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豪华邮轮撞上了不知名的暗礁,船体断裂的声音像是巨兽临死前的哀嚎。
冰冷的海水是最后的回忆。
咸涩,刺骨,像无数根针扎进我的每一个毛孔。
我叫林晚,二十六岁,死于一场倒霉的公司团建。
豪华邮轮撞上了不知名的暗礁,船体断裂的声音像是巨兽临死前的哀嚎。
尖叫,哭喊,混乱。
我在落水前,居然还想的是,下个季度的KPI怎么办。
真是个合格的社畜。
我在水里扑腾,呛了好几口水,肺部火辣辣地疼。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救生圈。
全场唯一。
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掉的,就那么孤零零地漂在我附近。
我拼了命地游过去,刚抓住,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他。
那个男人。
他也在挣扎,比我更狼狈,额角淌着血,脸色惨白如纸。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手里的救生圈,没有喊叫,没有祈求,只有一种濒死的、绝望的平静。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可能是我那该死的、从小被教育到大的“善良”。
也可能是我觉得,我这操蛋的人生,烂泥一样,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而他,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好看,死了多可惜。
于是,我鬼使神差地,把救生-圈推了过去。
他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我靠,我他妈在干什么?圣母病发作了吗?
我想把救生圈再拽回来,可是一股浪打过来,直接把我拍进了水里。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他抓住了那个圈,然后死死地看着我沉下去的方向。
他的嘴唇在动,好像在说什么。
可惜,我听不见了。
……
猛地,我睁开了眼。
刺眼的白光,不是医院的无影灯,是我那出租屋里接触不良、疯狂闪烁的节能灯。
我坐了起来,浑身发冷,心脏狂跳。
摸了摸自己的脸,热的。
摸了摸脖子,脉搏在跳。
我……没死?
我被救了?
可身上是干爽的,穿着我那件印着“禁止蕉绿”的香蕉睡衣。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泡面的味道。
我环顾四周。
这不就是我那不到二十平米,月租三千五的狗窝吗?
墙上贴着我偶像的海报,桌上是我没做完的PPT,地上堆着没来得及扔的快递盒。
我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让我瞳孔地震。
6月12日,星期三。
我们公司那趟死亡邮轮之旅,出发日期是6月19日。
我……回来了?
回到了一个星期前?
这不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吗?
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
疼。
我不是在做梦。
我重生了。
这个认知让我大脑一片空白,足足坐了十分钟。
然后,我冲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那张脸。
脸色有点差,黑眼圈有点重,但确确实实是我自己。
活着的,林晚。
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在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
林晚,你重生了。
这意味着,你不用死了。
你不用去坐那艘该死的船,不用掉进冰冷的海里,不用再体验一次肺部被撕裂的感觉。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
活着,真好。
可是……
那个男人。
我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他那张脸,和他最后那个眼神。
我救了他。
用我的一条命。
那现在呢?
我重生了,我不去坐船了,那他呢?他还会去吗?
如果他去了,那艘船还是会沉,那这一次,还有人会把救生圈推给他吗?
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为什么要管他的死活?
上辈子我就是管了,结果呢?我自己死了。
这辈子,我得为自己活。
对。
为自己活。
我打开手机,找到公司群。
人事艾特了所有人:“关于下周的邮轮团建,请大家尽快确认是否参加,我们需要统计最终人数,谢谢配合。”
我直接在群里回复:“@人事-小王,我不参加,家里有事。”
发完,我把手机一扔,整个人瘫在床上。
世界清静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无比惬意。
班照上,摸鱼照旧。
但心态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是焦虑地摸鱼,现在是理直气壮地躺平。
反正这个破班,我迟早是不想上了。
老板画的大饼,我以前还假装啃两口,现在我直接掀桌子。
“林晚,这个方案客户很不满意,你今天加班改出来。”
我面带微笑:“王总,现在是下午五点五十九,我的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了。而且,客户不满意的是价格,不是我的方案。”
老板的脸,当时就绿了。
爽。
太他妈爽了。
以前的我,为了那点破工资,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晋升,屁都不敢放一个。
现在,老娘死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你个老板?
