,像是在完成一项工作任务。
“放那儿吧。”她头也没回。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不对劲。
这个房间,太“婆婆”了。
梳妆台上全是她的护肤品,床头柜上放着她的老花镜和一本翻了一半的《读者》。
属于公公的东西,少得可怜。
只有床的另一侧,那个空着的枕头,证明着这里曾经也住着另一个人。
我随口问了一句:“妈,爸的东西就这些吗?书房里还有吗?”
婆婆叠衣服的手顿了一下,也就一下。
“嗯,他的东西,基本都在书房。”
我“哦”了一声,没多想。
晚上,赵阳终于从书房出来了,一脸疲惫。
“老婆,帮我个忙。”
“说。”
“爸衣柜里还有几件外套,我忘了拿出来,你去帮我拿一下,明天捐给社区。”
我愣住了。
“哪个衣柜?主卧的?”
“对啊,还能是哪个。”赵阳揉着太阳穴,显然没注意到我的异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爸……不是睡书房吗?”
赵阳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外星人。
“他一直睡书房啊,你怎么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一直?一直是什么时候?”
“我上初中那会儿吧,就分房睡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好像在说今天晚饭吃了什么一样。
“你再说一遍?”我的声音有点发抖。
赵阳终于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了。
“怎么了?就……分房睡了啊。我爸打呼噜,我妈神经衰弱,很正常吧。”
正常?
我看着他。
我嫁进这个家八年了。
八年,我看到的,是公公婆婆堪称模范夫妻的日常。
每天早上,公公会先起床,把豆浆打好,油条买回来。
婆婆起床后,公á公会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她手上。
每个周末,他们会一起去公园散步,手挽着手。
公公喜欢钓鱼,婆婆不喜欢吃鱼,但她会把公公钓回来的鱼,做得特别好吃,然后看着我们吃,自己笑眯眯地喝汤。
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赵阳这个亲儿子都可能忘了,但公公绝对不会。
有一年,他托人从苏州带回来一把真丝的团扇,婆婆嘴上说着“浪费钱”,转头就放进了她最宝贝的那个樟木箱子里。
所有人都说,张岚嫁给老赵,是嫁给了爱情。
所有人都说,老赵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娶了张岚。
可现在,赵阳告诉我,这对恩爱夫妻,分床睡了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
比我的年龄小不了几岁。
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活在一个巨大的、被精心布置的舞台剧里,而我是唯一那个不知道剧本的观众。
“二十五年……”我喃喃自语。
赵阳不耐烦了。
“哎呀,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都老夫老妻了,形式不重要。”
形式?
夫妻分床,在这个家里,居然只是个“形式”问题?
我看着赵阳,他是我最亲密的爱人。
可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他,不了解这个家。
这个家里,藏着一个我从未触碰过的巨大秘密。
第二天,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婆婆。
她依旧很平静。
早上六点准时起床,给自己煮了一碗小米粥,配一小碟咸菜。
吃完,她开始擦地。
家里的每一寸地板,都被她用抹布擦得锃亮反光。
阳光照进来,甚至有点晃眼。
她擦得很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仿佛要把心里的什么东西,也一起擦掉。
我走过去,想搭把手。
“妈,我来吧。”
“不用,你上班累,歇着。”
她的语气很平淡,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疏离。
我看着她的背影,瘦削,但挺得笔直。
就像一根紧绷的弦。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公公去世那天,是在医院。
医生宣布抢救无效的时候,赵阳哭得瘫倒在地。
我抱着他,也跟着掉眼泪。
而婆婆,我的婆婆张岚,她没有哭。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病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公公。
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走过去,极其自然地,帮公公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
就像他只是睡着了。
当时,我以为她是悲伤过度,懵了。
现在想来,那份冷静,根本不是装的。
下午,我借口找东西,溜进了公公的书房。
这里,其实就是他的卧室。
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靠墙放着。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是部队里那种标准的“豆腐块”。
一个老旧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搪瓷杯,一个烟灰缸,还有半包没抽完的“红塔山”。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公公的味道。
烟草味,墨水味,还有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药味。
这里,是一个男人的独立王国。
一个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孤独的王国。
我拉开书桌的抽屉。
里面是一些票据,证书,还有几本相册。
我翻开其中一本。
是他们年轻时候的照片。
黑白照片里,婆婆扎着两条麻花辫,笑得眼睛弯弯的,满脸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公公穿着军装,英姿飒爽,他搂着婆婆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宠溺。
那样的眼神,做不了假。
他们是爱过的。
那么,是什么,让这份爱,冷却到了需要用两张床来隔离的地步?
