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月微,江鸢她有了,是我们卫家九代单传的宝贝疙瘩。你这个侯夫人的位置,总占着,是不是有点委屈他们娘俩了?”
“月微,江鸢她有了,是我们卫家九代单传的宝贝疙瘩。你这个侯夫人的位置,总占着,是不是有点委屈他们娘俩了?”
我睁着那双清澈见底、无辜得像小鹿一样的眼睛,偏了偏头,轻声问他:“夫君,咱们大婚五年,你名下已经有了三子五女。这八个孩子你一个都不认,是怕他们打扰你和江姑娘的二人世界,嫌他们多余吗?”
卫衍的脸色“刷”地就变了:“你疯了?哪来的八个孩子!”
我微笑着,慢条斯理地掰起手指:“别急啊,侯爷。咱们一个一个地数,今天保证让你儿女双全,凑个‘好’字,给你那九代单传的列祖列宗,好好冲个喜!”
“戚月微!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胡言乱语!”镇北侯卫衍那张还算英俊的脸,瞬间憋成了紫茄子,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
他身边护着的江鸢姑娘,那张楚楚动人的小脸蛋瞬间煞白,整个人像一朵被雨打过的娇花,软软地倚在卫衍怀里,嗓音都带上了哭腔:“侯爷,姐姐她……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知道的,我不该奢求名分的……只要能跟在侯爷身边,为侯爷诞下孩儿,我……我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瞧瞧,这话术。几句话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净,顺带还给我焊死了一顶“善妒”和“污蔑”的帽子。
我稳稳地坐在主位上,不慌不忙地端起手边的茶盏,用杯盖慢悠悠地撇去浮沫,指甲盖在杯沿上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急什么,”我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侯爷是忘了,大婚前一晚,老夫人塞给你的那个通房丫头了?我记得……是叫春桃吧。”
卫衍的呼吸一窒,手指下意识地在玉扳指上摩挲了一下。
我继续道:“母亲说了,卫家九DE单传,血脉金贵,必须先开枝散叶。春桃那丫头的肚子也争气,第二年就在城外的庄子上,给你添了个大胖小子。算算日子,今年都四岁了,那小模样,简直跟你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卫衍的震惊已经彻底盖过了愤怒。这件事是他母亲一手操办的,隐秘至极,连他自己都快抛之脑后了。
我笑了,放下茶盏,终于肯正眼看他,以及他怀里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江鸢:“侯爷,你该不会以为,这偌大的侯府,我当了五年主母,真的只是个摆设吧?”
江鸢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我懒得搭理她,目光重新锁定在卫衍身上:“那孩子的大名,还是我亲自取的,叫卫长安。母亲怕我容不下他,才一直养在庄子里。我每个月都会抽空过去看他,给他送些新衣裳和玩具。怎么,侯爷是想见见你的嫡长子吗?”
“不……不可能!”卫衍嘴上还在否认,但眼神已经开始剧烈闪烁。
“哦?不可能啊。”我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那行吧,这个不算。咱们来说说第二个。”
我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重锤,一下下砸在卫衍和江鸢的心尖上。
“你第一次领兵出征北境前,母亲又担心你此去凶多吉少,卫家香火不能断。于是,又一个叫夏荷的丫鬟,被送进了你的房间。”我轻飘飘地揭开另一桩陈年旧事,“那晚你喝高了,第二天就点兵出发了。可真巧啊,夏荷也有了。这次是个千金,如今三岁,养在母亲的陪嫁庄子里。名字也是我起的,叫卫思归。”
卫衍的脸色,已经从紫茄子变成了黑锅底。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只能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
我迎着他的目光,笑意更深:“侯爷,现在一子一女,凑了个‘好’字。要不要我再接再厉,帮你凑个‘好事成双’?”
“够了!”一声怒喝从屏风后炸响,我的婆母,老侯夫人拄着龙头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沉着脸走了出来。
她脸色铁青,眼神像刀子似的直剜我:“家丑不可外扬!你这个当家主母,就是这么把侯府的脸面扔在地上,还用脚使劲踩的吗?”
我缓缓起身,对着她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姿态无可挑剔:“母亲教训的是。只是今日夫君领着江姑娘登堂入室,非说卫家九代单传,要我这个生不出蛋的‘贤妻’滚蛋让位。我若是不把这些‘家丑’摆到台面上,岂不是坐实了自己‘霸占正妻之位’的恶名?”
