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屿包下了我最喜欢的那家西餐厅,顶楼的露台,能看到半个城市的夜景。
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
陈屿包下了我最喜欢的那家西餐厅,顶楼的露台,能看到半个城市的夜景。
我的朋友,他的朋友,还有双方的父母,乌泱泱坐了好几桌。
人人都夸陈屿体贴,说我嫁对了人。
我端着酒杯,笑得脸都快僵了,心里却空落落的。
他迟到了。
这种场合,他作为男主人,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我妈凑过来,压低声音:“阿屿呢?打电话问问,这么多人等着,像什么样子。”
我摇摇头,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在忙。”
忙什么,我比谁都清楚。
就在这时,餐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陈屿终于来了。
他穿着我给他新买的Armani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英俊得像是偶像剧男主。
只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边,挽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长裙,长发及腰,脸上是那种未经世事的清纯和无辜。
我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项链。
那条项链,梵克雅宝的四叶草,经典款,三万八。
上个月,我无意中提过一句好看。
陈屿当时皱着眉说:“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戴这种小女孩的东西?”
现在,这条“小女孩的东西”,正服帖地挂在另一个女孩的脖子上,随着她的呼吸,在灯光下闪着细碎又刺眼的光。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在我、陈屿,还有那个女孩之间来回扫射。
我爸妈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我的闺蜜周敏,更是气得差点当场掀桌子。
陈屿似乎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或者说,他察觉到了,但毫不在意。
他拉着那个女孩,径直朝我走来,脸上带着那种我熟悉的、略带歉意的笑容。
“晚晚,对不起,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他指了指身边的女孩,语气自然得像是在介绍一个普通朋友。
“这是苏晴,我公司的实习生,刚才在公司加班,我顺路就把她一起带过来了,年轻人,爱热闹。”
苏晴。
原来她叫苏晴。
我看着她,她也正怯生生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几分崇拜,还有一丝……不易察uc察的挑衅。
她朝我伸出手,声音甜得发腻:“林晚姐,你好,经常听陈总提起你,说你是他最得力的贤内助。今天第一次见,你比照片上还漂亮。”
我垂下眼,看着她那只白嫩的手。
指甲上做了精致的美甲,粉色的底,镶着碎钻,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而我的手,因为常年做家务,指关节有些粗,虎口处甚至还有一道前两天切菜时留下的小口子。
我没有去握她的手。
我只是笑了笑,目光越过她,看向陈屿。
“阿屿,她是谁,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
陈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晚晚,你别多想,就是个实习生。”
“实习生?”我轻笑出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露台,“哪家公司的实习生,需要老板亲自带着来参加老婆的生日宴?”
“哪家公司的实习生,脖子上戴着老板上个月刚说不适合老婆的项链?”
“哪家公司的实习生,挽着老板的胳膊,像是宣示主权的女主人?”
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冷。
陈屿的脸色,一分比一分难看。
那个叫苏晴的女孩,脸上的无辜也挂不住了,眼圈一红,委屈地躲到了陈屿身后,活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
“林晚姐,你……你误会了,我和陈总真的没什么……”
我懒得再看她表演。
我端起桌上一杯全新的红酒,缓缓站起身。
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我妈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拽着我的衣角,手心全是冷汗。
我能听到我爸压抑着怒火的粗重呼吸声。
我能看到陈屿父母脸上那种既尴尬又埋怨的复杂表情。
但我不在乎了。
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
从陈屿带着这个女人出现在我生日宴上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就被他亲手斩断了。
十年。
我陪了他整整十年。
从大学时的白手起家,到如今的公司上市,身价过亿。
我陪他吃过一块钱一包的泡面,住过十几平米、蟑螂满地跑的出租屋。
我为了他,放弃了出国读研的机会,放弃了自己热爱的工作,心甘情愿地做他背后的女人。
我以为,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夫妻,是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另一半。
原来,只是我以为。
我看着陈屿那张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举起酒杯,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朵花。
“各位来宾,各位亲友。”
我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酒后的微醺。
“今天,是我林晚三十岁的生日,也是我先生陈屿,给我送上一份大礼的日子。”
我顿了顿,将酒杯转向陈屿和苏晴的方向。
“这位苏晴小姐,想必就是我先生送给我的‘惊喜’吧?”
