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明跟我说,他妹妹周静要带孩子来我们家住一段时间的时候,我正在阳台上伺候我那几盆宝贝绿萝。
周明跟我说,他妹妹周静要带孩子来我们家住一段时间的时候,我正在阳台上伺候我那几盆宝贝绿萝。
初夏的风带着一丝燥热,吹得叶片轻轻晃动。
“住一段时间是多久?”我头也没回,手里的小喷壶细细地喷着水雾。
“就……就一段时间。”周明的声音有些含糊,带着明显的底气不足。
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看着他。
周明是我大学同学,我们从校服到婚纱,爱情长跑八年,结婚三年。
他是个典型的“老好人”,对谁都好,尤其是对他那个唯一的妹妹。
我看着他闪躲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周明,我们当初买这套房子,是为了什么?”
这套一百二十平的三居室,是我俩掏空了所有积蓄,又背上了三十年贷款换来的。
为的就是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不被打扰的空间。
“我知道,我知道,瑶瑶。”周明走过来,想揽我的肩膀,“可她是我亲妹妹啊,刚离婚,一个人带着乐乐,没地方去,我能不管吗?”
周静离婚的事,我是知道的。
她那段婚姻本就是一场闹剧,当初全家反对,她非要嫁,现在一地鸡毛地收场。
我不是没有同情心。
“我没说不管。”我轻轻挣开他的手,“客房不是一直空着吗?让她住就是了。我的意思是,你要跟她说清楚,住可以,但不能没有期限。”
“那是肯定的,她找到工作,租了房子,马上就搬走。”周明承诺得斩钉截铁。
我叹了口气,信了。
或者说,我选择了相信我的丈夫。
我以为这只是我们平静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却没想到,它是一场风暴的序幕。
周静带着她五岁的儿子乐乐,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登堂入室的。
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一个哭闹不止的孩子,还有一个满脸写着“全世界都欠我”的女人。
这就是周静给我的第一印象。
“嫂子,以后要麻烦你了。”她嘴上说着客气话,眼神却在挑剔地打量着我们家。
我那套花了大价钱买的意大利真皮沙发,她看了一眼,撇了撇嘴。
我那面精心布置的照片墙,她也没什么表情。
仿佛她不是来借住的,是来视察的。
“乐乐,快叫舅妈。”周明拉着他外甥的手。
那个叫乐乐的小男孩,正抱着一个变形金刚,把我们家光洁的地板划出刺耳的声音。
他抬起头,给了我一个白眼,没吱声。
“这孩子,怕生。”周静毫无歉意地笑了笑,然后指挥周明,“哥,快帮我把箱子搬进房间。”
我看着那两个几乎要堵住门口的箱子,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又冒了出来。
客房虽然不小,但她这架势,像是要在这里扎根。
我压下心里的不快,挤出一个笑:“周静,我跟周明都上班,白天家里没人。乐乐怎么办?要送幼儿园吗?”
周静一边 unpacking,一边理所当然地说:“我哥说他公司附近有个不错的,先让他玩几天,熟悉熟悉环境再说。”
“玩几天”这三个字,像根针,轻轻扎了我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大度,要体谅。
她是周明的妹妹,是我的小姑子。
然而,我高估了她的自觉,也低估了这场“借住”的破坏力。
混乱是从第二天早上开始的。
我还在卫生间洗漱,就听到客厅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我冲出去一看,心跳漏了半拍。
我最喜欢的一个青瓷花瓶,碎了一地。
那是我们去景德镇旅游时,我亲手做的,全世界独一无二。
乐乐站在一地碎片中间,手里还抓着半截瓶颈,脸上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有点得意。
周静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了一眼,轻飘飘地说:“哎呀,乐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然后她看向我,脸上是那种程式化的歉意:“嫂子,对不起啊,小孩子不懂事。”
小孩子不懂事?
五岁的孩子,分不清什么是能碰的,什么是不能碰的吗?
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一跳一跳地疼。
周明赶紧过来打圆场:“碎了就碎了,人没事就好。瑶瑶,别生气,回头我再给你买个更好的。”
更好的?