“你!”老夫人被我噎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拐杖狠狠往地上一顿,“那些……那些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么能跟鸢儿腹中的孩儿相提并论!”
“哦?”我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母亲的意思是,同样是卫家的血脉,还分个三六九等?春桃和夏荷生的,就不是您的亲孙子、亲孙女了?”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老夫人可不敢接。
她厉声道:“强词夺理!鸢儿是江湖侠女,身家清白,她生的孩子,将来自然是嫡子!那些丫鬟生的,充其量就是庶子庶女,一群贱种!”
“嫡子?”我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母亲怕是忘了,我这个正妻,还活得好好的呢。只要我一日不点头,江姑娘这肚子里的,生下来也只能算个私生子。哦,不对,用词要准确一点,应该叫野种。”
“你放肆!”卫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一把推开江鸢,三两步冲到我面前,扬起手就要扇下来。
我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你敢打我一下试试?”
我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让他心头发毛的力量。
“当今圣上亲口御封的‘贤德夫人’,”我一字一句地提醒他,“镇北侯要是今天这一巴掌落下来,你猜猜看,明天御史台弹劾你的奏折,能不能把你的书房给淹了?你再掂量掂量,你身上那点军功,够不够抵消你打我这一巴掌的分量?”
卫衍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落下不是,收回也不是,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他这个九代单传的侯府,如今一半的荣光,是我父亲在朝堂上为他奔走,是我娘家的势力真金白银为他铺路才换来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侯爷,姐姐也是一时气话,您别跟她计较嘛。”江鸢又适时地贴了上来,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拉住卫衍的衣袖,眼眶红红的,“姐姐,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奢求的……只要能让我生下孩子,我立刻就走,绝不打扰您和侯爷。”
好一朵风中摇曳、楚楚可怜的白莲花。
我看着她,忽然笑了:“江姑娘,你是不是觉得,你肚子里这块肉,就是你最大的倚仗和底牌?”
江鸢的眼神闪了闪,飞快地低下头,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模样。
我没再搭理她,转头看向卫衍:“侯爷,刚才咱们数到哪儿了?哦,对,一子一女。别急,还有六个呢。咱们今天有的是时间,慢慢算。”
我每说一个字,卫衍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第三个,是您三年前去江南治水时,在画舫上遇到的那位清倌人,叫什么来着……哦,锦瑟姑娘。”我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花厅里,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卫衍和老夫人的脸上。
卫衍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雷劈傻了。
他去江南治水,是三年前的旧事。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没想到我连这个都知道。
“锦瑟姑娘为你生了一对龙凤胎,如今也快两岁了。你给了她一大笔封口费,让她在扬州置办了宅院,对外只说是丧夫的寡妇。”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我上个月还托人送了些时兴的料子和一对长命锁过去。孩子们养得白白胖胖的,很讨喜。”
“你……你派人监视我?”卫衍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他猛然发现,眼前这个同床共枕了五年的妻子,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
“监视?”我嗤笑一声,“侯爷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比较喜欢听八卦而已。恰好,京城里消息最灵通的‘百晓生’,是我手帕交的远房表哥。他那里的消息,有时候可比皇上的密探还快。”
这当然是胡扯。但我就是要让他觉得我深不可测,让他知道,他那些自以为是的秘密,在我这里,早就跟摊在阳光下的白纸没什么区别。
老夫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用眼刀把我活剐了:“戚月微,你到底想怎么样?”
“母亲这话问得好。”我放下茶杯,施施然站起身,走到厅中央,“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提醒夫君和母亲,卫家不是九代单传,如今是人丁兴旺,儿孙满堂。江姑娘肚子里的这一个,顶多算是锦上添花,可算不得什么雪中送炭的宝贝。”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江鸢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话锋一转:“更何况,江姑娘这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还两说呢。就算真是个男孩,他前面也已经有两位兄长了。要论长幼有序,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当这个‘命根子’吧?”