“既然人也带来了,礼也送到了,那我作为正主,总得有点表示。”
我迎着陈屿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笑得更加明媚。
“我祝你,陈屿。”
“还有你,苏晴小姐。”
“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说完,我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我将手中的高脚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
像是为这场荒诞的闹剧,画上了一个响亮的句号。
“我们,离婚吧。”
我说。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陈屿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他大概从没想过,一向温顺隐忍的我,会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在他所有亲朋好友面前,把他钉在耻辱柱上。
“林晚!你疯了!”
他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它捏碎。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威胁。
我疼得皱起了眉,却没有挣扎。
我只是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我很清醒,陈屿。”
“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疯了的人,是你。”
“你敢把她带到这里来,就该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我的目光,像一把手术刀,冷静地剖开他虚伪的表象。
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丝慌乱取代。
“我……我只是……”
他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身后的苏晴,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林晚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跟陈总离婚……”
她一边哭,一边想上前来拉我。
我的闺蜜周敏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了我和她之间。
周敏是个律师,气场两米八,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冻住。
“这位小姐,请你自重。”
“别人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苏-晴被她怼得一愣,哭声都噎住了。
场面一度陷入了死寂般的尴尬。
我爸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指着陈屿,气得浑身发抖。
“陈屿!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把女儿嫁给你!”
我妈也哭了起来,拉着我的手,不住地说:“晚晚,我的女儿,你受委屈了……”
陈屿的父母,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妈快步走过来,不是安慰我,反而是指责我。
“林晚!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好好说,非要在这里闹得人尽皆知?”
“阿屿不过是带个同事回来,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男人在外面应酬,逢场作戏也是难免的,你作为妻子,就应该大度一点!”
我听着这些话,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大度?
我为这个家操持了十年,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变成了能扛着二十斤大米上五楼的女汉子。
他创业初期资金周转不开,我偷偷卖掉了我妈给我当嫁妆的金镯子。
他胃不好,我十年如一日地为他熬粥养胃。
他父母生病,我在医院衣不解带地伺候了半个月。
这些,够不够大度?
现在,他把小三带到我的生日宴上,耀武扬威,我还得大度?
凭什么?
我甩开陈屿的手,也甩开我妈的手。
我走到他母亲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阿姨,不对,现在应该叫您陈老夫人了。”
“第一,我没有闹,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第二,您儿子带的不是同事,是情人,是小三,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看着她,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您那宝贝儿子,我不要了。”
“谁爱大度谁大度去吧。”
说完,我拿起我的包,转身就走。
没有一丝留恋。
身后,是陈屿气急败坏的吼声,是我妈撕心裂肺的哭喊,是苏晴嘤嘤嘤的啜泣,是宾客们窃窃私语的议论。
像一出嘈杂又滑稽的舞台剧。
而我,终于可以提前退场了。
走出餐厅大门的那一刻,晚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那块堵了很久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天,的蓝。
周敏追了出来,把她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去哪儿?我送你。”
我想了想,说:“回我们以前租的那个房子吧。”
周敏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好。”
那是一套位于老城区顶楼的单身公寓,我们大学刚毕业时合租的地方。
后来我跟陈屿结婚,周敏自己买了房,但这间小屋子,我们谁也没舍得退。
租金不贵,就当是留个念想。
车在夜色中穿行,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
我靠在车窗上,一句话也没说。
周敏也没说话,只是把车里的音乐调得更轻了一些。
她知道,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是安静。
回到那个熟悉的小屋,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小小的客厅,一张半旧的沙发,墙上还贴着我们当年一起买的海报。
我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灰尘味,紧绷了整晚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周敏给我倒了杯热水,坐在我身边。
“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摇摇头。
“不想哭。”
真的不想哭。
心好像被掏空了一块,麻木的,没有知觉。
“我只是觉得……不值得。”
我轻声说。
为了陈屿,我放弃了太多东西。
我的青春,我的事业,我的骄傲。
我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围着他转的陀螺,失去了自我。
到头来,只换来一句轻飘飘的“你都多大年纪了”。
周敏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很暖。
“晚晚,这不是你的错。”
“错的是那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渣男,和那个明知故犯的绿茶。”
“你很好,你只是爱错了人。”
我侧过头,看着她。
“周敏,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傻。”周敏毫不客气地点头,“傻到家了。”
“但没关系。”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从今天开始,咱们不傻了。”
“陈屿欠你的,我们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拿回来!”