我继续翻。
翻到一本红色的献血证。
是公公的。
上面记录着他从三十岁开始,每隔一两年,就会去献一次血。
一直持续到他六十岁,身体不允许了为止。
这没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是,献血证的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字。
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
“岚,我对不起你。这辈子,还不清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晚上,赵阳又在加班。
家里只有我和婆婆。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
我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
她说了声“谢谢”。
我鼓足了勇气,决定打破这该死的沉默。
“妈。”
“嗯?”
“爸……他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婆婆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我。
她的眼神很复杂,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你听谁胡说八道了?”
“我没听谁说,我就是……感觉。”我硬着头皮说,“你们分房睡那么多年,肯定有原因吧。”
婆婆放下了筷子。
她没生气,也没激动,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小林,有些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
“没有可是。”她打断我,“你只要知道,你公公,他是个好人。这就够了。”
说完,她站起身,收拾碗筷。
“我吃饱了,你慢用。”
她又一次,用这种不容反驳的姿态,关上了沟通的大门。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堵得发慌。
好人?
一个让妻子独守空房二十五年的男人,算哪门子好人?
我承认,公公对我很好。
我刚嫁过来的时候,厨艺一塌糊涂。
公公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还手把手教我做他最拿手的红烧肉。
我怀孕的时候,孕吐严重,吃什么吐什么。
公公跑遍了全城的菜市场,就为了给我买一根我们老家才有的那种甜玉米。
他对赵阳,更是没话说。
赵阳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是公公,拿着他攒了一辈子的退休金,去给赵阳还债。
他对这个家,掏心掏肺。
可唯独对婆婆。
那份好,似乎总是隔着一层什么。
那是一种相敬如宾的客气,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
现在我明白了。
那不是爱。
是赎罪。
我决定找赵阳谈谈。
他不能再用“我不知道”来搪塞我。
他必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仅关系到他父母的过去,更关系到我们的未来。
我不想有一天,我和他,也变成了睡在两个房间里的“模范夫妻”。
赵阳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给他下了一碗面。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
我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老公。”
“嗯?”他嘴里塞满了面条,含糊地应着。
“我们聊聊吧。”
他抬起头,看见我严肃的表情,把筷子放下了。
“又怎么了?”
“你爸妈,到底为什么分房睡?”我开门见山。
赵阳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不是说了吗?我爸打呼噜。”
“赵阳!”我提高了音量,“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打呼噜能让两个人分房二十五年?你家房子隔音那么差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你到底想干什么?爸刚走,你就不能让妈清静清静?”他开始指责我。
我的火气也上来了。
“是我不想让她清静,还是你一直在逃避问题?赵阳,那是你爸妈!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那是他们的生活方式,我尊重他们!”
“尊重?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懒得去了解,懒得去关心吗?”
我的话,像一把刀子,戳中了他的痛处。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林薇!你说话别那么难听!”
“我难听?赵阳,我嫁给你八年,我一直以为我们家很幸福,你爸妈很恩爱。结果呢?结果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我现在只想知道真相,这有错吗?”
我们吵了起来。
这是我们结婚以来,吵得最凶的一次。
他觉得我无理取闹,小题大做。
我觉得他麻木不仁,冷漠得可怕。
最后,他摔门而出。
“不可理喻!”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留下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不是非要揭开这个家的伤疤。
我只是害怕。
我害怕这种沉默和伪装,会成为一种遗传。
第二天,我和赵阳陷入了冷战。
婆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没问。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周末,我回了趟娘家。
我妈看我一脸憔ăpadă,拉着我问长问短。
我没忍住,把公公婆婆的事,和我跟赵阳的争吵,都跟我妈说了。
我妈听完,叹了口气。
“傻孩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妈,你说,到底会是什么事啊?总不能是……出轨吧?”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狗血也最合理的解释。
我妈摇了摇头。
“你公公那个人,不像。他看你婆婆的眼神,错不了。”
“那还能是什么?”