江鸢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我这句话,稳准狠地戳中了她的死穴。她最大的依仗,就是“卫家唯一的后代”这个名头。现在,这个名头被我轻而易*举地撕了个粉碎。
“你胡说!那些……那些贱种怎么能跟我的孩儿比!”江鸢终于撕下了伪装,尖叫起来,“我的孩儿,才是侯爷最爱的女人生的!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哦?”我笑了,“这么说,江姑娘是承认,自己是图谋这侯府的继承人之位了?”
卫衍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可以为了“真爱”冲昏头脑,但他绝不容许有人算计他的爵位。
“鸢儿,别说了!”他低声喝止。
江鸢却像是疯了一样,指着我:“是她!是她这个毒妇!她自己生不出来,就见不得别人生!侯爷,你不能被她骗了!她就是想毁了我们,毁了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看着她气急败坏、口不择言的样子,我心里只觉得好笑。
这点段位,也敢跑到我面前来耍心机?
我没说话,只是对着门外,轻轻拍了拍手。
很快,管家领着一个穿着布衣、面容憨厚的妇人走了进来,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
那男孩生得粉雕玉琢,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简直是卫衍的翻版。
他一进门,就怯生生地看着卫衍,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爹?”
这一声“爹”,如同平地惊雷,把花厅里所有人都炸懵了。
卫衍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那个孩子。血缘这东西实在奇妙,即使从未谋面,但那份源自骨血的亲近感,却骗不了人。
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抱着孩子的妇人,正是当年那个通房丫鬟春桃。她见到卫衍,立刻跪了下来,砰砰磕头:“奴婢参见侯爷,参见老夫人,参见夫人。”
老夫人看着那个酷似儿子的孙子,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她当初为了“开枝散叶”,确实做过这种安排。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会被我拿到台面上,成了对付他们的绝杀武器。
“长……长得可真像……”老夫人喃喃自语,手里的拐杖都有点握不稳了。
我走到春桃身边,亲手将她扶了起来,又顺势从她怀里接过了孩子。
我抱着卫长安,柔声对他说:“长安乖,不怕。这是你爹爹,那是你祖母。”
卫长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卫衍。
我抱着孩子,走到卫衍面前,不由分说地将孩子往他怀里一塞:“侯爷,抱抱你的长子吧。他都四岁了,你还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呢。”
卫衍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温热柔软的小身体靠在他怀里,一股陌生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看着孩子那张与自己如此相似的脸,心防在一点点崩塌。
“我……我……”他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鸢看到这一幕,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她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来,伸手就想把孩子抢过去:“假的!这一定是假的!是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骗人的野种!”
“放肆!”我还没开口,老夫人先炸了。
她一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厉声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侯府大呼小叫!来人,把这个不知尊卑的女人给我拉下去!”
老夫人的态度转变之快,连卫衍都愣住了。
但这,就是现实。在“九代单传”的执念面前,在一个活生生、酷似卫家的亲孙子面前,什么“江湖侠女”,什么“情投意合”,都得靠边站。
江鸢的“唯一性”被打破,她的价值也就一落千丈。
立刻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住江鸢,拖死狗一样就要往外拖。
“侯爷!侯爷救我!”江鸢拼命挣扎,哭得梨花带雨,“你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了吗?你说要给我和孩子最好的一切!你不能这么对我!”
卫衍抱着孩子,看着哭喊的江鸢,脸上满是挣扎和痛苦。
我冷眼旁观,在最合适的时机,又添了一把火。
“侯爷,这还只是你的长子。”我慢悠悠地开口,“你的长女,你的那对龙凤胎,还有你在外的那些风流债……要不要我派人,把他们都接进府里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个团圆饭?”
“你到底想干什么!”卫衍终于崩溃了,他抱着孩子,冲我嘶吼。
“我想干什么?”我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卫长安的头,笑得温婉又残忍,“我只是想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啊。”
“你不是说要给你的孩子最好的一切吗?那就把他们都接回来,给他们侯府嫡子嫡女的身份,给他们最好的教养,让他们认祖归宗。你看,我这个当家主母,是不是当得特别贤德?”
卫衍彻底傻眼了。
把我赶走,给江鸢和她的孩子腾位置,这是他预想的剧本。
把我留下,然后把外面八个私生子全都接进府里,由我这个正妻亲自教养……这算什么?请个阎王爷回来当院长,管理他的“讨债大军”吗?