有些东西,是钱买不来的。
那里面有我的心血,有我们的回忆。
我看着周明,他眼神里是请求,是让我“顾全大局”的恳求。
我把到了嘴边的火气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身去拿扫帚和簸箕。
“我来我来。”周明抢着要干。
周静拉住了他:“哥,你别管了,让嫂子弄吧,她弄得干净。我去做早饭。”
我简直要气笑了。
她去做早饭?
她像个女主人一样发号施令,而我,这个家的真正女主人,却像个负责打扫的保姆。
我默默地收拾着碎片,每一片都像在扎我的心。
周静什么早饭也没做。
她打开冰箱,把我昨天刚买的进口酸奶、有机草莓拿出来,自顾自地吃着。
“嫂子,你家这冰箱也太小了,我带来的东西都放不下。”她一边吃一边抱怨。
我没理她。
乐乐见没人骂他,胆子更大了。
他跑到我的工作台前,那里放着我画了一半的设计稿。
“这个好玩!”
他拿起我的马克笔,在我的设计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奥特曼。
“住手!”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张稿子,我熬了两个通宵,明天就要交的。
乐乐被我吓了一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周静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冲过来抱住她儿子。
“你吼他干什么!不就是一张破纸吗?他还是个孩子!”
破纸?
我看着她,气得浑身发抖。
“周静,那是我的工作!”
“工作了不起啊?工作能比我儿子重要?”她抱着乐樂,眼泪说来就来,“我一个女人家,刚离了婚,带着孩子无依无靠,你们就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
我简直要被这神逻辑气晕过去。
谁欺负她了?
明明是她的孩子毁了我的心血!
“周静,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你一个大人跟孩子计较,你还有理了?”
周明闻声从房间里出来,一看这阵仗,头都大了。
“怎么了怎么了?一大早的吵什么?”
周静抱着乐乐,哭得更凶了:“哥!你看你老婆!她吼乐乐!乐乐都被她吓坏了!”
周明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责备。
“瑶瑶,你怎么回事?乐乐还是个孩子,你跟他置什么气?”
我指着那张被毁掉的设计稿,声音都在发颤:“你看看他干的好事!这是我明天要交的稿子!”
周明瞥了一眼,不以为意地说:“不就是一张画吗?你再画一张不就行了?”
再画一张?
他说得可真轻巧。
那一瞬间,我感觉心里的某个角落,凉了。
他根本不理解我的工作,不尊重我的劳动。
在他眼里,我熬夜画出来的设计稿,跟一张废纸没什么区别。
“哥,你得给我评评理,哪有这么当舅妈的?”周静还在不依不ar饶。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周明开始和稀泥,“瑶瑶,你跟孩子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让我道歉?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凭什么?”
“就凭你吓到他了!”周明的声音也硬了起来,“他是我外甥!你当舅妈的,让着他点怎么了?”
我看着眼前这对理直气壮的兄妹,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个我爱了十一年的男人,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在我和他妹妹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妹妹。
“好,我道歉。”
我走到乐乐面前,看着他躲在周静怀里,那张脸上没有害怕,只有挑衅。
我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大吼大log。”
然后我转过身,看着周明。
“现在,我可以去上班了吗?”
我的语气冷得像冰。
周明愣住了,他可能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我没再看他们一眼,拿起包,换鞋,出门。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周静得意的声音。
“哥,你看她那态度……”
后面的话,我听不见了。
也好。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深夜。
我不想回家。
那个曾经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全的港湾,现在对我来说,像一个牢籠。
我重新画了设计稿,画完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我趴在办公桌上,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我努力工作,用心经营我们的家,我体谅他,尊重他的家人。
可我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是他让我跟一个毁掉我工作的熊孩子道歉。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明发来的微信。
“老婆,怎么还不回来?我给你留了汤。”
我看着那行字,觉得无比讽刺。
他毁掉了我的精神世界,然后试图用一碗汤来弥补。
我没有回复。
回到家,客厅的灯还亮着。
周明坐在沙发上等我,一脸疲惫。
“回来了?吃饭了吗?”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卧室。
“瑶瑶,你还在生气?”他跟了进来。
“我没有。”我打开衣柜,找睡衣。
“你别这样,我知道今天委屈你了。”他从身后抱住我,“可那是我亲妹妹,她现在情况特殊,我们多担待点,行吗?”