“有时候,压垮婚姻的,不一定是出轨这种大事。”我妈拍了拍我的手,“也可能是一件小事,但那件小事,足以摧毁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东西——信任。”
信任。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好像抓住了什么。
周一上班,我鬼使神差地,给婆婆的妹妹,也就是赵阳的小姨,打了个电话。
小姨是个热心肠,跟我关系一直不错。
我旁敲侧击地问起当年的事。
“小姨,我听赵阳说,他上初中的时候,家里是不是出过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小姨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小林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提它干嘛。”
她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测。
“小姨,您就告诉我吧。我不是想翻旧账,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我婆G公婆婆。赵阳什么都不肯说,我心里没底。”
小姨又是一声长叹。
“你婆婆那个人,好强了一辈子。这事,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你姐夫,也就是你公公,当年……唉,他不是个坏人,就是耳朵根子软,总想着发大财。”
“那年,大概是九几年吧,社会上流行什么‘集资’‘投资’,说是利息高,回报快。”
“你公公当时在单位,也就是个普通工人,你婆婆在纺织厂,两个人挣的都是死工资。赵阳那时候上初中,花销也大了起来。”
“你公公就动了心。他没跟你婆婆商量,偷偷把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有问亲戚借的一些钱,总共……好像有五万多块钱,全都投了进去。”
九几年的五万块。
我倒吸一口凉气。
那几乎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全部身家。
“结果呢?”我紧张地问。
“结果?结果就是,那个集资公司,是个骗子。老板卷着钱跑了,血本无归。”
小姨的声音,充满了惋惜。
“你婆婆知道后,天都塌了。她没哭没闹,就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一整天,一句话都没说。”
“第二天,她就让你公公,搬去了书房。”
“从那天起,他们就再也没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原来是这样。
不是出轨,不是家暴,甚至不是一场惊天动地的争吵。
是一次愚蠢的投资失败。
是一次致命的信任崩塌。
我终于明白了。
婆婆的冷静,不是不爱。
是哀莫大于心死。
她用二十五年的分床而眠,惩罚了公公,也惩罚了她自己。
她守着一个家的空壳,把儿子抚养成人,看着他娶妻生子。
她把所有的苦,都咽进了肚子里。
她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妻子,一个慈祥的婆婆。
却从不让人看见,她心里那个巨大的,无法愈合的伤口。
挂了电话,我坐在办公室里,久久不能平静。
我心里五味杂陈。
有对公G公的惋셔,有对婆婆的心疼,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他们用半生的时间,来为一次错误买单。
值得吗?
我不知道。
晚上,我没有等赵阳回家。
我主动去了婆婆的房间。
她正在灯下看书。
“妈。”
她抬起头,看到是我,有些意外。
“还没睡?”
我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
“妈,对不起。”
婆婆愣住了。
“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前两天,我不该问那些话,惹您不高兴了。”
婆婆沉默了。
她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
“不怪你。是我想岔了。”
“有些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她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仿佛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你公公,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没主见,心太大了。”
“那笔钱,是我们俩攒了快十年才攒下的。准备给赵阳以后上大学,娶媳妇用的。”
“一夜之间,全没了。”
“我不恨他吗?我恨。我恨不得拿刀杀了他。”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可我能怎么办?跟他离婚?让赵阳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长大?让他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他爸是个败家子?”