他毫不怀疑,以我的手段,这八个孩子将来都会成为他和他心爱女人的噩梦。
“不……不行!”他脱口而出。
“哦?为什么不行?”我歪着头看他,满脸“天真”,“侯爷是觉得,一碗水端不平,厚此薄彼,对其他孩子不公平吗?没关系,我这个当娘的,一定一视同仁。”
我特意在“当娘的”三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卫衍一个哆嗦,差点把怀里的孩子扔出去。
他太清楚我的能力了。这五年,我将侯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在京城贵妇圈里也是长袖善舞,连宫里的皇后娘娘都对我赞誉有加。若是我真心教养这些孩子,他们的前途,绝对比跟着他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母亲要强百倍。
可问题是,他不敢赌。
他看着我脸上那“贤德”的笑容,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侯爷,您快想想办法啊!”被婆子拖到门口的江鸢还在尖叫,“不能让她把那些野种都接回来!他们会抢走我们孩儿的一切的!”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老夫人的怒火。
“掌嘴!”老夫人厉声下令,“满口‘野种’,我看你才是最没教养的那个!我们卫家的血脉,也是你能随意置喙的?”
婆子得了令,左右开弓,清脆的巴掌声顿时响彻花厅。
江鸢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夫人和卫衍。她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对她温情脉脉的两个人,转眼就变得如此冷酷。
卫衍抱着卫长安,手足无措,既不敢看我,也不敢看江鸢,更不敢看他母亲。
“母亲,”我转向老夫人,语气恭敬得体,“既然夫君不反对,那儿媳这就派人去把其他的孩子们都接回来。府里的院子多,正好让他们都住进来,彼此也好有个伴。”
“好,好!”老夫人连连点头,她已经完全被“儿孙满堂”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这会儿看我,是越看越顺眼,“就按你说的办!府里的事,还是你操持我才放心!”
我微微一笑,福了福身:“谢母亲信任。”
然后,我看向已经面如死灰的卫衍,柔声说:“侯爷,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抱好长子啊。对了,你书房里那个前朝大家亲手雕刻的玉马,我看就挺适合给长安当玩具的。”
卫衍浑身一僵。那玉马是他的心爱之物,价值连城。
我这是……要开始清算了吗?
局势,从卫衍和江鸢手里彻底失控了。
拜我这位“贤德”主母所赐,镇北侯府空前绝后地热闹起来。
先是养在庄子上的长女卫思归,一个玉雪可爱却怯生生的小姑娘,被接了回来,见谁都怕,唯独黏我。
紧接着,扬州那对龙凤胎也被八百里加急“请”了回来。
这俩正是猫狗都嫌的年纪,进门就把卫衍书房的古董花瓶砸了,还把他那尊宝贝玉马当真马骑。
卫衍的心都在滴血,脸都抽搐了,却一个字都不敢骂。
因为我,正领着另外两个孩子,笑吟吟地在旁边“观赏”。
“侯爷,您瞧,孩子们多稀罕您送的礼物。这血脉天性,果然是藏不住的。”
卫衍的脸,当场就绿了。
没几天,剩下的四个“惊喜”也陆续登门。有的是卫衍领兵在外的风流债,有的是他年少轻狂在青楼许下的诺言。
每一个孩子,都是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卫衍的旧账上。
现在的镇北侯府,简直是八个孩子的修罗场。年纪相仿的孩童凑在一处,每天房顶都能掀翻。
卫衍被吵得神经衰弱,几次三番想发作,都被我用“慈父”的高帽给压了回去。
“侯爷,您是主心骨,怎能在孩子面前失了威严?”
“侯爷,小孩子嘛,淘气是天性,您多担待。”
“侯爷,您看小五,又在您新官袍上画地图了,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吉兆啊!”
卫衍的表情,离疯不远了。
至于那位锁在柴房的江鸢姑娘,待遇更是一落千丈。
老夫人现在满眼都是八个大孙子,哪还记得她?安胎药?连饭菜都是残羹冷炙。
江鸢不肯死心,又哭又闹说肚子疼,非要见卫衍。
我“大度”地把她放出来,“贴心”地请了太医。
结果大夫诊完脉,脸色古怪地回我:“夫人,这位姑娘……脉象平稳,并无喜脉。”
我“惊”得捂住嘴,扭头看向卫衍,满脸痛心疾首:“侯爷!您怎么能被这种女人蒙骗!她竟敢假孕争宠!这……这简直是镇北侯府的奇耻大辱!”