我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那股麻木的感觉,终于被一丝滚烫的情绪所取代。
是啊。
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林晚,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体。
“周敏,帮我。”
“我要离婚。”
“我还要让他,净身出户。”
周敏笑了,笑得像个准备大开杀戒的女王。
“没问题。”
“包在我身上。”
那一晚,我和周敏聊了很久。
我们盘点了我和陈屿所有的共同财产,从房产、车辆,到公司的股份、银行的存款。
周敏不愧是金牌律师,思路清晰,条理分明。
“晚晚,你和陈屿的公司,‘屿晚科技’,虽然法人是他,但公司是在你们婚后创立的,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而且,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公司初创时,你不仅投入了你爸妈给你的嫁妆,还全程参与了公司的运营和管理,直到公司走上正轨,你才退居二线。”
我点头。
“对,公司最早的几个核心项目,都是我带队做下来的。”
“那就好办了。”周敏的眼睛亮了,“你有参与公司运营的证据吗?比如邮件、会议记录、项目方案之类的。”
我想了想。
“应该有,都在我以前用的那台旧电脑里。”
“太好了!”周敏一拍大腿,“这是最关键的证据,证明你对公司有实质性贡献,在分割财产时,可以要求分得更多的股份。”
“还有房产,你们名下有三套房,一套是现在住的别墅,一套是市中心的公寓,还有一套在郊区,对吧?”
“嗯。”
“这三套房,除了别墅的贷款还没还清,另外两套都是全款。这些都属于共同财产,可以要求平分。”
“车有两辆,一辆你的Mini Cooper,一辆他的保时捷卡宴,也一样。”
“存款、理财、股票……这些都需要我们去查。”周敏的表情严肃起来,“晚晚,从现在开始,你要留心了。”
“陈屿这种人,被你当众打脸,肯定会恼羞成怒。他很有可能会开始转移财产。”
“你要不动声色,稳住他,让他以为你只是一时冲动,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样,我们才有时间去搜集证据,查清他的资产状况。”
我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要打一场信息战和心理战。
“我懂了。”我点点头,“我会配合你。”
“还有那个苏晴。”周敏冷笑一声,“她从陈屿那里拿到的所有东西,房子、车子、包包、首饰,只要是价值比较大的,我们都可以用‘夫妻一方擅自处分共同财产’为由,起诉追回。”
“我要让她知道,小三不是那么好当的。”
听着周敏的计划,我混乱的大脑,终于有了一丝头绪。
愤怒和悲伤,并不能解决问题。
只有冷静和理智,才能让我在这场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好。”我看着周敏,眼神坚定,“就这么办。”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一连串的电话吵醒了。
有我妈的,有我爸的,还有……陈屿他妈的。
我妈在电话里哭哭啼啼,问我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真的要离婚。
我爸则是一贯的暴脾气,让我赶紧回家,说要找陈屿那个混蛋算账。
而陈屿他妈,则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说我不知好歹,说他们陈家没有我这么恶毒的媳妇,让我别想从陈家拿走一分钱。
我一概没理。
我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们,我需要冷静一下,过几天会回去处理。
然后,我挂断了所有电话,关机。
世界清静了。
周敏已经去上班了,给我留了早餐和一张纸条。
“稳住,我们能赢。”
我看着那行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人生最幸运的事,莫过于在陷入泥潭时,有一个能拉你一把的朋友。
我吃了早餐,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
这十年,我活得太累了。
从今天起,我要为自己活。
我打开了那台尘封已久的旧电脑。
开机速度很慢,像是一个沉睡了许久的老人,在缓缓苏醒。
电脑桌面,还是我们当年的合照。
在大学的香樟树下,我穿着白裙子,他穿着白衬衫,笑得一脸灿烂。
那时的陈屿,眼里还有光。
那时的我们,还相信爱情。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它删了。
我打开了旧的邮箱,开始翻找当年的邮件。
一封封邮件,一个个附件,都是我曾经为公司呕心沥血的证明。
项目立项书、市场调研报告、产品设计方案、客户对接纪要……
每一份文件,都记录着我和陈屿一起奋斗的日日夜夜。
我把所有有用的文件,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打包发给了周敏。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下午了。
我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上百条微信消息,瞬间涌了进来。
大部分是陈屿的。
从一开始的怒骂,到后来的质问,再到最后的……服软。
“晚晚,你在哪儿?我们谈谈。”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带她去你的生日会。”
“你回来吧,我们好好过日子,别闹了行吗?”