但我心里,总有个事儿悬着。
那个男人。
我控制不住地去想他。
他叫什么?
是哪里人?
做什么工作的?
那天,他也会在那艘船上吗?
如果我不去,他会不会死?
这个问题像个魔咒,天天在我脑子里转。
烦死了。
我告诉自己,别管闲事,林晚。
你跟他非亲非故,他的死活与你无关。
可是,我做不到。
闭上眼,就是他那双绝望又震惊的眼睛。
“操。”
我从床上坐起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认栽了。
我就是个烂好人,改不了了。
就算是为了让我自己睡个好觉,我也得去把他找出来。
可问题是,人海茫茫,我去哪儿找?
我对他一无所知。
唯一的线索,就是他的脸。
我努力回忆。
很高,很瘦,皮肤很白。
五官深邃,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像桃花。
对了!
他额角在流血,但血迹下面,靠近眉骨的地方,好像有个什么印记。
像个……疤?
是什么形状来着?
我闭上眼,把自己重新扔回那片冰冷的海水里。
浪花,咸味,他的脸在眼前放大。
是了。
是一个很小的,星形的疤。
很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凭这个,能找到人吗?
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我泄气地躺了回去。
算了,听天由命吧。
如果他命不该绝,总有办法活下来。
如果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那也跟我没关系。
我这样安慰自己,却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去上班。
路过楼下的咖啡店,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一杯冰美式,谢谢。”
等待的时候,我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然后,我的目光凝固了。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正在看笔记本电脑,眉头微蹙。
阳光从他侧后方打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侧脸的线条,流畅又凌厉。
是他。
我心脏漏跳了一拍。
真的是他。
虽然没有了额角的血,没有了海水的狼狈,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他的眉骨。
那里……
那里真的有一个很淡的,星形的疤。
我靠。
世界也太小了吧。
他就住我这附近?
咖啡好了,店员叫了我的号。
我端着咖啡,手有点抖。
怎么办?
上去打招呼?
说什么?
“嗨,帅哥,我上辈子为了救你淹死了,这辈子我们真有缘啊?”
他会把我当成吧。
绝对会。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旁边那桌,坐下。
假装玩手机,实际上用余光疯狂扫射他。
他好像在写代码,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屏幕上全是些我看不懂的鬼画符。
原来是个程序员。
怪不得头发看起来不是很茂盛的样子。
呸呸呸,林晚,你想什么呢!
他工作得很专注,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有个变态在偷窥他。
我一边喝着冰美式,一边飞速地思考对策。
直接搭讪,风险太大。
我得制造一个自然的,不经意的相遇。
我想了想,站起身,端着我那杯还剩大半的咖啡,朝他走过去。
然后,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我的脚“不小心”绊了一下。
“啊!”
我惊呼一声,手里的咖啡杯完美地划出一道抛物线。
目标,他的白T恤。
“小心!”
他反应很快,猛地站了起来,但还是晚了。
褐色的液体,在他胸口晕开一大片。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赶紧从包里掏出纸巾,手忙脚乱地去帮他擦。
“我的天,实在太抱歉了!”
他的白T恤算是彻底毁了。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污渍,又抬头看了看我。
他皱着眉,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审视。
“你……”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带着一点点的沙哑。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快哭了,演技爆棚,“我赔你一件,不,我帮你拿去干洗!”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
我心虚得要死。
他不会看出来我是故意的吧?
就在我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他却叹了口气。
“算了。”
他拿起桌上的纸巾,自己随便擦了两下,“一件衣服而已。”
说着,他开始收拾自己的电脑。
“哎,别走啊,”我急了,“我还没赔你呢。”
他把电脑装进包里,背在肩上,看了我一眼。
“不用了。”
他语气淡淡的,透着一股疏离。
然后,他就这么走了。
我愣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团湿透的纸巾。
失败了。
搭讪计划,彻底失败。
人家根本不给我机会。
我懊恼地坐回座位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高高瘦瘦的,有点萧索。
等等。
他刚才没付钱。
他的那杯咖啡,还放在桌上,一口没喝。
机会来了!