卫衍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不可能!”江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从床上弹起来,“你这庸医!你胡说!我明明……”
“你明明什么?”我冷眼瞧着她,“是明明花十两银子,收买了江湖郎中伪造脉象?还是以为,往枕头底下塞团棉花,就能瞒天过海,母凭子贵了?”
江鸢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我怎会知晓?
我当然知道。她踏进侯府那刻起,祖宗十八代就被我查了个底朝天。
什么江湖侠女,不过是卫衍的死对头——安远伯,安插过来的一颗棋子。
目的就是搅乱侯府,离间我们夫妻,最好是把我这个娘家势大的原配废了,好让他的人上位。
假孕,只是第一步。
“卫衍,”我懒得再看那跳梁小丑,只平静地对上我那夫君的眼,“安远伯这份大礼,你可还满意?”
“安远伯”三字一出,卫衍身体剧震。他不是蠢货,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
连日来被八个孩子折腾的心力交瘁,又被假孕的事实迎头痛击,此刻再得知自己被政敌算计,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侯爷!”
厅内再次人仰马翻。
我冷漠地看着下人把他抬走,心中不起一丝波澜。一切,尽在掌握。
卫衍倒了,江鸢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没了。
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是自己滚,还是我扔你出去?”
她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不可能……计划不是这样的……”
“你的计划,是让我和离滚蛋,你名正言顺当上侯夫人,再帮着安远伯,蚕食镇北侯府,对吗?”我替她说了。
她猛然抬头,见鬼似的看着我。
我笑了,俯身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说:“回去告诉安远伯,大礼我收了。作为回礼,明儿早朝,我会把他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证据,亲手递交御史台。”
江鸢瞳孔骤然紧缩。
“至于你,”我声如寒冰,“念在你肚里那团棉花的功劳,我留你一命。滚出京城,永不回来。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真的‘母凭子贵’——去乱葬岗,跟你那短命的爹娘团聚。”
话毕,我转身离去,不再看她。
身后,是她压抑不住的、绝望的抽泣。
卫衍在床上躺了足足半月。
等他再下地时,京城的天,已经换了。
安远伯因贪腐谋逆,全族抄家,流放三千里。
镇北侯府因“大义灭亲”(毕竟安远伯夫人是我婆母的表妹)得了圣上嘉奖。
满京城都知道,办成此事的,是我戚月微。
卫衍坐在床沿,看着我端的药,神情晦暗不明。
“为什么?”他嗓音沙哑,“你明明可以借此,让我身败名裂,然后风光和离。”
以我的手段和娘家势力,这不难。
“然后呢?”我把药碗塞他手里,语气平淡,“让爵位旁落,让安远伯得逞?还是让你那八个孩子,一辈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头,在外面被人戳脊梁骨?”
卫衍握碗的手,开始发抖。
“我戚月微的字典里,没有‘逃避’。”我直视他,一字一顿,“你是我的丈夫,镇北侯府是我的家。谁想毁我的家,我就让谁付出代价。无论是安远伯,还是你。”
最后那句“还是你”,轻飘飘的,却让卫衍的脸瞬间血色全无。
“至于和离,”我扯出一丝嘲讽,“我为什么要和离?放着尊贵的侯夫人不当,出去当个二婚妇人,我疯了吗?”
“卫衍,你给我听清了。”我收起表情,眼神锐利,“从今往后,这个家,我说了算。你,和你的八个孩子,都得听我的。”
“你……”他试图反驳,却毫无底气。
“不愿?”我一挑眉,“行啊。我明儿就带孩子们进宫,找皇后娘娘哭诉,说镇北侯始乱终弃,不但要休了结发妻,连亲生骨肉都不认。你猜,你这顶乌纱帽,还戴不戴得稳?”