“我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那个脾气。”
“晚晚,回个电话好吗?我很担心你。”
我看着这些消息,只觉得讽刺。
担心我?
他要是真的担心我,就不会做出那种事。
他现在所谓的“服软”,不过是发现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开始害怕了而已。
他怕的不是失去我,是失去他苦心经营的“好男人”人设,是失去我娘家这边的资源,是怕离婚会分走他一半的家产。
我冷笑一声,给他回了条微信。
“我在周敏家,很安全,勿念。”
“我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想清楚我们之间的问题。”
“想清楚了,我会回去找你谈。”
我的语气,冷静又疏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动摇。
果然,陈屿很快就回复了。
“好,好,你冷静一下,我不逼你。”
“你什么时候想谈,随时告诉我。”
“晚晚,不管怎么样,你记住,我是爱你的。”
爱我?
我看着这三个字,差点笑出声。
如果把小三带到老婆的生日宴上,也算是一种爱的话,那这种爱,我可承受不起。
我没有再回复他。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住在周敏家。
我们像大学时一样,窝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影,聊八卦。
只是,聊天的内容,从哪个学长帅,变成了哪个渣男该死。
周敏动用了她的人脉,开始帮我调查陈屿的资产状况。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陈屿这两年,背着我,做了不少小动作。
他用他妹妹的名义,在海南买了一套海景别墅。
他给他爸妈的卡上,陆陆续续转了不下五百万。
他还给那个苏晴,在市中心租了一套高档公寓,月租两万。
苏晴开的那辆红色宝马,也是陈屿全款买的,就挂在她名下。
“这个王八蛋!”周敏气得把调查报告摔在桌上,“他这是早有预谋地转移财产!”
我看着报告上的那些数字,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原来,他早就开始为离婚做准备了。
只有我这个傻子,还以为我们是恩爱夫妻。
“晚晚,别怕。”周敏握住我的手,“他转移的这些财产,只要是在你们婚后发生的,我们都有权利追回来。”
“他妹妹和他爸妈那边,有点麻烦,需要证明他们是恶意串通,但苏-晴这边,一告一个准。”
我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是时候,回去会会他了。
我给陈屿发了条微信。
“我明天回家。”
陈屿几乎是秒回。
“好,我等你。”
第二天下午,我回到了那个我住了五年的家。
一栋带花园的别墅,曾经是我梦想中的家园。
如今,却让我觉得无比陌生和压抑。
陈屿在家。
他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憔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茶几上,摆满了我喜欢吃的零食和水果。
见我回来,他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晚晚,你回来了。”
他想上来抱我,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表情有些尴尬。
“晚晚……”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
“我们谈谈吧。”
我的声音很平静。
陈屿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好,你说,我听着。”
我看着他。
我们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熟悉彼此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
可现在,我看着他,只觉得陌生。
“陈屿,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
“十年……零三个月。”
他记得很清楚。
“是啊,十年了。”我自嘲地笑了笑,“人生有几个十年?”
“我二十岁跟你在一起,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白发苍苍。”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也有些发热。
这不是演戏,是真情流露。
毕竟,十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陈屿的眼圈也红了。
他站起身,坐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
“晚晚,对不起。”
“我知道我错了,我混蛋,我不是人。”
“我跟苏晴,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我保证,我跟她断得干干净净,再也不来往了。”
“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哀求,姿态放得极低。
如果是在生日宴之前,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不会了。
信任就像一张纸,揉皱了,即使抚平,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更何况,他这张纸,已经被他亲手撕碎了。
我没有抽回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陈屿,你爱过我吗?”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爱,当然爱!”
“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
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你爱苏晴吗?”我又问。
他迟疑了。
就是这一秒钟的迟疑,让我彻底看清了他。
他既想要我这个任劳任怨的贤内助,为他打理好后方,维系他“好男人”的人设。
又舍不得苏晴那个年轻漂亮、会撒娇的解语花,带给他新鲜感和刺激感。
他什么都想要。
他就是个贪得无厌的懦夫。
“晚晚,我跟她……”
“不用说了。”我打断他,“我都知道了。”
我抽出手,从包里拿出周敏给我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在他面前。
“签字吧。”
陈屿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拿起那份协议,快速地翻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晚,你什么意思?”
“公司股份你要一半?房产车产平分?存款也要分一半?”
“你疯了吗?公司是我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凭什么分你一半?”