又是这句话。
“多担待点”这四个字,像一个紧箍咒,他念给我听,也念给他自己听。
我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
“周明,你的担待,是建立在牺牲我的基础上的。”
“我怎么牺牲你了?不就是一张画吗?我明天陪你买个新画板,买最好的颜料,好不好?”
他还是不懂。
或者说,他假装不懂。
“这不是画和颜料的问题。”我疲惫地说,“这是尊重的问题。你们,都不尊重我。”
“我们怎么不尊重你了?”他皱起眉,“周静今天还夸你能力强,会挣钱呢셔。”
我冷笑一声。
是啊,会挣钱,所以就该我养着他们娘俩,就该我被他们予取予求。
“周明,我累了,我想睡觉。”
我不想再跟他争论这些。
跟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那天晚上,我们背对背躺着,中间隔着一条银河。
我以为,经过这次争吵,周明和周静至少会收敛一点。
我错了。
他们变本加厉。
周静彻底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她会不敲门就闯进我们的卧室,理由是“找我哥说点事”。
她会随意翻我的衣柜,拿起我一件名牌连衣裙,“嫂子,这件你穿不好看,送我吧。”
她会用我的昂贵护肤品,用完之后盖子都不盖,就那么敞着口放在洗手台上。
而乐乐,就是这个家的小皇帝。
他想吃什么,周静就命令我去买。
“嫂子,乐乐想吃城西那家店的蛋糕了,你下班顺路带一个回来。”
我明明不顺路,开车来回要一个多小时。
他想看动画片,就霸占着客厅的电视,声音开到最大,我连看会儿新闻都不行。
他把薯片渣掉得到处都是,把果汁洒在我新买的羊毛地毯上。
我跟周明说。
周明永远都是那几句话:“她不容易,你多体谅。”“他还是个孩子,你别计较。”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个家,已经没有一寸属于我的地方。
我的东西,被他们随意使用。
我的空间,被他们肆意侵占。
我的情绪,被他们无情践踏。
我开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工作上也频频出错。
我跟周明说,让周静搬出去吧,我给她租个房子,租金我来付。
周明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林瑶,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她是我妹妹!你让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出去住?你安的什么心?”
我被他吼得愣住了。
冷血?
我让她住进来的时候,他怎么不说我冷血?
我好吃好喝供着他们娘俩的时候,他怎么不说我冷血?
现在我只是想找回我自己的生活,我就冷血了?
“周明,你搞清楚,这是我的家!不是救济站!”我也火了。
“你的家?房本上没我名字吗?我让我妹妹住我家里,天经地义!”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是,房本上有他的名字。
可首付是我爸妈出的多,每个月的房貸,我们一人一半。
这个家,我付出的,远比他多。
“林瑶,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这个家一天,我妹妹就不会走。”他撂下狠话。
“除非,你跟我离婚。”
离婚?
这两个字像一把刀,狠狠插进我的心脏。
我们十一年的感情,就这么脆弱吗?
为了他那个好吃懒做的妹妹,他竟然能说出“离婚”两个字。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男人,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周明吗?
那个会在冬天把我的手放进他口袋里的少年,那个会在我加班时默默给我送来夜宵的青年,去哪儿了?
那天我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我睡在客房,把卧室让给了他。
我以为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我没想到,他连我的底线都要夺走。
转折点发生在上周五。
那天乐乐发烧了,三十九度二。
周静急得团团转,抱着孩子哭。
周明请了假,开车带着他们去了医院。
我在公司忙得焦头烂le,他给我打电话,语气是命令式的。
“你赶紧回来,乐乐生病了,周静一个人忙不過来。”
我当时正在跟一个很重要的客户开会。
“我在开会,走不开。”
“什么会比我外甥还重要?林瑶,你有没有点人心?”
我直接挂了电话。
人心?
我的心早就被他们啃得千疮百孔了。
等我开完会,已经是晚上八点。
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周明的。
我懒得回。
回到家,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周静坐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指挥周明。
“哥,你去把那碗粥热一下。”
“哥,你去看看乐乐睡了没。”
周明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
他看到我回来,立刻黑了脸。
“你还知道回来?”