我立刻抓起他的杯子,追了出去。
“帅哥!等一下!”
我在街上大喊。
他停下脚步,回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把咖啡递给他。
“你的咖啡,没喝也没付钱。”
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懊恼。
“忘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多少钱?”
“32。”
他扫了店里的码,付了款。
然后看着我,又看了看手里的咖啡。
“谢谢。”
“不客气,”我赶紧说,“那个,衣服的事……”
“都说了不用了。”他打断我。
“那怎么行!”我义正词严,“做人要有担当。这样吧,你把你的微信给我,我转你钱,或者你告诉我你住哪,我买件新-的给你送过去。”
我发誓,我说后半句的时候,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不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对我有什么企图?”
我脸一热。
大哥,你能不能别这么直接?
“没有!”我立刻否认,“我就是觉得很过意不去,想弥补一下。”
我装出一副无比真诚的样子。
他沉默了。
就在我以为又要被拒绝的时候,他掏出了手机。
“扫吧。”
我简直欣喜若狂,手忙脚乱地打开微信,扫了他的二维码。
他的微信名叫“Jiang”。
头像是黑的。
朋友圈三天可见,什么都没有。
真是个无趣的程序员。
加上好友后,我立刻给他转了三百块钱。
“衣服的钱,你别嫌少。”
他没收,而是回了我一句。
“我叫江驰。”
然后,他收了钱。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对方已收款”的字样,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傻子。
江驰。
原来他叫江驰。
我终于,和他扯上了一点关系。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启了“骚扰”模式。
当然,是很有技巧的那种。
我不敢太频繁地找他聊天,怕他烦。
就每天早上,发一个“早安”。
晚上,发一个“晚安”。
中间穿插一些“今天天气真好啊”“这家外卖真难吃”之类的废话。
他基本上不回。
偶尔,可能隔个一两天,会回我一个“嗯”或者“哦”。
惜字如金得令人发指。
我也不气馁。
死都死过了,这点冷遇算什么。
我还摸清了他的作息规律。
他每天早上八点半会路过那家咖啡店,买一杯美式。
晚上七点左右,会去楼下那家兰州拉面吃晚饭。
一个人的生活,规律得像个钟表。
于是,我也成了这两家店的常客。
“嗨,好巧啊,你也来买咖啡?”
“哇,你也喜欢吃这家拉面吗?他家的辣椒油特别香!”
我每次都装出偶遇的惊喜。
江驰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这人谁啊”,到后来的“怎么又是你”,再到现在的“麻木”。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
有时候我没出现,他甚至会下意识地朝我常坐的位置看一眼。
我知道,我有机会了。
这天晚上,我又在拉面馆“偶遇”了他。
“江驰!”我端着一碗面,自来熟地坐到他对面。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吃面。
“我跟你说,我今天被我们老板骂了,就因为PPT的字体用得不对,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我自顾自地开始吐槽。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吃面的速度慢了一点。
我知道,他在听。
我就这么絮絮叨-絮地说着我工作上的破事,生活里的烦恼。
他默默地听着。
等我一碗面都快吃完了,他才把他面前那碟牛肉推到我面前。
“吃吧。”
他说。
我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我有互动。
“给我的?”