他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刚才的温情和忏悔,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算计和愤怒。
我冷冷地看着他。
“凭什么?就凭‘屿晚科技’的‘晚’字,是我林晚的‘晚’!”
“就凭公司创立的第一笔资金,是我卖了嫁妆换来的!”
“就凭公司最难的那几年,是我陪着你没日没夜地跑项目、拉客户!”
“陈屿,你别忘了,没有我,就没有你的今天!”
我的声音,掷地有声。
陈屿被我堵得哑口无言,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他大概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把这些账算得这么清楚。
他猛地把离婚协议摔在桌上。
“林晚,你别太过分!”
“我告诉你,想分我一半家产,门都没有!”
“这婚,我不同意离!”
我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屿,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协议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如果你不签,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到时候,你转移财产、包养小三的事情,可就全都公之于众了。”
“你猜猜,你公司的股价,会跌多少个点?你那些投资人,还会不会相信你这个‘德不配位’的CEO?”
我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中了他的要害。
陈-屿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调查我?”
我笑了。
“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陈屿,你太小看我了。”
“我虽然做了十年家庭主-妇,但我脑子还没坏。”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林晚,你够狠。”
我没再理他,转身准备上楼收拾东西。
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多待。
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陈屿歇斯底里的吼声。
“林晚!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我告诉你,只要我不同意,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他冲过来,想要抢我手里的包。
包里有我刚刚搜集到的,他转移财产的一些初步证据。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
他扑了个空,更加恼羞成怒,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朝我扑了过来。
我被他推倒在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楼梯的台阶上。
一阵剧痛和眩晕袭来。
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我的后脑勺流了下来。
陈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他看着我额头上的血,看着我渐渐涣散的眼神,慌了神。
“晚……晚晚?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他想来扶我,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
“别……碰我。”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我看到了他那张写满了惊恐和悔恨的脸。
真可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手背上扎着针,冰凉的液体正一点点地流进我的身体。
周敏守在床边,见我醒了,立刻凑了过来。
“晚晚,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我动了动,感觉后脑勺一阵钝痛。
“我……怎么了?”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被陈屿那个混蛋推倒,撞到了头,轻微脑震荡。”周敏咬牙切齿地说,“我已经报警了,这是故意伤害!”
我愣住了。
“报警了?”
“对!”周敏一脸愤然,“这种家暴男,绝对不能姑息!我不仅要让他净身出户,我还要让他进去蹲几天!”
我沉默了。
看着天花板,心里五味杂陈。
我从没想过,我和陈屿,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从夫妻,到仇人。
甚至,要对簿公堂。
“晚晚,你不会又心软了吧?”周敏看我-不说话,有些急了,“我告诉你,对这种人,你越心软,他越得寸进尺!”
我摇摇头。
“我没有心软。”
我只是在想,这段失败的婚姻,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
除了满身的伤痕,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什么都没有。
“周敏。”我看着她,“这次,我听你的。”
“我们不仅要离婚,还要告他。”
“他欠我的,我要他加倍还回来。”
我的眼神,冰冷而坚定。
周敏终于松了口气。
“这就对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在医院养伤。
陈屿来过几次,都被周敏挡在了门外。
他给我发了很多条微信,内容无非是道歉、忏悔,说他那天是气疯了,不是故意的。
他说他有多爱我,多后悔,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一条都没回。
我的父母和他的父母也都来过。
我爸妈心疼我,一个劲儿地骂陈屿是。
陈屿的父母,则是换了一副嘴脸。
他妈拉着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都是她不好,是她没教好儿子,求我看在他们二老的面子上,饶了陈屿这一回。
他爸也放下架子,一个劲儿地给我道歉。
我看着他们精湛的演技,只觉得恶心。
如果我没有受伤,如果我没有报警,他们还会是这副嘴脸吗?
不会。
他们只会像生日宴那天一样,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小题大做,骂我不识大体。
说到底,他们心疼的,从来不是我这个儿媳妇。
他们心疼的,是他们儿子的前途,是他们陈家的脸面。
我累了,不想再跟他们虚与委蛇。
我直接让周敏出面,告诉他们,一切按法律程序走。
想谈,就让他们的律师来谈。
陈屿的父母,终于悻悻而去。
病房里,终于清静了。
在我住院期间,周敏的效率高得惊人。
她不仅帮我申请了人身安全保护令,还通过各种渠道,把陈屿转移财产的证据链,基本都固定了下来。
包括他给他妹妹买别墅的转账记录,给他父母打钱的流水,还有给苏晴租房、买车的消费凭证。
铁证如山。
与此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联系了我。
是苏晴。
她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电话,给我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没有了之前的甜美和嚣张。
“林晚姐,我们能见一面吗?”