我没理他,换了鞋,想回卧室。
周静叫住了我。
“嫂子。”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乐乐今天晚上跟我睡主卧,他病了,需要人照顾。你今晚睡沙发吧。”
我停下脚步,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睡沙发。”周静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神经上。
我看向周明。
我希望他能站出来,说一句“你疯了”。
但他没有。
他低着头,默认了。
“乐乐房间小,又没空调,他发着烧,不能再折腾了。”他小声解释。
“主卧的床大,她们娘俩睡着舒服点。”
我明白了。
所以,我就该睡沙发?
在这个我用血汗钱买来的房子里,我连一张床都不配拥有了?
我看着他们。
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小姑子。
他们像两个合谋的强盗,抢走了我的家,我的床,还要我感恩戴德。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
我没有争吵,没有歇斯底里。
我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的平静,让他们都愣住了。
周明可能觉得我转性了,松了口气。
“瑶瑶,委屈你了,就一晚上。”
周静则得意地扬了扬嘴角。
我没再看他们,径直走到沙发前。
那套我精心挑选的,花了我三个月工资的沙发。
它很漂亮,但不适合睡觉。
我走到卧室门口,我们自己的卧室。
门没关严,我看到周静已经把她的东西搬了进去。
我的梳妆台上,摆满了她的瓶瓶罐罐。
我的枕头上,放着乐乐的玩具。
那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我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
我给我的闺蜜发了条微信。
“明天有空吗?陪我去看房子。”
然后,我给我的父母打了电话。
“爸,妈,我明天回家住几天。”
电话那头,我妈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瑶瑶,是不是跟周明吵架了?”
“没有。”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就是想你们了。”
挂了电话,我开始收拾东西。
我没有拿行李箱,那太显眼了。
我找了一个平时上班用的大号托特包。
几件换洗的衣服。
我的身份证,银行卡,户口本。
还有我的电脑和设计稿。
我的谋生工具。
收拾完这一切,已经是午夜。
周明早就睡了。
我听到主卧里传来他和他妹妹的说话声,夹杂着乐乐的咳嗽声。
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我,像个多余的局外人。
我走到玄关,换上鞋。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
这个我曾经那么热爱,那么用心布置的家。
墙上的婚纱照里,我笑得那么甜。
那时候的我,一定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像个小偷一样,在深夜逃离这里。
我轻轻地,轻轻地带上门。
“咔哒”一声。
门里,是我的过去。
门外,是我的未来。
我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没有。
心死了,是不会疼的。
我叫了一辆网约车。
车子在午夜的街头飞驰。
我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霓虹。
这个城市这么大,难道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有的。
我还有我的父母。
我还有我自己。
到我爸妈家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我妈穿着睡衣站在楼下等我。
看到我,她什么都没问,走过来抱住了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一刻,我所有的坚强和伪装,瞬间崩塌。
我抱着我妈,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暖洋洋的。
空气里是我熟悉的,妈妈做的早餐的味道。
我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这么安稳的gorgeous觉了?
我拿起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上百条微信。
全是周明的。
“老婆,你去哪了?”
“瑶瑶,我错了,你快回来吧。”
“你接电话啊!你要急死我吗?”
“林瑶!你再不回来,我就报警了!”
我看着那些信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急了?
他终于知道急了?
昨天晚上,他让我睡沙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急?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
起床,洗漱,吃饭。
我妈做的皮蛋瘦肉粥,配上她自己腌的小菜,好吃得我想哭。
“慢点吃,锅里还有。”我妈心疼地看着我。
我爸坐在我对面,脸色很沉。
“瑶瑶,跟爸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我放下碗,把周静住进来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从摔碎的花瓶,到毁掉的设计稿。
从她对我颐指气使,到周明对我CPU。
最后,我说到了昨天晚上。
“他让我睡沙发。”
我说得很平静。
但我爸妈听完,脸都气白了。
我爸“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
“混账东西!他当我们林家的女儿是捡来的吗?!”
我妈的眼圈红了。
“我可怜的女儿,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不早跟我们说?”
“我不想你们担心。”我低下头。
“傻孩子。”我妈过来抱住我,“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谁都不能欺负你。”
我爸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这婚,必须离!这种男人,不能要!”