“嗯。”
“为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不自在。
“你话太多,吃东西堵不上你的嘴。”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家伙,嘴巴还挺毒。
但我心里,却跟喝了蜜一样甜。
我知道,冰山,开始融化了。
我们的关系,在这一次次的“偶遇”和我的单方面骚扰中,慢慢近了。
他不再对我爱答不理。
我给他发消息,他会回了。
虽然还是很简单,但至少不是“嗯”“哦”了。
有时候我吐槽老板,他会回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我简直受宠若惊。
我还知道了,他是一家游戏公司的程序员,主攻算法。
难怪头发那么危险。
他还真是个孤僻的家伙,没什么朋友,唯一的爱好就是在家打游戏。
一个周末,我鼓起勇气,给他发了条微信。
“江驰,有空吗?请你吃饭吧,就当是赔你那件衣服的。”
那件衣服,都过去快半个月了。
我以为他会拒绝。
没想到,他回了一个字。
“好。”
我激动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我们约在了一家评价还不错的私房菜馆。
我特意化了个妆,换了条新裙子。
到了餐厅,他已经在了。
他今天没穿T-恤,换了件浅灰色的衬衫,看起来更清爽了。
“你来啦。”我有点紧张。
“嗯。”他点点头。
气氛有点尴尬。
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我单方面认为的)。
“那个……你想吃什么?”我把菜单推给他。
他随便翻了两下,“你点吧,我都可以。”
我点了几个招牌菜。
等菜的时候,两个人又没话说了。
我绞尽脑汁地找话题。
“你……平时周末都干嘛啊?”
“打游戏。”
“哦哦,都玩什么游戏啊?”
“LOL,星际。”
“哇,星际,好古老的游戏啊。”
他看了我一眼,“你不懂。”
行吧,我不懂。
话题终结。
我有点挫败。
跟这种人谈恋爱,会不会被闷死?
但转念一想,上辈子我为了救他,命都不要了。
这辈子要是连这点尴尬都受不了,也太没用了。
菜上来了,气氛总算好了一点。
“这个好吃,你尝尝。”我给他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
他愣了一下,默默地吃了。
“怎么样?”我一脸期待。
“太甜了。”
“……”
行,算我多事。
我默默地把那盘糖醋里脊拉到自己面前。
一顿饭,吃得我心力交瘁。
结账的时候,我抢着买单。
“说好了我请的。”
他也没跟我争。
走出餐厅,晚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
“好啊。”我求之不得。
我们俩并排走在路上,谁也不说话。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快到我家楼下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林晚。”
“嗯?”我心里一紧。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
路灯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能洞悉一切。
我心跳得厉害。
来了,送命题来了。
我该怎么回答?
说我见你第一眼就爱上你了?
太假了。
说因为我把你衣服弄脏了过意不去?
更假了,一件衣服而已,至于吗?
我脑子飞速运转。
“因为……”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半真半假,“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他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
“而且,”我看着他的眼睛,鼓起勇气继续说,“我觉得你很孤独。”
这句话,好像戳中了他。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垂下了眼睑。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看电影……你不觉得孤单吗?”
我轻声问。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习惯了。”
他淡淡地说。
这三个字,让我心里猛地一抽。
是啊,习惯了。
上辈子的我,不也是这样吗?
一个人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像一粒尘埃。
病了自己扛,累了自己歇。
习惯了孤独,甚至享受孤独。
可谁又真的愿意永远一个人呢?
“江驰,”我看着他,“以后,我陪你吃饭吧。”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
我这是在……表白?
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我的意思是,”我赶紧找补,“就、就当是饭搭子,行不行?反正我们住得也近。”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探究,有疑惑,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为什么是我?”他问。
“没有为什么,”我豁出去了,“就当是我……闲得蛋疼,乐于助人,行不行?”
他被我这粗俗的比喻逗笑了。
虽然只是嘴角非常轻微地勾了一下,但确实是笑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
像冰雪初融。
“好。”
他说。
就这么一个字,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从那天起,我成了江驰名正言顺的“饭搭子”。
我们每天一起吃晚饭,周末偶尔会一起看个电影。
大多时候,还是我一个人在说,他在听。
但我能感觉到,他变了。
他话多了一点点。
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一点点。
他会跟我讨论电影情节,会吐槽游戏里遇到的猪队友。
他甚至会……对我笑了。
我沉浸在这种温水煮青蛙般的快乐里,几乎要忘了那个即将到来的日期。
6月19日。
死亡之日。
离这一天越近,我就越焦虑。
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去看日历,一遍又一遍地确认。
还有三天。
还有两天。
还有一天。
我开始失眠,做噩梦。
梦里全是冰冷的海水,和江驰那张绝望的脸。
我怕。
我怕就算我不去,江驰也会因为某种原因,还是上了那艘船。
命运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呢?