我本来不想见她。
但周敏说,见见也无妨,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于是,我约她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了面。
她比生日宴那天,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脸上化着淡妆,但依然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和焦虑。
她在我对面坐下,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半天没说话。
“找我有什么事?”我率先开口。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圈一红。
“林晚姐,对不起。”
又是这句对不起。
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如果你只是来道歉的,那就不必了。”我没什么耐心,“我没时间听你废话。”
她似乎被我的直接噎了一下,脸色白了白。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陈屿……他要跟我分手。”
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这不是很正常吗?
大难临头各自飞。
陈屿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管她这个拖油瓶。
“他不仅要跟我分手,还让我把之前给我的东西,都还回去。”苏晴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套公寓,他已经停了租金,房东让我三天之内搬走。那辆车,他也找人开走了。”
“他说,如果我不还,他……他就去告我。”
我听着,差点笑出声。
真是好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陈屿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不惜对自己曾经的“真爱”下手。
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呢。
“所以呢?”我看着她,“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
苏晴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我不是想让你帮我。”
“我只是……不甘心。”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怨毒。
“我为了他,背上了小三的骂名,被所有人指指点-点。我以为他是真心爱我,会为了我离婚,然后娶我。”
“结果呢?一出事,他就把我像垃圾一样扔掉了。”
“凭什么?”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控诉,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当初选择走捷径,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这个下场。
“我这里,有一份东西。”
苏晴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推到我面前。
“这是……陈屿公司的一些内部资料。”
“包括他们公司的真实财务报表,还有一些……偷税漏税的证据。”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她会给我这个。
“陈屿很信任我,他公司的很多机密文件,都让我处理过。这些,都是我偷偷备份的。”苏晴看着我,眼神复杂,“我本来是想留着,以后万一有什么事,可以当个筹码。”
“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
“林晚姐,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原谅。”
“我把这个给你,不为别的,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我看着桌上的那个U盘,沉默了。
这的确是一份大礼。
一份足以让陈屿万劫不复的大礼。
“你想要什么?”我问她。
“我什么都不要。”苏晴摇摇头,“我只是想看他身败名裂。”
“事成之后,我会离开这座城市,再也不回来了。”
我拿起那个U盘,放进了包里。
“好。”
“我答应你。”
有了苏晴给的这份“大礼”,我和周敏的计划,如虎添翼。
周敏看到那些偷税漏税的证据时,眼睛都亮了。
“晚晚,我们这次,不仅能赢,还能赢得漂漂亮亮!”
“陈屿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们没有立刻把这份证据抛出去。
我们在等一个时机。
一个能让这份证据发挥最大效力的时机。
很快,时机就来了。
陈屿的公司,“屿晚科技”,即将召开一场重要的新品发布会。
这次发布会,对公司至关重要,关系到他们下一轮的融资。
陈屿为了这场发布会,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还邀请了许多行业大佬和媒体记者。
他想借此机会,一扫近期的阴霾,重塑自己的商业精英形象。
发布会当天,陈屿一身高定西装,站在台上,意气风发,侃侃而谈。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台下的闪光灯,不停地闪烁。
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剧本在走。
直到,提问环节。
一个记者站了起来。
“陈总,您好,我是《财经前线》的记者。我们最近接到一份匿名爆料,称贵公司存在严重的财务造假和偷税漏税行为,请问您对此有何回应?”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陈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在这个场合,抛出如此尖锐的问题。
他定了定神,强作镇定地回答:“这位记者朋友,你说的这些,纯属无稽之谈。我们公司一向合法经营,财务状况也十分健康。对于这种恶意的造谣和诽谤,我们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如果放在平时,或许就蒙混过关了。
但可惜,今天不行。
就在这时,发布会现场的大屏幕,突然切换了画面。
原本播放着产品宣传片的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份份文件。
正是苏晴给我的那些,屿晚科技的内部财务报表,和偷税漏税的证据。
每一笔账目,都清晰无比。
每一份证据,都铁证如山。
全场,瞬间炸开了锅。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按着快门。