离婚。
这个词,昨天周明还用它来威胁我。
今天从我爸嘴里说出来,我竟然觉得,无比轻松。
是啊,为什么不离呢?
我图他什么?
图他有个需要我当牛做马伺候的妹妹?
还是图他让我睡沙发?
“爸,我想好了。”我看着我爸,眼神坚定,“这个婚,我离定了。”
我爸看着我,欣慰地点了点头。
“好!我女儿有骨气!你放心,爸妈支持你!我们家不缺你一口饭吃!”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响得又急又响,像是要把门拆了。
我妈去开门。
門外,站着一脸焦急和愤怒的周明。
他看到我,眼睛都红了。
“林瑶!你跑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夜!”
他想冲进来拉我。
我爸一步跨过去,挡在了我前面。
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
“周明,这里不欢迎你。”我爸的声音冷得掉渣。
“叔叔,你让开,这是我跟瑶瑶的家事。”周明 пыта着往里挤。
“家事?”我爸冷笑一声,“你让我女儿睡沙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是家事?你让她给一个熊孩子道歉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是你的家人?”
周明愣住了。
他没想到,我把什么都说了。
“叔叔,你听我解释,那是个误会……”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爸打断他,“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妹妹,和你老婆,你选谁?”
周明被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灭了。
他还在犹豫。
他竟然还在犹豫。
“爸,别问了。”我从我爸身后走出来,直视着周明,“我已经替他选好了。”
“周明,我们离婚吧。”
周明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离婚?林瑶,你别闹了!”
“我没闹。”我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我是认真的。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就因为这点小事?就因为我让你睡了一晚沙发?”他急了,“我承认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我回去就让周静给你道歉!行不行?”
“晚了。”
我摇了摇头。
“周明,这不是一晚沙发的事。这是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件小事累积起来的失望。”
“是你一次又一次地,把我往外推。”
“是你亲手毁了我们的家。”
周明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 mungkin 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瑶瑶,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开始哀求,“我马上让周静搬走!真的!我求求你,别离婚。”
“你让她搬去哪?”我问他。
“我……我给她租个房子。”
“你早干嘛去了?”我冷笑,“非要等到我心死了,你才想起来做这些吗?”
“周明,我们回不去了。”
“不!可以的!瑶瑶,我们十一年的感情啊!”他想过来抓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躲开了。
“别跟我提感情。”
“你让我睡沙发的时候,提感情了吗?”
“你妹妹霸占我卧室的时候,提感情了吗?”
“你为了她吼我,让我跟一个孩子道歉的时候,提感情了吗?”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就白一分。
“周明,你所谓的感情,就是让我无限度地忍让和付出。”
“对不起,我不想再当那个伟大的圣母了。”
“我累了。”
我爸妈一直站在我身边,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我妈冷冷地对周明说:“你走吧。我女儿不想见你。”
“阿姨……”
“滚!”我爸指着门口,毫不客气。
周明不敢跟我爸硬碰硬,他只能红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走后,我爸媽让我回房休息。
我知道,他们是怕我难过。
我确实难过。
十一年的感情,像一场絢爛的烟花,最后只剩下一地冰冷的灰烬。
但难过之余,更多的是解脱。
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浮出了水面,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接下来几天,周明不断地给我打电话,发微信。
内容无非是道歉,忏悔,求我回家。
我一概不理。
他还找到了我公司。
我让前台直接把他拦在了楼下。
他开始发动我们共同的朋友来劝我。
闺蜜直接把那些人怼了回去:“人家老公都让她睡沙发了,你们还劝和?是盼着她早点猝死吗?”
周明见软的不行,开始来硬的。
“林瑶,你别逼我。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把你的东西都扔出去!”
我回了他两个字:“你扔。”
反正那个家里,值得我留恋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么硬气,又软了下来。
“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周静我已经让她搬走了,我给她租了个一室一厅,就在我们小区旁边,方便我照顾。”
我看到这条信息,笑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想的还是“方便我照顾”。
他根本就没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他以为问题是周静住在我家。
不。
问题是他这个人。
是他那深入骨髓的,“我妹妹最可怜,全世界都该让着她”的愚蠢想法。
只要这个想法不变,就算周静搬到天涯海角,我们之间的问题也永远存在。
我没有回复他。
过了两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周静打来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带着哭腔。
“嫂子,你快回来吧。我哥他……他快疯了。”
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住到你们家去,不该给你添那么多麻烦。”
“我哥已经骂过我了,也让我搬出来了。”
“嫂子,你跟我哥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能因为我就散了啊。”
“求求你了,你回来吧。”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要不是我亲身经历过她的所作所为,我差点就信了。
“周静。”我淡淡地开口。
“哎,嫂子,我在。”
“你知道你哥为什么让你搬出来吗?”