我不敢问他。
我怕一问,反而提醒了他。
万一他本来没打算去,被我一问,反而去了呢?
我简直要被这种猜想折磨疯了。
6月18日,出发前一天。
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晚上和江驰吃饭的时候,我好几次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他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不舒服?”
“没、没有。”我摇摇头。
“有心事?”
“……嗯。”
“说来听听。”
我看着他,挣扎了很久。
“江驰,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明天?”他想了想,“上班,加班。”
“加班?”我心里一松。
“嗯,有个项目要上线,估计要通宵。”
太好了!
通宵加班,他就肯定不会去坐什么邮轮了!
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太好了!”我脱口而出。
江驰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加班有什么好的?”
“啊?哦,我的意思是,加班好啊,加班说明公司器重你,给你发钱啊!”我胡乱地解释着。
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不管,我高兴。
只要他不去,一切都好。
那天晚上,我终于睡了个好觉。
6月19日,当天。
我特意请了一天假,就待在家里。
我不敢出门,不敢看新闻,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只要我不知道,那件事就好像没有发生。
我抱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刷新和江驰的聊天框。
我想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干嘛,是不是真的在公司加班。
但我又不敢。
我怕打扰他,更怕得到一个我不想听到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
下午三点。
上辈子,船就是在这个时候出事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死死地攥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突然,手机震了一下。
是江驰发来的消息。
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堆外卖盒子,旁边是一台亮着代码的电脑屏幕。
下面配了一行字。
“项目上线,今晚通宵。”
我看着那张照片,眼泪“唰”地一下就流出来了。
他没事。
他在公司,他在加班,他没有去坐船。
他活下来了。
我救了他。
再一次。
我抱着手机,哭得像个。
哭着哭着,又笑了。
我给他回消息。
“辛苦啦,明天请你吃大餐!”
他很快回我:“好。”
我看着那个“好”字,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文字。
危机,解除了。
从那天起,我彻底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我和江驰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我们不再仅仅是“饭搭子”。
我们会像所有情侣一样,牵手,拥抱。
在一个很平常的晚上,他送我回家。
在我家楼下,他突然拉住我。
“林晚。”
“嗯?”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吻了上来。
很轻,很温柔的一个吻。
带着一点点试探。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然后,我踮起脚,用力地回吻他。
去他妈的矜持。
老娘等这一天,等了两辈子了。
我们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和江驰谈恋爱,比我想象中要好。
他虽然闷,但很细心。
他会记住我的生理期,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水和暖宝宝。
他会默默地把我爱吃的菜都转到我面前。
我加班晚了,他不管多远都会来接我。
他话不多,但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我常常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上天好像把上辈子欠我的,都加倍补偿给了我。
我甚至动了辞职的念头。
那个破班,我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我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比如,开一家小小的甜品店。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江驰。
“你想好了?”他问。
“嗯!”我重重地点头,“我研究过了,也去学了烘焙,启动资金也攒得差不多了。”
“钱不够的话,我这里有。”他说。
“不用,”我抱着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我想靠自己。”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没再说什么。
但我知道,他支持我。
一切都那么美好。
美好得不真实。
我以为,那个关于重生和死亡的秘密,会永远地烂在我的肚子里。
直到那天。
那天是我生日。
江驰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他订了一家很高级的餐厅,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
他还给我准备了礼物,一个我念叨了很久的相机。
我开心坏了。
吃完饭,他说,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他开车,一路朝着海边开去。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们……去海边干什么?”我有点不安。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笑得很神秘。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我怕水。
自从重生后,我就没再靠近过任何大片的水域。
游泳池,湖边,海边,我都不敢去。
那种窒息的感觉,像一道烙印,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车在沙滩旁停下。
江驰拉着我下车。
海风吹来,带着咸湿的气息。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别怕。”他握紧我的手,“有我呢。”
我看着他,他眼里满是温柔。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他朝沙滩走去。
然后,我看到了他准备的“惊喜”。
沙滩上,用蜡烛摆成了一个巨大的爱心。
旁边,停着一艘小小的,装饰得很漂亮的游艇。
“生日快乐,晚晚。”
他在我耳边说。
我看着那艘游-艇,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上……上船?”我的声音在发抖。
“嗯,”他拉着我,“带你出海看星星。”
不。
我不要。
我不要上船。
“江驰,我……我有点不舒服,”我脸色发白,“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怎么了?”他察觉到我的异样,摸了摸我的额头,“脸色这么差。”
“我……我晕船。”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没事,这船很稳的,而且我们就在近海,一会儿就回来。”
他还在劝我。
他不知道,我怕的根本不是晕船。
我怕的是船。
是海。
是那种被黑暗和冰冷吞噬的感觉。
“我不去!”我猛地甩开他的手,情绪有点失控。
他愣住了。
“林晚,你怎么了?”