卫衍的嘴唇翕动半晌,最终颓然垂头。
他知道,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从他带江鸢进门,用“九代单传”逼我那刻起,就全盘皆输。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口口咽下那碗苦药,如同咽下他亲手种的苦果。
从此,他只是个符号。
我,才是侯府真正的主人。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侯府还是那个侯府,只是内里的掌舵人,换了。
卫衍彻底“病”成了甩手掌柜,每日上朝下朝,回来就缩进书房,逃避现实。
而我,忙到飞起。
八个孩子,八张嘴,八种性子。老大憨厚,老二胆小,龙凤胎是混世魔王……光是断他们之间的官司,就够我头疼。
我给他们请了京城最好的文武先生,读书习字,骑马射箭,男女一视同仁。
我告诉他们,身为侯府子弟,将来是成栋梁还是成无赖,全看自己。
起初,他们对我这个“嫡母”敬畏又疏离。
但人心是肉长的。
我给他们最好的衣食,最耐心的教导,他们病时我通宵守着,他们受委屈我立刻出头。
渐渐地,他们看我的眼神,从敬畏到依赖,再到孺慕。
那一声声清脆的“母亲”,叫得我心都化了。
我本想利用他们巩固地位,未曾想,竟真的享受到了为人母的乐趣。
这日,我正教思归下棋,卫衍竟主动找来了。
他神色憔悴,眼神却清明了些。
“有件事,”他局促地开口,“孩子们的生母……我想,给笔钱……”
“不必了。”我落下一子,打断他,“我已处置妥当。”
见他错愕,我淡淡道:“春桃夏荷(长安和思归的生母),我让她们留府当了管事妈妈。扬州的锦瑟姑娘,我给她两个选择:一,拿一万两银子走人,两清;二,带钱来京城,我给她开绣坊,她自己当老板,随时可探望孩子。她选了后者。”
“至于其他几位,愿拿钱走人的,我都给了厚补偿。不愿的,我也在京郊置办了田产,保她们后半生无忧。她们随时可申请探视,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孩子,必须姓卫,留在我身边,由我亲自教养。他们未来的婚嫁,也全由我做主。”
卫衍久久不语。
他知道,这是对孩子们最好的安排。跟着那些生母,他们永无出头之日。只有在我身边,他们才有未来。
许久,他低声道:“谢谢你。”
我没应声,落下最后一子。
“将军。”
思归输了,却笑得满眼是光。
倏忽间,五年已过。
镇北侯府,早已从京城笑柄,变成了人人称羡的典范。
我戚月微教出的八个孩子,个个人中龙凤。
长子长安,尽得卫衍军事天赋,已是军中小有名气的少年将军。
长女思归,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京城贵女圈的标杆。
那对龙凤胎,一个成了皇商,一个成了天下第一楼的东家,把家族产业玩得风生水起。
其余几个,亦在各自领域闪闪发光。
而我,这位“传奇嫡母”,名头早已盖过当年的“贤德夫人”。连皇上都戏言,要请我入皇家书院,教导太子公主。
卫衍,则彻底成了个透明人。
他还是侯爷,但谁都知道侯府我说了算。他每日下朝,便去城外寺庙,陪着已然出家、日日忏悔“糊涂事”的老夫人。
他再未提过“九代单传”,也绝了纳妾的心思。
有时,他只敢远远站在演武场边,看长安一身戎装,英姿勃发,眼神里混杂着欣慰、骄傲,以及更多的,是悔恨与落寞。
今日是我生辰,孩子们从四面八方赶回,为我贺寿。
满堂欢声笑语。
他们众星捧月般围着我,争抢着献上奇珍异宝、亲手所制的画卷。
我坐在主位,看着眼前这些鲜活的面孔,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卫衍也来了。
他缩在角落,手里攥着个锦盒,迟迟不敢上前。
还是眼尖的长安发现了他。
“父亲,您站那儿做什么?快来给母亲贺寿。”
卫衍被推到我面前,窘迫地打开锦盒,是支成色极佳的暖玉簪子。
“这是我……特意为你挑的。”他声音干涩。
我看着他,恍惚间,想起了多年前,他带着江鸢,意气风发逼我自请下堂的嘴脸。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我没接那簪子,只端起酒杯。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环视满堂儿女,笑了,“往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好!”孩子们齐声欢呼。
卫衍僵在原地,许久,眼眶倏地红了,对着我,深深一揖。
我仰头,饮尽杯中酒。
窗外惠风和畅,一如我心。
去他的九代单传。
我的人生,我做主,这才是圆满。
来源:仁爱星球看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