她愣了一下,没说话。
“不是因为他觉得你错了,也不是因为他心疼我。”
“而是因为我走了,他失去了一个免费的保姆,一个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人,他的生活失控了。”
“他让你搬走,只是想把我换回来的筹碼。”
“而你现在给我打电话,也不是真心悔过。你只是怕你哥真的跟我离了婚,以后没人给你收拾烂摊子,没人给你当提款机了。”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
我能想象到周静那张涨得通红的脸。
“周静,别再演戏了,我看着恶心。”
“你跟你哥,真不愧是亲兄妹。”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她的号码。
世界清静了。
我请了几天年假,我爸妈陪着我去了趟云南。
我们在大理的洱海边骑行,在丽江的古城里闲逛,在玉龙雪山下许愿。
我看着湛蓝的天,洁白的云,心情前所未有的开阔。
原来离开一个错误的人,世界可以这么美好。
旅行回来后,我正式向周明提出了离婚。
我找了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
房子是我婚前财产,首付大部分是我家出的,这几年房贷我还了一半,我愿意把他还的那部分折现给他。
车子是他婚前买的,归他。
我们之间没有孩子,共同财产也不多,分割起来很简单。
当我把离婚协议甩到周明面前时,他彻底崩溃了。
他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瑶瑶,我不要离婚,我不要。”
“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你让我跟周静断绝关系都行!”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周明,你站起来。”我试图把腿抽出来,“我们之间,已经不是你跟谁断绝关系的问题了。”
“是我们三观不合。”
“在你心里,你的原生家庭,永远排在我们的新生家庭前面。”
“我不想再过那种不断妥协,不断被牺牲的生活了。”
他死死地抱着我不放。
“我改!我真的改!瑶瑶,你相信我!”
“我不信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给我的失望,已经攒够了。”
“我不想再给你任何机会,来伤害我了。”
那天,我们闹得很难看。
最后是我爸报了警,警察来了,才把他从我家带走。
离婚的过程,比我想象中要艰难。
周明不同意,拖着不签字。
他说他爱我,不能没有我。
他的爱,太廉价了셔.
廉价到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却不愿意付出任何实际行动。
我不想再跟他耗下去,直接走了诉讼程序。
因为有他让我睡沙发的证据(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录了音),以及他妹妹长期霸占我家的事实,再加上我父母和闺蜜的证词,法院判离的可能性很大。
开庭那天,周明和我,隔着原告席和被告席,遥遥相望。
他瘦了很多,憔悴不堪,眼神里满是血丝。
我看着他,心里竟然很平静。
法官问他,是否同意离婚。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法官都有些不耐烦了。
最后,他抬起头,看着我,哑着嗓子说:“我同意。”
“但我有一个条件。”
“房子,我要一半。”
我愣住了。
我的律师也愣住了。
他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爱我,说不能没有我。
转眼间,就开始跟我争财产了。
人性,真是可笑。
“不可能。”我的律师当庭反驳,“房子是林女士婚前财产,首付大部分由其父母支付,周先生只参与了部分还贷,根据法律规定,只能分割共同还贷部分及其增值。”
周明红着眼,幾乎是吼出来的:“她让我睡沙发!她把我赶出家门!她毁了我的家!我凭什么不能多分点?”
我看着他颠倒黑白的样子,气得发笑。
“周明,你还要脸吗?”
“是谁让我睡沙发的?是谁的妹妹霸占了我的家?”
“你现在倒打一耙,不觉得可耻吗?”