“我说了我不去!”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周围很安静,只有海浪的声音。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受伤和不解。
“就因为……你不想去?”
“对!”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准备这些,花了多少心思?”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我没让你准备!”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看到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慌忙想解释。
“你就是那个意思。”他打断我,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林晚,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
“我……”
“你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心,又莫名其妙地生气。”
“你有很多秘密,从来不跟我说。”
“你害怕水,你不敢坐船,你甚至连游泳馆都不敢进。为什么?”
他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能说什么?
我说我死过一次,就死在海里,死在一艘破船上?
我说我看到这艘船,就想起了自己是怎么被淹死的?
他会信吗?
他只会觉得我疯了。
“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我心上。
“我当然喜欢你!”我急了。
“那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坦诚一点?”
“我……”
我看着他受伤的眼睛,又看了看那片漆黑的海。
上辈子的绝望,和这辈子的恐惧,交织在一起,瞬间击溃了我的所有防线。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我蹲在地上,抱着头,崩溃地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会说这三个字。
江驰显然被我吓到了。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我旁边,想碰我,又不敢。
“林晚,你别哭啊……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
他蹲下来,笨拙地拍着我的背。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在发抖。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江驰……”我抬起头,满脸是泪地看着他,“如果我说,我见过你,在很久以前。”
他愣住了。
“我们不是在咖啡店第一次见的吗?”
“不是……”我摇摇头,声音嘶哑,“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海上。”
“在一艘快要沉没的船上。”
“那天,海上只有一个救生圈。”
“我把它,给了你。”
“然后,我自己淹死了。”
我说完了。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江驰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去。
他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得可怕。
“我在说,我重生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死在了6月19号那天,然后回到了一个星期前。我费尽心思找到你,接近你,让你不要去坐那艘船,都是真的。”
他没有说话。
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荒谬,和一丝……恐惧。
我知道,他不信。
换做是我,我也不会信。
这太离奇了。
“你觉得我疯了,对不对?”我惨笑一声。
他还是不说话。
“我就知道……”我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我就不该说的。”
秘密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我和他之间,完了。
我转过身,想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等一下。”
他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冷,还在微微发抖。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问。
“你信吗?”我反问。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
“但是……”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说的那个救-生圈……是什么样子的?”
我愣了一下。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橙色的,泡沫的救生圈,”我回忆着,“上面印着蓝色的字,好像是……‘海神号’。”
“海神号”三个字一出口,江驰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什么?”
“海神号。”他死死地盯着我,“那艘船,是我大学毕业旅行时,家里人给我包下的私人游艇的名字。”
我脑子“嗡”的一声。
什么?
私人游艇?
不是公司团建的豪华邮轮吗?
“不……不对啊,”我懵了,“那艘船很大,是公司组织的团建活动,很多人都在上面。”
“你记错了。”江驰的脸色,比我还白,“海神号不大,核载人数只有二十人。而且,那次航行,根本不是什么公司团-建。”
“那是什么?”