“我做不到。”
“所以,我跟他说,这个家,不能散。但我和他,也回不去了。”
“那张床,就是我们之间的楚河汉界。谁也不能过界。”
我静静地听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妈,您……苦了。”
婆婆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苦什么。日子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刚开始那几年,确实难熬。我白天在纺织厂上班,晚上就去夜市摆地摊,卖袜子,卖手套。一天就睡三四个小时。”
“你公公呢,他心里愧疚。家里的活,他全包了。洗衣做饭,接送孩子,他什么都干。”
“他就想对我好,加倍地对我好,想弥补。”
“他给我买衣服,买首饰,给我过生日,过纪念日。所有人都羡慕我。”
“可他们不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我们一个睡在卧室,一个睡在书房。那份热闹,都是假的。”
“他越是对我好,我心里就越难受。那份好,像一根根针,时时刻刻提醒我,我们之间,隔着什么。”
“有时候,我看着他讨好的笑脸,我就在想,如果没有那件事,我们该多好。”
“可是,没有如果。”
婆婆说着,眼角终于有了一丝湿润。
“这二十五年,我们就这么过来了。像两个合租的室友,共同抚养一个孩子。”
“慢慢地,恨也淡了,怨也少了。剩下的,就是亲情了。”
“他生病那几年,都是我照顾他。给他喂饭,擦身,端屎端尿。我不嫌弃。”
“他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三遍‘对不起’。”
“我说,老赵,我不怪你了。真的。”
“这辈子,就这样吧。下辈子,别再遇见了。”
婆...婆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仿佛压在心底二十五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再也忍不住,握住她冰冷的手,泣不成声。
那一刻,我终于理解了她所有的冷静和坚强。
那不是冷漠,而是一种燃尽了所有热情后的……平静。
赵阳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我不知道。
等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
他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婆婆面前。
“妈……对不起。”
他这个迟到了二十五年的道歉,终于说了出口。
婆婆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就像小时候一样。
那个晚上,我们三个人,聊了很久。
聊公公的傻气,聊婆婆的要强,聊赵阳被蒙在鼓里的童年。
所有的隔阂,误解,怨怼,都在这场坦白局里,烟消云散。
第二天,赵阳主动跟我说:“老婆,我们把书房……收拾出来吧。”
我点点头。
“好。”
我们把公公的单人床拆了,把他的遗物,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该捐的捐,该留的留。
婆婆全程都在旁边看着。
当最后一箱东西被搬走,整个书房变得空空荡荡。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把房间照得亮堂堂的。
婆婆走进去,在房间中央站了很久。
然后,她回头对我们笑了笑。
那个笑容,是我嫁进这个家八年来,见过的,最轻松,最释然的笑容。
“这下,家里宽敞多了。”她说。
后来,我们把书房改造成了一个茶室。
婆婆喜欢喝茶。
她约了几个老姐妹,每天下午,就在那里喝茶,聊天,打牌。
家里的笑声,比以前多了很多。
我和赵阳的感情,也因为这件事,变得更加紧密。
我们学会了沟通,学会了坦诚。
我们约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有隔夜的矛盾,更不能有隔夜的床。
有一次,我问赵阳。
“你说,爸最后,后悔吗?”
赵阳想了想,说:
“我觉得,他后悔的,可能不是那一次投资失败。”
“他后悔的,是那一次自作主张的隐瞒。”
“如果当初,他能跟我妈商量一下,也许结果会完全不同。”
是啊。
压垮他们的,从来不是那五万块钱。
而是那份被单方面撕毁的,名为“信任”的契约。
公公用他的一生,给我们上了一堂无比沉重的婚姻课。
而婆婆,用她的坚韧和宽容,教会了我,什么是真正的爱。
爱,不是花前月下的浪漫,也不是相敬如宾的表演。
爱,是吵过,闹过,伤过,痛过之后,依然选择,留在你身边。
是当我看到你的不完美,你的不堪,你的失败之后,依然愿意,和你共同承担。
是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生命里,成为我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分割。
如今,公公已经离开一年了。
婆婆的精神,越来越好。
她甚至报名了老年大学,学起了国画。
她的画里,有山,有水,有花,有鸟。
生机勃勃。
我知道,她心里的那片荒漠,终于开始长出绿洲了。
而我和赵阳,也在这场家庭风波里,得到了成长。
我们更加珍惜彼此,也更加懂得,经营一段婚姻,需要多少智慧和勇气。
生活,还在继续。
那些过去的伤痛,会随着时间,慢慢结痂。
而我们,会带着这些教训,更勇敢,也更清醒地,走向未来。
有些秘密,揭开的时候,会很痛。
但只有揭开它,让阳光照进来,伤口,才有愈合的可能。
来源:讨厌掉眼泪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