陈屿看着大屏幕上的那些文件,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他知道,他完了。
而我,就坐在台下第一排的某个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从云端,跌入地狱。
发布会,以一种极其狼狈的方式,草草收场。
第二天,屿晚科技偷税漏税、财务造假的新闻,登上了所有财经版块的头条。
公司股价,应声暴跌,连续几个跌停板。
合作伙伴纷纷解约,投资人紧急撤资。
税务部门和经侦部门,也迅速介入调查。
陈屿,作为公司的法人代表,被依法传唤,接受调查。
他苦心经营了十年的商业帝国,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而我,也在这时,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
在周敏的帮助下,我提交了陈屿婚内出轨、家暴、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全部证据。
再加上他如今身陷囹圄,大势已去。
这场官司,打得异常顺利。
法院最终判决,我和陈屿离婚。
考虑到陈屿在婚姻中的种种过错,以及我对公司创立和发展的巨大贡献,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向我这边做了大幅度的倾斜。
我分得了公司60%的股份,三套房产中的两套,以及大部分的存款和理财产品。
陈屿,几乎是净身出户。
不仅如此,由于偷税漏税金额巨大,情节严重,他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宣判那天,我在法庭上见到了他。
短短几个月,他像是老了十几岁。
头发白了大半,背也驼了,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只剩下灰败和颓丧。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林晚,你真狠。”
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回答他。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被法警带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狠吗?
或许吧。
但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走出法院的时候,阳光正好。
我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我卖掉了那栋别墅,也卖掉了公司的大部分股份,套现了一大笔钱。
对于经营公司,我已经没有了兴趣。
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给自己放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假。
我去了西藏,看了布达拉宫的日出。
我去了大理,住了面朝洱海的民宿。
我去了欧洲,在塞纳河畔喂鸽子,在罗马的许愿池抛下硬币。
我剪掉了留了十年的长发,开始尝试各种以前不敢尝试的造型。
我学了潜水,学了滑雪,学了画画。
我把这十年亏欠自己的,一点点地补了回来。
一年后,我回到了这座熟悉的城市。
我用手里的资金,投资了一家朋友开的画廊。
我不需要再为生计奔波,每天只是看看画,喝喝茶,见见有趣的人。
生活,平静而充实。
周敏来看我的时候,酸溜溜地说:“你这小日子,过得可真滋润。”
我笑了笑,给她倒了杯茶。
“你也一样啊,周大律师,听说最近又接了个大案子?”
“那是。”周敏一脸得意,“姐可是金牌律师。”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天,我们在画廊里聊了很久。
聊到最后,周敏突然问我:“你……还恨他吗?”
我知道她问的是谁。
我想了想,摇摇头。
“不恨了。”
真的不恨了。
爱之深,才会恨之切。
当爱已经消失,恨,也就失去了根基。
他现在,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的好,他的坏,都与我无关了。
“那你……还相信爱情吗?”周敏又问。
我笑了。
“当然信。”
“只是,不会再把爱情,当成全部了。”
我的人生,还有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亲情,友情,事业,还有……我自己。
又过了一年,陈屿出狱了。
我是在一次画展上,偶然碰到他的。
他比在法庭上见到时,更显苍老。
穿着一身廉价的衣服,头发花白,眼神浑浊。
他看到我的时候,愣住了。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装,化着精致的淡妆,正和几个艺术家谈笑风生。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片刻。
我能看到他眼中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悔恨,有不甘,还有一丝……羡慕。
我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算是,打了个招呼。
然后,我转过身,继续和身边的人交谈,仿佛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再回头时,他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知道,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画展结束后,我和周敏去吃了火锅。
热气腾腾的锅底,翻滚着红油。
我把这个小插曲,当成笑话讲给了周敏听。
周敏夹了一筷子毛肚,在油碟里滚了一圈,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活该!”
“这种渣男,就该让他看看,没了他,你过得有多好!”
我笑着,也夹起一片牛肉。
是啊。
我要过得很好。
不是为了让他后悔,不是为了向任何人证明什么。
只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那个曾经在黑暗中挣扎、哭泣,却最终选择勇敢站起来的,三十岁的林晚。
吃完火锅,我们走在微凉的夜风里。
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个很阳光的男生,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是我在画展上认识的一个青年画家,很有才华。
验证消息很简单:
“林小姐,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我看着那条消息,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地扩大。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很圆,很亮。
我回了两个字。
“可以。”
来源:温柔叶为伴