“是我爸为了庆祝我找到第一份工作,给我办的一个小型派对。”
“船上,除了船员,只有我和我的几个朋友。”
“时间,也不是今年的6月19号。”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是三年前的,6月19号。”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三年前?
怎么会是三年前?
我明明是死在今年的6月19号啊!
“不可能!”我失声喊道,“我重生回来,手机上的日期就是今年的6月12号!”
“那天……”江驰的眼神变得很空洞,像是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天,船真的出事了。”
“我们撞到了一块没有标记的礁石,船舱漏水,很快就沉了。”
“所有人都很慌乱,我掉到了海里,额头被撞破了。”
他的手,下意识地抚上眉骨那个星形的疤。
“我不会游泳,在水里挣扎,很快就没力气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救生圈。”
“还有一个……女孩。”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我的脸上。
那眼神,震惊,恍惚,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探寻。
“那个女孩,把救生圈推给了我。”
“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她就被一个浪打下去了。”
“我获救之后,一直在找她。我问了所有幸存者,都说没见过她。他们说,那天落水的,只有我们船上的人,救援队赶到后,清点人数,一个都不少。”
“除了我,没有人看到过那个女孩。”
“他们都说,是我在濒死前,产生了幻觉。”
“可是我知道,不是幻觉。”
“因为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救生圈上,印着的字。”
他看着我,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不是‘海神号’。”
“是‘爱达皇后号’。”
“那是今年,你们公司团建,乘坐的那艘邮轮的名字。”
我呆住了。
我彻彻底底地呆住了。
信息量太大,我的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
三年前?
海神号?
爱达皇后号?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艰难地理解着他的话,“我,一个今年才死的人,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出现在了三年前的海难里,救了你,然后又重生回到了今年的海难发生前?”
江驰没有回答,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太荒谬了。
这比重生本身,还要荒谬一百倍。
“所以……”我喃喃自语,“我上辈子,根本就不是死在那场公司团建里?”
“不。”江驰摇头,“‘爱达皇后号’的航行,一切顺利,平安返航了。”
“那你……”
“我本来,也报名了你们公司的团建。”
他说。
我猛地抬头。
“什么?”
“我去年,从上一家公司辞职,入职了你们公司。所以,这次团建名单里,有我。”
“可是,你没去。”
“嗯,”他点头,“因为出发前一天,我爸突发心脏病,我赶回老家了。”
所以,上辈子,他根本就不在那艘船上。
我以为的牺牲,我以为的救赎,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巨大的,跨越了时空的乌龙。
我救的,是三年前的他。
而我死的,也只是因为我自己倒霉。
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我噗通一声,坐倒在沙滩上。
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我费尽心机,又是泼咖啡,又是装偶遇,又是当饭搭子,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危机。
我以为我是他的救世主。
搞了半天,我只是个自作多情的。
“哈哈……哈哈哈哈……”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太傻了。
我真的,太傻了。
江驰在我身边蹲下,轻轻地抱住了我。
“不傻。”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低沉又温柔。
“你一点都不傻。”
“林晚,谢谢你。”
“谢谢你三年前救了我。”
“也谢谢你,这辈子,重新找到我。”
我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哭得泣不成声。
所有的委屈,不安,害怕,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原来,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没有意义的。
那场离奇的死亡,那次跨越时空的相遇,不是为了让我去拯救谁。
而是为了让他,来治愈我。
海风依旧在吹。
但这一次,我不再觉得冰冷。
因为我身边,有他。
那个晚上之后,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秘密。
我跟他讲我那平凡又操蛋的前半生。
讲我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庭,讲我那个永远在画饼的老板,讲我死前还在惦记的KPI。
他安静地听着,然后把我抱得更紧。
“以后,有我了。”
他说。
我们也聊起了三年前的那场海难。
“那个疤,”我指了指他眉骨,“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嗯,”他点头,“被船上的东西划的。”
“真巧,要不是这个疤,我也认不出你。”
“不是巧合。”他看着我,眼神认真,“是缘分。”
我笑了。
这个万年冰山,居然也会说这么肉麻的话了。
“那你呢?”他问我,“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摇摇头。
“我不知道。”
这是一个无解的谜。
或许是宇宙的某个bug,或许是命运的某种安排。
谁知道呢。
重要的是,我活下来了,他也活下来了。
而且,我们相遇了。
我的甜品店,很快就开张了。
小小的店面,装修得很温馨。
江驰成了我店里唯一的,也是最忠实的顾客。
他每天下班都会过来,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敲代码,一边等我。
然后,我们会一起回家。
我的生活,从黑白,变成了彩色。
我不再是那个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在深夜里崩溃痛哭的林晚了。
我有了江驰。
我的前老板,在我辞职的时候,还假惺惺地挽留我。
“林晚啊,公司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能走呢?再考虑考虑?”