他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我。
最终,法院的判决下来了。
准予离婚。
房子归我,我需要支付给他二十万的补偿款。
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
拿到判决书的那天,天气很好。
我走出法院,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终于,自由了。
我给周明转了二十万。
他收到钱后,给我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林瑶,你会后悔的。”
我回他:“我最后悔的,是嫁给你。”
然后,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这个人,从此以后,跟我再无关系。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一遍。
那套让我睡过的沙发,我直接让二手家具市场的人上门拖走了,一分钱没要。
我换了全屋的锁。
我把那面照片墙上所有关于他的照片都取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我买了一束新鲜的百合,插在我那个独一无二的青瓷花瓶的“孪生兄弟”里——我后来又去景德镇做了一个。
整个家,焕然一新。
充满了我的气息。
闺蜜来我家帮我庆祝“新生”。
我们开了瓶红酒,坐在新买的懒人沙发上,聊着天。
“说真的,瑶瑶,我真佩服你。”闺蜜晃着酒杯,“换成我,可能就忍了。”
我笑了笑。
“我也以为我会忍。”
“但是当他让我睡沙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不能再忍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当底线被一次又一次地践踏,就只剩下绝地反击了。”
是啊,我不是天生就这么果决和勇敢的。
我也曾懦弱过,也曾想过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而委曲求全。
是他们,一步一步地,把我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甚至应该感谢他们。
感谢他们让我看清了一个男人的真面目。
感谢他们让我明白了,女人的价值,不是靠依附男人来实现的。
离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好一百倍。
我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不用再伺候任何人。
不用再为一个不值得的人生气。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我的设计稿拿了奖,升了职,加了薪。
我用奖金给自己报了个瑜伽班,还计划着年底去冰島看极光。
我的生活,充实而精彩。
偶尔,我也会从朋友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周明的消息。
据说,他过得并不好。
周静搬出去后,没多久就辞了职,又赖上了他。
他要付周静母子的房租和生活费,自己又要还车贷,生活过得捉襟见肘。
他想再找个女朋友,但人家一听说他还有个拖油瓶妹妹,都吓跑了。
他开始后悔了。
他到处跟人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
他想跟我复婚。
朋友问我怎么想。
我笑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我这匹还是汗血宝马。”
我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篇章。
我不会再回头,去看那个被我丢在身后的垃圾。
那天,我加完班回家,在小区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周明。
他蹲在花坛边上,抽着烟,脚下扔了一地烟头。
他看起来比上次在法庭上更憔áocuì了,胡子拉碴,头发油腻。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朝我跑过来。
“瑶瑶。”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你来干什么?”
“我……我就是想看看你。”他搓着手,局促不安。
“看完了?那我走了。”我绕开他,想上楼。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瑶瑶,我们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就五分钟!”他几乎是在哀求,“求你了。”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终究还是心软了。
“就在这里说。”
我们走到小区花园的长椅上坐下。
隔着半米的距离。
“瑶瑶,我后悔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该让我妹住进来,不该让你受那么多委屈。”
“你回来吧,好不好?我们复婚吧。”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这些话,我已经听过太多遍了。
“我会对你好的,加倍对你好。”
“我把我的工资卡都给你,房子也加上你的名字,写你一个人名字都行!”
他开出的条件,一次比一次诱人。
可惜,我早就不是那个会被这些空头支票打动的林瑶了。
“周明。”我终于开口,“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房子和钱的问题吗?”
他愣住了。
“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信任,是尊重,是爱。”
“而这些,你都已经亲手毁掉了。”
“我曾经毫无保留地信任你,你却为了你妹妹一次次欺骗我。”
“我曾经那么尊重我们的家,你却任由你妹妹把它变成她的领地。”
“我曾经那么爱你,你却为了一个外人,让我睡沙发。”
“周明,你知道吗?当我从那个家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就不爱你了。”
不爱了。
这三个字,像三把利剑,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真的……没有机会了吗?”他喃喃自语。
“没有了。”我站起身,“周明,往前看吧。也放过我。”
我没有再回头。
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背后看着我。
但我没有再为他停留一秒。
回到家,我泡了个热水澡。
镜子里的我,面色红润,眼神明亮。
这才是林瑶该有的样子。
独立,自信,美丽。
为自己而活。
手机响了一下,是闺蜜发来的信息。
“姐妹,明天联谊,有个超帅的建筑师小哥哥,来不来?”
我笑了,回了一个字。
“来。”
来源:温柔叶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