我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笑得无比灿烂。
“王总,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然后,我在他铁青的脸色中,潇洒地转身离开。
我的家人,在我开店后,又来找过我几次。
无非就是要钱。
“闺女啊,你弟弟要结婚了,彩礼还差二十万,你给凑凑?”
我妈在电话里理直气壮。
以前的我,可能会一边生气,一边懦弱地把自己的积蓄都拿出来。
但现在,我不会了。
“妈,我没钱。”
“你怎么会没钱?你不是开了个店吗?生意不是挺好的吗?”
“生意好也要成本,也要开销。总之,我没钱。”
“你这个不孝女!我是白养你了!”
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所有家人的联系方式。
江驰从我身后抱住我。
“没事吧?”
“没事。”我靠在他怀里,“前所未有的好。”
摆脱了有毒的工作,摆脱了吸血的家庭。
我的人生,终于由我自己做主了。
这种感觉,真好。
一年后。
我的甜品店生意越来越好,已经准备开分店了。
江驰也从公司辞了职,自己和朋友组建了一个工作室,开发属于他们自己的游戏。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天,是6月19日。
一个对我来说,曾经代表着死亡,如今却意义非凡的日子。
江驰一大早就把我从床上挖了起来。
“干嘛啊,今天店里休息,让我多睡会儿。”我迷迷糊糊地说。
“带你去个地方。”
他给我穿好衣服,一路把我拉到了民政局门口。
我看着那三个烫金的大字,瞬间清醒了。
“江驰,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在我面前单膝跪下。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发出一阵阵惊呼。
我的脸瞬间就红了。
“林晚,”他仰着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我知道,这么做有点俗气。”
“但我想,在这个对我们来说最有意义的日子里,做一件最有意义的事。”
“三年前的今天,你给了我一次生命。”
“从今以后的每一个今天,我想把我的余生,都给你。”
“林晚,嫁给我,好吗?”
我看着他,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但我知道,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我用力地点头。
“我愿意。”
我当然愿意。
我花了上辈子的命,和这辈子的所有运气,才换来一个你。
我怎么会不愿意。
我们领了证。
红色的本本,拿在手里,还有点不真实。
我成了江太太。
从民政局出来,他问我:“想去哪儿?”
我想了想。
“去海边吧。”
他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
我们又来到了那片沙滩。
还是那片海,还是那片天。
但我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脱了鞋,踩在柔软的沙子上,主动朝着海浪走去。
海水漫过我的脚踝,凉凉的,很舒服。
我不再害怕了。
江驰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
“在想什么?”
“在想,我运气真好。”我笑着说。
“嗯?”
“你看,我把自己淹死了,结果换来一个这么帅的老公,这波不亏。”
他被我逗笑了,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是我运气好。”
他低声说。
“是碰到了从天而降,拯救我的,我的神明。”
我转过身,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
“江驰,我不是神明。”
“我只是一个,在遇见你之后,才开始觉得人间值得的,普通人。”
他低头,深深地吻住了我。
海风,阳光,浪潮。
还有你。
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世界。
(完)
来源:窗台盼晚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